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無奈的趙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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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用一個字來形容,那麼,齊國是“富”,楚國是“虛”,秦國是“狠”,魏國是“狂”,韓國是“滑”。

佔據著今天河北之地的燕趙呢,趙國是“累”,燕國則是“苦”。

“地域性格”之說,頗為流行。中國學者曹世潮多年潛心研究國家民族性格之形成,他認為,世界各族群乃至國家在形成的過程中,無一不在天氣、地理和自然環境強烈的影響下形成不同的特性,隨著歷史、生產力的演進,宗教、制度及文化又留下了強烈的烙印。

今日世界如此,當年戰國亦如此。

從地形上來看,趙國乃所謂的“四戰之地”,西有虎狼之秦,東有富強之齊,南有兇悍之魏,北邊有林胡、匈奴、東胡、樓煩諸多遊牧民族,還加上一個不時趁火打劫的小兄弟燕國。

趙國常常面臨多線作戰,一邊要應付其他諸侯國的攻打,一邊還要防禦北邊遊牧民族的侵擾,疲於奔命,是一個累得死去活來的國家。尤其要命的是,趙國是秦國東出的最大阻礙,趙秦硬撼,是歷史宿命。

燕國也好不到哪裡去,偏處東北一隅,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土地貧瘠,加上北臨東胡等遊牧民族,南又與強國齊趙相鄰,在歷史大舞臺上,往往是以小角色身份出現,但偏偏歷代燕王還不甘心充當小角色,要刷存在感,常常發兵攻打他國,人昏庸,膽兒肥,結果把國家整得更苦了。

遠在春秋時期,趙國還未產生,燕國就不堪北方遊牧民族的打擊了,兩次被迫遷都。

時間追溯到公元前664年,山戎大舉來犯,燕國抵擋不住,國君燕莊公只得向齊國求援,當時齊國還是齊桓公在位,“春秋五霸”之一,確實霸氣,率兵反攻山戎,滅之,同時順手把孤竹、令支也給滅了。

燕莊公感激不盡,親自送齊桓公歸國,一直送到齊國境內,還依依不捨。春秋時期,諸侯還是頗講些禮節的,齊桓公雖然是霸主,但還是很清醒,趕緊說:哎呀,我不是天子,您作為諸侯,我們是平級的,您不宜送我出境啊,這樣搞得我就對燕國無禮了。

當時史官可厲害了,若在竹簡上刻下這無禮之舉,對好面子的齊桓公來說,大大不利。怎麼辦?畢竟是霸主,任性,齊桓公大手一揮,把燕莊公送行入境所到的齊國一塊地,全劃給燕國了。

可見當時齊國之大與燕國之小。

山戎、孤竹、令支覆沒了,北方又冒出林胡、東胡、樓煩等等來,還有持續騷擾中原王朝直至南北朝的“一號反派”匈奴。遙想當年,燕與趙,北境的烽火臺,總是狼煙滾滾。

在今天,河北還是長城途經距離最長、儲存最完好的省份,境內長城遺存達2000多公裡。在秦代之前的戰國時期,燕、趙兩國就開始大規模修築長城了。

但這兩個國家的最大的威脅,還是來自其他諸侯國,長城無法防護。

時間追溯到公元前260年,秋天,恐怖籠罩趙國。

兩百多名精神近乎失常的趙國少年兵,衣衫襤褸,滿身血

汙,連滾帶爬回到了邯鄲城,逢人便說他們剛剛離開的地獄:長平,主帥趙括被亂箭射死,40萬趙國降卒被屠戮。

史書記載,“血流淙淙有聲,楊谷之水皆變為丹”,屍山血海,冤魂無數……整整40萬啊,趙國幾乎家家都有死難者,整個國家,“子哭其父,父哭其子,兄哭其弟,弟哭其兄,祖哭其孫,妻哭其夫,沿街滿市,號痛之聲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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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秦國的心理戰,故意將這兩百餘名少年兵放回來。他們想用巨大的恐懼,徹底征服趙國。

但是兩年後的邯鄲保衛戰,盡顯趙國人的頑強與堅韌。

秦國大軍殺至邯鄲城下,趙國則堅壁清野,放棄野戰和衛星城,集中各地的守軍及糧食全力保衛都城。

趙軍精銳士兵已於長平之戰中損失殆盡,守城主力多為老人和孩子,年輕士卒不足十萬,御林軍也已站上城牆。但是,他們悲憤有士氣——長平之役,幾乎每家皆有喪子、喪夫、喪父之痛。同仇敵愾,誓死血戰。

好在,指揮邯鄲保衛戰的是名將廉頗。秦軍久攻不下,傷亡日甚,而趙軍在守城之餘,還能派出少量精銳部隊出城突襲秦軍營柵,雖然突襲者很少有人能活著回來,但秦軍傷亡更為慘重。

秦軍不斷增兵、換帥,邯鄲到了最危險的時刻,卻仍然不屈不撓,殊死抵抗。廉頗終日帶甲卓立城頭,趙相平原君趙勝更是散盡家財於士卒,編妻妾入行伍。

終於,在苦苦支撐一年多時間後,援軍來了,大雪紛飛之中,魏國信陵君指揮魏楚聯軍,對秦軍發動了強大的攻勢,魏軍擊於西,楚軍擊於東,趙軍應於內,秦軍三面受敵,全線崩潰,聯軍乘勢收復河東六百裡之地,其威大震。

