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從黃沙上拔出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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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鬥場

熟識戰場的艾爾蘭在投擲出長矛之前就知道,當他手拿長矛時,他可以以一人之力和一群人僵持,然而當他的長矛帶走了一人,戰鬥的局勢就會立馬變化,佔據了些許優勢的自己,會成為眾矢之的。

因此,當一個結果已經被完美的預料到時,艾爾蘭對於這一擊的投擲,花了不少的力氣。

但凡在角鬥場中待過的人,無論是觀眾還是角鬥士,都對於戰鬥中華而不實的美學有著執念的追求,當一種極端暴力的美學把殺戮瞄準了自己,許多角鬥士都會忘記抵抗。

他一擊長矛的投擲也是如此。

它在空中划著剛硬又流暢的弧線,呼嘯而來的聲音,有一種金屬在奏樂的顆粒感,從投擲到擊中,再到角鬥士的中招後被奪走了的左眼,都得到了角鬥士們在整個過程的駐足觀看。

艾爾蘭在爭取的,就是這段時間。

當長矛一擲,自信的艾爾蘭就立馬後撤,是邁開雙腿,大擺臂膀的奔跑,他根本不去看誰是因此而喪命的人,因為必然是那個毛躁的踩斷了警戒線的年輕人,同時,艾爾蘭也不懼怕太明顯的逃離動作,會向角鬥士們暴露自己勢弱而逃跑的心,而增加他們的士氣。

這樣的事情不會出現,艾爾蘭對於長矛飛翔的華麗程度和它必然的精準度,有著同樣的自信——他們根本不會發現我在撤退,當他們回過神來,只會發現我如同得到了狩獵之神的祝福,用纏繞著風的雙足早就安然的站在了角鬥場的另一側。

事情確是如艾爾蘭預料的那樣發展,當剩下的十三個角鬥士回過神來,他們看見已經完成了彎弓搭箭的艾爾蘭,散發肅穆的神威——在戰場中也常常有這樣的情況,很多戰士在見證艾爾蘭不做分析就對局面做出了精確的判斷後都會問一句,以你的能力,怎麼可能只是百夫長,而且還當這麼久的百夫長?艾爾蘭在接受到這個詢問的時候常常都是笑笑不答,好像一切都有另有安排的深意。

重新獲箭的艾爾蘭把箭矢分成了兩個部分,一部分弓箭在箭囊中備好,剩下部分的弓箭在一把與弓柄一起,握在了手中。

就這樣的起手式,清晰明確的向十三個角鬥士傳遞著一個訊號,他會使用同時兩種艾爾蘭速射法。從箭囊中取箭數支,在離弦的一刻,用手指精妙的影響風軌,讓飛箭能夠精準的擊中不同目標的速射法;以及另一種在拉弓時就直接在弓柄處取箭,用急速的射擊,對單體目標照成最大傷害的點射。

對於角鬥士們來說,就算參戰的人數遠遠大於了艾爾蘭,面對這個男人,人數的優勢只能帶來些微乎其微的作用,比如當十三個角鬥士的雄起的嚎叫,就可以讓局勢稍微掉轉了過來,使艾爾蘭成為十三個角鬥士不那麼害怕的目標。

艾爾蘭在重獲了優勢後,並沒有急於攻擊,弓與箭都在手,卻並沒有拉弓,這就是在角鬥場中被鬥士和觀眾都容忍的規則,在艾爾蘭的視線中,十三個角鬥士都把武器插到了黃沙之中,這是雙方都不能戰鬥的停戰旗幟——當然,這個旗幟在規則中也不能招展太久,一般來說,暫時的休戰有效期,是從插旗到第一聲觀眾的抱怨為止。

現在已然沒有了退路,十三個角鬥士中可能是最有經驗的那位鬥士安排了一些戰術,透過毛躁年輕人的以身涉險,他認為有必要在行動開始之間,就把這麼執行的原因說清楚,“聽著,聽著,就算這場戰鬥是萬騎長阿努納奇親自來安排我們上場,並許諾了要給我們七倍的賞金,但是你們沒有發現異常嗎?這個人他根本就不是角鬥士,開場時阿努納奇用吸音石怎麼介紹他的?”

