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耐心是男人最好的品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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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人物

陳星睿也算是見多識廣了,在官場十幾年來,見多了形形*的人物,還從未見過如夏德長一樣當面打臉的角色,不但打,還打得很響。

夏德長的話,是直截了當的威脅,是毫不含糊的恐嚇,就是明確無誤地告訴陳星睿——我身為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幹的就是調動和整人的工作。言外之意很明顯,就是要讓陳星睿明白,小心捱整!

陳星睿臉色由青到紅,又由紅變白,最終低下了頭:“對不起,夏部長,剛才的事情是我的錯,我向關允道歉。”

“知錯能改就是好同志。”夏德長比陳星睿矮了不少,他抬頭看陳星睿有些吃力,陳星睿只能弓著腰低著頭,樣子要有多難堪就有多難堪,他伸手拍了拍陳星睿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星睿,好好幹,你的工作,我心裡有數。”

等陳星睿狼狽的背影消失在省委大樓裡面之後,夏德長才衝關允點頭一笑:“你來省委,確實是一件好事,大好事。”

“我也意識到了。”關允點頭一笑,“剛才多虧了夏部長解圍。”

“呵呵,這麼說就見外了。”夏德長哈哈一笑,“相信你應該一直在等我出現,是不是?”

關允不好意思地一笑:“夏部長再不出現,我和昂洋怕就要丟人了。”

夏德長伸手和齊昂洋握手:“齊總,關允初來乍到,還得靠你多多關照。”

“夏部長這麼說就是打我的臉了。”齊昂洋熱情地回應夏德長,和夏德長握手說道,“關弟來燕市,大事小事,都是我的事情,如果他在燕市出了任何事情,都是我的無能。”

關允看出了夏德長有意和齊昂洋接近,就說:“正好晚上一起吃飯,怎麼樣昂洋?”

齊昂洋微一猶豫,不好拂了關允的面子,只好說道:“好說,好說,要不叫上黃漢一起?”

關允理解齊昂洋的心思,有黃漢在,場面也熱鬧一些,最主要是如果他不想理會夏德長的熱絡,可以拿黃漢當擋箭牌,就微一點頭說道:“這個主意好,正好燕市的一幫朋友一起坐坐,聯絡一下感情。”

夏德長又說:“不嫌人多的話,我叫上宋廳長?”

“好,歡迎還來不及。”關允一口答應。

關允和齊昂洋風風火火闖關,本來就引起省委不少人的注意,好在省委大多數人素質比市委高了許多,沒有人圍觀看熱鬧,不過在樓上的窗戶旁,還是有不少人在悄然關注事態的發展。許多人都在打聽開寶馬的年輕人是誰,開賓士的年輕人不用打聽,人人皆知是燕省第一公子。

而當聽到開寶馬的年輕人就是即將調入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的副處級秘書關允時,不少人都大吃一驚,吃驚之餘不免又想,如此風騷的出場外加高調的亮相,再加上正面頂撞頂頭上級,又和齊昂洋、夏德長打得火熱,這個關允,還沒有來省委正式報到就大張旗鼓地鬧事,到底他是想怎樣?

關允就如一股旋風,幾個小時後,他的大名傳遍了省委大院。

正在辦公室聽取工作匯報的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聽到關允和齊昂洋大鬧省委的訊息後,意味深長地笑了,他擺了擺手,結束了工作匯報,讓秘書冉鑫進來,問道:“你聽到關允和齊昂洋鬧事的訊息了?”

冉鑫點點頭:“聽到了,現在省委都傳開了,說是夏部長也出面了,還替關允出頭,然後夏部長就和關允、齊昂洋一起出去了。”

沉吟了片刻,胡峻議說道:“你打電話給李鼎新,瞭解一下齊書記的動向。”

“是。”冉鑫轉身出去,給李鼎新打電話去了。

李鼎新是齊全的秘書,秘書和秘書之間的對話,有時代表了領導和領導之間的對話,有時又是一種小心翼翼的試探。熟知胡峻議脾氣的冉鑫知道,胡部長是想讓他打電話給李鼎新,以便從李鼎新嘴中套出齊全是不是也參加了關允幾人的聚會。

不多時,冉鑫打完電話回來,向胡峻議彙報:“胡部長,齊書記在聽取秦唐市委書記的工作匯報,晚上也不會有時間。”

