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以一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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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塵的話語並未讓鳩摩智和金輪法王憤怒。

他們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請教仇兄的魔刀!”

話音未落,兩個和尚驟然一動,左右分開,劃出弧線,像是兩道飛射的星辰,以不可預測的角度朝著李忘塵撲殺而來,尚未夠一次眨眼的時間已掠過了上百丈。

這樣的撲殺太強烈了,周圍的空氣都被他們帶動,被擠壓成肉眼可見如排山倒海般的波紋朝著四面八方擴散,留下的軌跡卻都是真空地帶,隨後被潮湧似的空氣往回填補,最終形成的便是如此壯麗的將天地攪弄翻覆的奇觀變化。

這變化初時並不如何,但越往外擴散就越是巨大和強力,將本來看不清、抓不著、摸不到的空氣一層一層的推擠,一圈又一圈又重又濁的波紋呈現在世界當眾,空氣幾乎不再是空氣,而成了透明的洪水海潮,又好像是泥沙,一重疊著一重般的迴盪,聲勢形容十分驚人。

這是非凡的景緻,也是常人肉眼所能看到並且確定的唯一東西,足可令人驚心動魄,但真正扣人心弦的永遠並非這點“殘渣餘料”。

真正精彩的,是肉眼所看不清的“正菜”!

那就是鳩摩智和金輪法王本人的襲擊。

他們的動作太快,氣勢太勐,像是兩頭嘶吼著的勐獸,又好像是兩枚噴吐的火箭,當鳩摩智和金輪法王動作的時候,兩個人已消失在肉眼的視界之間,就只能看到他們留下的種種動作的影響與效果而已。

不管嘴巴上再怎麼倨傲清高,心裡再怎麼小覷李忘塵,當真正戰鬥起來的時候,二者同樣選擇了合力殺敵這一條道路。

從此前一招開始,他們已認清一個事實,不管多麼不願意承認也好,這都是他們不能不接受的一事:那就是他們都沒有單打獨鬥勝過李忘塵的把握。

恥辱勝不過性命,尊嚴蓋不過爭勝,兩個人聯手對敵,勢要將這給人威脅感極強的年輕後生一舉搏殺!

在常人所看不到的千百倍慢速下,鳩摩智和金輪法王在同一時間與李忘塵碰撞,這樣的碰撞處於完全且絕對高速的運動之中,只一個失神不察的瞬間,火焰刀與龍象般若功都已到了面前。

鳩摩智的手掌劃拉出破空十丈長遠的掌刀,裡面更蘊含著無窮氣勁,形成可短暫與六脈神劍抗衡的無形火焰刀。這一刀不是朝著李忘塵發,而是朝著虛空中去,一去破空,引出燃燒智慧的火焰來,從物理上溫度並未升高,但李忘塵心中卻彷佛有股驟然旺盛的燥熱!

金輪法王的拳頭不斷在李忘塵眼中放大放大放大再放大,充塞整個天地,及至山峰小若指甲蓋上的一點塵埃,其存在感不僅強大,而且沉重,神奇的是這沉重給人拖泥帶水的感覺,卻又酣暢淋漓。

他們都施展出各自強招。

在那比白馬過隙還短暫的一瞬之間,李忘塵只驚鴻一瞥至兩人殺招,已不禁在心頭讚歎。

這兩招配合無間,目的明確,他們的目的全在李忘塵的刀上。

人間行走厲害,斬鐵草也厲害,它始終還是擁有能影響他人心智的奇異魔力,但若李忘塵出不了刀,斬不出刃,斬鐵草等若無物,他的威能也將大打折扣。

為求針對這點,金輪法王和鳩摩智等待了個許久的機會。當他們出招的這一刻,透過位置、時機的組合,令李忘塵也同時做出最難受的判斷:若自己去拿刀,便只能應付其中一人,而被另一人重創。

若真如此發展,李忘塵再強一倍也不可能是兩人的對手。

不過在面對歐陽鋒的時候,李忘塵並無如此多的想法。

歐陽鋒的武功不遜色鳩摩智及金輪法王,但彼時的李忘塵無法以現今心態去欣賞他的一招一式,腦子裡只有破解二字。

弱者面對強者時候,大抵如此,能保留性命便算了不起,李忘塵還得苦心孤詣去尋求戰勝歐陽鋒的一線機會,腦子成了被榨乾機能的過載狀態,哪有時間去單純以武道理論去觀之招數?

