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御前辨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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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內,所有人都望向門口,卻並沒有瞧見說話之人,因為那人還在宮城之外,宣武門前。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這不是嗓門大便能做到的,而是需要對內力的掌控達到入微之境,以深厚的內力包裹著聲音,將之傳遞向極遠處,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千里傳音。

普天之下,懂得千里傳音的不過區區數人,每一個都是曾經屹立武林絕巔的人物,比如劍聖,比如龍虎山的老天師,比如朱家的八王爺。

來人正是朱家老八,在說完那句話之後,瞬息之間便從宣武門來到金鑾殿前,冷冷地瞥了一眼瑟瑟發抖的三皇子,跨進殿內,來到申小甲身旁站定,長袍獵獵,環視滿堂文武,傲然道,“昨夜我想喝點好酒,讓這小子幫忙去水井坊買幾壇,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左相魏長更皺了皺眉,面色不悅道,“八王爺,陛下未曾宣召,您怎麼自己闖進來了?”

慶帝擺擺手,“未木有先帝欽賜的丹書鐵券,????????????????隨時可自行入宮,除謀逆之外,死罪皆免……”扭頭看向八王爺,眨了眨眼道,“八弟,許久未見,你又老了許多啊!”

八王爺朱未木輕嘆一聲,“浮雲一別後,流水十年間……已經十年了,陛下您也已逾半百,我又怎能不老呢!”

慶帝看著朱未木空空的衣袖,眼神柔和道,“這些年辛苦你了……若是在清風館待得膩煩,可與朕說說,但凡是你想要的,朕無不應許!”

八王爺呵呵一笑,“我都這般年紀了,沒什麼別的慾望,待在清風館養老挺好的,閒來無事打理一下花草,樂得清淨自在。唯一不足之處……清風館都是些酸腐文人,我實在不願意跟他們閒聊,”指了指申小甲,淡淡道,“倒是這小子挺對我胃口的,因而昨夜便與他多說了幾句,還讓他幫我去水井坊買幾壇美酒……沒想到竟還惹出了事端,我今早也聽見到了那些傳聞,簡直狗屁不通,如果這小子真要行刺陛下,跑去勇信殿幹嘛,還帶著饅頭,行刺半途餓了,啃上一口?”

左相咳了一聲,忽然道,“這裡面雖有不通之處,但恰好是這個饅頭,點明了刺客的身份。”

慶帝好奇地追問道,“什麼意思?這饅頭有何特別之處嗎?”

單膝跪在大殿中央的晁牙和左相對視一眼,快速拿起那個饅頭,指著上面的血漬,接過話頭,解釋道,“陛下請看……這饅頭上面沾染了些許血液,變成了人血饅頭,而臣在調查昨夜清風館宴會情況時,聽聞血衣侯也曾說過人血饅頭四個字,這一切未免有些太過巧合,臣思來想去,只能得到一個結論。”

慶帝翹起唇角,笑著看了晁牙兩眼,“有趣,朕的禁衛軍統領都懂得動腦子辦案了,說說看,你得到了什麼樣的結論!”

晁牙沉聲答道,“在昨夜之前,沒有人知道人血饅頭的含義,所以應該不會有人想到以此來嫁禍血衣侯,那就只剩下一個答案,血衣侯便是刺客。”

申小甲笑著搖了搖頭道,“晁將軍,你這結論下得太過武斷了,昨夜之前或許沒什麼人明白人血饅頭的含義,但昨夜宴會上很多人都知曉了,比如安建章公子……我覺得他的嫌疑非常大,落水之後他必然要更換衣衫,加之對我懷恨在心,所以便冒充我進宮行刺。”

“不可能!” 晁牙反駁道,“安建章的武功低微,連宮牆都無法翻越,如何能行刺聖上?所有赴宴人員之中,只有血衣侯你的武功能悄無聲息地摸進皇宮之內,並且全身而退……”

八王爺朱未木一甩衣袖,冷冷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在說謊咯?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本王才是這場刺殺的主謀,申小甲這小子只是幫兇?”

晁牙感受到八王爺散發的狂暴劍意,當即面色一白,急聲道,“王爺恕罪,臣並無此意!王爺自然不會說謊,也不可能對陛下生出什麼反叛之意,但可能被奸人矇蔽……”

瞧見晁牙面有難色,不知該如何解釋下去,左相立刻上前,幫腔道,“王爺莫要生氣,????????????????晁牙將軍畢竟是武將,不怎麼會表達,老臣大概理解他的意思,其實他也只是提出了一種想法,有沒有可能是血衣侯在幫您去水井坊打酒的途中拐了一個彎,跑到皇宮裡溜達了幾圈?”