胡峻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事情,然後微微地笑了。

當胡峻議在辦公室若有所思地微笑時,省長辦公室內也發生了一段有趣的對話。

“關允來了?”陳恆峰坐在辦公桌前,手在不停地轉動一支鋼筆。

“來了,和齊昂洋一起來的,而且還開了一輛寶馬。”省委二秘曹成恭恭敬敬地說道。

曹成擔任陳恆峰秘書的時間不是很長,在陳恆峰來到燕省之後,他才被指派成為陳恆峰的秘書,原以為陳省長會挑剔他不夠機智多變,不料接觸下來,似乎陳省長對他還算滿意,他一顆心才落到了實處。

能成為省委二秘,雖說不至於和當年的省委一秘代家一樣飛黃騰達,但肯定會前景廣闊。曹成本著忠心奉主的心思,對陳恆峰忠心耿耿,一心要輔佐陳恆峰在燕省完成華麗的轉身。

所謂華麗的轉身,就是陳恆峰在燕省的終極目標——省委書記的寶座。

陳恆峰微微點頭笑道:“高調出場,出人意料地亮相,這個關允,有意思。”說話間,他的目光悄然在曹成身上一掃,心中對曹成的信任又多了幾分。曹成雖說不夠能言善辯,似乎也不是很會察言觀色,但都不要緊,他用人的標準就是忠厚和忠心,能力倒在其次,忠誠必須第一。

就如關允一樣,雖然能力出眾,聰明絕頂,但並非是他心目中秘書的最佳人選,陳恆峰並不喜歡身邊有一個特別出色特別能幹的秘書。雖說有一個如關允一樣的秘書可以幫他在無形中完成許多事情,他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暗示,就可以辦成許多不方便出面的大事,但話又說回來,太聰明的秘書容易揹著領導在背後謀私,甚至會打著領導的旗號做出許多不可控制的事情,萬一鬧成了大事,最終拖領導下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章系峰就是前車之鑑。

陳恆峰很是看不起章系峰對代家的縱容,一個代家居然弄得燕省省委烏煙瘴氣,身為代家的直接領導,章系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甚至縱容代家到了為所欲為的地步,完全沒有了一個省委書記應有的氣度和公正!章系峰還沾沾自喜,以代家做他的代言人,不用他親自出面就可以橫掃燕省政壇而沾沾自喜,卻不知道,代家已經惹了眾怒,現在許多人都想置代家於死地而後快!

縱觀國內政局,因身邊親信被拉下馬者數不勝數,章系峰是得意忘形了,以為有上層支援他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陳恆峰一陣冷笑,章書記,你的北城一建,你的九千歲秘書,你在燕省大發橫財的兒子章羨太,現在早就被一群人盯上了,一頭栽倒只是早晚的事情。

越得意,到時候就越吃屁!

“是呀,關允膽子真大。”曹成附和了一句,察言觀色間,注意到陳恆峰提及關允時眼神中流露出跳躍和欣賞之意,他就順著陳恆峰的話向下說,“省委天天都是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關允這麼一鬧,也是一件趣事。”

“趣事?呵呵,說得好,確實是趣事,等著瞧好了,更有趣的事情,還在後頭。”陳恆峰雙手支在頭後,仰了仰脖子,“聽說關允本來不想來省委,想去直全縣當副縣長,是代家非要橫插一手,才把關允弄到了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

“好像是這麼回事。”曹成微一思忖,“我在秘書處聽人閒聊時,是聽人這麼一說。”

“夏德長對關允不錯,聽說木果法也很喜歡關允?”陳恆峰明是問詢,卻並不想讓曹成回答,而是自問自答,“關允在省委也不孤單嘛,他和齊昂洋關係這麼密切,齊全對他肯定也印象不錯了,那麼關允只想當一個直全縣副縣長,是不是太沒志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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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恆峰說話喜歡繞彎,但再繞彎的話,曹成也能聽得明白,如果他聽不明白,他就不配當陳恆峰的秘書了。陳省長的言外之意是,關允是代家要極力打壓的人,也是章書記非常不喜的人,而關允這麼高調亮相,明顯是想向代家示威,是為了顯示存在。如果關允在代家的眼皮底下順利地調出省委,並且到直全縣上任,表面上關允是贏了一局,暗中何嘗不是陳省長借關允之事贏了一局,沉重地打擊了代家的囂張氣焰,並且讓章系峰也面上無光?

