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錦衣夜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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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

是該和黃漢碰個頭了……黃梁局勢平穩之後,黃漢太平靜了,平靜到讓人難以置信。當然,對外人來說,黃漢一直就是平靜地躲在背後,不顯山不露水,在黃梁一系列的動盪中,他似乎一直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外界不明真相的群眾不知道黃漢在整個黃梁動盪之中所起到的不可或缺的作用,關允卻比誰都清楚黃漢的重要性,而且黃漢現在手中還握著一把藏在身後的利劍,就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圖窮匕見。

“蔣書記,下班了。”關允結束通話黃漢的電話,就敲開了蔣雪松的門,提醒蔣雪松下班時間到了,言外之意是想請示蔣雪松一下,如果沒有什麼事情,他就先走了。

“你先回吧,我等一個電話。”蔣雪松揮了揮手,“晚上的應酬,幫我推了。”

最近蔣雪松心情很好,各項事情進展順利,呼延傲博低調退讓,他掌控大局,黃梁的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難免春風得意。儘管春天已經遠去,盛夏已然來臨,但在熱火朝天的夏天,他的熱情也空前高漲了許多,似乎前景一片光明大好。

今晚有開發商請蔣雪松吃飯,對方來頭不小,想借開發區開發的東風來黃梁投資會展中心,本來蔣雪松很重視這一次的飯局,突然又推了,應該是受到了傳聞的影響。

“好的。”關允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轉身就要出去,又被蔣雪松叫住了。

“小關,有件事情要告訴你一聲。”

關允站住,見蔣雪松一本正經,他的心莫名緊張地跳了幾跳。

“有些傳聞你也聽到了……說是調我去省建委,這事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蔣雪松一臉嚴肅地說道。

關允心中一沉:“蔣書記真要離開黃梁了?”

蔣雪松微微一笑:“也不一定,不過做好隨時離開的心理準備也好。有一點你放心,我走之前,會妥善安排好你的下一步。”

邁著微微沉重的步伐,關允下樓,心中對蔣雪松的交底大有觸動。

說實話,身為上位者,蔣雪松原本不必對他透露什麼,更不用許他一個未來,甚至可以說,不到最後一刻,蔣雪松不說出實情也符合官場常態,但蔣雪松不但提前告訴他現在的形勢十分不妙,還鄭重其事地許以重諾,就不由他不感動了。

由此也說明,蔣雪松對他並不只是簡單地當他是秘書或下級,而當他是一個在官場上並肩作戰的同盟!

想想也是,一路走來,他為蔣雪松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確實做了許多事情,不可否認的是,如果沒有他努力推動,蔣雪松在黃梁也不可能有現在的局面。應該說,他之所以贏得蔣雪松的尊重,讓蔣雪松放下市委書記之尊和他平等對話,是他自己努力奮鬥和拼搏的結果。

歸根結底,一個人想要贏得別人的重視,想要徵得上級的認可,只有一條路可走——能力和實力!

能力可以透過學習和不斷克服自己的缺點獲得,而實力是在擁有了能力之後,被越多的人認可,實力就越雄厚。能力是基本技能,實力是能力完全獲得認同之後的擴充套件影響力。

一個人還是要自身具備足夠的能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五月末的黃梁,夜晚微風習習,微溫的天氣,不冷不熱,十分舒適,夜空晴朗,依稀可見繁星點點,關允深吸一口飄蕩花香的空氣,心境莫名平靜了許多。

想起遠在大洋彼岸的夏萊和溫琳,再想起夏萊體內蓬勃生長的生命,驀然就有了激動的感覺。沒想到,他突然當了爸爸。

人生總有許多驚喜不期而至,尤其是夏萊的懷孕,對關允來說,更是生命中巨大的震撼,不僅僅在於他和夏萊幾年的感情總算有了愛的結晶,也因為夏萊從此不再孤單,不再是一直被命運遺棄的女子。

溫琳去了美國後,不時打來電話彙報夏萊的微小變化,比如胎動了,比如夏萊愛吃酸東西了,等等,事無巨細,就如轉眼間由一個女孩兒變成了一個婆婆媽媽的女人一樣。

其實剛到美國的時候,溫琳初見夏萊,見夏萊大著肚子一臉幸福的準媽媽形象,她還向關允抱怨過幾次,羨慕夏萊的幸福,也想自己生一個孩子,覺得只有有了孩子,她的人生才會完整。

不過在關允的勸慰下,她暫時收起了小小的心思,開始一心一意充當起夏萊的守護天使。是的,溫琳的到來讓夏萊非常開心,尤其是溫琳對她的呵護和照顧,讓她在異國他鄉終於體會到了親人的溫暖,她稱呼溫琳為她的守護天使,而且溫琳還認夏萊未出世的孩子為乾兒子。

其實夏萊並不知道懷的是男孩兒是女孩兒,溫琳卻一廂情願從胎動的次數認定夏萊的孩子是兒子,還自作主張為他取名叫關讓,是取允恭克讓之意。不過說心裡話,在為孩子取名的時候,溫琳心中微有酸意,說是忌妒或許誇張,但要說羨慕肯定會有。

不過後來溫琳又想通了,雖說夏萊最先懷了關允的孩子,最得上天眷顧,但相比她受的苦、遭的罪以及經歷的磨難,她成為關允第一個孩子的媽媽,也是歷盡苦難之後應得的回報。

出了市委大院的大門,關允向右一拐,安步當車。與黃漢約定的地點不遠,走路不超過五分鐘,他就沒有叫車,而且他要順道看看老容頭。

老容頭的燒餅鋪又開張了。

年後從京城回來,老容頭在孔縣靜心休養了一段時間,出了正月,在二月二龍抬頭的當天又來到了黃梁,重打鼓新開張,沉寂了一段時間的燒餅鋪再次開門納客了。

原以為關門一月之久的老容頭燒餅鋪會被人轉身遺忘,不料重新開張的當天,譁啦啦來了一群人,全是老客戶,將老容頭圍了個水洩不通。不少人還噓寒問暖,關心老容頭的去向,有人還以為老容頭病了,熱情地為老容頭介紹醫生。

