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失蹤的花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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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時候,在王天孝的提議下,大家在門口的大石頭上鋪了一個油布,油布上放滿了各種水果,乾果,小零食,還有月餅,酒,飲料等等。

大家都盤腿坐在石頭上,圍著吃的東西聊天。

有說有笑,有吃有喝。

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團團圓圓。

今晚的月亮也很給面子,大而明亮,顯得周圍的星星都稀了許多。

只是銀河依然像是條白鏈,橫跨在天空。

這個年代的星空非常美麗,星星密密麻麻,就像是撒在幽藍色天空的無數個銀色的豆子。

這個季節該出現的星座也都一目瞭然。

到了八點多時,天漸漸有些變冷,山風也開始吹拂過來。

但大家都聊的很開心,只是加了件衣服。

王天孝開心中,難得喝了點酒,沒想到他的酒量現在退步的相當厲害,感覺也沒喝多少,最後卻還是醉了。

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回的房間。

翌日上午,王天孝被李雅麗喊醒時,頭還昏昏沉沉的,他睜開眼不解地看著妻子,不懂為什麼將他喊醒。

一般遇見這種情況,妻子都會貼心地讓他一直睡到自然醒。

“怎麼了,麗麗?”

李雅麗的神情很複雜,說不出是開心還是難過,她猶豫下才說:“今早上天義來了,說是……說是花兒回來了。”

“啊?”

王天孝翻身坐起,驚訝地問怎麼回事。

“具體你讓天義給你說吧,我出去喊他進來。”

“好。”

王天孝揉揉發昏的腦袋,披上一件外套靠在炕牆上,看到王天義風塵僕僕地進來了。

“二哥。”

王天義順勢坐在炕頭。

“怎麼回事,聽你嫂子說,花兒那孩子回來了?”

“可不是嘛,昨天我睡到半夜,突然聽到有孩子在外面哭呢,當時就嚇了我一跳,想著說大半夜的不會是鬧鬼吧。結果跑出門一看,竟然是花兒蹲在門口哭,當時可把我嚇壞了,還以為……還以而那孩子怎麼了呢。”

王天孝想想也難怪,大半夜一個丟失很久的孩子突然蹲在門口哭,誰見了估計都害怕。

“那你問了沒,到底怎麼回事,孩子這麼多天去哪裡了,她娘呢,沒跟著一起回來嘛?”

“我問了啊,可是那孩子好像腦子有點問題了,不管我問什麼,一句話都不說,要麼就是坐著哭,要麼就是發呆。你看這事鬧的,怎麼辦才好?”

“孩子現在人呢?”

“剛送到娘哪裡。不過我看娘問她話,好像也是不理睬,害得娘也是直掉眼淚,也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怎麼了。”

王天孝眼前閃過花兒那孩子的樣子。

有點內向,有雙黑而明亮的眼睛。

她似乎比同齡人要更加成熟一些,至少比王小竹這個姑姑成熟得多。

“我去試試吧。”

王天孝起身穿好衣服,草草刷了牙,然後來到母親房裡。

自從災難發生後,母親一直住在山裡,和小竹,宏偉一個房間。

小竹因為還要上學,所以每天早上都是王天信送下去,但是下午回來,就有點困難。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比起很多人家只能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她這已經算是很好了。

