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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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慶之!

這個名垂《梁書》的大名人拓跋慎當然知道。

“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白袍”嘛!歷史愛好者很多都知道。

《梁書》上記載他受蕭衍的命令,以七千人送元灝北伐,前後數十戰,下三十餘城,破軍殺將所向無前,最終成功攻取洛陽。雖然最後因為沒有外援,灰溜溜的回去了。但是白袍軍的名頭卻留在了史書上。

前世網路上在某一段時間將此人吹得飛起。本來《梁書》只將他比作漢之衛,霍之亞匹,經過一番炒作之後,名頭足以把衛,霍壓到地下去。不過如果深入研究,結合南北雙方史料分析,自然能輕易戳破這個戰場神話的虛假性。

拓跋慎前世看《梁書》的時候,本就對此書喜好誇大其詞(經常誇大北魏軍隊的人數和斬獲數目,以及使用浮誇性詞彙)的特點腹誹不已,更一度因為陳慶之的本傳的虛誕而將《梁書》的不可靠性列為正史前排來看待。

不過拋開《梁書》對陳慶之北伐之事上的誇大性描述不談,只看他的其他戰績來說,將他視為名將還是不過分的。哪怕將他的戰績打一半折扣依然是個名將。

要知道,史上的陳慶之在領兵出戰以前,只不過是蕭衍的近臣。不管後面的戰績有多大的水分,能夠多次破敵致勝,尤其是能擊退侯景這種猛人,就足見其有為將之天賦。

蕭衍這個人雖然有佞佛過度,對自家子弟和士族寬大過甚,對百姓任法過嚴等等毛病,但他看人的眼光拓跋慎還是很佩服的。在他統治時期,南梁名將輩出,一直將本朝擋在江淮,漢水以北,並能保持江南安定四十多年,最後利用時間“戰勝”本朝就足以證明他的個人能力。

拓跋慎邊想邊開啟蕭衍的書信,見只是一張黃紙,上面也沒多少字,只是問問好,說了幾句仰慕的套話,最後說竟陵王近日將要在玄武湖上聚建康士人名流泛舟遊湖,如果他能去的話,必能增色不少。

這是蕭衍套近乎的話?還是蕭子良的意思?拓跋慎看完合上信,心中疑惑道。

。。。。。。

“殿下,蕭衍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空言廢語而已。”拓跋慎將書信隨手拋在案几上,答道:“鄭卿,蕭衍那家奴在何處?”

“李館令已將之引到中庭等候了”

“鄭卿,且與孤一同去吧。”拓跋慎說著向門外走去。

“此事,殿下之意若何?”鄭道昭在後跟上,問道。

“以卿之見呢?”

“殿下既下問,下官不揣鄙陋,請試言之。”鄭道昭拱手,微微高聲道:“以下官之見,此母子不當退返。殿下身為天孫,陛下胤子,貴不可言。蕭衍輩何人?竟敢如此輕慢殿下,只遣區區一家奴就欲討還已買之婢,毋乃欺人太甚!若與之婢,島夷必謂皇魏無人矣!當遣人亂杖責出。”

拓跋慎聽了鄭道昭的話,不禁覺得奇怪。鄭道昭一向謙謙君子啊!怎麼說話如此激切?簡直像是激他一般。而且明顯是話裡有話。

拓跋慎回過身,看著鄭道昭笑道:“此言似非能出於卿口。謙謙君子也會因此等小事急怒如斯嗎?”

鄭道昭也笑道:“佛陀亦有降魔之法,君子豈無忿物之情?”

“哈哈哈哈……”拓跋慎看了看鄭道昭的雙眼,轉身大笑而去

鄭道昭看著前去的拓跋慎,微微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待心中稍平後跟了上去。

他剛剛說的這些話,就是想激拓跋慎。

他此來,長見識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身負父命。

鄭羲一直想找個機會私見見拓跋慎,好進一步試探拓跋慎是否對太子之位有意,卻苦於一直找不到時機。這次見拓跋慎自請使南,鄭羲自覺時機已到,故而上請皇帝,以鄭道昭列名使團。

一則增長見聞,刷刷資歷,二則能幫拓跋慎拾遺補缺,三則觀察拓跋慎的為人,四則將他和李衝之謀告知拓跋慎,也請拓跋慎自勉自勵。想要爭副君之位,如果主人自己無心,旁人就是急破頭也沒用。對鄭道昭來說,這第四才是最緊急的要務。