老容頭樂呵呵地迎接每一位客人,當天的燒餅全部免費奉送,一舉打出了更大的名氣,讓他的老容頭燒餅鋪一時之間成為黃梁市民口耳相傳的黃梁百家特色小吃店之一。

從此,老容頭的燒餅鋪就忙得不可開交了,每天從早忙到晚,一天下來幾乎沒有喘息的時間。後來又僱了兩個人幫忙,老容頭牌燒餅還是供不應求。

其實,關允早就想讓老容頭關了燒餅鋪,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沒有必要再這麼累,如果說以前他實力不濟,而現在他輕而易舉地就可以調動上百萬資金為老人家安家。

當然,以老容頭的財力,隨便一幅名畫或古玩拿出來都有可能價值百萬以上,只不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關允說服不了老容頭,只好由他去。

老容頭的燒餅鋪還是開在老地方,只不過比以前擴大了店面,關允趕到的時候,老容頭正在收拾爐火。燒餅鋪的生意集中在白天,晚上來買燒餅的人不多,這個時候,正是老容頭難得的輕閒時刻。

僱用的兩個年輕人是楚朝暉找來的遠房親戚,老實,肯幹,很是讓人放心,關允一來,二人忙熱情地端茶倒水。

“來了。”老容頭搬了個馬紮坐下,“又有什麼新聞?”

“夏萊懷孕了。”

“這可是一個大新聞。”老容頭笑眯眯地說道,彷彿一切已經雲淡風輕,容家的種種都已是過眼雲煙,不再成為他的羈絆,“你要當爸爸了,等於是人生又掀開了新的一頁。不養兒不知父母恩,你以後就會明白為人父母是多麼不易了。”

一句話說得關允黯然神傷:“我這個便宜爸爸肯定不會稱職了,夏萊就算生了孩子也不會回國……”

“有時間就飛過去看看她,人要珍惜現在,有許多事情錯過就永遠無法挽回了。”老容頭寬容地笑了笑,“你也別自責了,人生有許多事情身不由己,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豈能盡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就好了。”

“老容頭,你還說我,我還想說說你。你現在一把年紀了,也該歇歇了,何苦還天天這麼勞累?又不是非要靠賣燒餅吃飯。”

“小關子,你說我把燒餅鋪開到燕市去,生意會不會更好?”老容頭沒接關允的話,直接岔開了話題,“我想好了,黃梁的燒餅鋪就交給楚大、楚二經營,我去燕市再打下一片天地,怎麼樣?”

聽了老容頭的話,關允心中莫非一動,莫非他調往燕市的命運是註定了?想當年老容頭提前來黃梁佈局,當時他還沒有看清局勢,結果不久之後他就被一紙調令調來了黃梁,而這一次老容頭直接點明要去燕市打下一片天地,難道是說大局已定?

官場如棋局,一般人或許只能看一步,高手可以看兩步,如老容頭一樣深不可測的高手,或許可以看三五步之多。如果說他前往燕市一事沒有了迴旋的餘地,老容頭提前前往燕市替他開局,會先從哪裡入手?

驀然,關允想到了一個切入點。

後續第二步

“去燕市開燒餅鋪也可以,我不反對,但我想提一個建議,成不成?”關允笑眯眯的表情讓人覺得他的態度真誠得沒話說。

老容頭卻不上關允的當,連連搖頭:“不用了,我的事情我自己決定,你一邊兒待著去。”

“哈哈。”關允哈哈一笑,“我是為你老人家好,你去燕市開燒餅鋪,人生地不熟,難免被人欺負。燕市是新興城市,據說治安比黃梁差多了,你一個人萬一被人欺負怎麼辦?所以我建議你去燕市找一個人幫忙,讓他幫你找好地方疏通好關係,只要他出面,保證你的燒餅鋪可以開得紅紅火火。”

“行呀,有現成的關係不用就太不聰明了,你說的這人是誰?”老容頭好像妥協了,不再堅持己見。

“齊昂洋。”

“把他的電話給我,我要是去的話,就去找他。”老容頭答應得十分乾脆。

留下齊昂洋的電話,關允告別了老容頭,出了燒餅鋪向前走出不遠,他又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燒餅鋪的門口,老容頭孤獨的身影被路燈拉得很長,一瞬間他的心又被觸動了,心中莫名感動,比起蔣雪松對他的厚愛,老容頭對他的關愛如潤物細無物的春雨,一點一滴都融入到了生命裡。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老容頭……關允暗暗下定決心,他一定要竭盡所能保護老容頭,為他遮風避雨,讓他頤養天年。

看看時間,現在過去正好不耽誤赴黃漢之約,關允也就沒有加快步伐,而是勻速前進,才走不遠,忽然感覺哪裡不對,似乎身後有了尾巴。

在鄭天則死後的黃梁,又經過蔣雪松打黑的重拳出擊,黃梁現在是天下太平,還有誰會派人跟蹤他?除非是黃漢。

但又不可能是黃漢,黃漢約他見面,應該是要和他攤牌,就黃梁近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做一個了斷,換言之,黃漢可能會向他提出交換條件。

至於黃漢要交換什麼,關允現在還不好妄下結論,但肯定和目前的黃梁局勢有關。也正是基於即將和黃漢面對面交流的判斷,黃漢不可能再做出派人跟蹤他這種無聊的事情,而且就關允所知,一直以來,黃漢對他信任多過防範。

放眼整個黃梁,能做出派人跟蹤他的事情的人,唯呼延傲博一人而已,但呼延傲博現在身邊無人可用,再說,呼延傲博調離黃梁在即,心思也不在黃梁了,應該不會無聊到派人跟蹤他,再說了,跟蹤他何用?