王天孝來到母親處時,宏偉和王芳在外面玩,就只有母親和花兒。

母親唉聲嘆氣坐在邊上,一副手足失措的樣子。

花兒抱著膝蓋靠著幹坐著,雙眼無神,背上披著一個薄薄的毯子。

她就像是受傷的小獸,縮在寒風裡。

王天孝一陣心疼。

他靈魂裡有個老年人,最是見不得孩子們受罪。

雖然和花兒只是叔侄關係,但心裡已經種隔代親的味道。

看到這麼小個孩子,變成這種模樣,真的是……

又氣又心疼。

母親看王天孝進來,用求救的眼神看著他。

王天孝便示意母親出去在外面轉轉,他試著和孩子說說話。

母親點點頭,下炕出去了。

兩個人全程沒有說一個字,氣氛窒息到彷彿結成了冰點。

又像是撒滿了火藥的房間,只等待一個火星進來,可能瞬間就會爆炸,然後一切全被炸燬,灰飛煙滅。

十一歲的女孩啊。

已經很懂事了啊。

女孩子本來就比男孩更早成熟一些,而這個窮苦的年代,就尤其顯得更突出。

王天孝清楚記得花兒之前的樣子,知道她雖然只是個孩子,卻已經什麼都懂了。

包括大人們之間的各種複雜關係。

她還親自問過王天孝和父母的事情。

想不到短暫的一年左右時間,已經走到這種地步。

真的是……物是人非。

王天孝看了會,嘆息聲,從旁邊的窗臺上拿起梳子,輕輕坐在花兒旁邊,將她放到邊上,為她解開已經亂的不成樣子的辮子。

這個年代的人,都是要擰麻花辮的。

人們的頭髮都很多,有時候擰一個擰不住,還會擰兩個。

花兒的頭髮不是很多,所以就擰了一個,但因為很久沒有重新扎過,已經亂七八糟,部分頭髮從前面墜落下來,毛刺刺地,早沒了什麼髮型之說。

“花兒,二達給你梳個頭吧,你看看,我們不管發生啥事情,總要讓自己美美的,我們是個姑娘嘛,不和那些傻小子一樣。”

“你看看,這頭髮都已經這麼長了啊。長了好,這頭髮啊,就是人吸收人的煩惱生長的,你看小孩子們頭髮為什麼都長得這麼快,那是因為小孩子們煩惱多呀,可為什麼看起來又無憂無慮呢,可不就都被頭髮吸走了嘛。”

“我給你說,你別看二達這個樣子,但我頭梳的可好了呢,我只是一般不出手,害怕給人梳得太好,他們都捨不得洗頭了呢。”

“給你擰幾道呢,我想想,算了,就兩道吧,兩道顯得更精神,三道的話剛梳起來,可能頭髮會被扯得不舒服……”

王天孝像個老太太一樣,絮絮叨叨地一邊梳著頭,一邊和孩子說著一些嘮叨的話。

他確實沒有說錯。

他很會梳頭。

前世他在不忙的時候,就會給王芳梳頭,也會給妻子梳頭。

他的手一向就很巧。

小到包包子,剪窗花,大到做各種木工砌牆建房等等。

只要能看到的東西,他慢慢都會嘗試著做出來。

很多時間,只是他沒有時間做而已。

哄小女孩說話,他也有很不願意有的經驗。

前輩子,王芳慢慢地,竟然得了抑鬱症,好幾次都喪失了生活的勇氣。

每次都是他費力將孩子從困境中拉出來。

王芳曾給他分享過那種無助的痛苦。

無數次,想起孩子當初無辜的眼神,他心裡就十分難過。

人和人不同。

面對同樣的事情,有的人就是能簡簡單單拋開過往從頭再來,但有些人就很難,甚至永遠走不出來困境。

如果沒有任何外力干涉,他們可能會永遠迷失在自我封存的世界裡不可自拔。

直到某個時候,徹底崩潰。

他不知道花兒在失蹤的幾個月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所以他沒辦法直接去勸說她做什麼。

經歷過同樣的事情,反應都還不同呢。

更何況,他沒有經歷過。

很多大人總是喜歡用自己心理承受能力要求孩子。

當他們從孩子成長為大人後,似乎就忘記了身為孩子的難過和困境,從而背叛了孩子們。

他們由不喜歡被這個世界刻板對待,慢慢也變成了刻板要求世界的人。

反抗的英雄,終究成了惡龍。

王天孝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時代,都是充滿各種各樣的痛苦。

他上輩子遲遲沒有走出來。

可能也就是最後幾年,當所有生活都塵埃落定,孩子們都過上幸福的日子,他又有了孫子和孫女後,孫子和孫女天真活潑的笑容才治癒了他心靈深處的傷痕。

才慢慢釋然了。

想著,或許他大半生的苦難,顛沛流離,可能就是為了晚年那份美好的安寧吧。

孩子們安居樂業,孫子們活潑可愛,生活上衣食無憂……

若是,妻子當初活著就更好了。

重生之後,他帶著老年人豁達的心態,對事業上的追求有一些,但更希望的親人們,仔細在乎的這些人都過的好好的。

他願意幫助大家,願意成為一個奉獻者。

就像他前世一樣,不管如何,都願意默默舉起雙手,撐起孩子們的未來。

如果這個世界非要一些人犧牲,才能換得另一部分人美好生活。

那就由他來犧牲吧。

誰叫他是父親呢。

他將孩子帶來這個世界,就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他們變得好一些啊。

孩子需要過河,他就是橋。

孩子需要登天,那他就是臺階。

或許,在無數次急促趕路的途中,他會偶爾想想,如果自己什麼都為別人,那自己在哪裡呢?

但無所謂了。

每一代人都有每一待人的價值觀,文化意識。

或許以後像他這樣傳統的父親越來越少,人們會逐漸更看重自我意識表達,但那是後面的事情。

他不反對,也不覺得別人那樣就不對。

他只是有自己的堅持。

春蠶到死,蠟燭成灰。

午後的陽光,順著窗靈照射進來,映照在花兒的眼睛裡。

有點刺眼,她的眼神微微動了動。

她伸手想遮住陽光,但嘴裡卻喃喃地說了聲:“好暖和啊。”

王天孝手微微一滯,他強忍住心裡的激動,輕言輕語地說:“山裡的太陽出的更早一些,因為沒有房子和樹的遮掩。要是在我們家裡,這會還見不到呢。”

“二達?”