再如果關允到直全縣上任,不是副縣長,而是一步到位擔任了縣長,相信代家也好,章系峰也罷,臉色會更難看。

但關允想要調出省委難度極大,就算他有夏德長的支援有木果法的力挺,再有齊全的賞識也不夠,還缺一個關鍵人物。如果這個關鍵人物也支援關允調出省委,再加上陳省長的默許,關允大事可成。

當仁不讓

曹成明白,試探這個關鍵人物的口風的任務,就當仁不讓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現階段,關允成了陳省長暗中叫板章系峰的支點,他為關允感到慶幸——關允高調亮相的策略確實奏效了,成功地引起了陳省長的興趣。對,是興趣而不是注意,如果僅僅是引起了陳省長的注意還不夠,還必須要讓陳省長大感興趣,才能成功地開啟被動的局面。

這麼一想,曹成頓時一陣心驚肉跳,莫非關允高調亮相的出場,就是為了向省委各方勢力宣示什麼,是為了爭取到利益最大化,是為了讓他成為各方勢力的支點?

關允真有這麼聰明?真會有這麼高超的運作手法?

對,就是運作,一瞬間曹成想到的最準確的描述關允所作所為的詞語——運作!只不過他心中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一般而言,到了廳級以上才有運作的資本,關允才是副處,怎麼可能懂得官場上深奧的運作之術?

猜測歸猜測,曹成可不敢亂說,陳恆峰有吩咐,他既然領會了陳省長的意圖,就忙點頭說道:“晚上秘書聚會,我和冉鑫聊一聊。”

省委的一幫秘書經常會私下聚會,明是聯絡感情,其實是借聯絡感情之際私下交流各自領導的最新動態,同時互相傳達各自領導的最新指示,避免領導之間發生嚴重的誤判而導致對立,等於是說,秘書聚會其實是一個領導互相通氣的視窗。

早先,秘書聚會活動一直辦得不錯,有聲有色,藉助秘書聚會活動的私下交流,燕省省委主要領導之間關係融洽,很少出現重大分歧,即使有不可調和的矛盾,透過秘書聚會的私下接觸,也可以逐步化解。

但從章系峰上任之後,秘書聚會活動就變了質,尤其是代家加入聚會之後,原本交流通氣的秘書聚會就成了代家一人的演講舞臺,不提代家高高在上的姿態以及誇誇其談的做派,就是他頤指氣使的作風,也讓人受不了。再加上代家事事要以他為中心,並且又是說一不二的強勢,就讓秘書聚會活動失去了原有的意義,成了代家一個人的獨角戲。

漸漸的,許多秘書開始藉故不再參加秘書聚會活動,到最後,參加者由原先的十幾人減少到幾人。代家還沒有意識到是他的作威作福導致了人心離散,還十分不高興地威脅不來的秘書,誰不來,誰以後別想從他嘴中得知最新的一手訊息。

儘管代家身為省委一秘確實有許多一手訊息,但還是沒有幾個秘書再參加秘書聚會,秘書聚會後來就到了名存實亡的邊緣。

秘書聚會的由盛到衰,其實也從側面反映了一個客觀的現象——章系峰和代家,不得人心!但代家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章系峰也是,章系峰信奉權力至上,代家信奉背靠大樹好乘涼,只要章系峰不倒,章系峰就還是燕省第一人,而他一直會是燕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二書記。

等代家外放擔任了省國稅局長之後,由於代家的出局,秘書聚會才又重新慢慢興起。章系峰的新任秘書即現任的省委一秘楚一天為人還算平和,和代家的性格截然不同,或許是他夠聰明,察覺到代家在狂妄的背後,其實已經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又或者是他想獨善其身,總之不管是基於什麼理由,楚一天這個省委一秘,還算贏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

也正是在楚一天的帶動下,約定俗成的秘書聚會才又重新上路,慢慢恢復了以前的人氣。

陳恆峰聽了曹成的話,微笑點頭:“好,和冉鑫好好聊聊,是一件對雙方都有益的事情。”

對曹成及時領會了他的意圖,陳恆峰心滿意足,曹成雖然表面上老實巴交,其實人也聰明得很,聽出了他話中暗示的關鍵人物是胡峻議,沒錯,正是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如果有夏德長牽頭,木果法推動,再有胡峻議力挺,齊全點頭,而他在關鍵時刻默許,不愁推不動關允的外放。

如果關允成功外放,不但關允對他十分感激,他還可以借此事團結夏德長、木果法和胡峻議,甚至還可以進一步和齊全增進關係,一舉數得,如果以上幾人都和他走近,他就擁有了和章系峰叫板的一戰之力。

陳恆峰想到了美好的前景,不由心神一陣激盪,關允來省委還真是大好事一件,居然成功地開啟了省委剛剛平衡的局面,這個年輕人,有一套。

不過,陳恆峰也清楚一點,關允外放的事情對他而言是一步妙棋,他想提拔關允直接擔任直全縣長,出發點不是為了關允的前途,更不是他愛才,而是把關允當成支點來挑戰章系峰的權威。如果成功了,固然關允可以得到大大的好處,但萬一失敗了,關允就是首當其衝的炮灰。

