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瑟在前面帶路，蕭孝穆拉著女兒的手，在後面一個勁的問。

父女倆相談甚歡，盧瑟刻意放慢速度，兩人從小時候一直說到現在。

蕭撻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忽然抽噎起來。

“人生在世，逃不過生老病死，你阿孃生前最疼的就是你，爹爹只求你們兄妹三人能夠過好就行了。”盧瑟耳朵豎起，兄妹三人？難道蕭撒八已經出世了？

“嗯！”蕭撻裡挽著父親的手臂，用力的點了點頭，抬頭看向前面的盧瑟，“他待我還不錯，只是…”

蕭孝穆抬手壓了壓，“爹爹圈你一句，宋遼之間的仇恨不可能因為你們倆而消失不見，你既然打算和他在一起，註定要接受他的那一套。”

蕭撻裡愣愣的看著蕭孝穆，她不相信這些話，居然是從爹爹的口中說出來。

“不同的立場說不同的話。”蕭孝穆嘆了一口氣，“阿刺回來對我說的時候我就在想，你現在既然決定和他在一起，爹爹如何勸也是不可能回到以前。加上你母親的事情，蕭家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三人終於來到位於城中心的盧記小蘆，這家分店的掌櫃就是梁掌櫃。

遠遠的，梁掌櫃就候在那裡等著三人過來。

“哎喲，七少爺你可真的來了！”梁掌櫃一點架子都沒有，舔著臉將三人帶上樓上的包間，“下酒菜和老白幹都放在桌上了，至於熱炒我看著上行不行？”

蕭孝穆站在樓下的時候看了良久這塊招牌。

直到梁掌櫃退得出去，蕭孝穆才抬頭看向盧瑟，“蕭排押忽然在幽州城開了一家盧記小蘆，想必也是盧大人的手筆。”

“只是合作而已，蕭排押大人盛具眼光，就如同蕭大人一般。”盧瑟看向一旁的蕭撻裡，蕭孝穆會意，“撻裡能不能給我們兩人一點空間，我想和盧大人聊幾句。”

蕭撻裡依依不捨得退了出去，她有些擔心低點和盧瑟會爆發什麼衝突。

“好了，現在盧大人可以說了嗎？”蕭孝穆嘴角微抬道，“想必你們的人已經將埋伏在周圍的那支軍隊給剿滅了，收穫頗豐吧？”

“那還是蕭大人指畫的好，要是沒有蕭大人的指畫，我們哪裡如此順利？”兩人互相吹捧了一下，“蕭大人此次特地來天津城，難道不是帶著任務來的嗎？那在下有些失望，還以為蕭大人想要跟我談一談，如何裡應外合奪取幽州城呢。”

蕭孝穆微愣，心道這只小狐狸。

他確實是帶著這樣一個任務來的，但是他不能現在開口說出來，不然談判雙方的籌碼就會朝著對方傾斜。

“我聽說後族蕭家的根基在幽州城，想必這也是蕭大人之所以單身匹馬前來的原因吧？”盧瑟起身給蕭孝穆買了一杯酒，“聽說這是出自幽州城的老白幹，希望蕭大人能夠喝得慣。”

“不滿盧大人，幽州城裡目前還有近15萬大軍！”蕭孝穆直接開始話題，意思很明確城裡還有15萬大軍，你們這裡最多也就是萬把人，現在做任何計劃又有什麼意思？15:1的比例，幾乎沒有勝算。

“哦，有15萬這麼多？可為什麼我得到的訊息最多只有10萬呢？難不成你們將那些伙伕和扈從都算進去了？”盧瑟絲毫不退讓，一句話道出了幽州城裡具體情況，蕭孝穆臉上沒有表情，心裡卻大為震撼，他終於明白頭上飛著的那些奇怪東西是什麼了。

“正如盧大人猜測的那樣，幽州城裡的經歷差不多10萬！”蕭孝穆無奈的嘆了口氣，拿起酒杯一口飲盡，“可縱使是10萬，也不是天津城，這數萬人可以比擬。而且老夫聽說天津城裡只有10萬民夫。”