“嗯,我在呢。”

“我爸死了?”

王天孝微微愣了愣,輕輕嘆息聲:“人都會死,你爸也不例外。”

“他是怎麼死的?”

“一個多月前,我們這裡不是發了大水嘛,你在家裡看到了,地坑院全部進了水,當時你爸躲在屋裡……大家沒有注意到……”

“哦,淹死的。”

花兒澹澹地應了聲。

輕輕笑了笑:“死了好。”

王天孝聽到她這樣說,心裡又緊了幾分。

能輕描澹寫說出這句話,可見她此刻心中帶著多大的恨意。

這種孩子對父母的恨意一旦形成,往往是世上最難化解的毒。

由愛生成的恨,最是傷人。

“花兒,以後就住在二達這裡吧,不管以前發生過啥事情,二達還是二達,就像小時候喜歡你一樣,以後我和你二嬸也會心疼你,會給你最好的生活……”

“最好的生活,我還會有嘛?”花兒輕輕笑了笑。

“會有的,每個冬天我們以為已經冷到極限了,世間萬物好像都冰封,再也找不到半分生機,可等到春天,冰雪消融之後,溫暖的陽光又會帶來無限生機。”

王天孝將辮子最後一點點收完尾,在辮尾上扎上蝴蝶花。

“每個黑夜,都不是永遠的吧,天總會亮。我們每個人的一生,都會在一次次苦難中熬過來,就像我們要經歷很多個黑夜一樣……”

“那如果我們在黑夜就死了呢?”

“哦,這樣……當然最痛苦了,所以我們要勇敢點,不讓自己在黑夜裡就死掉啊。”

王天孝慈祥地看著侄女的眼睛,“憑什麼呢,是不是,憑什麼我們就要死在黑夜裡呢,就算爬,我們都要爬到太陽下面吧。”

花兒怔怔地看著王天孝。

或許是伯父的溫暖,暫時化解了她心中痛苦的冰原。

“花兒,從小我就知道你是個懂事而堅強的孩子……可惜啊,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我們懂事又堅強,就不會降臨那些苦難。我們能做的,就是看輕它們,不被它們嚇倒,打敗……”

“二達,你說我們都要努力爬到太陽下面?”花兒突然問。

“是啊,我是這樣說的。”

“那……如果我們沒有爬的力氣了怎麼辦呢?”

王天孝看著不屬於這個年齡孩子眼裡深深的疲憊,心裡又是一陣難過。

他輕輕撫著孩子的頭,“那不是還有親人嘛。”

“親人?”

花兒眼神中充滿迷茫,又夾帶著幾分悲傷。

“花兒,雖然你沒有你爸和……你媽,但你還有我們啊,你看看奶奶,叔叔伯伯們,嬸子們,大家都很關心你啊,你不知道你沒回家這些日子,我們可都急壞了,不知費了多少功夫再找你呢。”

“而且啊……你現在回來後,我們也都會好好照顧你,我們都是你最親的人,絲毫不會比你爸你媽差的。

再說,你還有弟弟啊,宏偉的病不是治好了嗎,你剛才看到看到了吧,他又變得生龍活虎……”

“二達……”

“花兒,”王天孝柔聲再次強調:“如果你擔心在黑夜裡沒人牽引你,那就由我來吧,我保證這輩子不會再讓你吃一點點苦,你需要做的,只是從頭來活就好。”

花兒的眼神微微亮了亮。

但很快又熄滅了。

她微微在側過臉,不去看王天孝的眼神。

“花兒,我知道你現在心裡很難過,這些事情發生在誰身上都不簡單,也不可能輕鬆就化解了。

所以,我們慢慢來就好。如果現在你的面前擺著兩條路,一條是寬闊但無邊的深淵,一邊是邁向光明的羊腸小道,那你也要選擇那條小道,雖然辛苦了些,但是畢竟會走向光明。

孩子,你要相信我,你的難過我深有體會。我經歷過的許多苦難,其實也和你幾乎相差無幾,所以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繼續難過下去,因為當時那樣痛苦的我,其實也希望有人能拉我一把,而不是讓我一個孩子,默默去承受一切。