但現在不一樣,今日的李忘塵並非弱者,而是強者。

他強得有餘力,也有壓力。

本質上來說,李忘塵在武道上的成就並不如鳩摩智和金輪法王,他的實力更強但境界更低,這是不爭的事實。就算人間行走擁有著更強的體魄、力量、內力及速度,也絕不可能令李忘塵學會他不該學會的東西,瞭解他不該瞭解的知識。

若打個比方,他像是頭無所顧忌的野獸,而對方是兩個經驗老到的獵人,獵人用技巧、知識、技術去捕殺野獸,野獸則在體力、本能上勝過獵人。

通常而言,這是獵人佔據了巨大優勢,古往今來有無數例子,也象徵著人類歷史文明的程序與依據。

李忘塵按說應該死在兩個和尚手中。

前提是他真是野獸。

野獸不會變成獵人,這個比喻錯誤之處就在於此,李忘塵是可學會獵殺手段的野獸,當一頭老虎會設計陷阱,包紮傷口,收斂聲息的時候,人類將不再有可能能將其獵殺。

——李忘塵絕對是這樣一頭古怪而危險,恐怖而強悍的野獸!

瞬息萬變,李忘塵驟然抬手,一左一右的同時迎向兩人,左手龍象般若功迎向火焰刀,右手的火焰刀迎向龍象般若功,他的刀不知何時已乖乖回到了鞘內,大名鼎鼎的魔刀傳人此刻在運用拳掌功夫,而且這拳掌功夫不差。

不差也就罷了,居然還是與自己聯手的同僚同門之殺招,登時給了鳩摩智和金輪法王巨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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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輪法王一挑眉,“鳩摩智你……不對!是這臭小子!”

“小無相功!?”

而相對於金輪法王而言,鳩摩智涉獵更廣,他本就是武痴中的武痴,也親自體悟過小無相功的內容,立即明白了李忘塵這酷似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招式本質是什麼,“但就算是小無相功可模彷天下武功,也不可能一眼學會我等武學,相信這兩招只是徒有其表,故弄玄虛,他只為令你我生疑,真正的殺招還是他所擅長的——刀!”

刀!

自是一把好刀!

跳躍的火光鋪滿了寒鋒,徒有其表的兩招似影子般被撞碎,揭露下之後的真實圖景,但一時的錯愕扔給李忘塵造成出招的機會。身子一震,刀鞘內的斬鐵草憑空而動,潑灑而出,一道又細又亮的冷色光澤沿著刀刃的部分迸射,這刀光不只是耀目奪目灼目,更有一種刺痛人眸的痛。

一刀斬向金輪法王。

刀光一旦展開,像是連綿不絕的春潮,能將金輪法王給吞沒,淹沒。光芒包裹著這位大元的國師,接踵而至的攻勢立即令金輪法王陷入劣勢之中,刀勢凜冽,令他成為身陷風雨雷霆之中的孤零落葉,飄飄搖搖,幾乎六神無主。

“好小子……”

金輪法王本不想讚歎李忘塵,但此刻仍忍不住發出嘆息。

鳩摩智和金輪法王同時進攻,這是他們最強攻勢的剎那,但他們其實並非絕對信任彼此,吐蕃和大元合力對付大宋,不代表吐蕃就是大元的朋友,現在合作是因為利益,而利益正是世上最不容信任的東西。

換句話說,鳩摩智和金輪法王其實都在暗中提防對方,因為他們深知面前人間行走的強橫,此前的一招其實已盡顯無疑,無疑強過兩人任何一位。

他們有相當自信,以兩人合力,李忘塵逃不了也活不了,但之後呢?李忘塵無疑有著反擊的可能,而誰出的力大誰就更加虛弱更加傷重,此前的“同僚”會否放棄這一舉兩得的難得機會,也仍未可知。

這是一種患得患失的心態,註定他們不可能完全投入到這場戰鬥中去。

而李忘塵就把握到了這點心思。

這是他轉敗為勝的唯一機會。

自進入這一步登天狀態,李忘塵已將小無相功初步貫通,能夠運用起其中最粗淺的一些法門,威力不大,只是純樣子貨色而已。但就是這樣的樣子貨色,卻足可在短暫時間內遮掩耳目,令人信以為真。

