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公說：“好，就聽元帥的，移兵伐曹！”

三月份（寅）月，晉軍包圍曹國，曹共公召集君臣研究退敵之策。僖負羈說：“晉君這次發兵是為了報復觀看他脅骨的怨恨。現在他怒火正旺，我們不能和他較勁，晉兵強大，我們打不過。臣請主公派我去出使晉營，認錯請和，解救全國百姓之難。”

曹共公說：“晉君不允許衛國和解，哪裡肯同意與曹國和解？”

大夫於朗說：“臣聽說當年重耳流亡路過曹國，僖負羈揹著主公給他送去美食，還私自送行，今天又自保奮勇去出使晉營請和，他這是賣國之計，不能聽他的。主公應該先斬負羈，臣自有退敵之策。”

經於郎這麼一挑撥，曹共公對僖負羈失去了信任，就說：“僖負羈對國君不忠誠，但是念你祖上世代忠臣，免你一死，罷官為民。”僖負羈謝恩，出朝回家。

僖負羈走了，曹共公問於郎：“你有什麼妙計？”

於郎說：“晉侯剛剛打了勝仗，傲氣沖天。仗著兵力強大，不會把我們當回事。臣給他寫一封密信詐降，約定黃昏獻門。晉侯一定能相信，親自進城。我們事先在城門兩旁秘密安排好弓弩手，把晉侯騙進大門之後，放下懸門，萬箭齊發，一定能把晉侯射成刺蝟狀。”

曹共公說：“可以，不過一定要萬無一失，特別是懸門，一定要好使。”

於朗就開始實施毒計，派人給晉侯送去了詐降信。晉侯看完詐降信就信以為真，命令：“準備進城，寡人今夜要住進曹國的宮殿。”

先軫趕緊勸諫：“主公不要著急，著忙容易出錯。我們已經包圍了曹國幾天了，但是曹國的兵力並沒有損失，怎麼就能相信這事其中沒詐？臣請試驗一下，如果是真的獻降，主公再進城也不晚。”

文公表示同意。先軫就在軍中選擇體魄和文公接近的士兵，穿上文公的服裝，假扮文公，寺人勃鞮請求去駕車，扮演的更真實。黃昏將近，曹國城頭上豎起一面降旗，緊接著城門大開。假晉侯領著五百多人開始進城，剛剛進入一大半，城內響起了梆子聲，大門兩側伏兵驟起，弓弩齊發，晉兵剛要回去，懸門“咣噹”一聲落下，內外隔絕。勃鞮和三百多麼士兵全部死亡。於朗以為晉文公真的上當死在亂箭之下，就向曹共公報功。天亮以後，曹共公身邊見過重耳的人來到跟前檢驗，一看死在車上的不是真重耳，心裡都涼了。

文公看到這種情況，心裡一驚，多虧先軫精明，自己逃過一難，對曹共公更加仇恨，組織兵力加緊攻城。於郎又向曹共公獻計，說：“把亂箭射死的晉兵屍體放在城牆之上，晉兵看見必然心寒膽怯，攻城力氣不足。再拖延幾天，楚國救兵就會來到。”

曹共公表示同意，於朗就命人把晉兵屍體懸掉在城牆上邊。圍城的晉兵看到這些屍體，心裡難過，軍心懈怠，口出怨言。文公對先軫說：“現在軍心不穩，怎麼辦？”

先軫說：“必須收回晉兵屍體。但是我們正常要，曹國不會給。我們只能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曹國公侯的墳墓就在西門之外，他曝我軍士兵的屍體，我們就以撅曹國和曹共公的祖墳要挾他們，令他們送出晉兵的屍體，並且藉機打進城裡。”

文公說：“好吧，不過還是儘量不動他們的墳頭。”

先軫說：“主公儘管放心，臣自有分寸。”就安排守城的軍兵對著城裡反覆喊：“請曹侯用棺材收斂晉兵的屍體，否則挖你們的祖墳？”同時派狐毛、狐偃領兵佔據曹國的墓地，用鍬在墳旁挖土添墳。曹兵在城頭之上看到晉兵在墳場挖土，以為真的挖墳，非常害怕，城內人心惶惶。曹共公也慌了神，命人在城頭上大喊：“不要掘墓，曹國現在真心投降！”

先軫也派人喊話：“你們誘殺我軍兵士，把屍體懸掛在城頭上使得亡魂不安，喪失人性。為了報復你們這種不道德的行為，士兵們才提出掘墓以解恨。如果你們能把我軍死亡的士兵裝入棺材移交給我們，我們就停止掘墓。”

曹國人回答：“既然如此，請寬限我們三天。”

先軫令人回答：“三天之內必須送回屍棺，超過三天就不要怪我們侮辱你們的祖宗！”

喊話結束，曹國士兵開始把懸掛在城牆上的屍體取下，清查數量，準備棺材入殮，三天之內成殮的停停當當，裝到兵車之上。

先軫命令狐毛、狐偃從墓地撤回，與欒枝、胥臣整頓兵車，分作四路預先埋伏起來，準備攻入曹城。第三天早晨，先軫就命人喊話：“馬上送還屍棺，不然立即挖掘你們的祖墳！”

曹兵立即回話：“請解圍退兵五里，我們就把棺材送到城外。”