盧瑟不得不對遼國的密諜大加佩服，自己透過熱氣球對幽州城裡的經歷部署瞭如指掌，同時對方透過密諜一樣得治了天津城內的部署。

目前雙方打了個平手。

“現在他們只是10萬民夫，可過段時間他們可能就是10萬條惡狼，而且是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盧瑟的話蕭孝穆只是當做玩笑聽，就算短時間將十萬民夫練成鄉兵，那也不過是10萬民兵而已，和馬術精銳的遼國騎兵，哪裡有可比性？

“蕭大人從幽州府出來的時候，應該看到天空中飛著那些東西了吧？”見蕭孝穆認真的點頭，盧瑟笑道，“不知道蕭大人來的路上有沒有仔細數過，若是我能在短時間內讓天空佈滿這些東西呢？同時在這些東西上佈置一些神臂弩手或者神射手呢？想必你們的時候已經對這些奇怪的東西測量過射程了吧？”

這點蕭孝穆一點都不隱瞞，那些斥候確實對他反饋了很多關於射程不足的資訊。

“可是我們的人從上面往下射的話，射程是足夠的，我可以很負責跟你說，從那個高度可以瞬間射殺任何想要射殺的目標。”盧瑟毫不避諱的說道。

關於這點蕭孝穆沒有想到，他只是抬頭目測了一下那些奇怪的東西，從那樣一個距離弓箭確實射不到。

“我這裡有一張圖紙，蕭大人一看應該就能明白。”盧瑟將一張彈道圖紙推向蕭孝穆，只見蕭孝穆很認真的拿起圖紙仔細觀看，額頭上已經佈滿了汗水，顯然不是熱的，而是被嚇的。

“對於射手來說，從下往上射弓箭是有一定的弧度的，我們的軍器師和工匠已經將這個射程大致計算的出來。反而從上往下射是一條直線，也就是說同樣的弓箭同樣的射程，你們的箭失只能擦著我們的目標而過，而我們的箭失可以直接命中目標，甚至射穿目標。”盧瑟給蕭孝穆簡單講述了一些基本知識，不由得讓蕭孝穆動容，若是這種奇怪的東西塞滿天空又會如何？

“盧大人想讓我如何配合？”蕭孝穆終於妥協的，在這樣一個不對等的談判上，自己已經演變成一個待宰的羔羊，現在的他只求盧瑟能夠放蕭家一馬。

“很簡單，幽州城大戰一起，蕭家的兵馬立刻從側門離開，前往雄州吧！”盧瑟估計蕭孝穆手上大約有3~5萬兵馬，利用這支兵馬對雄州的**進行武力施壓，南邊有楊延昭的部隊，造成一種南北夾擊的形式，石家的那夥子必定悶死在雄州。

“除此之外，老夫還有第2個選擇嗎？”蕭孝穆起身想要拿酒壺，盧瑟大笑三聲，抬著酒壺給他滿上一杯，門外的蕭撻裡，聽到裡面的響動，推門而入，見爹爹和盧瑟，相談甚歡，一臉的莫名其妙。

“撻裡你找了個好夫婿！”蕭孝穆對進來的蕭撻裡大為讚賞道，後者低著頭雙頰微紅，“爹爹你怎麼這樣取笑人家？”

說完，跺了跺腳逃離包廂。

差點和門口進來送菜的女使撞在一起。

翁婿倆吃的盡興，酒醉的蕭孝穆被安排在了樓上包廂裡，他的兩名親兵守在門外。

第2天蕭孝穆醒過來的時候問行了親兵幾句。

“那些宋人倒還算和氣，昨晚上喝了不少酒。”一名親兵有些尷尬道。

“只是那些人身上散發著血腥味，他們…他們好像還割了很多頭皮回來，從他們的言語中，似乎有些計劃在醞釀。”另一名親兵解釋的。

蕭孝穆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接過親兵遞來的溼毛巾，擦了擦臉。

吃罷早飯，蕭孝穆就帶著兩人準備告辭回幽州城。

“真就讓他們這麼走了？”折惟忠舔舐著乾裂的嘴唇，“那些帶回來的頭皮有什麼用？看著有點噁心啊！”