“第七【君】的百夫長。”另一個角鬥士在回答。

“對,他是百夫長,是在戰場是磨礪計程車乒。”這位頭領頗有主見和頭腦,如果不是在看到艾爾蘭重新拿起長弓之後,他第一個把武器插進血與沙中,活用角鬥場的規則,說不定此刻的比賽都已經結束。“一個士乒,和我們奴隸戰鬥?這是為什麼?第一次是七個人,第二次是我們十四個人。”

“十三。”有一個人點斜插黃沙的長矛說。

“這是在借我們的手制裁這個士乒!”頭領做出了總結,“否則萬騎長阿努納奇也不會一反常態的在賽前就給我們賞金,還承諾在賽後還要給此刻的七倍,條件就是殺了他。”

“我也是被這麼告知的。”有角鬥士附和著。

“所以這個商人想靠我們做掉他?”另外的角鬥士問著。

“不,我的猜想是,這個商人阿努納奇只剩下這個方式來做掉他了,我現在有些擔心,如果我們不能夠打敗這個戰神一個艾爾蘭,安努納奇會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對待沒有起到最佳作用的我們。”頭領自言自語一般的在解釋,“但是為了七倍的賞金,我要去和他戰鬥,我不去關注這個狗屁的商人為什麼要去對抗士乒,也不想如果我們贏了士乒後,君人們會拿我們怎麼辦,聽著,我要去拿艾爾蘭的命,用這條命來換取賞金,我要用這個賞金來贖回自由,還要買一件熊皮的大衣,我要在煙巷和柳巷各買一個包間,我每天都要聽聖典的歌唱,直到女孩們的嗓子咳血,我還要在奧紐斯的每一個酒館買一桶葡萄酒,我要保證隨時走進街頭巷尾的酒館,我隨手一揮就能得到一個滿杯。”

好幾個角鬥士對頭領心中描述的場景投來的嚮往的表情。

“所以,阻礙我們實現這一切的,就是眼前的那個戰士,百夫長,狗屁艾爾蘭。”又有一個角鬥士準備從黃沙上拔出武器,準備踏上實現夢想的道路。

“等等!”頭領大喊。

嗖——

這次滿弓後的點射,擊穿了顱骨。

還剩十二個人了,頭領只是確認了生死之後,就在沒有對這個毛躁的人做出更多的注意,他向剩下的角鬥士數理了他的計劃,“聽著,那個艾爾蘭,不要對他報以憤怒,他和我們一樣身不由己,他是精於心計的弓乒,能看見我們自己都發現不了的盲目,焦急,還有荒唐,這幾個特質對於他來說,就是放大我們身形的好戰友,冷靜下來,好好聽我講方法,照著我說的去做。

“在鐵踝角鬥場中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如果我都沒有見過,那個自由鬥士也一定不會見過,十多個角鬥士被一個人緊緊的逼迫。

“那個艾爾蘭的目光就是箭矢,他的眼睛兇猛如鷹,狠狠的逼著我們每個人的左眼,而幾乎到絕境的我們只要再退一小步,就墜落深淵。

“所以,現在在極大的劣勢之下的我們,只有一個辦法能夠勝利......”

頭領的分析有一些道理,在他看見了第一波七人組的全軍覆沒,以及目前為止的切身體會後,他認為總是一味的預防艾爾蘭的弓箭,這個方法完全行不通,如果在以前的戰鬥中,在弓箭的實用性還沒有向觀賞性妥協時,的確存在使用弓箭的好手,那時候,也順應著弓箭,出現了一些反應靈敏的角鬥士可以用刀劍在電光火石之間,把還在空中飛行的弓箭給斬落。

但是這個方式在面對艾爾蘭時根本行不通,這個人射擊的技巧簡直就是鬼魅一樣超乎尋常,那些想象不到的刁鑽角度,完全就是以呼吸那樣自然的方式正中了靶心,因此,斬箭,這個老道的經驗在超出理解的強大中,完全被否定了。

在一人一箭的威壓中,十二個角鬥士感到前所未有的絕境,如果角鬥士的頭領不為他們分析局面,說不定都還鬥士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可怕,又想往前衝,現在,角鬥士們都冷卻了下來,冷卻到足夠記牢頭領的方法後,全部站在了武器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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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線長弧的站位中,十二個角鬥士大聲嚎叫了起來,聲音很壯烈,甚至能夠聽到悲壯,他們放棄了很多不切實際的希望,比如希望這個弓乒所熟悉的武器只有弓箭,當他的箭矢耗光,就是反擊迎接勝利的時候——準確來說,這個以精準為榮譽的弓乒,他的箭矢一旦耗光,差不多能就是是艾爾蘭迎接勝利的時候。