怪事,到底是誰呢?

關允一邊走,一邊琢磨怎麼甩掉身後的尾巴,正好前面有一條小巷,小巷年深日久,屬於被城市的發展遺忘的角落,路燈壞了,沒人修,漆黑一片,他就一閃身拐進了小巷。

小巷窄不過兩米,空無一人,繁華的大街近在咫尺,卻如同兩個世界一樣。一進小巷,周圍一下安靜下來,再加上周圍高樓林立,小巷內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關允先入為主,先一步進入小巷,躲在一根電線杆後面,幾秒鐘後,適應了黑暗,眼前人影一閃,不出所料,身後的尾巴跟了進來。

是個黑衣人,通身上下緊身黑衣,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如果不是關允眼睛適應了黑暗,不仔細看還真看不清眼前一米之外站著一個人。主要是來人不但一身黑衣,而且走路輕巧如貓,幾乎沒有一點兒聲音。

“是不是在找我?”

關允見來人在他身前站定,左顧右盼四下尋找的樣子,不由呵呵一笑,開口出聲。

來人嚇了一跳,顯然是沒想到關允這麼鎮靜,而且還會主動現身,她驚叫一聲,向旁邊猛然一跳,擺出了準備隨時出手的姿勢。

如果不是她驚呼出聲,關允還真不知道她是一個女人,雖說她一身緊身黑衣包裹之下的身材曼妙玲瓏,一眼就可以從細腰寬臀的體型看出她的性別,但關允只顧弄清是誰在背後跟蹤他,也下意識地認為跟蹤他的人肯定是男人。

等她驚呼出聲之後,他才將她的身影和聲音結合在一起,意識到對方是一個女人。

女人也好,男人也罷,就一個人,關允也不怕,嘿嘿一笑:“跟了我一路,也累了,坐下聊一聊吧。”

路邊,也不知誰放了一塊大青石,長兩米寬一米,平整光滑,應該是經常有人坐在上面曬太陽,上面光潔如鏡,如一方平臺。

關允好心地請對方坐下聊聊,對方不領情也就算了,卻二話不說飛起一腳,朝關允迎面踢來。

好嘛,一言不合就抬腿踢人,關允也不是好欺負的,關允向右一閃,躲過對方的招式,順手一伸,使施出一招海底撈月,右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右腿。

入手之處,隔了一層衣物的小腿彈性十足,比起溫琳的健美有過之而無不及,應該是常年鍛鍊的結果,用楚朝暉的話說就是——是個練家子。

關允進入官場以來,見過不少練家子,保鏢也好,兼職司機的國安人員也好,都有幾把刷子,都有過人的身手,但視線範圍之內的練家子全是男人,還真沒見過一個女人。當然,女保鏢也有,但真正面對一個身手不凡的女高手,對關允來說還是第一次。

不過讓關允意外的是,第一次面對身手不凡的女高手,他卻是一擊得手,是巧合還是意外?不管是哪一種,既然他抓住了對方的小腿,搶佔了先機,大好機會就不能放過。他右手用力向上一提,順著對方的小腿朝大腿進發,身子向前一挺,迅速逼近到對方身前半尺之內。

關允論武力不如雷鑌力,論戰鬥力不如劉寶家,但論戰鬥經驗和眼光,劉寶家和雷鑌力綁在一起也不如他一個,只一交手他就看出了對方的優劣——善於遠攻,疏於近守,所以他才近身攻擊。

一般來說二人交手,要麼遠攻,要麼近交,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只有一個目的——制敵取勝。關允欺身向前的同時,也做好了對方會迅速回退的心理準備,不料對方退是退了,卻一時慌亂,腳下一滑,直直就向後摔去。

奇怪了,以對方敏捷的身手,不至於一招之下就驚慌失措,而且關允的身手並不快,對方完全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可以從容躲開並且還擊,他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如此不濟,一招之下就自亂陣腳。

再一想,關允不由暗叫一聲慚愧,他一手扳起對方右腿,身子向前一挺,另一只手向前去推——如此古怪的姿勢就如霸王硬上弓一樣,聯想到對方是一個妙齡女子的身份,對方慌亂之下不出錯才怪。

出錯也就算了,她向後一仰,身子一傾,朝後便倒,倒就倒好了,卻不想放過關允,右手向前一伸就抓住了關允的衣領,然後用力一拉……

關允右手沒有放開對方的右腿,左手剛剛搭到對方肩上,冷不防被對方抓住衣領,再加上身子前傾的力量,他也站立不穩,身子猛然向前一撲。隨著對方後仰的力道,二人如一條繩上的螞蚱,一個後仰一個前撲,滾在了一起。

正好就躺在大青石上。

大青石還真如一張石床,就是硬了一些,不過關允沒事,他身下有一個彈性十足、肌膚如玉的玉人。還好,在倒下的一瞬間,對方鬆開了手,向後一支,而關允也用一隻手支撐在了大青石上,藉助二人的聯手之力,才不至於讓對方重重地摔倒。

否則,自身的力道再加上關允的一壓之力,對方非得摔昏過去不可。

饒是如此,對方也是忍不住*一聲,被關允全方位壓個正著,關允並不重,但衝擊之力不小,壓得對方嬌呼出聲:“流氓,滾開!”