先軫稟告文公，傳令退兵五里。曹兵看到晉兵果然退後五里，開啟四門，士兵推出棺材。剛剛推出不到一半，忽然一聲炮響，四路伏兵一起衝殺過來，城門被棺車堵塞，關閉不了，晉兵乘亂奪門衝進城裡。曹共公在城頭上指揮抵抗，魏犨在城外看見，從兵車上一躍登上城牆，一把抓住曹侯拎了起來。曹兵一看君侯被抓，沒有心思抵抗。於朗一看大勢已去，就從城牆之上跳到城外逃跑，還沒有站穩，就被顛頡發現，揮刀砍死。戰鬥很快結束，晉文公率領眾將登上城樓，魏犨獻上曹共公襄，顛頡獻上於朗的首級。其他眾將都有收穫。晉文公命人找到曹國的大夫名單，共有三百多人，按著名單一一抓獲。名單之中沒有僖負羈的名字，晉文公問曹國的大夫，回答說：“僖負羈因為勸說曹伯向晉侯請和，被削官為民。”文公指著曹共公的鼻子說：“你們曹國只有這樣一個賢臣，你卻不能使用，卻任用一幫庸才小人，不亡國才怪呢！”喝令左右：“把這個亡國的昏君囚於軍中大寨，等到戰勝楚國之後，聽候處置！”

武士把曹共公帶上枷鎖，看押起來。曹國官僚名單上的三百人全部誅殺，抄家沒收財產，用於犒賞軍兵。

晉文公探聽到僖負羈的住處在環北門一帶，傳令：“不準侵犯僖負羈家院，有擅動僖氏一草一木者，一律斬首！”接著調動兵馬，安排一半守城，一半隨同文公城外軍營駐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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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犨、顛頡向來就挾功自傲，認為自己應該得到最高的獎賞，在文公心目中應該佔有最重要的位置。他倆今天都立了大功，晉文公當時沒有給予獎賞，命令他們在城裡駐軍負責守城，而且不準他們擾亂僖負羈家，心中有些不平衡。魏犨憤憤不平地說：“我們今天擒住了曹伯，斬殺了曹將於朗，這麼大的功勞主公都沒有表揚一句，當年僖負羈給他送來一頓吃的，能值幾吊錢，卻如此動情，真是分不開輕重。”

顛頡說：“這個僖負羈下一步一定會受到重用，列在我們之上，我們將受他的。不如今天一把火燒死他，免去後患。就是主公知道了，難道還真的能殺了我們？”

魏犨說：“你說的很有道理。”

魏犨和顛頡兩個人一邊喝酒一邊發牢騷，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私自帶領士兵悄悄包圍了僖負羈家，前門後門放起火來。這時僖負羈全家已經就寢，院內一片寂靜。僖負羈在睡夢中被大火驚醒，趕緊起來叫人救火。僖負羈的妻子也驚慌失措地帶著兒子出來避火。大火沖天，僖家一片火海。魏犨酒勁支著一心要害死僖負羈，擔心他會躲過火災，就仗著自己力大勇猛，“噌”地一聲躍上門樓，冒著火勢在房頂奔跑，手持大戟要殺死僖負羈。來到主人堂屋頂上揭瓦下看已經沒有了人，轉身要走。也該著他倒黴，房子的頂梁檁椽燒燬塌架，魏犨腳下落空，掉下來仰面摔倒在地上，這時“轟”的一聲，一根燒斷的檁子帶著火掉了下來，正打在魏犨的前胸，當時就一口鮮血噴出口來，受了嚴重的內傷，眼前一片金星，前後左右火球亂竄。他咬緊牙關，推開壓在身上的木頭，掙扎著站了起來，攀著柱子登上牆頭，在屋頂上選擇沒有著火的地方行走，回到院外。這時他的衣服都已經著火，才連忙往下拽。無奈衣服全部燒燬，還燒傷了皮膚，拽得身上沒有了衣服，光溜溜的，才滅掉了身上的火焰。魏犨本來是一個勇猛的戰將，平時傲氣十足，現在鬧的赤身露體，十分窘迫。顛頡一直注視著魏犨的動靜，看到一個火球在房頂跑下，連忙趕了過來，把魏犨扶到空閒處，脫掉自己的外罩，給魏犨穿上，一同上車回去休息。

狐偃、胥臣帶著自己的兵馬住在城裡，忽然看到北門上空的火光，懷疑發生兵變，慌忙集合兵馬，領著來到北門，才知道是僖負羈家中遭受火災，就命令軍兵救火。這時，院內已經燒得七零八落，僖負羈在救火中被燒落架的房頂亂木砸傷，狐偃的兵士把他救出，已經昏迷不醒。僖負羈的妻子抱著五歲的兒子僖祿站在後院中央的一個荷花池中，士兵來救時，口中反覆說著一句話：“不可使僖家無後，不可使僖家無後，……”一直到天亮，才把大火撲滅。

這場大火燒死僖家幾個家丁，連帶燒燬民房幾十家。狐偃、胥臣調查起火原因，得知是魏犨、顛頡故意縱火，非常驚奇。因為事態嚴重，兩人不敢隱瞞，立即派人飛速報告中軍大寨。

中軍大寨距離曹城五里遠，夜間已經看見城中的火光，知道狐偃、魏犨兩隊人馬駐守在城裡，能應對。怎麼也沒有想到是魏犨、顛頡在作妖，更沒想到是燒了恩人僖負羈。晉文公得到準確訊息，當即駕車進城，首先先來到僖負羈家看望僖負羈，僖負羈睜開眼睛看了看文公，嘴唇微微動了動就有閉上了眼睛。文公正要安排救治，剛剛把僖負羈抬到車上，僖負羈就嚥氣了。僖負羈的妻子抱著孩子哭倒在地上。晉文公也掉下了眼淚，對僖妻說：“賢嫂還需節哀保重，孩子由我給你們撫養。”當即拜五歲的僖祿為大夫，厚厚撫卹。為僖負羈發喪厚葬。派人把僖祿母子送到晉國，直到後來恢復曹國，僖負羈的妻子願意歸鄉省墓才返回曹國。僖祿長大仍然是曹國大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