支點不是人人可當,有當支點的能力是好事,但換句話說,想當支點,還要具備隨時充當炮灰的勇氣。

關允和齊昂洋闖關省委的訊息,也第一時間傳到了楚一天的耳中。

楚一天在瞭解了事情經過後,回到辦公室,看著正埋頭練習書法的章系峰,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章書記,剛才發生了一件小事……”

章系峰最近迷上了書法,每天都要抽出一個小時練習,其認真端正的態度,讓人敬佩。外人或許不太清楚正值當年的章系峰為何浪費時間,練習政協人大一幫老領導才會練習的書法,楚一天卻是清楚得很,事情緣於代家為章書記發現了一條生財之道,就是為企業家題字,可以適當收取潤筆費。

真是餿主意,楚一天對章系峰題字收取潤筆費的做法嗤之以鼻,堂堂的省委書記,題字賣錢,傳了出去不是好事,是丟人的糗事。但他反對沒用,章系峰十分熱衷此道,儘管章系峰的書法實在稱不上書法,其字之醜,不堪入目,只不過由於頭上頂了省委書記的光環,才讓他的題字成為個別別有用心的企業家拿來炫耀的道具,以至於肯出高價購買。

“什麼事兒?”章系峰頭也不抬,專心致志地翻動手腕,似乎很專業一樣。其實以他初中畢業黨校大專的水平,想要寫出一筆好字,還真是為難他了。

再者,不是誰都有當書法家的才華,寫字,也需要一定的天賦,不是說當了大官,有了光環,就一通百通了。看著章系峰筆下歪歪扭扭的幾個大字,楚一天哭笑不得。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

一共二十四個字,章系峰整整花了一個小時才寫完,依然寫得慘不忍睹,楚一天卻不得不違心讚歎:“章書記的書法又進步了。”

“是嗎?”章系峰笑了笑,接過楚一天遞來的毛巾擦了擦手,抬頭問道,“你說發生了一件小事?”

“確實是一件小事。”楚一天想了想,斟酌了一下措辭,“關允和齊昂洋開車闖了省委大院,關允開寶馬,齊昂洋開賓士。”

“又是這個齊昂洋,齊全也是,怎麼不好好管教一下他兒子?”章系峰微有不滿地說道,“老齊什麼都好,就是在子女的管教上,犯了溺愛的錯誤。”

楚一天心想,要說溺愛子女,誰也比不上章系峰章大書記。章羨太是章系峰三個孩子中唯一的兒子,一九六九年出生,一九九一年大學畢業,一九九三年辦理去香港定居手續,成為香港永久居民。章羨太話很少,但非常有心計。

章系峰對兒子寵愛有加,言聽計從,兒子寄託了他的全部希望。章系峰曾經說過,他就這麼一個兒子,如果兒子事業成功,他也老有所養,他也得益。為了這份希望,章系峰在章羨太大學畢業後不久給了兒子三個“第一”——第一桶金、第一個空手套白狼的賺錢思想、第一個大專案。

據不完全統計,靠著章系峰這棵大樹,在空手套白狼的祖訓思想的影響下,將章系峰手中權力最大化之後,章羨太在沒有投入一分錢的情況下,用了不到十年時間,為章家創辦了三十二家海內外公司,公司資產總值十幾億元人民幣!

“是呀,確實是。”楚一天不想說齊全的壞話,但也只能附和章系峰幾句,他有意把話題向關允身上引,“齊大公子闖省委倒沒什麼,關允也和他一起闖,估計是有什麼貓膩了。”

“關允,哪個關允?”章系峰愣住了,沒想起來關允是誰。

“就是原黃梁市委書記蔣雪松的秘書,現在調入了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任副處級秘書的關允。”

“哦,是他呀。”章系峰皺起了眉頭,想了起來關允是何許人也,一邊揉手腕一邊說,“一個小人物,也許就是一時張狂,理他做什麼?”

