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聚眾淫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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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沙沙有些忙,他天天帶著朱雅去採訪,除了校長誘姦學生這個案子,她還對什麼都感興趣,聖鳥市各種名勝古蹟的文化緣起,老百姓生活中遇到的疾苦,比如拆遷呀,就醫難呀,農村中的留守老人兒童問題呀,甚至倒了一個貪官,她都想去挖掘一下真相。也許,這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年輕人,永遠有著一股衝勁,更有著無法滿足的好奇心。

沙沙自然要盡地主之誼,當了免費的導遊。

校長誘姦學生的案子,朱雅終於找到了事情的真相,她連夜寫好了稿件,寄回到報社。便只等著發表了。大功告成,初來時的挫折與茫然已經一掃而光,雖然官場的黑暗,人心的險惡,無不令她痛恨扼腕,但就像初次帶兵打仗的將軍打了一次漂亮的狙擊戰,心裡還是免不了有些得意。

這天沙沙陪她去了農村,採寫一件新聞:一位八十歲的老太太,因為兒子不孝順,憤而喝農藥自盡了。他們去的時候,村中正在為老太太辦喪事,幾個兒子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木面前,極盡孝心。喪事辦得很熱鬧,人來人往,問村中的人,大家都數說著兒子的不孝順,但也誇他,在喪事上,還算盡心。

她想去採訪兒子,卻幾乎被轟走,村人知道她是記者,也並不表示歡迎。當兩人走出村子,在馬路旁邊等待客車來的時候,幾乎沒有說一句話,憤怒像石塊一樣沉重的壓在兩人的心頭。

看來大家雖然也譴責那不孝子孫,卻並沒人管,包括政府與公安,老人是自殺,死了就死了,不過熱鬧的辦了喪事,一埋了之而已。

這樣的事有多少呢?她甚至懷疑,這是否能構成一個新聞。

當坐車回到市區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黃芬打沙沙電話:回家吃飯嗎?

朱雅在旁邊好像聽見了,搖手說:“我們在外面隨便吃點吧,不用回家麻煩阿姨了。”

沙沙便回答:“不回家吃了。我吃了就回。”結束通話電話,不久車就到站了,兩人下了車,隨便找了個飯店吃了盒飯,沙沙送朱雅到賓館房間,便告辭回家去。

到家裡已經是九點多了,除了黃芬在,還有一個人,就是葉菲。葉菲很不開心,滿臉黑線,沙沙跟她打招呼,理也不理。

“怎麼了?她為什麼不開心?”沙沙問母親。

“你呀,真是傻瓜蛋。”黃芬伸出右手食指,輕輕的在他額頭戳了一下,但沙沙還是不明白。見他一臉懵懂,黃芬倒笑了。“你們聊吧,我洗碗去。你若餓了,鍋裡還有飯,熱的。”

他說不用,她就轉身進了廚房。

葉菲坐在沙發上正看韓劇,沙沙坐到她旁邊問她:“你不舒服嗎?如果感冒了就要去醫院看醫生。要不我陪你去吧,你不要怕打針,其實只是想起來害怕,不痛的。”

葉菲只是白了他一眼,仍看著電視,手裡拿著遙控器,一下子把聲音放大,一下子又調小。沙沙見她不理,也不以為意,跟著看了一會兒電視,實在不知演的什麼,沒有興趣,於是打了個哈欠,準備去睡覺。看一下掛鐘,已經快到十點鐘了,於是隨口問了一句:“你還不回家嗎?要不要我送你?”

誰知一句話出口,葉菲忽然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哭得好不傷心。沙沙從來沒見她這樣哭過,倒不知為了什麼,他盯著電視看了好一會兒,見電視中正上演著男女主人公久別重逢的一幕,兩人緊緊的擁抱著,喜極而泣。

“有這麼感人嗎?你哭得比他們自己還傷心。”沙沙笑她。葉菲並沒有顯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反倒哭得更傷心了。而且還站了起來,往外走。沙沙這才發現葉菲是在生氣了,他忙道歉:“是我不該笑你,你繼續哭吧,別就走啊。”

“根本不是笑不笑我的事。”葉菲說,她終於開口了。

“那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什麼?你竟趕我走!我知道,現在我太不識趣,在你面前礙著你事了,你討厭我直說嘛,用得著這樣趕我走嗎?”