平心而論,關允不是流氓,不過他現在的姿勢確實很流氓——壓在對方身上不說,一隻手抱住對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抱起右腿,就和強迫對方就範一樣。

若是平常,關允肯定大呼冤枉,現在則不同了,對方一路跟蹤,肯定不懷好意,現在被他制服——不管是以什麼姿勢制服,總之他掌控了主動權就是勝利。他嘿嘿一笑,身下稍一用力:“我是流氓我怕誰,說,你是誰,為什麼跟蹤我?”

黑衣女子被關允壓得再次驚呼出聲,臉紅如血,在漆黑的夜色中,嬌豔如一朵散發迷人芳香的黑玫瑰,既有動人心魄之美,又有意亂情迷之態,離得近了,關允終於看清身下女人的面孔是怎樣一副顛倒眾生的容顏。

或許是此情此景的激情,或許是女人仰躺時和站立時容顏稍有差異帶來的震驚,當關允看清身下女人的容貌時,驀然心驚:“怎麼是你?”

“怎麼就不能是我?”對方惱羞成怒,用力一推關允,“臭流氓,快滾開,你壓疼我了。”

“我本來不是流氓,但被你當成了流氓,不流氓一次,也對不起你的想象。”關允嘿嘿一陣冷笑,“想讓我怎麼收拾你?”

各有想法

“啊!”對方被嚇到了,用力一推關允,卻推不動,反倒被關允壓得更緊了,她就不敢再嘴硬了,“你先下去好不好?下面是石頭,很硌人。”

“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為什麼跟著我,我才會考慮要不要放開你。”關允得理不饒人,反倒有意動了動身子,“怪不得都喜歡當人上人,壓在別人身上,確實很舒服。”

“你……”黑衣女子幾乎要被氣哭了,嬌小的鼻子一皺,淚水在眼圈中打轉,臉上的冷豔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憐,“你放過我好不好,我錯了,我不是壞人,跟著你純屬好玩,覺得你身上很有演員的氣質,想請你來影視圈發展……”

關允差點沒被逗得哈哈大笑,也別說,這個黑衣女子不簡單,一邊裝可憐一邊演戲,還真有三分像,不過卻騙不了他。他的右手在她的大腿上一路向上滑動,左手向下,就落到了她的右胸上,感受到手中柔軟宜人的手感,再配合他假裝的獰笑,還真有要破門而入的衝動。

“說不說?”關允森然一笑,笑得連他自己都覺得頭皮發麻,不過沒辦法,為了問出真話,只能出此下策了,“不說的話,別怪我用強了。”

從小到大都是好學生的關允,不調戲女生,不偷看女生洗澡,現在卻強壓在一個女孩兒身上,還要不時做出意圖不軌的動作,確實是平生第一次。

黑衣女子再是身手不凡,現在渾身酥軟被關允壓在身下,動彈不得,嬌羞再加上女性天生的嬌弱,再有一身本事也施展不出,她終於支撐不住了,帶著哭腔向關允求饒:“關允,我說了,你饒了我吧……”

漆黑一片的無名小巷,承載了劉文汶刻骨銘心的心傷,她從小到大守身如玉,連男人碰她一手指都覺得難受,現在卻第一次被一個陌生男人推倒,還被他死死地壓在身下,差一點就……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羞愧難當,直想咬死壓在她身上的關允。

她二十多年一直愛惜的寶貴身子,被關允壓了不說,還被他摸來摸去,險些摸到了最隱私之處。以前她還覺得關允行事有君子之風,現在徹底改變了對關允的印象,關允在她眼中被貼了三個標籤——臭流氓、偽君子、大色狼。

如果讓關允知道劉文汶心中的所思所想,他一定會大呼冤枉,雖然他將劉文汶壓在身下,卻只是出於義憤或說是策略,並不是真心想佔劉文汶的便宜。

只不過有時候為了達到目的,必須採取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何況他壓在劉文汶身上,也是一時陰錯陽差,並非有意為之。

在劉文汶言簡意賅的敘述中,關允知道了事情大概的來龍去脈,也清楚了劉文汶的來歷。

上次在燕市一下高速公路出站口就被截留的一幕,還在關允的腦海中清晰地保留著,最後有一個黑衣女子問了他是不是關允之後,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揚長而去的情形,他也一直未曾忘記。沒錯,被他壓在身下的劉文汶就是當時的黑衣女子。

劉文汶是拳頭幫老大劉文超的妹妹。

上次在燕市的第一次交手,姑且稱之為交手,實際上自始至終劉文汶並沒有和關允正面相對,只是在最後時刻劉文汶開車衝擊關允未果,後來她問清了關允的名字就逃之夭夭了。劉文汶對關允臨危不懼的表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關允威名赫赫,最年輕的黃梁一秘,最炙手可熱的官場新貴,而且關允還和燕省第一公子私交甚好,她幾乎壓抑不住要深入瞭解關允的強烈念頭。

也是劉文汶從小到大自視過高,在她的圈子內,還從來沒有一個同齡人如此的優秀。對關允越好奇,她就越關注關允的一舉一動,想方設法調來了關允的資料,從他的家庭到他的學業,再到他在孔縣的經歷,以及他調到黃梁之後的所作所為,在看似簡單的經歷背後,似乎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偏偏劉文汶是一個凡事喜歡鑽牛角尖的人,她的好奇心上來後,怎麼也收不回去,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而且上一次的一戰,她準備充分,卻還是功敗垂成,就讓她很不服氣,非要再勝一局。

