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節 越來越像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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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線譁變的訊息傳來後,鄧世才猛地眼前一黑,險些暈厥過去。

強撐著詢問了具體情況。

他在椅子上做了半個小時後,才能再次站起來。

前線譁變的情況並不嚴重,是一個即將奉命發起向休斯敦城區進攻的旅譁變了,他們的士兵認為這是白白送死,他們已經有三分之二的士兵是毫無戰鬥經驗的新兵,而且旅長在發起強攻前只是一個哨長,連續破格提拔就是因為前三任旅長統統陣亡。

現在攻堅的重任再次落到他們頭上,這些士兵的忍耐到了極限,他們早就在私下抱怨,早就不想再打仗了,可上邊的命令如同催命符一樣,催著他們一次次冒著炮火和機槍無望的衝向敵人的陣地。

雖然明軍已經佔領了敵人的主陣地,撕開了一道十公里的口子,打通了通往休斯敦的道路,可是他們看到美國人已經重新構築了防線,他們難道還得用人命填滿美國人的陣地嗎,用血來餵飽美國人的機槍嗎?

不但接到突擊任務的旅譁變了,與他們一起的還有五個旅和兩個整編師都拒絕繼續發起新的攻擊。張開山已經親自到了前線,結果連他都被扣下了。

這才是鄧世才恐慌的原因,士兵連前敵總兵官都扣下了,這離總崩潰也不遠了吧。

他沉思了片刻,馬上就親自去前線,當著眾多前線官兵,宣布免除張開山總兵官職務,現在軍隊由他鄧世才直接指揮,同時告訴大家,開始就地構築陣地,包圍美軍,前線士兵輪流到後方休息。

用這些命令安撫住其他部隊之後,他才開始著手解決扣押張開山的那個旅,那個旅現在已經失控,在自己宣佈了這些命令之後,他們依然拒絕釋放張開山,他們的士兵提出要求,表示要回家,要求軍隊准許他們退役。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假意的,也不能答應他們,答應了他們,其他軍隊還要不要了?這場仗還打不打了?

鄧世才不顧親兵的勸說,執意趕赴前線,見到那個旅的主事者,是一個年長的老兵,負過三次傷,因功升為營長,在完全不識字的情況下,能提拔到這種程度,說明這個老兵真的立下過過硬的戰功,同時也說明他們的部隊確實傷亡太慘重了,但現在那只部隊不慘重,雖然他們的情況很特殊,但誰讓他們這裡取得了突破,只能一次次讓他們衝上去呢。

老兵代表全體譁變的士兵來跟鄧世才談判,他態度很堅決,表示他不在乎生死,他孤家寡人一個,死了就死了,他得給其他人爭一個活路。鄧世才提出要見所有營級以上軍官,僵持了一番後,老兵答應了。

“你們真的要回去?”

鄧世才沉著臉問道。

沒人回答,都陰沉著臉,看得出許多都還有傷在身,包著紗布甚至綁著繃帶。

“你們這是造反,這是叛國,你們考慮過後果嗎?”

他的話頓時激怒了這些已經有些失去理智的軍官。

一個個怒形於色,甚至開始大罵當官的不把他們當人,說他們的命也是命。

鄧世才啪一聲逃出手槍拍在桌子上。

“你們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想要的話,拿去吧!”

雖然人人憤怒,但是卻沒人真的敢拿槍斃了總兵官。

鄧世才對著幾十個年輕的軍官,緊繃著臉,眼中流露出寒光。

“如果戰死了,你們的父母還有人養,現在你們叛國了,他們不但拿不到一分錢撫恤金,還要讓人戳脊梁骨,你爹、你娘、你的兄弟、姐妹,他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鄧世才兇狠的目光終於壓制住了一群瀕臨崩潰的士兵。

帶頭的老兵冷哼一聲:“你用不著嚇大夥,這裡沒有怕死的,不過是想給其他人掙一條活路。你是當官的,你的命金貴,咱要不起。可你也嚇不倒大夥兒。”

嘴是很硬,但是口氣已經有些軟了。

鄧世才哼了一聲:“你沒有爹孃老子,他們呢?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兒。”

老兵看到其他人紛紛低下了頭,自己也有些怕了。

“那你要咱們咋辦?”

鄧世才擺擺手,旁邊的親兵馬上拿出一份命令,額頭上冒著冷汗念起來:

“查十三軍第六七旅叛亂屬實,旅長以下,哨長以上共三十四員軍官,一律送交軍法處。該旅番號撤銷,永不重建!”

老兵眼睛瞪了起來,他簡直不敢相信對方竟敢這麼做,法不責眾,他竟敢將所有人都送軍法處,以叛亂審判,那所有人都是個死。

鄧世才道:“這就是你們叛亂的結果。現在你們有兩條路走,一條是卸下你們的槍,去認罪。一條是拿起桌上槍打死我,然後留在這裡當土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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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崩了你!”

