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花琳，浩全自己一人回到公寓。

他想著往後的生活少了一個隨時會口出狂言的花琳小姐，生活肯定要迴歸平淡，不過有了手機取而代之的話，時間應該很好打發了，之後的自己除了出門帶墨鏡以外，毫無疑問是隨心所欲的了，考慮著之後的平淡生活，浩全的心情有些欣喜。

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大概是耐不住寂寞的花琳打個驚喜電話吧....”浩全掏出了手機，可單行的螢幕上滾動的字幕卻是：“【C國國立人工智慧系統星海】請求通話。”世界第一的人工智慧系統會打電話不稀奇，但打給自己的目的卻很難想象。

浩全思考了約有半分鐘，期間電話的震動一直堅持著，想著還是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

“你好，本機是C國國立人工智慧系統星海，本次通話的目的有三個資訊告知，通話分鐘數預估為十五分鍾，請問是否會耽誤你接下來的時間？”浩全聽出對方的聲音就是那種平常在地鐵站等公共場所聽到的電子女音聲調，但是似乎多了一絲很微妙的東西，比如說....靈性？

“不會，請說吧。”

“第一條資訊，本機必須向你道歉，在五日前的聚眾傷人事件中，由於本機的處理不夠慎密，導致事後你遭受了藥物後遺症的重大傷害，給你造成極其痛苦的記憶，真是抱歉。但本機作為人工智慧系統，並沒有金錢或者藉助權利的方式可以對你造成的損害予以補償，在這裡只能用口頭的方式表達歉意了。”

“啊，這件事啊，已經過去了，而且你不是派了一個女孩子來幫我了嗎？”老實說，浩全反而想感謝【星海】能派遣那個能給心靈除霾的陽光女孩過來。

“這是抑制疏漏問題繼續惡化的必要措施，付出勞動與感情的是商花琳本人，支付報酬的是C國財庫，本機佔用公共財庫來彌補自己的疏漏就是有錯在身，有彌補並不是可以用作諒解談判的材料，但無論如何，還是十分感謝你的原諒。”

“.......那第二件事呢？”浩全在【星海】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源自柯信哲的“悶騷”，以及道一曾經說過的“嘮嘮叨叨的鄰家大媽”。

“因為你獲得了智慧終端設備，我們才能得以用這種方式溝通，否則【星海】與你溝通的計劃按照原定計劃要到後天，從這點上本機需要對無償提供裝置的商花琳致以謝意，但本機從業務角度上是不允許主動通話的，發資訊郵件也有限定業務範圍，所以這份謝意只能隱藏到資料庫中不便表達，這點請不要介意。”

“為什麼我獲得了手機能通電話了，要你去感謝呢？”浩全心理有點在意自己如果沒有手機的話，後天才能溝通的【星海】是什麼原計劃了，但話題中不太好提。

“因為第三件事，請你成為【星海】以及後續計劃的人工智慧系統的專利權所有者，繼續【星海】後續計劃的開發工作，這是父親，柯信哲的去世前留下的遺言。”

浩全聽畢，嘆道：“........沒想到他還準備了這麼一份大禮等著我啊，這不是他一生甚至維持付出了性命的事業嗎？就這樣棄而不顧一走了之，然後就說交給我了？他真的犯傻了？”

以嘮叨著稱的【星海】沉默了，她無法回答這些問題。

“那恕我拒絕。”

“那請問是什麼原因呢？如果只是沒收入的話，本機可以轉達你的想法，與專利局交涉能否預支一部分後續版本的專利費用之類的。”

“不，不是錢的問題。那是信哲一生的心血，可我甚至不清楚人工智慧是個什麼東西，交給我那不是把他的心血廢了嗎？我很難想象那是浩全想得出的事情。”