只是苦於一直沒有機會,卻不想上面突然傳來指令,要求三大幫各派一人到黃梁威脅關允,不管採用什麼手法,只要讓關允感到害怕就行,至於為什麼要恐嚇關允,上面沒有解釋,只要求三大幫照辦。

菜刀幫和斧頭幫是如何執行上頭的指令,劉文汶不管,她只管自己。雖說哥哥劉文超不想讓她親自出馬,但她還是說服了哥哥,讓哥哥相信只要她親自出面,必定可以無往不利。

本來一開始一切順利,眼見可以得手之時,不想關允卻反手一著將她制服,劉文汶欲哭無淚,才知道她還是低估了關允的本事。現在被關允壓在身下好一頓欺負,從未被男人親近過的清白之身就這樣被關允摸了一遍,她又氣又羞,如果不是不想讓關允嘲笑她的無能,有意在關允面前假裝堅強,她的眼淚早就洶湧成河了。

“好了,我說完了,你該放我走了吧?”劉文汶只大概一說她為什麼要跟蹤關允的內情,許多內幕自然略過不提,她用力一推身上的關允,“起開,關流氓。”

關允既然知道了真相,也就不好意思再壓著劉文汶不放,從她身上起來,跳到了一邊,呵呵一笑:“不好意思文汶,壓了你半天,讓你受屈了。”

劉文汶起身之後,兇狠地瞪了關允一眼,本想說幾句硬話,話到嘴邊卻變了味兒:“你記住今天的事情,關允,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還回來。”

“走好,不送。”關允心裡有數,如果正面交手,他未必是劉文汶的對手,如果說金一佳練跆拳道是為了強身健體,那麼劉文汶的一身功夫顯然不是強身健體的花拳繡腿,而是招招制敵的真本領,類似於軍體拳,注重實戰效果。

所以,劉文汶如果不是實戰經驗不足,再加上女性天生的心理弱勢,他很有可能就被對方制服了。由此也說明,兩軍交戰,攻心為上。

“哼!”劉文汶空有一身功夫卻沒有自信,只是衝關允冷哼一聲,扔下一句冰冷的話後,身影一閃,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後會有期!”

這應該是劉文汶第二次對他說後會有期了,關允搖了搖頭,暗道一聲僥倖,這一戰,勝之不武。

劉文汶透露的訊息,讓關允更加明白了一個事實,他已經進入了幕後巨手的視線。不,準確地講,他已經成為幕後巨手重點防範的另一個物件,說不定有一天,還會成為幕後巨手的重點清除物件。

想想也是,幕後巨手就算不會因為鄭天則最後的下場而遷怒於他,也會因為他將鄭天則的遺留資產全部轉移一空而惱羞成怒。五億元的鉅款不是小數目,哪怕幕後巨手是省部級高官,也會因為損失慘重而暴跳如雷。

更何況,他直接將其中三億多資金下發到了百姓的手中,等於是說,不管對方如何不甘心,也不管對方怎樣氣得吐血,至少五億元中的三億元是收不回來了。

只憑這一點,幕後巨手就算想要了他的性命也在意料之中。

這麼說,他不管去不去燕市,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安穩日子了?

關允搖了搖頭,看了看時間,快步如飛離開了小巷,不多時就來到了和黃漢約定的地點。

黃漢約關允在一家名叫一招鮮的飯店吃飯,一招鮮飯店並不大,檔次也不高,也不是什麼特色飯店,裝修風格也微嫌陳舊,門前紅色泛白的燈籠有些年頭了。

來到樓上,推門進去,黃漢正一人坐在偌大的桌子前發呆。

說來關允有一段時間沒見黃漢了,黃漢似乎瘦了幾分,眉頭緊鎖,正在發愣,見關允進來,才下意識地站了起來,說道:“關大秘來了。”

房間內就黃漢一人,今天的飯局不是飯局,應該是話局了。

關允和黃漢是老熟人了,就沒有寒暄,直接切入了主題:“黃局,找我來,有什麼事情要說?”

“先坐。”黃漢招呼關允坐下,親自為關允倒了一杯茶,“關大秘,你來黃梁也有大半年了,這段時間黃梁發生了很多事情,可以說風起雲湧,現在黃梁的牌洗得差不多了,是該想想下一步了。”

黃梁確實發生了許多事情,黃漢在背後也做了許多事情,可以說,黃梁有今天的局面,黃漢功不可沒,那麼黃漢直截了當地提到下一步,是有什麼想法了吧?

而且在黃漢身上,也有許多關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秘密,比如八里屯懸案,比如鄭寒之死,再比如鄭天則之死,還有最關鍵的一點,黃漢手中還掌握了奧迪汽車*店案件的最終裁決權!

黃漢的算盤

“什麼下一步?”關允接過黃漢遞來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笑眯眯地問道,“黃局是關心黃梁的下一步,還是你個人的下一步。”

“不是黃梁的下一步。”黃漢直視關允的雙眼,一本正經地說道,“我說的下一步,是說我個人的下一步,也包括關大秘的下一步。”

關允放下茶杯,也收起了笑容:“黃局的意思是?”