只不過一路近三個月時刻,鄭道昭一直沒找到機會點明這件事,眼見時間越來越緊,鄭道昭也有些著急起來。這些時日一直在想著找個空閒直說,遮遮掩掩不知道何時才能是個頭。

剛剛拿話激拓跋慎,一是擔心拓跋慎犯了老好人的毛病,答應了蕭衍的無理要求,讓朝廷丟了顏面。二是趁機把他們鄭家的打算稍稍透露一下。如果拓跋慎有意自是最好,若是無意,也好再籌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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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道昭看著穿行於迴廊間的拓跋慎,心中也舒了口氣,該說的話總算說出來了,接下來就看殿下作何反應了。

。。。。。。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拓跋慎轉過身後,面色便顯嚴肅起來。

「天孫」,「胤子」,那是拓跋恂,皇帝是天子,但天子的兒子就未必能做「天孫」。至於「胤子」,子倒是子,卻未必能「胤」。

他從在平城得知鄭羲請皇帝將鄭道昭加塞到使團裡面開始,就覺得鄭羲此舉有些奇怪,其後鄭羲和李衝又親自去南驛給他餞行,更加劇了他的疑惑。一路上他無聊時就多次想過這件事,鄭羲給他餞行尚有一說,李衝就毫無理由了。他既非李衝的友人,又非李衝的上官,根本沒理由嘛?

其後他在趙郡時,鄭懿受皇帝之命使趙郡,他從鄭懿口中得知了鄭羲請託李衝為他在皇信堂庭辯的事,反擊馮商之功其中還有李安世的一份功勞以後。他就有種猜測——李衝和鄭羲,甚至還有李安世,想要把他往上推。把鄭道昭加塞進來,大約就有跟他串聯的意思。

想到這一種可能之後,他也就此事的可能性揣摩過多次,他不知道鄭羲哪裡來的這種雄心,有何憑藉敢起這種想法。但是籌謀多次之後,他覺得這個事很有難度。

拓跋恂的長子優勢實在太大,歷史上他如果不是自己作死,皇帝一定是他的。而現在這個世界多了他,會不會出現連鎖反應導致拓跋恂不作死了?這一點拓跋慎不能不考慮清楚。

他不是鄭羲,李衝這些大家族,如果兩年後,拓跋恂如期做了太子,鄭羲,李衝見事不可為,大不了去向拓跋恂表忠心,有良心的拋棄他就算了,良心壞了的,賣了他做進身之階都可能,而且後一種可能性還很高。到時候他們能逃了,自己就算去跪舔拓跋恂未來都未必有好結果。

除此以外還有一樁難處,就是,兩年後如果拓跋恂做了太子,皇帝會不會把他過到馮青這裡。這種事是很有可能性的。

歷史上《魏書》雖然沒有這種記載,但是在南朝的史書卻有種說法,既拓跋恂是馮青的兒子,最後馮青被廢,拓跋恂害怕,才陰謀討回代北。

拓跋恂是馮青的兒子當然是錯誤的,但是後面的未必也是錯誤。也許是皇帝將拓跋恂過到了馮青這裡,南朝不清楚這一點,出現了誤解。但說拓跋恂是因為害怕才潛逃卻很有可能,因為馮青是在二十年七月被廢的,八月中旬拓跋恂就在金墉城殺了中庶子高道悅陰謀潛逃,要說這其中有關聯也不奇怪。

這兩樁憂慮一直存在他的心中,尤其是第二樁。如果以後事情依然這麼發展下去,他有可能會因為馮青的失勢受到牽累,到時候老三拓跋恪反而會因此得利。照他在歷史上排斥宗室,任用外家,連殺叔弟的作風,他這個老二除了逃亡沒有其他路好走。

再想想他現在已經跟拓跋恂結了仇的事,不禁陷入兩難之中。

有時候他也在想,如果鄭羲,李衝能全心全意幫他,而不是只想利用他謀取家族私利,隨時有可能拋棄他的話,他倒是願意向拓跋恂發起挑戰。反正對他來說,事情不會更糟,再糟也不過是外叛而已。

只是,到時候,恐怕曹貴人會受他牽累……

現在鄭道昭終於還是把他們的目的說了出來,到了他該做出選擇的時候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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