這小販上了些年紀，起碼五十歲了，又似乎有疾病。所以給人感覺有點彆扭，這跟是不是壞人根本沒有關係。

但年幼的月兒卻硬是把這個人和壞人聯絡到了一起。

老闆似乎經常遇到這種事情，因此並沒有在意。

反而笑著從竹竿上摘下一串冰糖葫蘆，遞給月兒。

這讓小家夥很猶豫。

看著眼前的冰糖葫蘆，月兒想要，但又怕這個壞人嚇唬自己。

月兒躲在爸爸身後不願出來。

"拿著，伯伯給你吃。"鬍子拉碴的老闆笑著，呵出一團白氣。

見他這樣，李巖也不好拒絕。

伸手從褲兜裡掏出錢包，拿出一張五元的紙幣遞過去。

話說，這年頭的冰糖葫蘆都已經漲價了。記得李巖以前讀書的時候，冰糖葫蘆五毛錢一串，天色快黑下來的時候，老闆還會打折一塊錢就能買三串。

但李巖讀小學的時候，家裡正值風雲突變，除了開始兩年老實木訥的父親，帶著自己吃過校門口的冰糖葫蘆之外，整個小學之後的四年中就再也沒有在外吃過什麼零食。

長大了過後，雖然也偶爾吃吃，但卻已經沒了兒時的味道。不管是冰糖葫蘆、果丹皮、還是山楂片，那些記憶中的東西，只能在記憶中尋找那熟悉的味道。

如今再次看到一樣東西讓李巖心裡不禁有些懷念，勾起了他從前的記憶。

"不用！不用！這不值幾個錢，算是給孩子吃的吧！算起來我孫兒也有這麼大了。"老闆是個好心人，也很喜歡孩子，堅決不收李巖的錢。

"收下吧，我多買一串。"

說著李巖掏出一張十塊的紙幣。

看李巖掏出十塊錢，老闆笑著遞給李巖三串冰糖葫蘆。

這些東西正如他所說，不值幾個錢。但三串冰糖葫蘆通常來說卻要賣十五塊。

是的，就是十五塊。

現在的冰糖葫蘆就值這麼多錢。讓人不得不感嘆物價飛漲。

剝下其中一串冰糖葫蘆的保鮮膜，李巖順手遞給小姑。

張口咬下半顆山楂，酸酸甜甜的味道頓時在口腔中炸開。李嫣霞認不出眯起了眼睛"這味道不錯。"

"味道不錯就多吃點，山楂開胃健脾，有助於消化。"

李巖說著低下頭看了看身邊的月兒。

小家夥此時正滿臉希冀地盯著小姑婆，哈喇子都要出來了。

那個賣冰糖葫蘆的老闆蹲下來，伸手摸了摸月兒的臉蛋兒，笑眯眯地看著她。

起初的時候，小家夥心裡還有些膽怯。

畢竟這人長得太怪了。

月兒從來沒見過。

但過了一會兒，卻發現他是個很好的伯伯，漸漸也不再害怕。磨磨蹭蹭地從爸爸身後鑽出來。

隨即就指著老闆手裡竹竿，不斷嘟嚷著"寶寶吃...寶寶吃..."

"月兒不許再調皮。爸爸這裡有。"

說著，李巖把手裡剛剛拆下來的冰糖葫蘆遞給月兒。

一般情況下月兒是個軟萌地兔子，並沒有什麼力氣。這冰糖葫蘆拿給她，最多也是舔表面冰糖汁吃，真正讓她咬山楂吃，還有點困難。

即便這樣，月兒也非常滿足了。

揮舞著手裡冰糖葫蘆，笑眯眯地走在前面。

李嫣霞回過頭，看了看那個拿著冰糖葫蘆漸漸走遠地老闆"這麼冷的天氣，還出來賣東西。他還真不容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只要他覺得滿足，我們外人無權去評判人家。"

"但不得不說，他這冰糖葫蘆的味道還真不錯。"

"這倒是！"李巖點點頭。

冰糖葫蘆這東西說起來容易，卻做起來難。主要關鍵就是在熬著糖汁的時候需要掌握好火候。

不然稍不注意，糖汁就會糊掉，要不然就會變得粘牙。這都不是好好的糖汁，想要做出合適的糖汁，需要不少的時間去鍛鍊。

"小墩，要不你以後也給我們做冰糖葫蘆吃吧！"

"這東西太麻煩了。誰家會自己做著吃？"

"我覺得很簡單啊！"李嫣霞咬掉半顆山楂，鼓起半邊腮幫子說道。

"簡單？"李巖看了看走在前面五六米遠的女兒，然後才說道"這東西是很簡單。但山楂卻不能多吃，吃多了反而不好。偶爾吃吃就好。而且山楂的核很多，我們這冰糖葫蘆是去了核的，如果不去核的話，光是吐籽就會讓你沒了什麼食慾！"

"那就去籽啊！"

"說的簡單，給山楂去籽大多需要用專用工具。再說了，你又不是頓頓吃。用得著這樣？"

"但是你看，月兒也很喜歡。"李嫣霞拉上月兒，增加說服力。

"她？不過是剛開始而已，真要讓她天天吃，恐怕胃口再好也會厭煩。"李巖一邊吃冰糖葫蘆，一邊說道"好了小姑，想要吃零食，買就是了。幹嘛非得要做？真要做的話，一輩子也做不完。"

"這個...倒也是。"