“不，正因為【星海】人工智慧系統已經發展到無法透過常規科研手段插手的地步了，【星海】需要一個知道‘何為人心’的人幫助，所以父親才會選中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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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全被【星海】話語中的“人心”二字徹底刺痛了，腦海裡曾經不堪回首的回憶片段席捲了整片思考的空間，發出了咆哮：“懂人心？這是諷刺我嗎？我若能懂人心，我怎麼可能會被人背叛呢？那些天天共處的人內心在想些什麼，我一點都沒有看懂，你知道嗎？我五十年前閉上眼睛前的那一刻，看到了是在隔離玻璃壁後的三雙充滿著仇恨、殺意以及悔恨的眼神啊——我居然在這三雙眼睛的主人的陪伴下，過了整整六年。”

“我直到那時才醒悟，我是在什麼時候如此深刻地傷害了他們，他們為何要背叛我，我根本一點都不知道，或者，只是我以信任為由，拋棄了作為朋友本該注視他們的責任。”浩全的心再次滴血，被壓抑了半個世紀的情緒沸騰翻滾，理性的堤壩正在崩塌。

“我還TM慶幸著臨走前發現他們的詭異行跡，找了個不知道哪裡來的人取代了他們而洋洋得意，為了我所謂的‘救民大業’跟所謂的‘活在眾人記憶中的光輝軌跡’，明明是四個人一同開始努力成長起來的團體，結果我一巴掌就把他們應得的東西給了別人。哈哈哈，這才是終極的背叛，這才是混賬該做的事情，我懂人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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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在那樣的心情下，閉上了眼睛，躺了五十年。在醒來的時候，物是人非，不想見的想見的人都走了，而當年自滿的選擇變成了如今的罪孽，讓我不得天日，這就是報應啊。”

“請問，這樣的我，能好好告訴你們什麼是人心嗎？”浩全最後的一句話，像是疲憊了一樣，失去了所有的憤怒、悔恨甚至是情緒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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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海】一言不發，她無法理解浩全這段含淚咆哮背後的情緒，那是即便她的母親被指責為怒神的舉動，也無法企及的恐怖面容，她啟動了百臺超算去用無數種可能的方式，去分析浩全這一刻的想法，但沒有所得。

不過徘徊在記憶體裡的，還是父親那句話：“面對悲傷的人，不能退後半步，再拙劣的應對，遠比你疏遠他要好得多。”而這句話的出處，正好是眼前的這個人，【星海】認為，普通的安慰對他而言，可能毫無意義。於是，經過了複雜運算後的【星海】把一個沒有經過任何驗證可能是偏差的想法說了出口：

“我要知道還TM問你麼？！”

電話那頭措辭激烈，就像當場真的有人在罵著自己一樣，衝擊的語調讓一度沉醉悲傷中的浩全驚醒過來，瞠目咋舌，浩全一直以為對方是機械控制的人工智慧，竟然吐出了如此暴力的言辭。

“不好意思，母親就差不多是這樣的語氣內容去對付父親的一些比較難的疑問，然後兩人打了一架之後就心平氣和地面桌吃飯了，雖然只有父親滿臉都是傷。”剛才的暴言似乎是玩笑一般，【星海】的語調回覆了正常。

浩全才頓悟過來，他面對的只不過是一個對“人心”一無所知的“孩子”，也可以說是摯友用盡一生打造的“女兒”，浩全發出所有的牢騷除了讓面前的“孩子”產生不必要的擔憂以外，並不能被傳達到已經死去的柯信哲那裡去，沒有任何意義。

“信哲看來也是過得相當辛苦啊，不，這就是傳說中的幸福稅，真是活該啊。”浩全幸災樂禍，甚至有點想笑出聲，沒想到朋友的美女妻子竟然是個暴力狂。

不過浩全明白，眼前提到的問題，終究是要答覆：“總而言之，我並不是什麼心理方面的專業人士，人工智慧求助人心的問題，請交給其他專家吧。”

“既然如此，那打擾了。”

這天晚上的對話，就此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