“關大秘的下一步和我的下一步,應該是共同的下一步。”黃漢一隻手放到桌子上,有意無意地輕輕敲擊桌面,發出了輕微的咚咚聲。

果然,黃漢要攤牌了,關允不動聲色地問道:“黃局的話,我不太明白。”

“聽我講一個故事,關大秘就明白了。”黃漢總算笑了,雖然笑得有三分神秘四分得意,不過多少還是流露出了一絲誠意,“故事有點長,我們邊吃邊說吧。”

上菜了。

一共五道菜,都是傳統風味的菜餚,有一品醬大骨、笨雞蛋炒地皮菜、脆皮雞、土豆絲外加一碟花生米,雖不豐盛,卻很實惠,而且味道純正,香而不膩。

關允剛才和劉文汶折騰一氣,也餓了,就埋頭一頓大吃。黃漢也不說話,低頭專心致志對付一塊大骨頭,二人倒有意思,誰也不說話,在沉默中全力以赴解決溫飽問題。

十幾分鍾後,戰鬥結束,單純比數量,黃漢獲勝,但如果就質量而言,又以關允通吃會吃而小勝一籌。二人吃飽喝足,對視一笑,忽然哈哈大笑。

“我一直覺得關大秘是同道中人,以前還不敢肯定,現在放心了。”黃漢舉起了酒杯,“敬關大秘一杯。”

關允和黃漢碰了杯,笑道:“黃局,有什麼話就儘管開口,現在沒外人,再說,我們之間雖然有秘密,但也有很多的共同點。”

“是呀,我們之間的秘密有很多,不過相信過了今晚之後,我們之間就再也沒有秘密可言了。”黃漢自顧自地倒了一杯酒,足有三兩多,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重重地一放,“關大秘,你一來黃梁就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這一點,你肯定心裡有數了?”

“有數,有數得很。”關允知道黃漢要攤牌了,他也不急,拿起筷子夾起了一粒花生米,“鄭天則想置我於死地,呼延傲博很不喜歡我,估計就連黃局你,當初也不看好我,我剛來黃梁的時候,差不多是四面楚歌。”

“何止四面楚歌,簡直就是十面埋伏。”黃漢也夾起一粒花生米,卻不放到嘴裡,而是端詳了幾眼,又放了回去,“你剛來黃梁不久,就不斷有人找你的麻煩,跟蹤你,調查你,甚至想陰你,有幾次差點就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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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允一瞬間想起了什麼,手一鬆,花生米落到了桌子上:“有幾次我感覺身後有尾巴,後來突然就沒有了,難道是黃局替我清理了?”

黃漢笑而不語,預設了。

關允心中大跳,原來黃漢暗中替他做了這麼多事情,想起有好幾次感覺身後有危險逼近,後來卻又悄無聲息地消失於無形之中,敢情是黃漢在背後出手了!如此說來,幾次重大事件奇怪的轉折點,從八里屯到鄭寒之死,再到趙彪之死,應該都是黃漢的手筆了?

怪不得!關允心中大震,其實他早就應該猜到是黃漢了,只是一直不敢肯定而已,黃漢躲在背後,從替他擋下明槍暗箭,到幫助他和齊昂洋從八里屯命案中從容脫身,再到逐步瓦解鄭天則勢力集團,他還真是一把鋒利無比卻殺人不見血的快刀。

問題是,黃漢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又是誰的人?

關允舉起酒杯,雙手舉過頭頂:“黃局,我敬你一杯!”如此鄭重其事地敬酒,一切盡在不言中,是為感激黃漢在暗中為他所做的一切。

不管黃漢是基於什麼目的,關允都沒有理由不感謝黃漢的幫助。同時他也明白,一個默默下注並且不提回報的人,必定是一個極其冷靜並且心智堅定的人,他並� ��是不期望回報,而是時候不到,一旦他認為時機成熟了,提出的條件會讓你無法拒絕!

黃漢和關允碰了杯,卻沒有喝,而是緩緩放下了杯子:“關大秘先不要謝我,等我說完話,你如果還想謝我,我肯定奉陪到底。”

關允也放下了酒杯:“好吧,黃局就一口氣把事情說清楚,別再中間斷句了。”

“好。”黃漢站了起來,雙手一背,圍著桌子轉了一圈,走到關允身後的時候,他輕輕拍了拍關允的肩膀,“關老弟,你能想到的黃梁所有的懸案,背後多多少少都有我的影子,我這麼一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雖說黃漢說得還是很含蓄,但其實也很直白了,等於是間接承認了黃梁所有出人意料的轉折背後,但凡不是關允親自出手的節點,都是黃漢在背後推動的結果。等於是說,黃漢認下了諸多命案,鄭寒、趙彪以及八里屯命案,等等。

雖然話都挑明了,關允卻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相反,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兒。黃漢既然敢當著他的面承認手中犯下了許多命案,那麼潛臺詞就是黃漢要麼會殺他滅口,要麼會向他提出諸多要求,要麼是要和他結成攻守同盟。總之,秘密是一把雙刃劍,劍一出鞘,不見收穫不會收回。

當然,黃漢肯定不會殺他滅口,那麼毫無疑問,黃漢是另有所圖了。

一個人將最深的秘密透露給另一個人,就相當於交出了所有底牌,等於是赤膊上陣,接下來,黃漢便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他自己堵死了自己的後路。

一個敢於將自己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人,是一個意志堅定的可怕的對手——儘管關允並不願意稱黃漢為對手,但實際上黃漢也不一定就是他的同盟。

“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就不提了。”黃漢並沒有順著上面的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跳躍到了現在,“聽說蔣書記和呼延市長都要調出黃梁了,蔣書記一走,關老弟,你何去何從?”