還比如弓兵的弦會被拉斷——對,有可能,可能發生在下一次射擊中,也有可能發生在十年後,但是絕對不會巧合到在我們面對困境的時候發生,如果我們有這樣的強運,就絕對不會是角鬥士,至少也是觀看殺戮的人。

最終,他們定下的方法非常簡單——朝著艾爾蘭的方向奔跑。

剩下的十二個角鬥士們不斷的改變著步伐的頻率、步距,還有方向,以期望達到不讓艾爾蘭摸索到準確的行動路線,進行預判性的射擊。

這是一個在艾爾蘭的眼中都一個簡潔而高效的方法,但是看到這個場景的艾爾蘭無奈的笑了笑,這個笑容讓死盯著他行動的兩個角鬥士嚇得摔了個重跤

“正確的方法,如果你們面對的是一個二流的弓手,我認為你們用這個方法不僅可以毫髮無傷,還可以把弓手剁成肉醬——”艾爾蘭沒有著急出箭,甚至慢慢的松了弓弦,玩弄一般的等著兩個摔倒的角鬥士爬起後,才重新滿弓,“但是啊,你們面對的我啊,第七君的百夫長,艾爾蘭,你們這群人的小心思,促使著你們的行動像發青的野豬一樣毫無遮掩的衝撞。”

艾爾蘭自信的自言自語在擊中了目標後才結束。

他在這個混亂的人群中,不斷的尋覓著最佳的方位,在角鬥士們看來,他們的計劃成功了,艾爾蘭暈頭轉向,找不到了射擊的目標。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艾爾蘭不僅找到了目標,目標在他的眼中還比膨脹的牛膀胱一樣巨大,他沒有幹練的射擊的原因只有一個——艾爾蘭要用一個小心思,對對抗十二個角鬥士們的小心思。

你們用亂步來迷亂我,那我就讓你們看看迷亂我的下場。

那兩個摔倒的角鬥士重新站起後,艾爾蘭就找到這個毒辣的角度,他出色的距離感以及讓任何一位萬騎長都自愧不如的弓術,讓一支箭同時穿透了兩個人的腳踝,他們被脆弱的木製枷鎖釘在了一起,雖然立馬就被折斷,然而也不可能還有戰鬥的能力。

十個。這次是艾爾蘭的低喃。那個我想體驗的絕望,是不是全部被角鬥士們分享了?

角鬥士們手拿著武器,因為逼近了艾爾蘭,顯得更加殺氣騰騰。

艾爾蘭現在反而有了中詩人的散漫,他還停留在羊倌的時期,似乎在羊毛與草的夢境不願意出來,他拉著弓,輕輕的在說:“偷羊賊啊,我曾經用石頭對付的貪狼,都比你們的心思加起來,還要狡猾十倍。”

在弓柄上被握住的箭,利落的飛馳,急速如響,收尾相連,弓箭在高超的弓術加持下,對角鬥士們的生命暴露了貪婪的本性。

“偷羊賊,你們今天休想從我這裡媷到一根羊毛,除非用你們的左眼來交換。”

在從弓柄上取箭的這種速射方式停止之後,艾爾蘭從箭囊中又去了些箭來填充弓柄的握箭,他敲起大拇指環視了一圈圍攻過來的角鬥士們,以指節為依據,判斷著距離。

還剩七個角鬥士——艾爾蘭心中在意的資訊,和距離似乎又沒有什麼關係。

角鬥士們在又一次見識了這種在生死場上鍛鍊來的精準度之後,不顧生死的這群人,想起了生命的短暫,還有死亡的可怕。看見醜陋的艾爾蘭,想起了生命中美好的時光,好像艱難的生命中,全部都是美好的時光。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艾爾蘭強勢的外表下,是一顆比他們還要害怕的心,因為今天頻繁的開弓,以及這種高超的御箭技法,艾爾蘭的手指與手臂出現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身為弓乒的精準度,在慢慢離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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