“誰趕你走了?”

“就你!”

“什麼時候我趕你走了呀?”

“就剛才!”

“我沒有啊。”沙沙大叫冤枉。

“你說‘你還不回家嗎?’這不是趕我走是什麼?我走就走,不坐在這裡讓你討厭。”葉菲說著,已經開始彎腰換鞋了。

黃芬從廚房聽到動靜,腰間圍著圍裙出來了,忙罵沙沙,怎麼惹葉菲傷心了?沙沙說我也不知道啊,我根本沒惹她。

“你是沒惹我,是我惹你了,我不該來你們家,讓你討厭。”葉菲雖然傷心,卻已經極力收住了眼淚,說。

“你怎麼變得無理取鬧了?你以前不這樣啊。”沙沙說。

“世上哪有不無理取鬧的女人?不無理取鬧,那只因為不把你當親密的人。”黃芬幫葉菲說。

“阿姨,你看他還說我無理取鬧。”

“不是無理取鬧,不是無理取鬧。阿姨幫你撐腰。”黃芬笑著安慰她,然後又說沙沙:“你整天跟著朱雅到處跑的,也不抽時間陪陪菲菲,難怪菲菲要生氣。你好好跟她解釋解釋,我先洗碗去了。”黃芬說著,又已經進了廚房。

沙沙拉葉菲坐下,笑道:“你真是為朱雅生氣?”

葉菲點點頭。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我把她當姐姐呢。”

“那你把我當什麼?”

“當妹妹啊。”

“你!”葉菲氣得又站了起來,沙沙再次拉住她,“開玩笑的。我們以前什麼關係,現在自然還是什麼關係啊。”

“其實我也沒生你氣,你陪朱雅去採訪,作為弟弟,幫她,給她帶路,都是應該的。我就是不喜歡你在我面前懶懶的樣子,好像我根本不是你女朋友,一點都不上心。”

“哪有不上心啊,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上心上心,自然是放在心裡,可不是放在嘴上。”沙沙哄了她一會,兩人和好如初。黃芬洗好碗出來,看著這對小情侶,就像金童玉女一般可愛。雖然他們這是絕對的早戀,但她並不想去干涉,她知道兒子的性情,不會過份的,有一份純真的初戀,對於兒子的身心成長來說,未始不是好事,至於以後,她也沒想過,葉菲將來可能上名牌大學,兒子呢,目前連學都沒上了,雖然學了武功,但武功畢竟不能改變人生的命運。將來兩人的身份地位會不會越來越遠?將來兩人的心是不是也會越離越遠呢?

不過她並不想去考慮太多,畢竟少男少女的戀情,就像春天裡的花朵,你好好的去聞它的芳香,感受它的美麗就成了,真到談婚論嫁,還是好多年後的事情呢。21世紀了,犯不著像老一派那樣,對早戀談虎色變。

就在這時候,朱雅又來電話了,沙沙倒全無不好意思,非常坦然的接電話,朱雅說叫他去她房中一趟,有事想跟他談。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起身便走,一邊對葉菲說:“我去一趟,不知有什麼事。你要不跟我一起出去,我先送你回家,或者你就在這睡也成。”

葉菲剛剛晴好的臉色,瞬間又雲轉多雲,眼看就要下起雨來了,沙沙卻全無自覺。黃芬在心裡嘆了口氣,這就是一傻孩子,談什麼戀愛呀?他根本什麼都還不懂呢。對沙沙說:“要不你帶葉菲一起去呀。”

“我才不去,沒羞沒臊的去當電燈泡幹什麼?”

