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古上班的地方就在升降機不遠，這裡蓋了個遮風棚，裡面還有可以臨時休息的簡陋板床。

石塊壘砌的牆體上掛著他帶隊維修時穿的工作服，上面滿是機油痕跡，洗不掉。

有時候忙起來中午回不去，他就在這裡吃飯睡午覺，不過飯菜卻要到幾百米外的工地飯堂打。

飯堂同樣是個很大的簡陋棚，而且四周還沒有牆，棚下有很多用木板搭成的條桌條凳。

燒火做飯就在旁邊的一個很舊的土磚平房裡。

封閉的三礦區的核心採礦區裡唯一的一個女人就在飯堂的廚房做事。

勝任是女人，而且還有點姿色。

但是她並不需要誰來保護，因為她的潑辣和風騷就是在這裡生存的有力武器。

她認識很多礦工和工人，經常上半夜出去，到下半夜才回來。

大家都知道她出去是找誰，因為她找的是在礦井裡曾經死過一回、礦裡對他很照顧的疤子。

所以，她就是疤子口中的杜尚菊。

但是，自從黃古從一個淘洗工，變成負責維修升降機的小組長之後。杜尚菊就很少出去找疤子了，也很少和牛隊長睡。

而是經常出現在黃古的視線裡。

升降機的周邊一般是不允許當班礦工或者無關人進入的，但這些哨兵曉得她是食堂的幫工，加上是個看起來人畜無害、且好看的女人。所以就由得她，只要不進入崖璧上面去就沒多大事。

她懂這些規矩，再說她也只在升降機周邊溜達，或者到棚裡坐一會兒，只要黃古在，都是這樣。

其醉翁之意哨兵曉得，礦工曉得，跟黃古一塊兒搞維修的幾個正式工人也心照不宣。

但是有個人卻對黃顧的不滿變成了怨恨。

就是之前曾經管理過他的牛隊長。

牛隊長叫牛得勝，曾經是採礦區沙金一隊的隊長，專門負責之前的淘洗工序。

因為升降機下面停放拖拉機的位置仍然有不少撒落的礦石、和礦砂。雖然不多，但是仍然需要經過淘洗之後才能當棄渣扔掉。

只是人手就從之前的五十幾個銳減到目前的十來個，並且還有閒的。

而他便成了名副其實的組長！

這都拜黃古所賜！

但是牛得勝也知道這是大勢所趨，就算黃古不提出改革，難保另外有工程師會想出來。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只有一些不滿而已，埋怨黃古沒事先告知他，以至於沒撈著一點好處！

