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約翰福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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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草秀就在這場不疼不癢的風波裡落幕了。阮沅素來心大,壓根沒把秦亦崢的安全建議當回事。她唯一不大明白的只是選調生到底有什麼魅力,值得一個新聞人放棄操守,去做些沽名釣譽的事。

於是春節前最後一個閨蜜聚會日,在新開的茶餐廳避風塘裡,阮沅便氣憤地和伍媚說了,當然,她只輕描淡寫地提了秦亦崢恰好也在場。

伍媚眯著眼睛聽了半天,心底倒是對這“幕後黑手”有了個推測,那兩個都不是笨人,只可惜身在局中,反倒不如旁觀者清。設局者的本意或許只是為了透過網路這個放大器,讓某個特定的物件可以看見“這樣”的阮沅——飛揚跋扈、對其他生靈的性命毫無慈悲和憐憫。吃瓜群眾頂多噹噹鍵盤俠,多吐幾口唾沫,對阮沅構不成什麼傷害。可若這個特定的物件是秦亦崢,他們兩個還有任何可能嗎?

只是這些她根本無法提醒阮沅,一來沒有證據,二來人家兄妹感情甚篤,何況又有阿在場,她一直覺得阮咸把阿安排在阮沅身邊,可不只是當個田螺姑娘那麼單純。於是伍媚便淡淡地說道:“你那是飽漢不知餓漢飢,有幾個女的能跟你阮大小姐一樣,含著金湯匙出生,要天上的月亮也有人給搭梯子。至於選調生是什麼鬼,通俗點講,凡是想當人民公僕的人,都要參加公務員考試,這個考試差不多是萬人擠獨木橋,其他人都要排隊,選調生呢,可以走vip通道,基本上就是這個意思。”

“人民的公僕?小白花想當人民的公僕?呵呵。”阮沅停下用金屬小匙攪拌咖啡的動作,誠懇地說道:“ 我覺得她想做人民的公主,不是人民的公僕。”

這話說得一直存在感稀薄的阿都忍不住笑起來。

三個年輕姑娘長相太過出挑,阮沅明豔,伍媚嬌美,阿清純,以至於謝靜姝和相親物件踏進茶餐廳第一眼便看見了阮沅。

說不上是什麼心思,她指了指和阮沅三人相對的位置,示意相親物件:“我們坐那兒吧。”

相親物件大概對謝靜姝相當滿意,不迭地應了。坐定之後便很熱情地讓她點東西。

謝靜姝滿眼都是那個蜜色美人,大概是女人的直覺,上次在外國語學院的偶遇讓她的心底敲響了警鐘,秦亦崢和阮沅之間彷彿有些晦暗難名的東西,讓她覺得恐慌。此刻哪裡有心思點餐,便只讓對方拿主意就行。

如此識大體明事理讓男人的眼神又熱切了幾分。招呼侍者點了單便殷殷問道:“聽說謝小姐已經保研了啊。準備繼續深造啊”

謝靜姝陡然想起了秦亦崢看她的眼神,那平靜的看妹妹的眼神,而不是看女人的眼神,沒有任何欲/念。她在穿衣打扮上花費多少心思,營造出來的一點欲語還休的小性/感小心機,比如黑風衣下露出的一截紅色裙裾,比如白色襯衣裡的若隱若現的黑色文/胸,他永遠視而不見。會不會因為自己還在讀書的緣故?謝靜姝不願意再以學生的身份面對秦亦崢,她要工作,像一個成熟的職業女性那樣,站在他的身邊去。當然,這些沒必要讓對面的小公務員知道。於是她打了個哈哈:“嗯,我是學哲學的,這門學科太過艱深博大,肯定是要讀研究生的。”

男人的眼神淡了些:“啊,研究生要讀三年的吧。其實你這個專業蠻適合考公務員的。”

謝靜姝不動聲色地將對方的神情看在眼裡,繼續裝傻道:“我喜歡大學的人文環境,還打算唸完碩士繼續讀博,方便留校。”

“做大學老師好啊,沒有升學壓力,工作輕鬆,方便照顧家庭。”男人的語氣又殷勤起來。

謝靜姝在心底罵了句,到底要怎麼樣才能讓對面的小科員主動放棄啊。要知道,有秦亦崢珠玉在側,相親物件大概得帥氣如阿波羅富有如希臘船王才能讓她動心,何況對方平庸若斯。她正兀自苦惱如何脫身,卻不想從阮沅三人所在方向傳來一聲尖叫:“小姐當心!”