“關允不是小人物。”楚一天說出了一句話,立刻引起章系峰對關允莫大的興趣,關允由此正式進入了章系峰的視線之中。

利益攸關

“關允不但和齊昂洋私交很好,聽說齊全還邀請他上門做客,而且他還差點成了夏德長的女婿,夏德長對他也是關愛得很。如果只有一個齊全和一個夏德長也就算了,我還聽說,木果法還多次想拉攏關允。”楚一天身為章系峰的秘書,儘管對章系峰一些做法不太滿意,但他還是深知背靠大樹好乘涼的道理,也就是說,他必須時刻為章系峰服務,將一切有可能對章系峰不利的事件第一時間扼殺在萌芽狀態。

果然,楚一天的話引起了章系峰莫大的好奇,他臉上如丘壑一般的肌肉動了幾動之後,忽然又不以為然地笑了:“省委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一個交叉點人物,他多大?二十四歲?好,就讓代家試試他有幾斤幾兩。燕省已經出過一個代家了,難道還能再出一個比代家更年輕有為的人才?”

楚一天聽了出來章系峰的話是嘲諷,是對關允的極度不屑,他本來想說不要小瞧了關允的粘合力,如果關允真有心攪渾省委的一池春水,以他的支點作用和運作能力,或許真有可能改變省委現在的力量對比。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章系峰一向過度自信,只能聽進代家的意見,別人的意見再有建設性,他要麼聽不進去,要麼會懷疑別人的建議是在質疑他的權威。

章系峰疑心極重,所以他信任的人不多,或許正是因此,他對代家的信任才到了一種接近縱容和盲目的地步。

關允並不知道,他和齊昂洋的闖關之舉,在省委引發了多大的漣漪,他和齊昂洋、夏德長一行幾人,一路說說笑笑來到燕市的花滿樓飯店用餐。

花滿樓整體色調以白色為主,主樓和裙樓都塗了白漆,只有大門和圍牆是紅色基調,紅與白的強烈對比,在周圍都是深*調為主的建築群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花滿樓因此在燕市名氣很大,幾乎人人知道在距離省委不遠的禮讓街上有一個著名的白樓賓館。

不過人人知道燕市有一個白樓賓館,卻沒有幾人知道白樓賓館其實是省委的定點招待所。白樓之所以沒有對外宣稱是省委的定點招待所,背後有一定的政治考量,具體是什麼原因,關允也懶得探究,只是當他站在白樓賓館的面前時,還是被白樓賓館磅礴的白色震驚了。

在明亮的陽光下,白樓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彷彿眼前白茫茫一片,亮得讓人睜不開眼,果然氣勢驚人。

夏德長顯然是這裡的常客,他一出現,就有一名身姿綽約的女子迎了出來,她身材高挑,眉毛細長,身高足有一米七以上,又穿了高跟鞋,就給人一種不可逼視的壓迫感。

穿了一身旗袍的她,款款來到夏德長面前,春風般地笑道:“夏部長來了,歡迎,熱烈歡迎。”

夏德長用手一指關允幾人:“來了幾個朋友,艾總要好好招待招待。”

“夏部長有吩咐,我當然要從命了。”艾美麗的目光依次從關允幾人身上掃過,笑意盈盈地向幾人作了自我介紹。

關允還好,對她沒什麼興趣,既不熱情也不冷淡,齊昂洋卻是熱情似火地和艾美麗握手寒暄,彷彿他對艾美麗很感興趣一樣。別人或許會被齊昂洋的熱情迷惑,關允不會,因為關允很清楚,艾美麗濃妝豔抹的風格,不是齊昂洋的菜。

艾美麗對齊昂洋的熱情回應很受用,對關允的冷淡似乎微有不滿,想藉機和關允多說幾句,關允卻藉故走開了。

幾人到了房間,分別落座之後,宋表理和黃漢才姍姍來遲。

宋表理在前,黃漢在後,似乎是同時進來,很讓人懷疑二人是否同來,不過進門之後從二人微有驚訝的表情可以得出結論,二人並非同路,只是湊巧罷了。

“原來是宋廳長,我說怎麼這麼面熟?”黃漢認出了宋表理後,熱情地說道,“燕省公安系統,知道宋廳長大名的人很多,但見過宋廳長真容的就不多了,主要是宋廳長為人太低調了……”

黃漢深得官場三昧,知道宋表理為人不喜張揚,最喜歡以低調來表現個性,黃漢如此一說,宋表理也呵呵一笑:“你的大名我也聽過,身在黃梁心在漢,不知道你的心,在的是東漢還是西漢?”

