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沒有失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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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慢慢的,一步一步地走近。

空氣的密度隨著他的走近也慢慢的增加。夏實瘦削的肩膀明顯一僵,然後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

她背對著他,未曾見人便表現出的強烈逃避姿態讓蘭斯原本的猜疑又確定了一些。

夏實坐在墓碑的石階下,裙裾鋪散一地,雙手死死地攀在平時擺放鮮花的墓臺沿,她已退無可退。

她知道他來了!

蘭斯走近前,緩緩地屈下右膝,凝視了片刻,然後從後方溫柔地攏住她,將她死白的雙手從墓臺上拿開,握在他的手裡。

夏實全身僵硬,卻又在顫抖。她整個人都縮小一圈,瑟瑟發抖地躲在蘭斯溫柔又無法逃脫的懷抱裡。

蘭斯什麼都沒有說,充滿寵溺的平和反倒令人畏懼。他伸手撥開夏實額前垂下的頭髮,然後託著夏實一邊臉頰,緩緩地將她整張臉轉過來對著他。

修長潔淨的手指落在她唇上,輕輕地撬開她死咬下唇的貝齒。

毫無血色的唇瓣只有咬出的那條痕略略添了些血絲的紅。蘭斯溫柔地在上面落吻,憐惜地舔著。

夏實呼吸急促,她怕到了極致。但蘭斯的動作既溫柔又強勢,他對她的害怕放佛視若無睹。

他感受得到在他身下的她是如何的害怕,如何的只想逃。

終於,他還是離開她的唇,十分平靜地凝視著她瘦削蒼白的臉和茫然無措的眼。

其實,他強迫她和他對視,可是她的眼睛始終沒有看過他。

這已經足夠讓他確定他的猜想!

蘭斯心下,一片寂然。那雙太過純淨的眼睛裡,全是他給的傷痕。

夏穎的一句你太低估了她,一語驚醒只顧著夏實病情的蘭斯。從見到那幅畫開始至剛剛他出來找她之前,他被不安和苦澀佔據所有的心思而忽略了一些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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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看了那幅畫很長時間,因為夏穎的那句話,忽然就看懂了畫上的她,原來絕望和悲傷之下,她依舊如初。

半年前她去了海邊,把從小帶在脖頸上的掛墜拋回大海。他讀得懂她想祝福的人是他是因為她在失去父母之後的二十年生命中曾經最親密的人只有他;

**愛和唐偉烙為了讓她的狀態有好轉其實隨時都想法設法讓她融入他們兩人的生活,但她從來沒有改變。唯獨在給花店起名時,她出奇意外的第一次對兩人的詢問做出回應:叫同心好不好

他以為她忘記了一切卻還會下意識地逃避他是因為痛留在了心上;但其實她的眼睛從不看他,還因為不想和不敢;

安安,蘭斯抵在夏實的脖頸處,貪戀地允吸著她髮絲的氣息,溫言軟語地幽幽呢喃,你從來就不會忘記過去,你沒有失憶,從半年前你突然清醒的那一天開始

一句話,將夏實驚得從他懷抱裡掙脫出來,她終於失控了。

她逃得遠遠的,從母親的墓碑前爬著逃到父親的墓碑去,伏在墓臺上。

她哭了,無聲地哭起來了,卻依然對他揹著身。

求求你離開

一個字一個字從緊捂的嘴裡像她滑落的淚一般哽咽著說出來,冰涼剔透,斷斷續續,肆碎在風裡。

求求你離開

她在求他,離開!

長久的沉默。蘭斯沒有說話,凝視著夏實輕顫的背影,水晶藍的眼眸揉雜太多落寞、痛楚、無奈和彷佛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情愫。

她動搖靈魂的慟哭之色,讓他亂了陣腳,幾乎喪失了自我。

你要逼死她!他想起夏穎對他說這句話時悲憤的眼神,心下一片蒼涼悲慼。

她不恨他,卻也不能愛他,所以只能逃。逼她至此的正是他。

手上沾滿了淚,悲傷成河。夏實好痛!好怕!

從半年前開始,當有一天她感覺自己突然從很長的夢中醒來時,現實讓痛苦加倍地擴大。從那時開始,她有時候會不清醒,可大部分清醒的時間,都會記得以前所有的事。

無法忘記的過去,那份痛楚在時隔兩年之後依然滲透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並且在重遇他之後又在那之上迸出新的痛楚。

在失去父母之後,孤單一人的寂寞感,令自己的心每天都處於凍結麻木的狀態。可那時她還不懂那其實是永遠,所以還能夠用肉體的痛苦壓過靈魂的痛苦。

可她遇上了他。他那時不愛她,卻用虛假的溫柔感動了她。她對他動用了全部的感情,無聲無息,但又深入骨髓地到最後,他讓她在萬念俱灰裡只靠記憶過日子,執著地懷念致命的曾經。

沒有任何人

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悲涼

每個夜晚都重複著同樣的噩夢,陰冷的黑暗、喧肆的血紅,然後從自己的悲鳴中驚醒過來

生命中連他也已經離她而去,這樣無用的她還能依靠什麼支援生命去延續

當那位很好的女醫生告訴她她得了一種叫血癌的病時,她不懂那意味著什麼,可是當女醫生非**婉溫和地告訴她這個病如果找不到合適的骨髓那麼大概只有半年到一年的時間,那時她突然覺得心裡似乎很輕鬆