而他對黃古的怨恨就是因為杜尚菊！

杜尚菊在跟疤子之前就經常跟自己睡，當時還想獨佔，但是經過幾次劇烈爭吵和打鬥之後，杜尚菊更加變本加厲，所找的男人越來越不堪。

牛隊長只得便跟她講條件，要找男的可以，但是不能太隨便，那些猥瑣邋遢的太噁心了。

杜尚菊跟牛隊長慪氣而跟的男人並不多，有好些都只是做個樣子故意氣他而已。

她答應了牛隊長，還是繼續和牛隊長睡在一起。

後來疤子的事情出了之後，等疤子身體恢復後便跟疤子上了床。

牛隊長當然是知道的，也沒阻止她。

他也想通了，只要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她能提供方便就是。

再說她的慾望本來就強。

對於已經有兩個男人的杜尚菊又去撩黃顧，他心裡就特別不舒服。

別的男人，只要不是過分邋遢的，倒也能忍。

但是黃顧這個年輕人跟自己不痛快的事，她是知道的，幹嘛還要在傷口上撒鹽？

難道是因為自己管的人沒有之前多了嗎？

牛得勝想到這裡就很不是滋味。

不過他現在就是想給黃顧穿小鞋都沒辦法，但是這個惡氣卻還不得不發洩。

於是，他便整天想著怎麼給黃顧找麻煩。

論關係，黃顧有而且不弱。

但自己也不差，畢竟每次弄出去的沙子都會被剋扣大半。

論打架，雖然黃顧比剛來手下的時候要強壯不少，但是自問跟自己比還差點。

再說在這採礦區裡，據牛隊長自己所知，暫時還沒聽說有人跟他穿一條褲子。

說句不中聽的話，就是把他弄死在裡面也沒有誰會站出來幫他。

所以，教訓他一回根本就不會有啥影響。

到時候說不定還可以讓他做自己的小舅子！

因為這個黃玲是礦裡每個人都想得到的，不容置疑！

既然他在負責升降機，那麼就在升降機上做文章也未嘗不可！

……

在牛隊長已經盯上他的時候，黃古還在緊螺絲。

因為當初是匆匆忙忙安裝起來的，除了自己是的半灌水，加上那幾個厚眼鏡工程師在這方面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所以，問題就隨著時間的延長越來越多。

黃古已經跟領導提過，希望買點好質量的鋼板回來，有些地方估計堅持不了多久，得馬上更換。

在等待鋼板的時候，問題就出得比較頻繁，這都需要他帶著四五個工人突擊維修 。

為了不耽誤整個井口的連貫性，還得加班加點，不然就會出現幾十上百人無事可做的情況。

配件很快裝配好，等下只是在安裝的時候稍微停半個小時就行了。

黃古擦擦手，問幾個工人：“這個東西會安裝吧？”

“都安裝好幾回了，沒問題！”工人答道。

“那好，我外面還有點事要先走，你們安裝完後，記得喊李哥先試一趟才用。”

“要得，你放心吧。”

“好，注意安全啊！”

“哎！”

出了採礦區就先回店裡，把昨晚收起來的油毛氈和煤油用帶子裝上，朝忙忙碌碌的馬心玲和春花說了聲就向燒酒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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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擔憂的望著背影對馬心玲說道：“妹子，你的本事比你哥強，要不要去？”

馬心玲也看了，搖搖頭說道：“不用了，白天他們不敢亂來的，再說我已經給盧大哥說過了……”

“那就好！”

兩家的店相距並不遠，幾百米而已。

所以，黃古很快就來到王麻子的燒酒館。

走到店前一看，疤子等兩三個老油子已經在喝了，便進去。

“王老板，生意很好嘛，這麼早就來客了！”

因為此時還不到十一點。

“哦？黃老闆，稀客稀客，請坐！”

王麻子仍然光著膀子，胖臉一抽，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一下，騰出個位置，然後把一瓶啤酒開了放在桌子上。

黃古看了下在座的幾位。

疤子是個混跡於生活區的異類，早就瞭解清楚了。

另外兩個有一個面熟，可能在裡面見過，還一個就很陌生了，不但沒見過，而且還有點猥瑣，且目光始終不和他接觸。

黃古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對疤子說：“怎麼，不介紹下？”

疤子一愣，這個黃顧今天怎麼有興趣關心這些了，他可是從來不問別人名字的，難道……

但顧不得多想，指了下兩個人說道：“老蔣、楊軍……都是礦裡的。”

黃古坐下來，拿起啤酒瓶就直接喝了一口才問：“哦……，老蔣在那個口？”

嘴裡的口是指井口，也指若干小隊。

見疤子介紹的時候這個老蔣都仍然低頭啃東西，不和自己照面，心下已經瞭然。

但既然自己今天是打算敞開窗戶說亮話的，那也就不需要拐彎抹角。

這時王麻子已經挨著他坐下，此時聽聞這話就插嘴道：“黃老闆今天怎麼有閒來我這快關門的小店啊？有什麼指教嗎？”

他不認為黃顧今天來是偶然路過，也清楚昨天晚上的事情沒辦成，肯定被他察覺到了。

但是他也覺得無所謂。

自己能在金礦的生活區待下來，開這麼久的館子，他王麻子自認為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

“呵呵，王老板別喊我老闆，叫黃顧就可以。不過今天確實是有事情，需要問問王老板……”

王麻子一凝，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好吧。

把瓶子跟黃古手裡的碰了下，說道：“既然黃老弟有事要問，老哥只要是曉得的，就絕不會隱瞞，……請說！”

“昨天晚上我店後面有人把東西落下了，大家都看看……是不是你們的？”

