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
黃古坐在光禿禿的床板上,看著對面那塊就要剝落的牆皮,很想去把它扣掉。但手指和膝蓋的疼痛讓他望而卻步。
無聊加疼痛使他睡不著,靜不下。再說只要一打算思考下該怎麼辦的時候,腦子裡很自然的就會浮現出槍斃人的畫面,而那個被槍斃的赫然便是自己。
他很清楚那份筆錄的利害性,只要自己簽字後,可以說陳文格等人基本上就免去了主謀的指控,而自己這個替罪羊就會被接下來將要發生的從重從嚴的收網行動給專政,而且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死刑!
所以那兩個冒牌貨在與他溝通無果、威脅加利誘也沒得逞的時候,果斷採取了措施。
他們面對黃古的警告、反抗,狂喊救命的舉動完全漠視,根本就不在乎會不會產生啥影響。
或許是早就有此預案,兩人很順利就把他按爬在地,膝蓋著地的那一瞬間讓黃古差點痛暈過去,骨頭多半被撕裂。
但是兩人沒管他,繼續拿人在背後壓住,另一個抓住手銬把他的手拖得直直的,踩住手腕,見他握成拳頭不肯張開,便使勁踩了幾腳。
黃古的手被踩得失去知覺,於是,這人捉住他的幾個手指逐一在筆錄上摁上了鮮紅的指印。
簽字就更簡單,抱住手在上面寫了就是了,至於字型像不像沒關係,笑嘻嘻的明確告訴他,有指紋就夠了。
整個過程沒有別的警察進來,儘管黃古的喊叫聲足以傳到審訊室外面,但都沒有人進來檢視。
神志還算清醒的黃古總算明白了。
這在看守所審訊室或許是一種常態,但也不排除他們事先經過溝通。
再一想,自己從被送到這裡來之後遲早也是要經歷這一遭的,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
那麼好吧,接下來他們還會怎麼辦呢?
膝蓋腫得老高,疼痛已經麻痺了神經,沒法思考,只得儘量保持一個讓腿和手指痛得最輕微的姿勢坐在床上。
旁邊放著一盆飯菜,看內容倒也算不上多差,還有幾片肥肉,但是根本就沒胃口。
目前只希望外面的法院,或者公安局會安排人當面宣判,他就不相信還會派那兩個冒牌貨來。只要他們不是一夥的,那麼自己一定要想盡辦法讓來人相信自己是冤枉的,哪怕只是懷疑,哪怕不信,只要把訊息能帶出去,傳到法院、或者公安局的領導耳中,他就有一線希望得到重視,甚至過問。
還希望學校得知自己被抓的訊息,那麼他們起碼也會過問一下。
還有、還有如果趙曉玲曉得了可能會更好,她應該會想盡辦法和自己見一面,這點把握還是有。
但是,這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畢竟希望太渺茫了。
你想想,這些人既然能做到目前這一步,肯定是把訊息封鎖了的,只有等到宣判之後,看會不會讓自己和家屬見個面。
都是未知數!
……
禿禾灣。
位於西固到路陽方向的一個山溝裡,河溝在這裡拐了一個大彎,留下一個比較平坦的地方,縣看守所就在這兒。
同時,縣武警中隊也駐紮在路邊。
雖然叫中隊,但是西固的武警中隊人數卻沒滿員,只有四十多人。
隊長姓雲,十來年都一直沒換過。反而是政委,基本上每隔三兩年就會調換一次。
雲隊長今天的心情比較好,上午接到老戰友的電話,得知大學剛畢業的女兒進了精煉廠上班。
他得感謝這個已經轉業、但仍然在當護礦隊長的戰友,因為他們與省精煉廠是直系單位,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進去,哪怕是國家分配的,也會經過數道審查程式,而且政審特別嚴,還極少安排女性。
所以,雲隊長馬上就去了趟郵電局,給女兒寄了一千塊錢,讓她給袁叔叔買點禮物。
心情好,手就癢癢的,哼著小曲往中隊乒乓球室走,準備找人切磋幾局。
路過操場時,突然瞟見門崗執勤的士兵端著槍從崗亭裡跑出來,攔住了一個人在說什麼,語氣還有點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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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走過去,打算看看是啥事。
鳥不拉屎的禿禾灣本來就人跡罕至,何況是武警中隊的駐地,因為平時根本沒啥人進來,所以連大門都很少關,甚至離門前幾米遠的壓桿都是高高揚起的。
雖然旁邊有拒馬,無形中增添了一些不可冒犯的威嚴感。
但只要走過路口,就可以看到操場最裡面的那幾排營房,和空蕩蕩的操場,所以這威嚴也只是擺設。
士兵端著槍站在大門中央,面對著這個已經越過壓桿幾米的姑娘。
按說她已經進入了軍事禁區的範圍,完全可以採取措施,甚至就算開槍都不違規。
但這裡從來沒有出現過什麼大事件,加上面前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誰也下不去手。
但他還是採取臨戰狀態攔住了她,只要不再往裡走就沒多大問題。
同時心裡也有點氣,開始的時候還好言好語問她,結果倒好,說了聲找人,腳步就不停的往裡走。
就算你找的人在裡面,也得登記呀,不然自己不被隊長給撕了?
士兵小武鬱悶之下,繼續喝道:“我再次警告你不準進去啊!你必須得告訴我你要找誰。”
穿著碎花襯衣,藍布褲子的馬心玲站住,面對這個唇上還有絨毛的年輕士兵說道:“我找黃古的。”
“對不起,你得先登記,如果有這麼個人,我會通知他出來見你的。嗯?……你說找誰?”
小武納悶。
馬心玲只好再說一遍:“我找黃古,他是我哥。”
“黃古?你確定是找黃古?”
小武疑惑的問,手裡的槍稍微放低了一點。
這姑娘應該是找錯地方了,中隊才四十幾號人,裡面根本並沒有叫黃古的人。
“是找黃古。”
就連馬心玲都覺得這年輕人有點笨。
“哦,那對不起了姑娘,他不是我們部隊的,你還是去別的地方找吧。”
明白小姑娘找錯地方後,小武也就親切的說,起碼她不是有意要亂闖營地的。
這時,雲隊長已經走到跟前,他也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就問:“姑娘,你找的人是部隊的嗎?”
“不是,他是學生。”
馬心玲搖搖頭說。
“哦,那你可能走錯地方了,我們這裡是部隊,小妹妹,你再去別的地方找一找,好嗎?”
“……”
馬心玲一聽,心裡的怒氣又漸漸地開始起來了,臉色也越來越差,難道又被公安局那個汪隊長給騙了?
可是這個端槍的年輕人和短袖子的中年人又不像在撒謊,而且剛才汪隊長說的時候也不像在撒謊啊?
這是怎麼回事……
不死心,馬心玲就問:
“那……你們曉不曉得關人的看守所在哪兒啊?”
“看守所?……你說的黃古是不是被公安局抓了?”
雲隊長問,心裡已經有點譜。
馬心玲一聽,以為他知道,就連連點頭說:“是啊是啊,他被抓了,不過是被冤枉的,你知道在哪兒快給我說。”
雲隊長覺得好笑,說道:“我不知道你哥在哪兒,但是我猜應該是在公安局、或者看守所裡,你可以去問問。”
“我知道,他們說在看守所,但是這兒不是看守所嗎?”
雲隊長和小武都哈哈笑起來,小武笑著說:
“這兒不是的,咱是縣中隊。你要去的看守所還在裡面點,不遠了,幾百米就到。”
“哦!我知道了。”
馬心玲猶豫了下,對兩人微微點了下頭,扭身就離開了中隊的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