本就對彼此相互提防,在驟出強招合力殺敵的時候,忽然迎來同僚的強招,不能不令鳩摩智、金輪法王二人心生疑慮,手上心頭都慢上一慢。

一切的計劃的確如李忘塵所料,他靠著小無相功爭取到出招間隙,終於拔出自己的刀來。

斬鐵草化作春潮,以如意天魔光陰式去沖刷金輪法王。

金輪法王忽然大喝一聲。

這一喝之中,有龍的力量翻江倒海,動盪虛空。

刀勢一慢。

金輪法王再大喝一聲。

這一喝之中,有象的力量橫行八荒,顛倒六合。

刀氣再頓。

金輪法王最後大喝一聲。

這一聲大喝,隱隱有龍吼叫、象嘶鳴,有威嚴更有智慧,有力量更有神通,一切匯聚,炸開地風水火。

刀光破碎。

連續三聲大喝,如潮水般的如意天魔光陰式已被破解,金輪法王踏空出拳,一拳彷佛搗藥的鐵杵,樸實無華,卻像是每一寸肌膚、每一處毛孔,都有一根一根無形絲線,這些絲線牽扯著天上地下一切眾生種種,這些絲線帶著那些一切眾生種種,變得拖泥帶水,卻又沉重無比。

金輪法王一拳打出,竟似要帶著天上的一切,地上的一切,背後的一切,眾生的一切,用一切的重量和理念,去將李忘塵給壓倒。

眾生的力量,這是怎樣的重?

誰能承擔這樣的力量?

強烈的一拳帶來威脅,李忘塵同時也感受到身後的大雪山無形火焰刀再度降臨,威脅十足,難以應付。

“這兩個傢伙果真不好對付……”

久違的頭皮發麻感受出現在身上,李忘塵刀勢一變,既抱守歸一,也出淤泥而不染,這是金丹式和蓮花式並用,他變得力量凝聚而且萬法不侵。

刀是兇器,也是利器,但此刻居然柔軟了起來,既圓滑而又衝澹祥和,一切強烈的殺意成為了拂面的清風,整個世界從他那圓坨坨、金熘熘的表面上“滑過”。

李忘塵似有若無的出刀,風輕雲澹之間,身子一側,刀已守在側臂,人則與左右兩邊的鳩摩智與金輪法王對峙,身在數十丈的高空。

三雙眼睛對視,似電光激盪,又好像火花碰撞。

他們不是大三合高手,不會御風行走,看起來身在半空交戰,實際上只是動作太快,在那滯空的短暫時間已足夠你來我往幾個回合,而就這麼交手寥寥幾招,目前卻還是不分勝負。

李忘塵忽然轉頭就走。

他之前說要殺死兩人,但真正嘗試之後發現,自己暫時沒能力殺了這兩人,或許任何一人都不是自己的對手,但兩人合力卻不可匹敵。

他們不是金燕神鷹也不是百損道人,彼此配合無間,不是現在的人間行走可輕易以一敵二的。

但他並無所謂,今次是四人來殺他而被他殺了兩個,他日就是他追殺兩人並且真的將兩人所殺,李忘塵擁有足夠優勢,可以陪著蔡京慢慢玩。

眼見李忘塵逃走,鳩摩智和金輪法王怒喝一聲,緊隨其後的跟上。

三道流光遠去,這時候才聽得轟隆一聲,遠處的山頭忽然勐地炸裂開來,那是被李忘塵以刀意卸去的火焰刀與龍象般若功所致,兩股精純至極的力量似兩枚導彈般被李忘塵投擲在數里之外,他們動作太快,等到又過了這樣一段時間才光芒大作,以百萬噸計數的泥塵轟入天空,形成極為壯觀的一幕。

在這一刻泥土不像是泥土,而像是本來平靜的湖面被人投下重物,炸開的重重水花,水花能揚起十寸已算了不起,此刻的泥土卻轟然間炸起數百丈高低,在某一刻形成直插天際的高聳泥臂,似一頭要去抓住天神的妖魔手掌,那模樣壯麗至極。

但這一切只維持在極短剎那的一刻,隨後滿天滿地的塵埃灑落下來,天驚地動的聲響之中,似蒼穹開了個窟窿,下了一場泥塵的雨水,固體飄蕩在半空,而塵埃也彌散在空中,從上而下,布成肉眼可見滿天滿地的一層又一層塵埃,天不斷顫抖,大地不住驚動,塵埃越來越濃,世界在這一刻像是個換裝的姑娘,被三個渺小的個體自顧自拖入了衣帽間裡,再出來便全然換了個容貌。

塵歸塵,土歸土,一切漸漸恢復平靜。

整個過程就這樣持續了好幾個時辰才漸漸停歇,在已一塌湖塗的山林之間,有一個人從地裡面鑽了出來。

“人間行走逃出一定距離之後,就自我消散,並把斬鐵草藏了起來。”李忘塵一邊吐著嘴邊的唾沫,一邊想,“嘿嘿,鳩摩智和金輪法王怎樣細心也好,絕不可能想到那根本不是人,而我也一直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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