只要你想著朝前面走,那我就會永遠陪著你,你會像芳娃,鵬娃一樣,在我和你二嬸身邊長大。

孩子,人生的路很長,終究有一天,你站在光明處,再返回頭看看現在的苦難,你就會發現原本以為是漫無邊際的痛楚,已經被幸福壓縮在很小的角落,它已經不能給你造成任何影響,唯一的作用只是映襯,你的生活到底有多幸福。”

或許是王天孝溫和的語氣,或許是他貼心的話語,終於破開了花兒的防禦,她眼眶裡豆大的淚珠嘩嘩落下。

開始還只是輕輕地抽泣,然後就突然將頭埋進懷裡,抱頭痛哭起來。

王天孝看她這個他樣子,反而是長舒一口氣。

總算……發洩出來了。

剛才那種看起來面無表情的平靜,才是最危險的狀態。

就彷彿是在心口上被包裹了一層厚厚的膜,暫時不想和外界有任何聯絡,如果放任不管,這層膜就會越變越厚,最後徹底變成殼,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走進她心裡。

王天孝就是擔心這點,才不斷和她說話。

費了許久的功夫,才講膜破開。

畢竟是個孩子,情感還十分脆弱,所以破起來還不算困難。

孩子們往往需要的很少。

很多父母總是覺得孩子好像要的很多,但其實大多數孩子,最終需要的,不過是父母的關心和重視一樣。

你只要給他們多一點點真心實意的愛,他們就會變得非常滿足。

花兒生在那樣的家庭,有那樣極品的父母,就註定了她從小不管多懂事,聽話,都依然沒有得到足夠的關心和愛。

而她在醫院裡看到父母竟然拋棄了弟弟,心靈受到的打擊幾乎是毀滅性的。

父母本是重男輕女,也會因為看病要花錢,就那樣放棄了弟弟,甚至掙扎都沒怎麼掙扎,那如果換做是自己呢,肯定也是同樣的結局。

他們根本沒有愛。

有的只是自私,澹漠,只有惡毒。

所以,花兒在聽到王天孝這麼溫暖的話,瞬間破防了。

這是她之前想都沒想的事情。

她壓根沒想過,還能有這麼溫暖的話。

要是之前父母能給她這樣……哪怕幾個

要是之前父母能給她這樣……哪怕幾個溫柔的瞬間也行,那樣至少給她可以回憶的資本。

可惜,直到現在,父親沒了,母親不在,她也還是沒感受到這些。

在王天孝身上,方才第一次感受到。

她才知道,原來人間還能有這樣溫暖的親情。

花兒的哭聲惹得外面的人揪心,李雅麗和張玉鳳都站在門外朝裡面看。

卻見王天孝對她們微微一笑,這才放下心來。

王天孝輕輕拍拍花兒的肩膀,微笑道:“這樣吧,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舊了,二達先帶你去買幾身新衣服換上。女孩子嘛,肯定要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咱花兒也是個漂亮的小姑娘不是。”

花兒抬起臉,淚眼婆娑。

“二達,為什麼你們這麼好,我爸媽卻都那樣,我到底是不是他媽親生的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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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王天孝不知該如何回答,微微想了想,安慰道:“父母都是孩子們的鏡子,你爸媽沒有做好,所以你要吸取教訓,引以為戒。等你長大了,結婚了,有了孩子,你一定要好好照顧疼愛孩子,讓你的孩子從小就有個幸福美好的童年。”

“我的孩子……”

“對呀,人都會有孩子嘛,你將來長大了,不也會有。既然你都知道你爸媽那樣不對,那不就知道什麼是對的了嘛。錯的事情,你就不做,只做正確的事情就好。”

花兒點點頭。

王天孝用手背擦去孩子臉上的淚花。

她臉不知道多久沒洗了,被淚衝出兩條黑色的痕跡。

“二達,人一定要有孩子嘛?”

“嗯?”

“如果不想好好照顧,他們為什麼要生出我呢?讓我不要來到這個世界上不是更好嘛,他們省心,我也不會這麼難過?”

王天孝心裡暗暗發苦。

這種問題,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事實上,這個問題前世孩子就問過他。

不過問話的是王鵬。

前世他生活窘迫,家裡吃穿用度都是問題,又有三個孩子都要上學。

有時候就難免偏頗。

例如女兒王芳當時考高中,因為數學太差,還缺了二十多分才能上,他是費勁功夫才給湊夠借讀費。

到了兒子王鵬時,王鵬的學習非常優秀,但他覺得自己已經無法再培養一個高中生,所以就讓王鵬不要上高中,去上中專。

因為中轉出來是分配的。

結果最後王鵬偷偷報了高中,沒有去上中專,他一度還非常生氣。

在王鵬高分考上重點高中後,依然不怎麼高興……

主要是因為沒錢。

他如果有錢,當然希望孩子們都能上好的高中,好的大學。

可他實在是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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