“你不要嗎？”楊文廣等人齊齊的看向他。

“切，我要這東西幹什麼？噁心自己嗎？”折惟忠說完看向幾人，見那幾人清一色的松了口氣，“幾個意思？是不是挖了坑準備埋我呀？難不成你們要帶著這些頭皮混進幽州城？”

“老楊可以呀，你表哥跟著你已經學聰明很多了！”趙允讓在一旁用手肘撞了撞楊文廣，“只是可惜啊，這種好機會他自己放棄了，大家都聽到了！”

“都聽到了！”任福在一旁幫腔著，手裡兩把巨斧敲在一起，發出鏗鏘的聲音。

“哎，不是老任，你學壞了！”折惟忠不甘心的撲了過去，“你們拿話坑我，去啊，為什麼不去？就是再噁心，只要能多殺幾個遼人，我也上啊！”

“老折這個覺悟可以！”趙允讓在一旁比了個大拇指，“那就說好了，就讓他去！”

折惟忠感覺真正的坑在這裡，合著沒人想去，自己上趕著要去。

“就我們這些人啊？”折惟忠聲音越來越低。

“那也怪你們，殺人就殺人，非往腦袋上砍！那些半截腦袋的怎麼割皮？”楊文廣這話打擊年有些大，不光折惟忠，叫一旁的任福都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刀斧手作戰就是這般大開大合的。

很快盧瑟將作戰安排釋出了下來，折惟忠如願以償的帶著自己麾下的騎兵，帶著處理過的頭皮，假裝遼國騎兵跟在蕭孝穆的側翼。

查理帶著他的麾下全部分配在熱氣球上，因為他們的身形相對高大，每個熱氣球上最多只能安排兩人。

大量的熱氣球開始升空，蕭孝穆帶著親兵，剛剛脫離天津城範圍，就看到身後黑壓壓的一群飛了過來。

做些熱氣球密密麻麻的擋住了太陽光，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一樣。

要不是昨晚盧瑟給蕭孝穆交代了今天的大致計劃，恐怕他現在就要帶著他的人一路狂奔回幽州城。

幽州城裡的副官早早地聯絡上了皇城司的密諜，那些密諜在確認了副官的身份之後，將他帶往宅邸的後院。

“就是你說要見我們？”此人赫然是這家藥店的掌櫃，看起來五六十歲的樣子，雙眼中透著幹練，“到底有什麼事？”

“這裡是蕭家蕭孝穆將軍送來一個親筆信函。”副官從懷裡的夾層裡拿出一分皺巴巴的信件，交給面前的掌櫃。

“我如何知道這封信件的真實性？”這位掌櫃不可謂不謹慎。

副官會意，從身上掏出一枚信物，這信物上刻有蕭家特有的標記。

“我現在只能證實這枚信物的真實性，可我怎麼確認這封信件的真實性？”老掌櫃依舊謹慎看向副官。

“我沒法證明這封信件的真實性，因為蕭大人已經親自前往天津城與你們宋人的指揮官盧大人見面去了。”副官不卑不亢道。

“你是說小盧大人親自來到天津城了？”老掌櫃有些激動的開啟信件，詳細看了看信中的內容，這才讓人取來火盆，將信件丟進火盆裡，“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到時候皇城司自然會配合蕭大人。”

蕭孝穆的信件裡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提了一嘴自己和盧瑟的翁婿關係。

幽州城裡的皇城司密諜自然一直和京城交換訊息，顯然他們知道蕭撻裡的存在。

待到副官離去幾個密諜圍在一起討論著。

“看樣子朝廷想要對幽州城動手了。”老掌櫃看向其他幾個密諜，“你們幾個都小心點，想辦法聯絡上其他人，一旦大軍壓境，見機行事吧！”

