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節 整頓上海經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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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德的建議,幾乎每一條都是朱敬倫跟陳芝廷討論後,被陳芝廷付之高閣的建議。

如果說都是赫德自己想到的,朱敬倫絕對不信,赫德顯然已經打聽清楚了朱敬倫想要的東西,才裡求見的,並且打著提建議的旗號,最後突然請命,要說一切都是臨時起意,恐怕就把赫德想簡單了。

朱敬倫心中不由得暗自吃驚,驚訝的不是赫德如此煞費苦心,而是赫德竟然有能力將大明皇帝跟丞相之間的談話摸得如此清楚,這大明還有什麼秘密是赫德不知道的,赫德知道的事情,不敢保證英國不知道。

赫德在大明官場的能量,比朱敬倫想象的還要深。

可是赫德這幾年一直都和低調,突然跳了出來,完全順服皇帝的心意,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會讓他得罪文官集團,除非他已經有把握能夠向陳芝廷集團挑戰了。

赫德幫助皇權壓制官僚集團,那麼他想得到的,必然不會是小利。

朱敬倫早就知道赫德所圖甚大,現在赫德跳出來,必然是覺得他上位的時機成熟了。

正好朱敬倫此時需要安撫住英國,赫德這個英國人的身份,或許是到用一用的時候了。

朱敬倫馬上同意,由赫德出面,找英國資本商討借款事宜,並且順道以大明赴歐全權公使的身份,去訪問英國,期間關於借債、外交事宜,赫德可全權負責。

赫德很快就組建了一個龐大的團隊,啟程出發前往歐洲,他們才行不但要個英國接觸,還要跟其他國家接觸,甚至包括法國,算是緩兵之計吧,不但要爭取英國等國的支援,還要儘可能穩住法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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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內海軍預算計劃已經出了草案,要讓海軍可以與法國並駕齊驅,需要製造至少三十艘鐵甲艦,均價以一百萬兩計算,就得三千萬大明兩。另外還有小型輔助戰艦,比如魚雷艇等這幾年出現的新式軍艦,加上訓練的預算,至少在五千萬大明兩以上。

另外一旦跟法國爆發全面戰爭,主要戰場肯定是在陸地上,因此陸軍更要加強軍備,所需費用不能比海軍少。

因此大明為這一戰,至少要籌措一億兩軍費,這還只是籌備階段的費用,一旦開戰,那花出去的軍費更是如流水一樣。

所以朱敬倫指令赫德,要他至少要在英國籌措到一億英鎊,英鎊含金量7.8克純金,大明兩含金量是.15克純金,一億英鎊相當於兩億三千多萬明兩,足以應付擴軍備戰,至於後續所需資金,則會繼續發行債券,一次性借到所有錢,那成本太高。

赫德最大的使命,是向英國借到錢,並得到之後繼續融資的保證,而不在於一次性借到多少錢。

赫德走後,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

法國在越南的軍事行動持續進行,當然,他們不是跟越軍打,而是跟不服法國的地方武裝力量打。

重點是紅河上游,盤踞在老街一帶,墾荒經營的黑旗軍。

黑旗軍在劉永福的帶領下,採取了與越南官府合作的態度,幫助越南官府鎮壓了揚言要奪取越南天下的李揚才武裝,鎮壓盤踞在紅河以南十洲地區的黃崇英黃旗軍武裝,然後黑旗軍取而代之,成為了越南北圻地區,最強大的農民軍武裝力量,甚至是最強大的武裝力量,就是越南軍隊也無法跟他正面交鋒。

由於黑旗軍採取了跟越南政府合作的態度,越南政府則允許他們在越南紅河三角洲地區合法居留,並許可黑旗軍在保勝一帶設卡收稅。

黑旗軍有了穩定的生活之後,士兵、軍官都紛紛回家將老婆孩子接到越南生活,成為了盤踞在越南北方的半獨立武裝移民。

而且黑旗軍在紅河流域立足後,許多同鄉都來投奔他,“欽州防城一帶的窮人自己籌路費揹包袱千里跋涉到越南去找劉永福”,而劉永福為了擴大實力,不但收留這些人,還資助他們開墾土地,這些人只知劉永福,不知越南官府,平時耕種,戰時為兵,相當於成了劉永福手下屯墾的屯兵。