“對呀,沒什麼事情,走來走去的也累。”沙沙也說。

黃芬忍不住給沙沙頭上輕輕鑿了個爆慄,說:“給你做伴呀,又沒多遠,有什麼累的?怕累打的就是,還捨不得那幾塊錢呀?”一面笑對葉菲說:“他就是個傻小子,你別跟他計較,跟他計較的話,你氣吐血了,他還以為是口紅呢。”說得葉菲也笑了,確實是這樣,她喜歡的就是他這傻樣,可是惱怒的也正是這傻樣――他好像根本忘記自己是他女朋友似的。

兩人來到朱雅房間,朱雅正一個人悶坐在雪白的席夢思床上。電視放著,卻連聲音也沒有開,只見幾個男男女女在螢幕上來來往往,好像演啞劇似的。

看到沙沙和葉菲進來,朱雅忽然笑了,她一看臉色,就知道這對小情侶鬧彆扭了,一定是因為自己。不過也是,誰喜歡半夜三更的,自己男朋友卻跑去別的女子房中呢?想來自己也是,碰到這種煩惱的事情非得找一個人訴說一下,這個人竟是小自己幾歲的沙沙,真是好沒來由。

雖稱不上上刀山下火海,卻也是自己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不畏艱辛困苦,才探得的真相,寫成新聞稿,寄給報社,本以為發表出來,一可以為弱勢群體仗義執言,申冤昭雪,二可以為報社贏得聲譽,成就業界之良心,三也算自己出征初捷第一功,作為實習記者,有這樣的勇氣,有這樣的魄力和能力,領導不誇獎,自己都忍不住想誇自己兩句。

可是誰知道,稿件寄到報社,沒有發表,也沒有得到誇獎,等來的卻是一頓臭罵。

“誰批准你去採訪的,啊?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啊?誰說你採訪的就是真相,啊?當事人說的話也可以信嗎?隨便道聽途說幾句,就可以登報嗎?你呀你呀,還是太過年輕,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呀!”

“我經過採訪,是有證據的。報道的事情絕不虛假。”

“證據?什麼證據?公安機關的調查結論?還是醫院的DNA化驗結果?不要聽風就是雨嘛。”

“可我們不是要當人民的喉舌嗎?”

“要當人民的喉舌,不是要當他們訴苦傾吐口水的痰盂。你要弄清楚這中間的區別。”

老頭子一番訓斥,根本不給她辯白的機會,並且給她下了死命令――馬上回來。

記得當初學生家長投訴,主編是很感興趣的,馬上就派了兩名記者到了聖鳥,只是後來卻沒有下文,朱雅來之前,曾經問過那兩位記者,兩位記者說調查不出什麼來。但朱雅當初看到過告狀信,那信雖然寫得拙劣,半文不白,明顯是請人代筆的,但裡面說到的事情還是打動了她,讓她不顧一切的私自來到聖鳥,就是想調查出真相,讓好人得到安慰,壞人得到懲戒。

來到聖鳥後,困難重重,層層阻礙,沒有讓她知難而退,反而讓她增強了信心,此地無銀三百兩,他們越如臨大敵,就越說明此中有貓膩。經過艱辛調查,事實證實了她的猜想。

“既然報社不發,那就寄別的報社吧。”沙沙給她出主意,“你有沒有認識別的報社的編者記者什麼的?”

對呀,大學同學中,很多都在報社裡當編者記者,雖然都只是實習,但這件事的新聞價值是顯而易見的。

“或者就發在網上,現在網上傳播更快,更直接,看到的人更多,更有效果。”葉菲說。

其實朱雅也想到了這一點,只是主編剛在電話裡對她囑之再三,不要隨便把文章發出去,要始終想著自己是堂堂晚報記者,要為報社負責。她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把自己採訪的真相發到網上,就是對報社不負責了,但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走那條路。

三人聊了一會兒,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多,葉菲說要回去了,沙沙問兩人要不要去吃夜霄,都說不要,於是沙沙和葉菲準備告辭。剛剛起身,門忽然被砰的一聲撞開了。那一聲巨響就像臨空一個炸雷,如此響亮而突然。三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束雪亮的強光已經照在三人的臉上,三個人都不由自主的用手蒙了臉。