黃漢哈哈一笑:“宋廳長妙語,我的心既不在東漢又不在西漢,而是在大漢。”

宋表理也呵呵一笑,不再多問黃漢所謂的大漢又是什麼漢,而是和黃漢握了握手,隨後就由夏德長為他引薦在座各人。

關允和宋表理見過一面,並不太熟,夏德長介紹關允的時候,特意加了“年輕有為”的定語,宋表理就握著關允的手呵呵笑道:“確實是年輕有為,短短一年的時間,從縣委到市委再到省委,三級跳,我活了一把年紀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有衝勁的年輕人。”

“宋廳長過獎了,我也是撞了大運,有一點兒運氣不算什麼,想要再往前走,還需要各位領導的栽培。”

“栽培談不上,能拉一把,我肯定不會不伸手。”宋表理很開朗地和關允寒暄幾句,就又和齊昂洋握手去了。

齊昂洋名氣之大,燕市幾乎無人不知,但宋表理卻是第一次見到齊昂洋,一聽眼前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燕省第一公子,不由一時驚訝,驚訝過後,哈哈大笑:“開眼界了,今天真是開眼界了,先是見到最年輕的市委一秘,又見到了大名鼎鼎的燕省第一公子,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多好事?”

宋表理的性格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會面的氣氛十分融洽,幾人會聚一堂,關允年輕有為,齊昂洋是燕省第一公子,黃漢心機深沉,夏德長老謀深算,而宋表理狂放中又有幾分讓人無法看透的閃爍,幾人或許心思各異,但卻有一個共同點,就是利益一致。

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但關允心中卻有一個強烈的預感,在座幾人加在一起,或許分量還不如一個副省長,但也許有一天,幾人會成為燕市令人側目的一個利益集團。

雖說君子群而不黨,但有時候為了共同的目標,還是需要團結大多數可以團結的力量,望著幾人或熱切或沉思的臉龐,關允如是想。

會面結束後,夏德長和宋表理聯袂離去,關允和齊昂洋、黃漢三人留下喝茶。夏德長和宋表理不在,三人說話的氛圍就輕鬆了許多,除了輕鬆之外,就開始涉及一些更深的話題。

說來也怪,其實黃漢也不能算是關允的嫡系,關允也不認同黃漢和他是密切合作的盟友,也就是說,二人沒有心理上互相深信的基礎,但現在坐在一起,卻有完全一致的共同目標。

“關秘書,我和洪曦發生衝突的事情,想必你也聽到了,你有什麼想法?”黃漢開門見山地提到了他捅大婁子的事情,表情還很輕鬆。

“我的想法是……”關允笑了笑,“黃局捅了一個大婁子。”

“我知道。”黃漢點頭,“不是婁子,我還不捅呢,要不豈不是白費力氣?我是想請教關秘書,我這個婁子捅得怎麼樣?”

關允看了齊昂洋一眼,見齊昂洋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對黃漢的話漠不關心,就知道齊昂洋的政治頭腦是針對他的事情才會運轉,平常的時候,才懶得去推測別人的政治意圖。

“捅得很巧妙,這麼說,黃局是胸有成竹,想要破局了?”關允笑眯眯地答道。

“破局還早,但如果說藉此開啟一絲縫隙,還是大有可能。”黃漢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又有意無意地看了齊昂洋一眼,“不過如果想繼續推動事情的進展,還得關秘書幫忙才行。”

“我明天才正式到省委報到上班……”關允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在省委立足未穩,沒有辦法幫黃漢什麼忙。

黃漢搖頭一笑:“不急,等關秘書開啟局面的時候,我的事情才會走到需要關秘書出手的那一步,現在嘛……才剛剛開始。”

“才剛剛開始?”齊昂洋終於插話了,“黃局長,既然你知道才剛剛開始,怎麼就不能耐心一點,非要現在挑戰洪曦的權威?你不怕用力過猛閃了腰?”

面對齊昂洋很不客氣的質疑,黃漢平靜地說道:“幸福不會從天降,美好生活等不來,我和關秘書初來燕市,按照常理推斷,本應該循規蹈矩、步步為營,但燕市的局勢顯然不允許按部就班地開啟局面,而是需要行非常之事。”

齊昂洋微微一笑:“我想知道黃局長挑戰洪曦的權威,到底是什麼想法?”

