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六章 離開舒適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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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舒適區

雖然我的感情經歷都有激情和奔騰的一面,但不能給我舒適的感覺,我一直在分析造成這方面的原因。

我知道,舒適的愛情,才能成為結婚的依據,而任何澎湃和激動,最多能帶我進入神聖的新生或毀滅。想不想賭?我輸得起嗎?這就是我無法真正沉浸於小池的感情之中的原因吧。

在生活或者事業中,尋找舒適區是自然的衝動,但生活總是在給你找別扭。這種彆扭或者說是挑戰,是機會還是危險,我們不敢肯定,我們經常寧願蜷縮在龜殼中,也不願意抬頭看看。

這是不自信嗎?我啞然失笑:無產階級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砸碎的只是鎖鏈!

但是,同樣是無產者,小蘇為什麼可以拼命追求他那可望而不可及的愛情?班長為什麼還忍受傷痛去完成他曾經破碎的家庭拼圖?假如小蘇是因為年輕的話,那麼班長卻相當成熟了。即使年輕,高妍也還在情感試錯,思遠也敢於告別依依不捨,是因為什麼原因呢?

格物致知,區分不同點,可以歸類分析,這是古人告訴我們的方法。那麼,他們與我有什麼不同呢?

家,他們都有完整的家庭,他們曾經有過的舒適感的家,給了他們強大的重建家庭的自信,或者說對家庭的希望和依戀,造成他們願意付出受傷的代價,去試,去闖。

而我,對家庭,從未抱有希望。沒有收益的預期,就沒有投資的衝動。這與風險偏好無關,我從未有過舒適區,也就談不上離開罷了。

但我為什麼害怕小池的挑戰呢?雖然有時我也非常期待她的熱情。是不是我的內心也有一個隱藏的舒適區,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還是思維定勢造成的不適應?

對了,命運確定性原則。當我看到那本推背圖時,再因為我長期預測時所感受到的:命運確定性原則。

我的經歷給了我世事無常但命中註定的印象,我的經歷就像古臘對藝術的定義:崇高、悲劇、喜劇、滑稽。雖然我自認自己的命運是悲劇性的,但估計悲劇離崇高最近,我要找出其崇高的意義。我的生活中很少產生喜劇,如果偶爾遇到喜劇,我也害怕它墮落為某種滑稽。

揹負某種自以為是的崇高情結,拒絕生命突然產生的美好,這種性格就是悲劇產生的動機。

我要離開舒適區,該綻放的就讓它綻放,也許,我會看到新的自己。

我在qq簽名中備註:來吧,瘋狂!

幾個小時後,我看到qq上小池的留言:我要籌劃個機會,看看成色!

我是不是有點找別扭?

班長來電話了:“小莊,你知不知道,王小武在北京,就是那個長臂猿,二班的。”

“知道知道,他來北京幹什麼?”那個安徽戰友特點太突出,誰也不可能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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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就在北京了,在中關村那裡賣手機,我是去買手機時才碰到的。怎麼樣,約個時間見一面?”

“好的,時間班長定,我隨叫隨到。”掛掉電話,我莫明其妙地笑起來了。

王小武是老兵,當時在我們中隊當文書,新訓結束剛下連隊時,連隊分批安排大家去洗澡,我先洗完,端著臉盆回來,聽見樓上有人叫我:“嘿,那個誰,你死了?”我立馬石化、不知所措,更清晰的聲音傳來:“死的人多嗎?如果不多,我就去死。”

大驚失色,莫不是我下了個假連隊?

“你別誤會,我的口音,我說的洗,估計你聽錯了。”他一解釋,我如釋重負。

此人留下諸多傳奇,其一:此人手臂過長,是其長臂猿綽號來源,身高雖然只有1米75,但在籃球賽中,卻是不可多得的奇兵。諸多人高馬大的主力往往因身高忽視其存在,誰知籃板球一來,此人則在人縫中,繃身彈出,四肢瘦小如鶴,長臂一伸,往下一挖,捉球如探囊取物,落地如雁落平沙,還未等壯漢們巧取豪奪,其如泥鰍早已鑽出人群之外,將球拋向了自己隊員。每到此時,他用奸笑掃視觀眾,雙手垂擺拍腳,我的天,幾無屈身,拍至小腿。其二:此人的文書生涯雖然短暫,但其模仿官話熱情,令人印象深刻。如果在儲藏室整理物品時,看見某把摺扇,毛筆手書,正面是“加強清涼工作”、反面是“提高防署能力”,一定是此君所為。最為驚奇的是,冬天曬棉鞋墊,發現一雙底部寫分別寫著:“抗凍建設,溫暖工程”幾個小字,工整楷體,為防止洗掉,圓珠筆多次描摹,可以說是非常敬業了。