老兵憤怒道,就要去拿桌上的槍,鄧世才的衛兵要上前搶奪,卻被鄧世才一隻手擋住,但老兵還是沒有拿起桌上的槍,因為有另一個年輕的手壓住了那支槍。

“二才?”

老兵疑惑的看著同伴。

同伴一隻手按住老兵拿槍的手,一邊搖著頭:

“老哥,算了。我是主動報名參軍的,我有個弟弟,他說等他長大了也要當兵。我爹不喜歡當兵的,是我一直告訴弟弟說,當兵保家衛國是神聖的。我,我——”

年輕軍官說著說不下去了,臉扭到一邊,眼淚嘩嘩的下落。

老兵大嘆了一聲:“好好,總兵大人,給大家夥一個機會。讓我帶兄弟們再充一次吧,讓我們打下這座城,戴罪立功!”

鄧世才搖了搖頭:“晚了。既然你們不想打死我,那好。都去認罪吧,作為你們的長官,我跟你們一起認罪。是死是活,就讓皇上定奪吧!”

說完擺擺手離開了指揮部。

“來吧,都把槍卸了吧!”

鄧世才的衛兵對其他人說道。

這時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年輕軍官深吸一口氣,眼睛朝天,讓眼淚不流出來,拿出自己的手槍仍在了桌子上。

這才接二連三的有軍官卸下配槍。

突然一聲槍響,大家都愣住了,看到一個大漢的身體緩緩倒下,帶頭的老兵朝自己腦袋上開了一槍。

鄧世才聽到槍聲嘆了口氣,他沒管發生了什麼,而是再次遞給張開山一根煙。

張開山沉默的抽著,一句話都不說。

“你就當休息幾天,這裡的事情我負全責,我會寫報告說明的,跟你沒有關係。”

鄧世才說著,他是在向張開山解釋他為什麼要罷免對方的職務。

張開山沉悶的抽完煙後,嘆了一聲:“我也會寫一份報告的,不會讓你一個人抗的。不過,你變了!”

說完扔掉菸頭,走出了指揮部,走出了這個他被軟禁了十天的地方。

鄧世才久久無語,他變了嗎?

是的,他變了!

他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討厭現在的他,來美國之前,他覺得政府的文官管的太多,甚至皇帝都管的太多,嚴重影響了戰爭。

他告訴皇帝,軍事就應該侷限於軍事本身,一旦參雜太多的其他利益在裡面,只會嚴重影響戰爭的勝負,必須孤注一擲來打這場仗才有勝算。

皇帝採納了他的意見,沒有透過犧牲軍事利益,犧牲軍隊利益來換取其他的利益。

可是他自己卻變得,變得越來越像一個政客,甚至越來越像那個皇帝了。

政客和皇帝不在用政治利益來脅迫軍隊冒險強攻或者其他有悖軍隊現實情況的行動,可是他鄧世才卻開始考慮政治問題了。

他為了能早點結束戰爭,不顧實際情況,一次次強行命令軍隊發動超過他們承受能力的攻擊,白白把一個個本來不用死的士兵推進墳墓。

在有部隊譁變之後,還強壓他們,要嚴懲他們來給其他部隊樹立一個規矩,為此連最後一點機會多不給他們,這絕不是以前的他。

如果是以前的他,最少也會給這些軍官最後一個機會,讓他們用生命洗涮他們的恥辱,現在他不但不給這些軍官機會,不讓他們去發動進攻,反而用他們的家人來威脅他們,這哪裡像是一個軍人做出的事情,處處都是骯髒的政治手段。

鄧世才剛才真的很想有哪個士兵給他一槍,這樣他也就不用做出這種讓軍人蒙羞的事情了,可惜那些軍官真的都是好軍官,即便在譁變的時候,他們還在顧及自己的家人,這說明他們至少還是一個人,而自己卻要被這場戰爭變成禽獸了。

自認為已經是禽獸的鄧世才,開始繼續禽獸的手段,在第六七旅的軍官們被逮捕之後,他很快命令罷免並逮捕了兩個拒絕執行命令的軍長,十多個旅長,就地解除他們的職務,並且將這些情況向全軍通報,既然已經無法用榮譽和尊嚴來維繫軍隊的秩序,現在他必須採用野獸的方式來維繫軍隊了。

鄧世才不知道的是,連堅韌的中國士兵都已經開始譁變,對面被包圍的美軍情況絕對不會比中國軍隊更好,大明軍隊才剛開始譁變,而美軍的譁變情況已經反覆出現多次,現在已經進入了崩潰的邊緣,但這時候,明軍卻開始正式對休斯敦城區進行炮擊了,和無異於在他們脆弱的軍心士氣上,再次落下了重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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