啤酒瓶和一捧碎油毛氈全放在被黃古用胳臂推開碗筷的桌子上，幾個還盛滿菜和碗盤全部被擠在老蔣面前，灑下的湯水淋在他身上。

但他只是站起來用手抖了兩下，卻沒發怒的跡象。

但是疤子、王麻子和楊軍一起變了臉色，凝重的望著黃顧，不知他是啥打算。

他們並不是看到這些東西緊張，而是因為他剛才的動作有點超出之前的想象。

在他們看來，不管黃顧對礦裡的貢獻有多大，但是時間過去這麼久了，領導也換了兩個，他也仍然繼續得到礦裡的重視和盧隊長的關照。

但是，他應該不敢過分與他們這些礦區老人翻臉！

不過現在他的架勢，好像是準備翻的意思，這就很意外了！

王麻子咳嗽一聲，問：“誰會去注意這些破爛，再說或許是你店裡的客人打煤油點燈用，忘記拿走了呢？”

黃古笑道：“是啊，所以我只是問下，如果沒有就好說。但我還想再問件事……”

“請講！”

“這位蔣老哥是昨晚出來的嗎？”

“不是不是，他今天輪休和我一塊兒出來，這不好幾天沒沾葷了，一大早才來老王店裡的吃頓好的。”

楊軍趕忙說道，拿出煙來給幾人散開。

“是嗎，那我等會去問問哨兵小張，他應該記得！”

黃古揶揄的望著楊軍，接過煙就點上，然後朝老蔣吐了一口濃煙……

哨兵會不會給黃顧說、王麻子和疤子不敢確定。

但是如果他黃顧一定要把事情鬧大，那麼極有可能護礦隊會來調查，這件事也就鐵定漏了。

雖然就算漏了，護礦隊也不會怎麼處罰自己，但是想繼續開店怕是沒希望了。

那麼王麻子自己今後在生活區還能做什麼呢？

想到另一家食店，因為自己的手段被迫漲價，而且每個月好吃好喝的招呼兩回。

再看到黃顧這得意的表情，王麻子心情特別鬱悶。

滿以為只要把他的店燒了，不管他懷疑也好、有礦裡的關係也好，只要沒有證據都找不到自己頭上。

哪知道僅僅是疤子沒給老蔣說店裡晚上有人住，結果就真的被老蔣給弄砸了。

砸了就算了吧，你老蔣還把證據留給別人。

好！

就算這些都可以不認賬，但是如果人家認定了是你老蔣幹的，憑黃顧和盧隊長的關係，只要一審問老蔣，他絕對會招！

唉！

只能認栽！

見他們都不開腔，黃古也不催，在桌子邊抽著煙，慢慢欣賞他們的表情。

“黃顧，明說吧！你打算怎麼樣？”

“王老板可別這樣問我，應該是你教我！”

“這些東西不是我們的，昨晚上的人也不是老蔣！但是……我可以幫忙打聽，看看是誰這麼大膽敢做這事，並且保證不管有沒有訊息，你的店今後再不會有人來騷擾了，這樣行不行？”

黃古笑眯眯的聽他說完後，搖搖頭說：“還不行！不過我有個建議，你要不要聽？”

黃古搖頭說不行的時候，王麻子就已經在暗暗考慮可能出現的後果，當然是魚死網破的後果。

所以他陰沉著臉說道：“說來聽聽！”

而疤子也緊緊盯著黃古，楊軍和老蔣倒沒看他，但也是眼觀鼻心！

“我同意你提出的合作……”

搖搖手阻止正欲張口的王麻子，繼續說道：“但是不是你說的那樣。”

“你的店不變，只是多一項湯鍋，那就是我的無名湯鍋。只要客人點到這湯鍋的時候，你直接來我店裡端就是，賣的價格跟我店一樣，不準漲價！”

“還有，每一鍋你有五塊錢的提成，每天在還鍋的時候結一次帳。但是不準在湯鍋裡面新增別的東西。為了保證你能做到，你還得繳五百塊錢保證金。當然這錢我不會要你的，你啥時候不想做了，退給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