“我的想法其實很簡單。”黃漢看了關允一眼,見關允若有所思,正在靜心聽他說話,他心中更有了底氣,“是想借這件事情告訴關秘書,與其被動等對手出手打壓,還不如主動出手試探,也好搶先一步佔領制高點。”

關允點頭,意味深長地笑了,他猜到黃漢的目的是什麼了。

莊家

章系峰愛子如命,人人皆知,正是因章系峰的縱容,章羨太才在章系峰的權力光環下,飛速發家致富。

和章系峰明面上愛子如命相比,洪曦卻是暗地裡愛子如命。洪曦也有一個兒子,名洪天闊,取海闊天空之意,包含了他樸素而堅定的望子成龍的想法。正是在他一心渴望兒子成才的迫切心思下,他對兒子的溺愛與章系峰對章羨太的縱容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只不過章系峰敢在所有人面前聲稱他縱容兒子,洪曦卻不敢。章系峰是省委書記,有牛氣沖天的本錢,而且章系峰為人強勢,性格霸道,洪曦則不同,雖說他只是燕市公安局長,掌管省會一地的治安,也算是燕市舉足輕重的人物,按說也有囂張的本錢,只是洪曦生性謹慎而多疑,凡事喜歡三思而後行,再者他又是悶聲發大財的性格。在他的影響和帶動下,他的兒子洪天闊的大名在燕市幾乎沒有幾人知道,但卻是實實在在的隱形富豪。

是的,洪天闊在燕市名不見經傳,但又是實實在在的身家過億的富豪!

正是在洪曦十分聰明並且謹小慎微的掩飾下,洪天闊才得以悶聲發大財,是整個燕市不折不扣的最金牌的鑽石王老五。沒錯,洪天闊至今未婚,二十七歲的他,還在積極地尋找未來的女主人。

黃漢剛來燕市,立足未穩,相信他對洪曦的瞭解也有限,但關允可以肯定,對於洪曦的家庭,黃漢肯定瞭如指掌了,以黃漢的精明,他一向會選擇向對方最薄弱的環節下手。

對手最薄弱的環節,也往往是對手最在意的地方,以黃漢在燕市的後臺和實力推算,他不足以向洪曦發動正面攻勢,以關允所瞭解的黃漢的性格,黃漢敢和洪曦叫板就只有一條路可走——從洪曦的身邊人下手。

那麼毫無疑問,洪天闊就是最佳的下手人選。

“黃局,搶先一步是好事,就怕你出手太狠,斷了別人的後路,別人也會一怒之下斷了你的生路。”關允慢條斯理地說道,“洪天闊可是洪曦的獨子……”

關允話一說完,黃漢的身子明顯一震,雖然他竭力掩飾他的震驚,但他微小的慌亂還是暴露了一點——他沒有料到關允會這麼快猜到他的劍光所指之處。

不只黃漢身子一震,就連齊昂洋也一改懶洋洋的姿態,一下從沙發上坐直,目光先是從關允臉上一掃而過,然後又落到黃漢的臉上,他的疑問很直接,直接到他不會去猜測黃漢的用意,開門見山地說道:“黃局想借黑了洪天闊的方法打擊洪曦?我勸你斷了這個念頭,洪曦在外面對洪天闊似乎很嚴厲,其實他對洪天闊的溺愛,超過了章系峰對章羨太的溺愛,你動洪天闊一根汗毛,洪曦都會和你拼命。”

“我知道。”黃漢笑著搖了搖頭,“對一個男人來說,最大的誘惑是什麼?事業和婚姻,通俗點講,就是金錢和女人。兩大誘惑中,洪曦為了洪天闊能在洪天闊的媽媽死後一直沒有再娶,由此可見,洪天闊就是他人生的全部希望,勝過了一切。”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想對洪天闊下手?”齊昂洋不解地問道。

“黃局不是想對洪天闊下手,而是想對洪天闊出手。”關允想通了其中的環節,笑了,“下手是棒殺,出手就不一樣了,出手的含義就豐富多了,可以是捧殺,也可以是借刀殺人。”

黃漢抬頭深深地看了關允一眼,心中再次震撼連連,比起在黃梁時,關允又進步了,而且還是大幅進步,不但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還點出了他內心隱藏至深的秘密。怎麼回事兒?短短時間內,關允怎麼可能進步如此之大?

此後,黃漢對關允的認知再次改觀。如果說以前他將自己放到比關允稍高一等的高度,認為如果和關允合作,他必須掌握主動,現在他終於接受了一個不得不接受的事實——隨著地點由黃梁到燕市的轉移,隨著他和關允各自身份的 轉變,他和關允之間的合作方式,也悄然間發生了不為人知的變化。

不錯,關允說對了,他想對洪天闊出手,是想先以示好的方式接近洪天闊,在獲得洪天闊的信任後,再採取相應的手段來為洪天闊挖一個大坑。洪天闊一旦跳坑,洪曦的末日就不遠了。

“關秘書高明。”黃漢由衷地讚歎一句,“既然關秘書猜到了我的想法,那麼就再麻煩關秘書猜一猜,我捅的這個婁子,是不是捅對了?”