關老弟的稱呼比關大秘更有人情味,微小細節的變化流露出的是黃漢心態的變化,如果說剛才他向關允表明,他在背後為關允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替自己加分,那麼以關老弟相稱,就是他想拉近和關允之間個人感情的努力。

關允自然聽出了黃漢對他稱呼上的轉變,他微微點頭說道:“蔣書記和呼延市長是不是真要調出黃梁還不好說,退一步講,就算蔣書記真的調走了,相信他調走之前,會為我安排好下一步。”

“坐等安排,不是你的性格呀,關老弟,我有一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說吧。”

“自己的前途,應該自己爭取,黃梁畢竟太小了,去省城發展才是王道。關老弟,你和金家還有約定,想要在二十八歲的時候達到正職實權正處的目標,在黃梁這個地方,很難實現。只有去了省裡,也許才有機會。”黃漢笑了笑,“我覺得眼下對你來說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什麼機會?”關允假裝沒聽明白,心裡卻想不明白黃漢為什麼突然關心起他的去向,“能去省裡固然是好事,不過最後是什麼情形,還要看組織上的安排。”

“關老弟,你就不要和我打太極了,如果你一心想調到省裡,我敢說,只要你去運作,十有八九會成功。”

關允終於摸到了黃漢的思路,笑道:“黃局從開始關心我的安危,到現在又關心我的去向,真是讓我感激不盡。”

“哈哈,關老弟,你不厚道呀。”

“黃局,你也不厚道呀,繞了半天,還是沒說出你的真實想法,這樣不太好吧?”關允打起了哈哈。

“很簡單,關老弟,我希望透過你的關係,促成我調離黃梁調往省城。”黃漢不再原地踏步,直接說出了真實想法,“說句心裡話,我還想去省城和你並肩作戰,在省城打出一片天地。”

關允沉默了,低頭沉思了半晌,抬頭說道:“黃局,說實話,如果你想調往省城,憑你的實力和運作能力,應該不成問題。”

“調往省城並不難,難的是,調進一個滿意的去處。”黃漢如實說道,“我想去的地方有兩個,首選燕市公安局,備選省公安廳。省公安廳還好說,想進燕市公安局,難度很大。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我能進燕市公安局,對你在燕市的安全和發展,也是利好的大事。”

至此,關允完全理清了黃漢的想法,黃漢是想和他同進共退,有意和他同去省城聯手開局。如果說在黃梁他是明黃漢是暗,那麼如果此次能夠同去燕市,黃漢是要和他公開聯手了?

黃漢就這麼看好他?

黃漢就這麼想去燕市大展手腳?

在關允猶豫的當口,黃漢又加了一把柴:“關老弟,以前的種種就當是我送你的開胃菜,如果我現在再端上一盤大餐,你怎麼想?”

關允一愣:“什麼大餐?”

“呼延傲博的身家性命!”

身家性命

黃梁的夏天,因為愈演愈烈的傳聞,比往年更加炎熱了幾分。

傳聞還是關於蔣雪松和呼延傲博的調動。

和前一階段雲山霧罩的傳聞不同的是,進入六月之後,伴隨著陡然轉熱的天氣,傳聞也如夏天的陽光一樣明朗而清晰了——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風聲,蔣雪松是否調任省建委主任暫時還沒有確定,但調離黃梁已成定局。和蔣雪松去向不明前途未卜的處境相比,呼延傲博升任秦唐市委書記,差不多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省委組織部已經正式啟動了呼延傲博的考核程式!

作為黃梁一戰的勝利者,蔣雪松本該政績在手高枕無憂,而且他還有兩年的任期,完全有機會有時間在黃梁實現終極夢想,卻終究抵擋不住上層的勃然大怒,眼見勝利在望,果實就在觸手可及之處,卻還是要被調離。

據傳,在針對蔣雪松是去是留的問題上,省委主要領導意見分歧很大,最初,章系峰本想安排蔣雪松調任省文化廳廳長——比省建委主任還有所不如,但陳恆峰不同意。他認為蔣雪松在黃梁一任上的政績有目共睹,如果將一個大有作為深得民心的市委書記毫無理由地調到文化廳,會寒了許多地市一把手的心。

最後在陳恆峰的力挺下,章系峰退讓了——只不過退讓了一步,算是給了陳恆峰三分薄面,擬調蔣雪松為省建委主任。

據說,為此陳恆峰氣得不行,雖說蔣雪松不是他一系的人馬,但他既然為蔣雪松開口了,身為省委二號,章系峰多少也要考慮一下他的意見。好嘛,他堂堂省長的面子就只是一個省建委主任和省文化廳廳長之間的差距?

欺人太甚!

蔣雪松和陳恆峰並無多深的交情,按說陳恆峰犯不著為蔣雪松出頭,但有時候事情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當陳恆峰想拿蔣雪松的調動來證明他的存在和權威,而章系峰絲毫沒有將他這個省長放在眼裡時,蔣雪松的調動就不是一次章系峰公報私仇的小事了,而是上升到了省委書記和省長之間的第一次較量。

蔣雪松意外地成了省委一號和二號第一次交手的支點。

當然,如果僅僅是章系峰和陳恆峰之間的對峙還好說,以陳恆峰在燕省的根基,他即使貴為省長,也和樹大根深的章系峰不可同日而語。而且他性格又遠不如章系峰強勢,雖然名字中同有山峰,取山高我為峰之意,但和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相同的是,群山之中,只能有一座最高峰。

本來在蔣雪松調離黃梁的問題上,身為省委三號人物的齊全一直保持沉默,似乎有意避免捲入其中,但在陳恆峰介入蔣雪松調動事件之後,事件的性質就陡然一變,由一起普通的人事調整上升成了政治事件。在這種情形下,齊全再置身事外就不合適了,畢竟,他是主管人事的省委副書記。

誰都知道齊全在省委多年的立場一直是堅持原則,幫理不幫親,而且低調內斂,從不顯露鋒芒,經常讓人遺忘他的存在。在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的光芒下,他作為主抓人事的省委三號人物,在燕省幾次重大人事調整中似乎都沒有發出自己的聲音。