星期五的晚上,到了約定的地點,遠遠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人,髮型向後梳、衣領向上挺,當他向我招手時,突兀的手長顯示出極高的辨識度:長臂猿。

“王班長,氣度不凡啊!”

“莊娃子,死了沒有?”他逗出我倆的哏,我得捧起來:“死的人不多,你去死吧。”

班長倒也見怪不怪,佈菜酌酒,然後發出口令:“預備~~開整!”三手同伸,當然,最先搶到的,依然是他:手長也可以捷足先登。

“在部隊防暑搞凍,王班長這幾年又搞了些什麼工程呢?”既然相聲開了頭,多做幾個包袱。

“他啊”班長抿了一口:“小武同志喜歡折騰。”

王小武翻白眼就表示承認,班長繼續說到:“有個日刮刺的故事,不我知我當講不當講。”

“當講,當講”既然變成了群口相聲,不妨鬧得更大些。

“你下連隊後,他當了兩個月文書就調走了,你知道他調到哪裡去了嗎?”

“我到支隊汽車班了,小莊知道,我開車給連隊送菜,小莊還幫我洗過車,我給小莊煙抽的,是吧,小莊?”

“是的,但這與日刮刺有什麼關係?”我猜出大概與口音有關,但就是不說破,抖機靈要看時機。

“問得好!”班長已經笑出皺紋了,說相聲沉不住氣,只能說明他不專業。“他有一天跟王參謀請假,你知道那個王參謀吧?原來我們中隊的排長”

“我知道”接話要快,相聲講究的是無縫連結“他剛來時很威風,能把我們十幾個人指揮出千軍萬馬的神氣來”。

“你要理解,莊娃子,富貴突來,誰能淡定?”王班長神色嚴肅,表示出仁厚長者之風。戲精!他真專業!

“他也不是沒有挫折,姚班長就能夠制住他。”班長表達唏噓,透出一股蒼涼。這是本色演出,他表情到位了。

“姚班長,三班那個湖南人?”我接上。

“此事說來,也怪天氣。”班長話風一轉,似乎要開展某種宏大敘事,又彷彿在感嘆世事無常:“那是一個風雨之後的月夜,深夜的巡邏照常進行,某個巷子氣氛詭異,但是道路還算熟悉”看不出來,班長將話風不露痕跡地轉向了驚悚,我服了。

“你知道,一路縱隊班長在前,就是那個姚班長,排長帶隊走在隊伍的左側,輕微而整齊的步伐在沉寂的夜色中固定著節奏,有人似乎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和腳步在院牆上反射來的迴響。”班長的聲音越說越細,我看出了王班長的眼神不懷好意,我曉得他是知情人。

“突然”班長厲聲說道:“傳來一個聲音:扒長、小胸、許!”班長站了起來,伸手比劃動作:“一個黑影竄出攔在排長前面,嚇得排長向右一跳,差點撞翻了隊伍中的的某個人。當黑影迴歸隊伍,排長看出那是姚班長,隊伍照樣前行,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怎麼回事?”我不解。

“排長也這樣問自己,回營歸隊,一夜無眠、輾轉反側。”班長講到此時,馬上有王班長點評:“雖有天問之嘆、難作離騷之悲,此所謂失其本心!”我歎服,文書的功底也不是蓋的。

班長沒理他,繼續自己的話題:“第二天,排長厚著臉皮,不恥下問:姚班長,昨夜,何解?”

我屏氣凝神,聽班長解釋。班長伸手夾菜,並不著急。王班長識趣,閉口奸笑,他倆這配合,老辣!