李嫣霞一想，覺得也有道理。

"現在不比以前了，以前小時候物資匱乏，東西相對現在來說要少了不知道多少。但現在卻不一樣。一天吃一樣吃到老死也吃不完。"

"是了，小墩！"

彷彿想起了什麼，李嫣霞豁然問道。

這時候月兒恰好走過來，把自己最喜歡的小白兔玩具拿給爸爸，讓她幫自己拿著。

因為一手拿玩具，一手拿冰糖葫蘆，小家夥很不習慣。

接過月兒遞來的玩具，握著她手，對小姑問道"什麼？"

"你以前吃什麼？"

"吃飯啊！"

"我說零食！"

"哦？小時候的零食也有不少。但那時候家裡窮，吃的東西相對來說要少很多。那時候我們吃的東西有跳跳糖、酸梅粉、無花果、棒棒冰、還有裝在箱子裡賣，硬得能打死狗的冰棒。"

"我記得你以前似乎給我吃過一種棍狀的東西，黑不溜秋的。不知道那是什麼。"

李嫣霞前半生又瘋又傻，記憶混亂，能記下來的東西實在不多。但對那種棍狀的東西卻是記憶深刻。

"那東西要是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果丹皮，一毛錢兩根。"頓了頓，李巖又說道"想想還真是可怕。小時候那會兒，一毛錢都能賣一大包瓜子，或者一根硬梆梆的冰棒。"

"但現在卻什麼都買不了了，只能用來找零錢。甚至掉在地上都沒人撿，小時候那會兒，見到一毛錢，足足可以高興半天。"

"一毛錢買一包瓜子？那都什麼時候了？"

"不知道，這方面的記憶很模糊。我唯一記得的是，以前買東西都在村頭的徐癩子家裡。那時候他家是開小賣部的。雖然種類不多，卻很受人喜歡。後來沒過多久，徐癩子就得病死了，隨後物價就開始飛漲。"

說完，李巖低頭看了看月兒。

小家夥又不老實了。

想要掙脫爸爸的手，獨自去玩。

因為前面有個東西吸引了她的注意。

爆米花！

而且還是老式爆米花！並非現在人們熟知地機器製作的，而是那種用黑乎乎大炮爆米花機。

對這玩意兒就叫'大炮手搖爆米花機';，因為每次開蓋的時候都會發出砰的一聲悶響，很是唬人。

正巧，在李巖他們快要靠近的時候，那個五十來歲的老闆忽然把那黑乎乎爆米花機從火堆裡拿出來，然後對著一個簍筐放出一炮。

"砰..."

霎那間白煙翻滾，還夾帶著濃濃地米香味。

月兒起先一直看著，可哪知道這東西忽然爆炸了。頓時嚇了一跳，連手裡的冰糖葫蘆都不小心掉在地上。

緊接著這個小家夥就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轉過頭。

"嗚..."

小家夥被這麼一嚇，心裡委屈得要死，手裡的冰糖葫蘆又掉了。哭喪著臉，眼淚汪汪地往回跑。

隨後一把摟著爸爸的腿，哇哇大哭起來。

"呵呵..."李巖也想不到月兒竟然既然會被嚇哭了。

忍不住呵呵直笑。

想不到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家夥竟然會被嚇得哭鼻子。

把月兒抱在懷裡，李巖把冰糖葫蘆。

一邊注意著周圍行人的目光，一邊收集月兒留下的眼淚。

好在小家夥並沒有哭多久，趴在爸爸懷裡哭了一小會兒過後，就不再大哭。

而是既害怕又好奇地地看著那個會嚇唬寶寶的怪東西。

其實李巖也很奇怪。

這裡雖然不是中海市區,但確是城郊結合部。通常來說，在這種大城市裡，這種堪稱古老的東西，應該是早已絕技了的，想不到今天居然在這裡還能看到。

"呵呵...這娃子膽小啊！"老闆是個五十來歲的老人。臉上帶著濃濃地風霜之色，鼻子凍得有點發紅，鼻孔裡時不時還會掉出一條清幽幽地鼻涕。

"被你那東西嚇的。她從來沒見過這東西。"

"噯..."月兒瞪著大眼睛，睫毛上還掛著點點淚花。

小家夥就這樣指著那個黑糊糊地爆米花機，撅著嘴，似乎有些忿忿。

"小夥子買點爆米花嗎？"

"不了！這東西吃了上火。"李巖搖搖頭，拒絕了老闆的提議。

其實真正原因並非如此。

主要是因為，這種爆米花機是用鑄鐵製作的，封口上的鑄鐵中含有鉛。而鉛的熔點和沸點都很低。在高溫中，鉛會混入爆米花中。

使得爆米花中的鉛嚴重超標，可以達到正常值的幾十倍。過量攝入鉛後，會造成鉛中毒，從而出現大量併發症。

這種東西吃多了過後，連大人都受不了。

更何況是小孩子？

所以如果沒有必要，李巖絕對不會買這東西，更不會給月兒吃。

但月兒對這東西卻很有興趣。

小家夥趴在爸爸懷裡，把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哪怕已經走出了很遠，她也依依不捨。

"看你把她饞的！都這樣了！"看著月兒的樣子，李嫣霞感覺有點好笑。

"她這是貪吃！小孩子都這樣，但卻不能什麼事情都順著她。不然養成習慣了會很麻煩。"

哪怕有人幫月兒說話，李巖也毫不猶豫地拒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