她心頭一震,趕緊起身張望。

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高個子男人似乎將什麼朝阮沅丟了過去,然後阮沅身側那個看上去很清純的女生,便撲在了阮沅身上,大概是想用自己的身體去保護她。

趕緊拍下來。腦袋裡倏地閃過這麼個念頭,謝靜姝慌張地開啟了手機攝像頭。

男人還用英語說了什麼,但語速太快,除了幾個髒詞兒聽得比較清楚,謝靜姝只聽了個大概。

男人回過身,露出明顯是西方人長相的半張臉,他伸手比劃了一個勝利的手勢,便堂而皇之地走出了茶餐廳。謝靜姝看見了他胸前的peta(人類善待動物組織)標誌,之前囫圇聽的立刻串起來了。她的心臟頓時一陣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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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姐——”相親物件顯然還是一頭霧水,“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個外國男人好像扔了什麼東西,看他的動作我還以為是潑硫酸什麼的……”

丟進阮沅咖啡杯裡的是一隻死老鼠,腦袋和身體幾乎都分了家。咖啡杯太小,老鼠又大,是以老鼠的腦袋和尾巴都掛在杯子外面,看上去活像動物版的馬拉之死。

阮沅臉色有些難看,要不是阿剛好擋在她身前,她大概已經腦袋一熱上去揍人了,她到底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事情,這些動物保護組織的傢伙一個個陰魂不散,她今天可連裘皮大衣都沒穿一件!

“給阿擦擦臉吧。”伍媚努力忽視桌上噁心的老鼠屍體,遞過去一張溼巾。

阿的臉上沾了點濺出的咖啡,已經變成了一種渾濁的紅褐色。阮沅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拍拍還伏在她身上的阿,“沒事了,沒事了,別害怕。”

“小姐——”阿臉上露出惶恐的神色,還想說什麼,卻被阮沅截住了,“不要喊我小姐,叫我阮沅。”

“是。”少女蒼白的臉上還寫著驚魂未定。

餐廳經理終於聞訊趕來,臉上神情頗為掙扎,大概搞不清楚到底應該先發制人斥責她們為災星還是應該先九十度彎腰鞠躬道歉沒有做好安保工作。

阮沅心中煩悶不堪,不願意再去饒舌這些外交辭令,便悉數推給了伍媚,自己拉著阿先行走人。

兩人坐進車裡,阮沅吸了半支煙,終於還是開了口:“阿,剛才的事我很感動,但是我希望下次,我是說假如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第一個考慮的是自己。”頓了一下,她又接著說道,“我不知道阮咸平時是怎麼跟你講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的生命和我,和阮咸,都是一樣的珍貴,你不需要為了任何人犧牲。”

少女垂著頭,慘淡地笑了,怎麼能一樣呢,她的命是阮咸救的,阮咸就是她的天,是她可以豁出一切去守護的人,連帶他珍視的人,她也願意去守護。

“呶,搞定了,免單還送了五百塊錢券。”伍媚上車時就發覺氣氛不對勁,趕緊自動活躍氣氛,“我說阮沅,你和《vogue》的主編安娜溫特待遇也差不多了,05年她在四季飯店被peta主席扔死浣熊,今天你在避風塘被人丟死老鼠。又一個時尚女魔頭即將出爐啊。”

阮沅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發動了汽車。

回了公寓之後,阮沅思前想後還是給阮咸打了個電話。

看見號碼的那一瞬,阮咸立即推開了身側浮凸玲瓏的女體,坐直了身體。

“哥,你讓阿回去吧。”

阮咸眯了眯眼睛:“怎麼了?她惹你生氣了?”

“沒有。”阮沅有些苦惱,她並不想讓阮咸知道自己今天的經歷,只得含糊道:“哥,你好歹也是個博士生,怎麼把阿養得像中國古代的女人一樣,一點自我都沒有。對著她,我總有種奴隸主的感覺,太不自在了。”

阮咸低低地笑了一聲,“為什麼要有自我,她的眼裡只要有我就可以了。再說你們不是住對門嗎?讓她跟過去主要是照顧你的飲食起居,你把她當成一株安靜的植物就行,不必太費心。”

阮沅被噎了一下,鬱悶地掛了電話。

阮咸捏著手機,眼神幽深,她沒有對他說真話,茶餐廳裡發生的事情,在她來電話之前,阿已經告訴他了。或許,將這次秋冬皮草秀放在藺川,他真的做錯了?

而藺川城南的一處中檔樓盤三單元裡,謝靜姝也在猶豫,手機裡拍攝的這個影片,到底應該怎麼處理?

自己找個網咖傳到網上?可是人微言輕,會不會如泥牛入海,連聲響都發不出半點?

轉發給學校綠色行動組織的負責人,藉助學校官方媒體的力量?可是這段影片很難看出事情的始末,何況三人裡頭最妖嬈的那個明顯不是吃素的,若是扯上什麼侵權官司,不行,她的人生決不允許這樣的汙點產生。

那就只剩下直搗黃龍一個選擇——直接發給秦亦崢。她和姐姐可不一樣,沒那麼些多餘的愛心,阮沅做了什麼屠害生靈的事情她可沒興趣聲討,她只要“姐夫”看見姐姐曾經待過的組織向阮沅“丟石頭”就可以了。

謝靜姝點開微信,將影片發過去,又小心翼翼地斟酌著字句:姐夫,我和朋友在避風塘吃下午茶,上次在外國語學院遇見的那個阮主編好像遇上什麼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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