“姚班長湖南話的意思是:排長、小心、水”

我靠!又是一個口音問題。

“王排長後來調到支隊警務股,成了王參謀,負責管理機關戰士,包括他們汽車班,這是後話了”班長平緩的語氣中包含滄桑。突然,他話題一轉,面向王班長:“這小子的故事,就此在全支隊傳揚。”

“江湖虛名,何足掛齒”王班長假意謙虛。

“他一天,向王參謀請假:王參謀,我要請假外出兩個小時,買點東西。”

“王參謀問:買啥?這小子說:日刮刺。王參謀這回精明,他當場細問:什麼叫日刮刺?這小子說:車上的,日刮刺。王參謀又糊塗了,你想,他參軍前開過拖拉機、挖掘機、東風車,但從未聽說車上有此物件,當然更要問了:車上有這東西嗎?這小子急了,一邊用手臂向上左右擺動,一邊解釋:下日,車上,擺擺擺,日刮刺嘛。小莊,你想,他那麼長的手臂,動作便不怒自威,排長何等聰明,當即理解:雨刮器!”

終於憋不住,剛喝的一口酒,噴了出來。

幾番調侃,終於說到正題,王班長也介紹了他退伍後的經歷。“我是個愛折騰的人,什麼都想嘗試”他的話是從總結開始的,符合他當文書時的特點,總愛在中隊的小事情中提煉出一些綱領性的東西。

“你知道,我是有點關係的,我二舅與支隊政委曾經是戰友,所以在部隊時機會選擇就大些。當戰士時,羨慕指導員真理在手的官話體系,所以就當了文書。後來,聽說當汽車兵比較風光,經常可以外出打野,於是就申請當了汽車兵,當然,我原來在家就有駕照,也不全是靠關係。退伍後,家裡託關系讓我在縣城當城管,幹鬧心的事,自己也覺得鬧心,三個月就辭職了。後來,聽說幹工地賺錢,就買了個載重車,拉渣土,與當地小混混發生了衝突,我下手比較狠,傷了別人,也就賣車不幹了。”

“不是你手狠,是你手長,他拳頭還沒到,你就贏了。”班長及時幽他一默。

“後來家裡給我買了個門面,開了個電器商店,這方面我算略懂,本地人經營,沒啥障礙,生意還算過得去,結婚生子,也許可以了此一生了。誰知,外地有同學打工回來,說起深圳,讓我大吃一驚,決定試試。把店面留給我老婆,自己獨自跑到深圳,華強北,做水貨手機生意,自己還是想搞大點,這不,到北京試試,開個小店,賣點雜牌,收入也還不錯,看吧,說不定,過段時間,我又要轉行了。”

“你啊,怎麼老不安分呢?”班長這話是誠懇的。

“我就是想過不一樣的生活,太舒服了我倒不自在,你說我找別扭也行,說我瞎折騰也行,反正,世界那麼大,我想去看看。”

“這就是我倆的不同,我在找舒適區,你在逃離,林子大了,什麼人都有”班長話音剛落,王班長糾正到:“鳥!”

全體大笑起來。

後來,我想,凡是有所牽掛,人便不會自由。這不僅與人的心境有關,也與其環境有關。王小武家庭條件較好,有個哥在當地當一個小幹部,他不需要為家庭負起過大的責任,從小作為最小的兒子,嬌寵慣了,無所顧忌成了他的性格特徵,他沒有心理負擔,所以敢闖。但班長不敢,他有家庭,父母的拖累是他的責任,他還沒過過舒適的日子,他對舒適區有強烈的需求,所以造成了他對王小武的不理解。

再看看高妍,她擔負的責任和硬約束更少,她也許一生都不需要工作,衣食無憂,所以,她只追求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這就符合馬斯洛的層次需求論了。一個人先是對生存的需求、安全的需求、食物的需求、物質的需求,然後再談得上對尊重的需求,最後才有對自我實現的需求。

正因為需求是分層次的,所以小蘇要拼命地向食物鏈的高階爬行,他現在處在對物質的需求階段。但隨著財富的增加,財富帶來需求的快感邊際效用遞減,他就會有更高的需求慾望,比如回老家得瑟,這是尊重的需求了。

小池和高妍是一樣的嗎?或許和王班長一樣?我不知道。但是,我連舒適區都沒有,更談不上牽掛,為什麼不敢逃離呢?

小池是個迷,我自己也是個迷。

生活總是出奇不意,拼命尋找答案,沒有收穫。但經常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王小武不僅僅是個逗逼,還是一個在江湖中野蠻生長並倖存下來的商人,他給我讓的經濟學課程,恐怕別人在任何課堂上都學不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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