以這些為了保護自己土地而願意跟任何人死戰的窮苦農民為臂助,劉永福的黑旗軍成了抗擊法軍的最大武裝力量。

今年四月多,法國殖民地海軍司令李維業率法軍四百餘人進犯河內城西懷德府的紙橋,劉永福指揮黑旗軍在紙橋西側關帝廟設伏,經三小時激戰,打死打傷法軍約二百人,李維業喪命,法軍大敗。

劉永福因戰功卓著被越南政府提升為三宣正提督,也成了法軍的眼中釘,雖然越南小朝廷向法國投降,簽訂了城下之盟,但是越南地方勢力並不服從,越南北圻總督就極為支援黑旗軍抗法。

法國則不斷向紅河流域增兵,為了避免提前跟大明交惡,他們在紅河以北保持了剋制,而在河南等地步步推進,擠壓黑旗軍的生存空間。黑旗軍雖然依靠熟悉地形的有利條件層層阻擊,但是依然處於不利地位,不得不不斷後退,且傷亡慘重。

可法軍要想在山連山的山區地帶,徹底剿滅黑旗軍這種武裝力量也不容易,而且當地可不止一隻黑旗軍,根據情報現實,活躍在越北地區的天地會武裝一共有15股,當然多數都是小股武裝,盤踞在山區谷地,但也有能跟黑旗軍抗衡的武裝力量,比如黃崇英死後繼承了他餘部的葉成林,依然掌握著從保勝到河內一帶十洲地區的實際權力。

所以法國人的“掃蕩”沒有幾年時間,是不可能成功的。

作為拖延法軍的戰術之一,大明開始跟這些天地會武裝溝通,暗中送給了他們大量的軍事裝備,讓他們可以對法國人造成更大的威脅,進一步延緩法國向紅河上游進兵的步伐。

11月底,越南朝堂上突然再次傳來變故,年僅三十八歲的協和帝阮福升突然暴斃,傳聞被阮文祥勾結三宮的學妃將其毒殺。協和帝死後,他的侄子,年僅十五歲的建福帝阮福昊繼位。

由於這次朝政變故,據說法國人很不高興,因為協和帝是親法的。阮文祥毒死了協和帝也就得罪了法國人,因此越南朝堂上開始出現了抗法的聲音。一大批對法國不斷蠶食越南感到憤怒的官員,暗中促動抗法運動。

這一年來,不但外交局勢不穩,民間經濟也波動頗大,經濟高漲期間,大明資本大肆擴張,生絲業的資本額比過去擴張了一倍,使用整齊動力的繅絲工廠達到了五千家,茶廠擴張了百分之五十,生產了800多萬擔茶葉,用來出口的就有500多萬擔。

結果經濟危機襲來,上千家繅絲工廠頃刻間倒閉,茶葉生產下降了三成,顯然大明第一次資本主義式的生產過剩工業危機,在這兩個最成熟的產業中爆發了。

政府努力救助,但無濟於事,波及面太廣,政府財政困難,而且要全力對抗金融秩序崩潰的危機,只能接受了這些經營不善的工廠的倒閉申請。

不過在其他方面,受到的影響就要小一些,棉紡織業甚至還逆市增長,繼續擴大投資生產和銷售額,鐵路開啟的中國內陸市場的力量不斷湧現。

儘管內地經濟落後,還以手工工業為主,但當連貴州這種不產棉花的地方,都開始出現手工織布作坊的時候,意味著大明機器棉紗的市場前景非常廣闊。

不過此時經濟最發達的地方,反而經濟最困難,大明國內好歹還有一個央行在穩定金融秩序,滿清的金融秩序幾乎要完全崩潰了。

不過滿清也沒建立過什麼完善的金融秩序,而是任由民間自然發展,採用的還是古典的銀本位制,任何人都有權力鑄造銀錠,也沒有統一的標準,有的銀號鑄造馬蹄銀,有的鑄造船型銀錠,有的鑄造銀條,不一而足。