她本是無用之人,這樣挺好的。天愛和唐偉烙也好好的,她也很快可以見到爸爸媽媽。很長很長的時間裡,她從沒感覺有那一刻的平靜輕鬆過

可他為什麼又要回來了她為什麼又見到他了

她在心底叫著媽媽,她真的好害怕,好痛苦,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只是想靜靜的離開就好,靜靜的離開就好

心靈上的巨大創傷和身體的病痛,讓夏實很快便無力承受地暈死過去。蘭斯快速地伸手接住,專注地盯著她滿是淚水飽受痛楚摧殘的容顏,然後輕柔地抱起她,快步走下石階。

那邊還在為柏希那句蘭斯公爵大人轟得暈乎乎的情侶二人組這會兒終於急了,**愛伸出手哎大叫著追上去。

柏希也快步走下去,在蘭斯到達轎車之前雙手拉開車門。

夏夏,夏夏怎麼了**愛急死了,卻被兩個西裝男有禮地阻擋不讓近前,氣得她差點想朝兩人褲襠踢。

兩位請上車一起去吧。蘭斯上了車後,柏希走過來對兩人說。

**愛想也沒想,拉起唐偉烙立即彎腰鑽進眼前開啟的轎車。

十五分鍾後。

當兩年前到過一次的豪華別墅再次出現在眼前時,**愛這下百分百確認這幾天她和唐偉烙爭論不已的男人毫無疑問是夏實兩年前的那位神秘老公了。

如果不是因為擔心夏實而坐立不安使得她沒空暇仔細咀嚼柏希說的那位蘭斯公爵大人,她這會兒鐵定激動得一口氣提不上來而暈過去了。至於豪華別墅裡還有完備先進的醫療病房設施以及一大幫專業的醫護人員這種事她更沒空去驚歎。

夏實被送進去了,一大群穿著大白褂的醫護人員匆匆地進去後,**愛和唐偉烙被擋在嚴嚴關住的大門外。

你說什麼?!當得到那位溫文有禮的青年告知時,**愛那高亢激動的高分嗓音立即刺破安靜的空間。夏夏得了血癌!

是的,從發現已經有三個月了。柏希安靜地回答。

怎麼會**愛感到身體一下子軟了下去,唐偉烙扶著她的肩膀。

她應該是不願意你們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你們。三個月前她外出過一次,在路上暈倒了。當時剛好有位醫生經過將她送到了醫院。之後從第二個月開始她每半個月會到醫院做一次化療和拿藥。

對,算算是沒錯,她最近外出的間隔確實是每個月一次**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犯了如此大的錯,唐偉烙,夏夏生病了我們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

唐偉烙深深地蹙起眉頭,面色沉重。

有多嚴重?!**愛突然激動地抓上柏希,死死地盯著他。

肖小姐你不要太激動。夏小姐的病如果能找到合適的骨髓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合適的骨髓?那看看我的合不合適?還有唐偉烙的呢。我們馬上就可以做檢查

肖小姐,請你先冷靜。夏小姐的事你可以放心,我們會處理的。

天愛,唐偉烙勸慰說,你先冷靜下來。我們乾著急沒用,等醫生出來我們先瞭解夏夏的情況再說。

唐偉烙,你說夏夏那條命怎麼那麼苦啊。我們看著都快要受不了,她一個人還不知怎麼痛呢。

好好好,不難過了,有我在。就因為那樣所以天愛更不能哭,我們要陪在夏夏身邊,才能幫助她,不是嗎?

柏希靜靜地離開,留出空間給兩個人。醫生很快出來了,得到許可後**愛和唐偉烙急沖沖地奔進病房。

身體和心一樣痛。

夏實從夢魘中緩緩轉醒,入眼一片潔淨白色。輸液管插在她手上,到處都是醫療器具。

夏夏,你醒了。是**愛焦急的臉孔,哪裡痛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夏實迷離不清地發著呆,然後無意識做出要起來的動作。

別,快躺著好好休息。**愛輕柔地按下她的動作。

夏實動了動蒼白的嘴唇。

什麼?你要說什麼嗎?**愛俯下身,仔細傾聽著,回去?這怎麼行呢,你身體還這麼虛弱,現在還沒輸完液,我們還不能離開。

夏實的睫毛是輕輕斂下的,**愛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只見她一動不動地沉寂半響,然後緩緩地將身子翻過去蜷縮著背對兩人。

**愛看不見夏實的臉,可是她很快知道夏實在哭。一顆心頓時揪得悶痛。

夏夏,她扶著夏實瘦削的肩頭,湊低身子,別哭了好不好,我看見你哭我自己就想先自行了斷。你不想呆在這裡那咱們就回去,咱們馬上回去。

說著朝唐偉烙使了個眼色,唐偉烙一言不發地過去拿上夏實的外套。**愛拔了輸液針頭,用棉籤在刺口處按了一會兒,然後又用醫藥膠布貼上,這才扶著夏實起來。唐偉烙立即幫她****。

夏實神志不清地伏在**愛身上,低低地垂著頭。

**愛似乎聽到低低的對不起,清涼的淚水打溼她胸前的衣衫,於是低下頭輕哄句傻瓜,不要說對不起。

夏實根本沒有重量,唐偉烙卻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愛在她耳畔輕輕說我們回去了,夏夏,然後和唐偉烙相視一看,三人一起出了病房。

意外的,出去時看見那位柏希管家已經準備好車子等候在那裡。相識無言,彼此都明白般,**愛和唐偉烙帶著夏實默默地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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