孟子說過,“春秋無義戰”。他要是能再活兩百年,肯定會感嘆:“戰國太殘酷”。

春秋初期,大小諸侯國若雨後春筍,多達140餘國,互相攻打兼併,大浪淘沙,到戰國初期,只剩二十餘家,最後僅剩七雄,互相廝殺,加以各種陰謀陽謀、連橫合縱。

史家一般以趙、魏、韓三家分晉,作為戰國之開端。“戰國”這兩字很形象,據統計,戰國時期,有大小戰爭二百三十次。相比之下,春秋諸侯之間的戰爭,更類似一種儀式,雙方戰車對攻,輸者服氣,贏者大度。

戰國的諸侯戰爭,則殘酷無比,一是各國能夠動員的戰爭資源空前強大,常常數十萬人對陣廝殺,二是以自己生存、消滅對方為目的,“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儘可能多地殺死對方有生力量,成為衡量戰爭勝利的可怕標識。

趙國人的尚武與強悍,是連年不絕的戰爭培養出來的。古希臘哲學家赫拉克利特說過一句名言:“戰爭是萬物之父,也是萬物之王。”這話有些絕對,但對於趙國人來說,卻是很貼切的。

戰國四大名將,白起、王翦、李牧、廉頗,前兩位是秦國的,後兩位是趙國的。趙國名將無敵,而趙人關鍵時刻也近乎全民皆兵,強敵環繞,趙人為了生存,只能培養出團結、

耐苦、善戰的性格,才能在亂世生存。

燕惠王有一次問名將樂毅的兒子樂閒,能否攻趙?樂閒回答說:“趙邯鄲,四戰之國也,其民習兵,伐之不可。”意思是,趙國人擅長打仗,不要去攻打他們。

當然,燕國人也是相當尚武的,他們所處的環境,戰事頻繁,也不比趙國好多少,動不動強敵來襲,只能舉全國之力抵抗。燕國人的剛烈,還因為在大廈將傾的絕境中,出了一個策劃中國歷史上最著名刺殺事件的燕太子丹。

一直認為,韓愈所言“燕趙多慷慨悲歌之士”,應該出自易水河邊那場蕩氣迴腸的訣別。

司馬遷在《史記》對這一幕的記載,極具鏡頭感和戲劇張力:太子丹帶著一群人,來到易水河邊給荊軻餞行。他們都穿著白衣戴著白帽,一身縞素,送勇士遠赴決死之路。朔風強勁,易水奔湧,荊軻的朋友高漸離擊築,他和著拍節唱歌,蒼涼悽婉,送行者淚流滿面,一起唱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聲調悲壯,慷慨激昂,歌聲中,人人怒目圓睜,頭髮直豎,幾乎把帽子都頂起來。荊軻歌畢,踏上馬車,一路南去,始終沒有回頭。

這就是“慷慨悲歌”。

遠去的古典氣質,悲壯與優雅的完美結合。

太子丹是個不甘屈從命運的人。他派遣荊軻刺殺秦王,發生在公元前227年,在此之前14年,楚、趙、魏、韓等國一次合縱進攻,被秦軍擊潰。這也是東方六國最後一次聯軍行動,此後再也無力共同組軍對強秦戰略進攻或防禦。

刺秦之前,秦已先後滅掉了韓國,並攻佔了趙國都城邯鄲。太子丹知道:軍事抵抗已無意義,只能採取刺殺這一非常手段了。

刺秦失敗,秦軍鐵蹄,已無可抵擋。

在戰國末期,趙國是六國唯一能夠與強秦抗衡的國家,但長平之戰改變了雙方的均衡,即便如此,秦軍在強悍的趙軍面前,也討不了太多便宜。

張藝謀的電影《英雄》,裡面寫到秦軍萬箭齊發、遮天蔽日的盛況,但在歷史上,趙軍更擅用強弓勁弩,讓他們的對手包括秦軍,死傷無數。

有名將有悍卒有先進的武器,趙國輸在何處?除了綜合國力(例如長平之戰,秦、趙誰都輸不起因此拼盡國力,但秦國最終勝在後勤補給能力上)外,還有一個致命原因,就是君臣相疑。

廉頗、李牧在趙國,幾乎是無敵戰神,但偏偏趙國君主寧肯相信身邊的佞臣太監,也不相信在前方浴血殺敵的忠臣名將。赫拉克利特還有一句更著名的名言:“人不能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但趙國君主偏偏兩次走進同一條河流,先逼走廉頗,後冤殺李牧。

遙想當年,廉頗、李牧有多麼累?!

時間追溯到公元前229年,秦挾上一年滅韓國之威,攻打趙國,趙國君主是幽繆王(一聽這名字就陰森森的),他派李牧率軍抵抗,李牧大顯神威,秦軍不敵,就使離間計,重金賄賂趙王身邊奸臣,說李牧要叛變秦國,趙王居然信了,李牧只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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