一個沒有聲音的省委領導是沒有權威的省委領導,人在官場,發言權大於一切,沒有發言權就沒有表決權。因此,在章系峰和陳恆峰之間因蔣雪松的調動第一次上演一場重量級碰撞時,正當省委無數人都期待光芒四射的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表明態度時,卻不承想,胡峻議出人意料地在蔣雪松調動一事上保持了沉默。

同時,更讓人大吃一驚的是,向來低調的齊全卻及時表明了態度。

“蔣雪松同志為黃梁的發展付出了大量的心血,黃梁的各項成就有目共睹,我個人認為,現在調蔣雪松同志離開黃梁不太合適,時機不對。從為黃梁和黃梁百姓的考慮為出發點,關於蔣雪松同志的任命,是不是太輕率了?我覺得有必要再多議議。”

齊全態度鮮明地站在蔣雪松一邊,讓省委所有人都大吃一驚,輕易不開口的齊全一開口,分量極重,讓章系峰也不得不慎重三分。

就在省委一干人都以為齊全金口一開,章系峰必然會退讓三分時,不料才隔幾天就又傳出風聲,省委組織部不但正式提交了關於蔣雪松調任省建委主任的提議,而且還啟動了呼延傲博調任秦唐市委書記的程式。等於是說,章系峰沒給陳恆峰三分面子,也沒有理會齊全的反對意見,悍然繼續推動他想要達到的目的。霸道、強勢、絲毫不在意別人想法的無恥嘴臉一覽無餘!

齊全在省委多年,給人的印象是低調內斂並且平和,身邊的工作人員幾乎沒有見過他發火的時候,就連和他共事多年的同事對他的評價也是極高,稱和他一起工作如沐春風,誇讚他有謙謙君子之風。

確實也是如此,即便有工作上的分歧,齊全從來都是以大局為重,不會因為個人感情而誤了公事,但這一次,他確實怒了。章系峰的霸道在於從來不予商量,說一不二,表面上開個會聽取大家的意見,聽完意見之後轉身就將所有人的意見拋到腦後,還是繼續推動他的想法,似乎所有人的意見只是放屁一樣。

齊全一怒的結果就是,組織部上報的提議,不管是蔣雪松的調動還是呼延傲博的升遷,他都壓下不批,他倒要看看,章系峰能奈他何!

比起齊全的含蓄,章系峰的動作不但迅速,而且直接——組織部越過齊全,直接成立了考核組,即日啟程前往黃梁對呼延傲博進行考核。

還好,只先考核呼延傲博而沒有考核蔣雪松,等於還是給了齊全一分薄面,不過也就僅僅是一分而已。

好一個章系峰,夠強勢,想提拔呼延傲博,想打壓蔣雪松,誰的面子也不賣,不管是陳恆峰還是齊全,誰的話在他面前都沒有多少分量。言外之意就是,他在省委要唯我獨尊,哪怕省長和省委副書記聯手,也別想動搖他省委一號的地位半分。

省委的局勢到底是怎樣的緊張,關允不身在其中自然不得而知,不過省委有風,黃梁必然會隨風動盪,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呼延傲博由前一段時間的沉默和低調突然變得高調和張揚了。

在衝擊市委大院事件過後,在蔣雪松完全掌控了大局並且定了黃梁的發展方向之後,呼延傲博先是病休了幾天,上班後還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樣,成天無精打采,人也衰老了七八歲一樣,似乎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力氣。

在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呼延傲博除了主持召開一次政府常務會議之外,其他會議,要麼不發一言,要麼附和蔣雪松的意見。堂堂的市委二號人物成了擺設,讓無數人感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想當年呼延市長是怎樣的意氣風發,看如今,竟成了這副風燭殘年的模樣。

誰知形勢變化之快,就如五月的莊稼一樣,風一吹,轉眼就是瓜熟蒂落開花結果,花——開的是蔣雪松的花,果——結的卻是呼延傲博的果!

在之前剛剛有升任的風聲傳出時,呼延傲博還沒有表現出異常,依然低調而沉默地上下班,彷彿萬事不過於心,不過在他極力掩飾的低調之下,已經隱隱透露出一絲得意的姿態。

而當省委組織部考核組即將蒞臨黃梁的風聲傳出之後,呼延傲博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一改先前的低調和沉默,從臺後瞬間跳到了臺前,不但開始大張旗鼓地視察工程項目,而且還接連召開了幾次政府常務會議,就黃梁當前的經濟形勢和今後的發展大講特講,擺出了一副指點黃梁江山的姿態,瞬間風頭就蓋過了蔣雪松。

是呀,風頭不蓋過蔣雪松怎麼成?三年的努力一朝被蔣雪松打得粉碎,呼延傲博打碎牙齒和著鮮血往肚子裡咽,只能夾著尾巴做人。現在好了,蔣雪松功敗垂成,即將被邊緣化,而他有望高升成為秦唐市委書記,如此結局,之前誰能想到?

想到得意處,呼延傲博一人曾在辦公室幾次哈哈大笑,蔣雪松也好,關允也罷,不過是空歡喜一場。尤其是關允這個壞人,為虎作倀,幫助蔣雪松打得他差點兵敗黃梁,現在好了,蔣雪松都不能拿他怎樣,關允一個屁大點兒的秘書,除了眼睜睜看著他平步青雲,還能做些什麼?

去做你的大頭夢吧關允,想阻擋我前進的腳步,就憑你?還是滾得遠一點好,省得被一腳踢進臭水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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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呼延傲博得意揚揚趾高氣揚地在市委大院重新恢復以前的狂放時,就在省委組織部考核組蒞臨黃梁的當天,一則關於呼延傲博的傳聞平地起風,瞬間颳得黃梁市委天昏地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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