“都頭我們該怎麼做？”一名密諜雙手抱拳道。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問我該怎麼做？”老掌櫃微抬眼皮喝道，“平時經常走動的那些漢人，都可以聯絡起來，回頭讓他們起事，我看這位蕭孝穆麾下起碼還有3~5萬人，只要他們不背後捅刀子，幽州城拿下指日可待。”

“聽說那位小蘆大人可不是一般人，既然他岳父在幽州城，自然會給點面子吧？”一個密諜剛剛說完就被老掌櫃拍了一腦袋，“愚蠢的東西，戰場上別說是岳父了，親兄弟都有可能為了利益背後捅刀子！都給我記住了，隨機應變！”

登州水軍指揮使劉崇帶著艦隊抵達天津港的時候，已經是午時六刻，從艦船上下來大量的人員。

“登州水軍指揮使劉崇見過小盧大人！”劉崇不敢拖大。

“為何來的那麼晚？”盧瑟的話讓劉成心裡一咯噔，幫忙解釋道，“只因回了趟京城，皇城司的人也來了，官家派楊知信大人帶著神衛軍龍衛軍共5萬人一同前來！”

喲，這是摘桃子的人來了。

劉崇剛剛說完，楊知信就帶著人馬過來了。

5萬人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烏泱泱的一大堆人。

整個碼頭頓時熱鬧了起來。

神衛軍龍衛軍都屬於禁軍上四軍之一，和天武軍並列。

這次一下子來了兩隻禁軍，天武軍那些人徒增壓力。

劉崇帶來的這只水軍，大部分都是當初登州水軍的人，好在朝廷給他們的配備都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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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大人，楊某有禮了！”楊知信倒也客氣，擺明了是來摘桃子的，以他正三品的官級，原本根本就沒必要將盧瑟夫。

盧瑟的身份在場很多人都清楚，那是官家有意的，光是以他橫掃南洋五國的戰績，分他個三品也足夠，只是因為他年紀太小，怕鎮不住。

“楊將軍好久不見了，這次一下子來了兩隻禁軍。官家就沒帶什麼話給我嗎？”盧瑟轉頭看向楊知信。

“陳都知就在後面的船上，官家派他過來一趟，想必也是有其深意的。”楊知信指了指後面的船隻，只見那船頭上站著的不是陳吉祥又是誰？

此時的天津港真是風雲齊聚，一下子來了那麼多頭面人物，梁掌櫃想必是最為激動的。

看得出他的投資馬上就要有回報了，他這幾天一直在找王八郎，想著要是大宋能夠奪取幽州城，是不是可以在幽州城中拿下一個店鋪。

有梁掌櫃這樣的心思的商人不在少數，只是別人沒有他這樣近水樓臺先得月。

好歹是盧記的加盟商，說話也更有底氣一點。

陳吉祥拉著盧瑟走向一旁，“官家讓你來天津城築城，可沒讓你整出這麼大動靜！要不是幽州城的密諜將這裡的情況傳遞回去，朝堂之上，恐怕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楊知信為什麼會來？還帶了5萬多人馬！”盧瑟顯然有些不太高興。

“還不是因為你自己的事情？築城就築城，呂惟顯得虎翼水軍呢？還有那些海盜團呢？整個遼陽府一帶都亂成一鍋粥了吧？你啊你，說你什麼好？”陳吉祥一臉嫌棄道，“好在你大哥哥還算爭氣，此次奪得會元，若是殿試進入一甲狀元，當真是大宋開國以來，為數不多的三元及第。”

這對於盧瑟來說是一個好消息，“那個朱說和曹倚呢？他倆考的怎麼樣？”

“你現在還有閒情逸致管別人的事情？”陳吉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現在你是怎麼打算的？真的要對幽州城動手嗎？不是說5年後嗎？為什麼那麼急切？”

“只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後族蕭家你也知道，蕭撻裡的父親蕭孝穆找到我這裡，原本我也沒想著這麼早攻打幽州城，但現在看來，幽州城對於大宋對於遼國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盧瑟讓人展開一張輿圖，“我讓蕭孝穆的人羊裝從幽州城中撤退，帶著他的人前往雄州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