沙沙到底學過武功,雖然最初的時刻被這突發的變故震得腦袋有點懵,但馬上就醒悟過來:碰到搶劫的了。他迅速的從床上站起,右手一用力,已經把一件雪白的棉被拉了起來,同時狠狠的甩出,就像大風中招展起一面紅旗,向手電強光處罩了過去。緊接著人也撲了上去。

“不許動,警察。”

但這聲警告叫得太遲了,沙沙一床棉被已經罩在了來人的頭上,同時膝蓋狠狠的頂上他的肚子,只聽唉喲一聲,那人被他用力一推,摔倒在地。

另外幾個警察都怔住了,他們查過很多房,抓過很多賣淫嫖娼的,但從沒碰到如此橫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喝道:“幹什麼呢?襲警嗎?”

這些人確實是警察,但都手無寸鐵,連電棍也沒有,抓個嫖而已,誰也沒想會碰到反抗,更不會遇到武林高手,沒準備也可以原諒。

沙沙也看清了這幾個人的制服,確實是警察。於是也住了手,問他們:“你們幹嘛呢?怎麼不敲門就破門而入啊?也太沒禮貌了,這人還有沒有自由,有沒有隱私啊?”

“少扯!”一個警察喝道:“有人舉報,這個房間有非法賣淫嫖娼,我們是執行公務。”

“放屁,我們都是朋友,聊聊天而已。”

“少給我罵人,人贓俱獲,還敢如此囂張!是誰給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今天看來收穫不錯,不但抓了現行,而且還兩女一男,小子,豔福不淺呀,看你年紀輕輕的,卻如此腐化墮落,竟聚眾淫亂!若說嫖娼,還只是治安小罪,聚眾淫亂,則可是要負刑事責任的了。”

被推倒在地的警察已經掀開了頭上的被子,站了起來,當著這麼多同事的面,被一個毛頭小夥子三下五除二就打翻在地,他真是惱羞成怒,剛才自己實在是被攻了個措手不及,否則怎麼可能如此狼狽!

“而且還襲警,更是罪加一等!”他說,同時一拳就打向沙沙的眼睛,要把他打成一個烏雞眼,以報剛才這一箭之仇。

沙沙向後退了一步,一歪身躲過了他的擊打,人已經跳上床去,在床上猛的一蹬,頓時高高躍起,撲向襲擊他的警察。人在空中,腿已經踢出,正踢在警察的胸口,只聽得悶哼一聲,警察向後便倒。這一來惹怒了其餘幾位,於是一擁而上,拳頭如雨點般打在沙沙頭上,沙沙雖然學過武功,但一來力嫩,二來他們人多,三來地方又小,騰挪不開,眼看要吃大虧。朱雅大喝一聲,“住手。我要報警了。”

那些警察聽到喝聲,頓時停了手,聽她說要報警,卻又笑了起來:“我們就是警察,你還向哪裡報去?”

“你們也還知道自己是警察?群毆一個孩子,這就是人民警察的本色嗎?”朱雅說著,已經從包中拿出相機,嚓嚓的拍了起來。

這時為首的警察已經叫他的屬下退後,他站到朱雅面前,仔細的看著朱雅,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好像他的眼睛裝著X光機,能把她透視一般。朱雅毫不示弱的回瞪著他,臉色冷峻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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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警察三十來歲年紀,國字臉,鷹勾鼻,劍眉朗目,十分英俊,竟有幾分像周潤發。他微笑著,笑容似諷如嘲,手上也把玩著一個照相機。

“你拍呀,再拍幾張。”

“夠了,你們打人欺負孩子的過程我已經拍到手。”

“哦,孩子?原來你也知道他是孩子?好吧,雖然是他先動手,就算我們打人不對,可你明知他是孩子,怎麼還帶他來開房呢?”

“放屁!我們只是朋友,有事聊聊天而已,虧你還是人民警察,想法如此齷齪!”

“人贓俱獲,還如此嘴硬,這難道就是記者的作風?到底是‘記’者呀!”他把那個“記”字加倍的念得重。提起照相機,對著三人也是“咔嚓咔嚓”的猛拍照,然後一聲冷喝:

“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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