八王爺朱未木癟著嘴道,“這小子方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他是丑時到的水井坊,哪有什麼時間去宮裡溜達。”

“那打完酒之後呢,聽說血衣侯是天亮了才去清風館取的刀,老臣心中不免生出一些疑惑……”左相側臉看向申小甲,不緊不慢地問道,“敢問血衣侯是何時離開水井坊的,之後又去了何處啊?”

申小甲淡然自若道,“打了酒,當然是要喝酒的,我是在丑時七刻離開了水井坊,然後便去喝酒了。”

“在哪裡喝的?可有旁人作證?”

“在很多地方都喝過酒……好像有四殿下去過的迎春院,也有城西的銀勾賭坊,還有東城門的城頭,看見我的人雖然不是很多,卻也不少,左相可派人一一詢問。”

一旁的四皇子朱元直聽聞之後,驚奇道,“你還去過迎春院?我怎麼不知道?”

申小甲表情略帶羞澀地答道,“我這人比較內斂,一般不去這種地方,所以只是坐一坐便離開了,彼時殿下您忙著和迎春院的頭牌牡丹姑娘眉來眼去,自然瞧不見我,不過您應該記得有個嘴角長著一個大痦子的糙漢給您送了一壺美酒吧,那便是我吩咐的!”

朱元直恍然道,“噢!原來是你讓那混蛋倒我胃口的啊,難怪他笑得那般猥瑣,還一個勁勸我喝什麼十鞭酒……”

忽地瞥見慶帝面色有些不好看,周遭的大臣們也目光怪異,朱元直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立馬住了嘴,憤憤地看著申小甲,心道肯定是這小子因為自己臨時改口生出不滿,故而設計擺了他一道,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經此一遭,殿內的文武大臣們不再懷疑申小甲是刺客之一了,就連晁牙也暗歎一聲,抓起黃布重新蓋在人血饅頭和那一角青衫上,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只有左相魏長更依舊擰著眉頭,直覺告訴他,申小甲就是昨夜闖宮的刺客之一,可奈何現在證據確鑿,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這裡面一定有什麼貓膩!

大殿忽然沉默下來,高坐龍椅上的慶帝沒有開口,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進行,然而皇帝也不好直接就一言以定,萬一往後出現什麼反轉,自己的臉面會很不好看,氣氛陡然間變得尷尬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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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於察言觀色的右相謝忠緩緩睜開眼睛,右手握拳放在唇前,重重咳了一聲,“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慶帝扭頭瞥了右相一眼,輕笑道,“喲!右相也在啊,朕還以為你今日沒來早朝呢,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朕又沒讓人堵著你的嘴!”

右相知道這是皇帝氣惱了,立馬躬身行禮道,“先前左相說得火熱,臣不好插嘴,因此只能當個旁聽者……眼下雲霧皆散,臣這才有機會開口,吐露心中的困惑……????????????????陛下,今日早朝不是應當合議大鳴湖案嗎?怎麼突然扯到昨夜皇宮刺殺的事情上了?雖然臣不知個中詳情,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陛下您現在好好的,什麼事都沒有嘛!”

慶帝支起身子,偏著腦袋道,“你這話的意思是……刺客闖宮並不是想要殺了朕,而是另有圖謀?”

“臣聽說御書房的那把火也就巴掌大小,勇信殿也沒有丟失什麼貴重之物,昨夜宮中不過是死了兩名太監,以及一個打更的禁衛兵……”右相謝忠微微笑道,“刺客顯然不是想要真的傷害陛下,而是要讓人認為他們闖宮是要刺殺陛下,這樣一來,便可以借題發揮,魚目混珠了。”

慶帝吸了一口氣,滿臉疑惑道,“這是何意啊?誰想借題發揮,誰又想魚目混珠,右相你說得明白些!”

右相謝忠撫著鬍鬚,淡然笑道,“誰想借題發揮,已經一目瞭然了……誰不想血衣侯查辦大鳴湖案,誰不像血衣侯在這大殿之上揭露真相,誰就是那個想要魚目混珠的人!”

左相冷笑一聲,“謝大人不用含沙射影,大可直言,無論你說得有沒有道理,我們都不會笑話你的!”

右相嘖嘖嘆道,“你看,他急了……也罷,那臣就不拐彎抹角了,大鳴湖案的死者名叫董三,乃是左相之子的手下,前些日子二者曾發生過口角……臣有一種猜測,或許這大鳴湖案與左相之子牽扯甚深,因而左相不願血衣侯調查案件,於是便有了昨夜的刺殺,目的就是想在血衣侯身上潑些髒水,讓大鳴湖案不了了之……”

慶帝身子微微後仰,雙手按在膝蓋上,砸吧一下嘴巴道,“聽上去似乎有些道理啊!血衣侯,大鳴湖案的真兇是左相之子嗎?”

申小甲看了看面色冷峻的左相,摳了摳腦袋,靦腆地笑道,“這個……還真不是!”

ps:又感冒了,昨天歇了一天,新年伊始,更新比較少,後面儘量多更一些,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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