關允和黃漢似乎很熟,其實不然,黃漢的真實面目對他來說,依然如霧裡看花一樣,看不真切,但他和以前相比,也確實有了長足的進步,而且從黃漢一臉篤定的笑容上,他可以得出結論,黃漢和洪曦大吵一場的做法,應該達到了黃漢想要的預期效果。

“對與錯不好說,不過至少對黃局來說,事情正朝有利的方向發展。或許黃局想的就是先抑後揚的效果,先在洪曦面前抑,再在洪天闊面前揚,在老子面前拍桌子,在兒子面前拍馬屁,這一手,才是真正的高明。”關允話一說完,話題隨即一轉,哈哈一笑,“天不早了,該散了。”

黃漢哈哈一笑站了起來:“是不早了,散了,下次再聚,來日方長。”

送走黃漢之後,關允和齊昂洋去了住處——剛來省委,關允還沒有分配宿舍,就先住在齊昂洋一處閒置的房子裡,距離省委正好不遠。房子是三室一廳,面積足有一百二十平米,一個人住有點顯大,不過房子裡面傢俱和生活設施齊全,關允空手入住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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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四合,從六樓的窗戶向外望去,不遠處的省委大院一片漆黑,似乎在忙碌了一天之後也沉沉睡去。再是權力中心,也要有正常的作息。

齊昂洋站在窗前愣了一會兒,回身問關允:“你真認為黃漢的方法可行?”

“為什麼不可行?”關允參觀完房間,對房間很滿意,心情就非常不錯,而且黃漢的出手比他預想中要快許多,並且還取得了初步進展,最主要的是,黃漢為他帶了一個好頭,他對下一步如何在省委開啟局面更有信心了,“我不但認為可行,而且還覺得,黃漢會是我們很好的一個合作伙伴。”

和在黃梁時近乎單槍匹馬不同,關允來到燕市,雖說一切又要從頭開始,但他已經今非昔比,不提燕市有他的鐵哥們兒齊昂洋,有夏德長對他的器重以及木果法對他的賞識,單是一個黃漢就足以讓他的燕市之行充滿全新的挑戰和機遇。

黃漢是個人物,或許他們之間不會建立一種親密無間的合作關係,但有限的攜手共進就足以讓他對前景充滿了信心。沒錯,關允對黃漢信心十足,有黃漢的相助,再加上他一到燕市就轉變了做事風格,有理由相信,他和黃漢一明一暗,肯定可以迅速在燕市開啟局面。

當然,正面上的借力也必不可少,但正面上的對手是燕省第一人,在這個前提之下,顯而易見的是,正面對抗很難取得勝利,即使有齊全出面,甚至有陳恆峰撐腰,怕是也無人敢有當面挑戰章系峰權威的勇氣?相比之下,還是私下過招更有意思,也更有可操作的餘地。

“好吧。”齊昂洋無奈地搖了搖頭,“我總覺得黃漢做事太弄險了,就和一個賭徒一樣。”

“對,你說對了,黃漢就是賭徒,而且還不是一般的賭徒,他是一個玩命的賭徒。”關允笑了笑,一臉的雲淡風輕,“人生就是一場賭注,就看你怎麼下注了。雖說玩命式的賭博不可取,但歷史上有許多重大戰役的勝利,就是取決於誰更玩命,置之死地而後生,就如背水一戰,就如破釜沉舟,其實我很欣賞黃漢的賭徒心理,換句話說,他的進取精神很讓人欣賞。”

齊昂洋愣了片刻,又低頭沉思了半晌,忽然哈哈笑了:“明白了,我算是想明白了,關弟,還是你高明,你比我更瞭解人性。”

關允佯裝不解:“我怎麼了?我說什麼了?”

“你是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你就是想坐收漁人之利的漁翁。黃漢玩命式的賭博,贏了,你分一杯羹;輸了,賠上的是黃漢的命,又不是你的命,你是輸贏通吃的莊家。”

關允也意味深長地笑了:“誰都想當莊家,還有一點,莊家雖然是輸贏通吃,不過相比之下,還是希望贏得少的一方獲勝,畢竟,莊家要和贏家一起分成。”

齊昂洋點頭說道:“有理,你的意思是,想要利益最大化,我們還得陪黃漢玩一把了?”

“當然,不管是正面還是背後,都要助黃漢一臂之力,畢竟,黃漢的勝利,也算是我們的勝利。”

翌日,關允踏著初升的太陽,正式邁進了省委的大門,前往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報到,由此,正式拉開了關允在燕市崢嶸歲月的序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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