紙幣也有,外資銀行的紙幣在各個口岸大肆流通,但最大的紙鈔性質的貨幣,還是錢莊發行的莊票。

可是猛然從農業社會進入了一個世界資本體系中,錢莊這種中國內部誕生出來的金融機構,還沒有經受過現代資本風波的洗禮,因此還沒有形成良好的風險控制體系,資本積累也不夠,大多錢莊資本金只有區區幾萬兩,就敢做幾十、上百萬兩的貸款,經常搞一些風險大的投機貿易。

資本金小,放貸過多,風險太大,勢必造成錢莊信用低下,因此他們的莊票的信用,也就競爭不過洋人的紙幣,承載不起北方貨幣的責任,所以大多數錢莊都是依附於洋人銀行發展的。

而在這些外資銀行中,實力最大的其實是大明的資本,匯豐銀行是其中最大的一家,還控制著其他幾家洋人銀行,組成了一個自上而下的金融體系,可是匯豐銀行也不具備北方中央銀行的地位,因為匯豐作為一家善於控制風險,又以盈利為最大目的的銀行,根本就不願意替整個市場承擔風險,遇到金融不穩定的時候,匯豐是第一個抽離資金的。

所以一旦經濟危機爆發,上海金融市場就處於一種崩潰狀態,會在缺乏整頓的情況下,持續蕭條很長時間。

朱敬倫打算整頓上海的金融秩序,他不但不將這次經濟危機,看作是一場災難,反而看作是一次天賜良機。

如果誰這時候能出手整頓了上海經濟,那麼誰今後就必然執上海金融之牛耳,猶如摩根銀行一次一次挽救美國金融秩序,所以一步一步走上了美國央行的位置,美國沒有央行,摩根就是央行。

承擔朱敬倫整頓上海金融秩序的,正是剛剛恢復營業不久的廣府銀行,廣府銀行金庫中存有的大筆現金,就成了金融危機期間朱敬倫縱橫開闔的利器。

如果能成功整頓了上海秩序,廣府銀行不但能夠在上海打下牢固的基礎,取得一個開門紅,而且將一舉奠定上海央行的地位,上海的央行,也就相當於滿清的央行。

廣府銀行的第一個行動很快就展開了,那就是拯救上海本地金融業中最接地氣,最活躍也最脆弱的行業:錢莊。

上海的錢莊業,從年初開始就接受了金融危機的暴風雨洗禮,年初的時候,上海還有七十八家錢莊,到現在只剩了十家。

金融危機猶如自然界的瘟疫,帶來的未必都是死亡,帶來的還有健康,經營不善的企業破產,猶如老弱病殘的生物死亡,會將生存空間留給那些更健康的同類。

現在上海的錢莊已經倒閉了百分之八十七,可以說該倒閉的都已經倒閉了,剩下那些撐過寒冬後,就該迎來一個溫暖的春天,一個發展的良機。

如果誰倒在春天前夜的冬夜,那就太過悲催了。

朱敬倫認為,金融危機的威力已經得到釋放,還存在下來的錢莊,已經是實力最雄厚,最健康的錢莊了。只要稍微扶一把,他們就能撐過這個寒冬。目前錢莊業的危機,恐怕更多是金融危機之後的恐慌所致,所有人都在緊縮銀根,不敢把錢存在錢莊中。只要恢復信心,上海錢莊業的危機級能度過去。

為上海市場注入信心,朱敬倫選擇救助當地最大的錢莊,即將倒閉的阜康錢莊!

阜康錢莊是上海最大的錢莊,是大名鼎鼎的胡雪巖的資產,受累於胡雪巖投機生絲賠了上百萬兩銀子,導致資金鏈緊張,已經開始被儲戶擠兌。

阜康錢莊在上海、漢口等各大口岸開始了二十多家分號,實力雄厚,經濟危機之前,能夠調動的資金高達兩千多萬兩,要救助這樣的錢莊巨鱷,不付出巨大的代價,是不可能的,但朱敬倫就是決定從這家錢莊救起。

除了他對胡雪巖這種資本巨頭的欣賞之外,主要還是因為朱敬倫認為,救助阜康錢莊,其實才是成本最小的,他的這種觀點,讓負責擔實施救助行動的廣府銀行大掌櫃伍守業頗不認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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