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各有心思(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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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沅,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阮沅很容易地就看見了那個人,那個被她刻在心尖上的男人。此刻,他就站在離她大概五步的地方,一臉的寶相莊嚴,彷彿他是降妖伏魔的玉面金剛,而她,卻成了被他用目光凌遲的不入流的小妖。

阮沅很想哭,可是她不想在他面前流一滴淚。

用力挺直自己的脖頸和脊背,阮沅反手一點自己的臉,自嘲地大笑起來:“我怎麼會變成這樣?秦亦崢,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不懂事,任性,自私,這些富家大小姐的標籤你不是老早就給我貼上了嗎?謝靜蕙是你的老婆,她死了,你繼承她的光輝遺志,那是因為你是個頂天立地世間難尋的忠義男兒。可是她和我,半點關係都沒有,我憑什麼要給她披麻戴孝嚎喪茹素?”說到這裡,她挑釁地看著秦亦崢:“怎麼,她是了不起的野生動物保護專家,我就不能穿皮草了?那她要是為了救只豬死了,我是不是連豬肉都不能吃了?”

這真是一種可怕的愛情。她對秦亦崢的愛正在將她變得越來越不像原先的自己。阮沅忽然覺得自己被一種突如其來的絕望擊中了,她覺得自己成了一隻罐子,或者瓶子,只想從架子上跳下來,把自己跌得粉碎,最好把對面那個男人的頭也打破。

幾個大學生錯愕地看著一對男女,已經忘記自己的初衷。

秦亦崢始終沉默地看著阮沅,眼神晦暗難明。彷彿嫌刺激他尤為不夠,阮沅身姿優雅地轉身朝她方才坐的沙發走去,彎腰拿起之前搭在沙發上的皮草外套,慢條斯理地將兩條胳膊伸進袖管,又隨手撣了撣上面的浮毛,自說自話道:“這皮子真不錯。”

她聲音不大不小,足夠秦亦崢聽見。

秦亦崢尚未開口,為首的女學生卻似乎陡然想起了什麼,舉起胸前的相機便要拍照。

阮沅從眼角的餘光裡瞥見,輕蔑地挑了挑唇,既然那人都已經把她釘死在十字架了,這世界上諸般人等如何看她,又與她有什麼相干。

秦亦崢眉頭卻倏然一折,他個子高,腿又長,兩步便走到女生身側,誰也沒看清楚他的動作,女生的相機帶子已經被他勾在手指上。

“你做什麼?”女生緊張地瞪圓了眼睛,伸手使勁兒扯相機帶子。

秦亦崢神色淡漠,“把照片刪掉。”

“你憑什麼,這是我的相機——”

秦亦崢並不言語,只是低著頭摁按鈕。

女生卻愈發焦躁,“你沒有權利翻看我的相機。”又豎著眼睛去瞪周圍的學生:“你們還站著幹什麼,看戲嗎?”

周遭的大學生才一個個如夢初醒,上前扯膀子的扯膀子,拉袖子的拉袖子,阮沅是見識過秦亦錚的身手的,可是此刻他當然不會和這些學生動手,所以場景一時間荒唐滑稽到了極點,簡直像一群猴子吊在樹上打鞦韆。

阮沅也止住了腳步,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看著眼前的一幕,剛才大義凜然的對她表示失望的是這個人,可是這個人現在又是為什麼要替她出頭?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倒是瞎操的哪門子心?那些積鬱已久的負面情緒讓阮沅覺得自己就像一座火山,岩漿已經湧到了焰口。

可是那個人偏生在她出聲前發了聲:“你到底是什麼人?”

阮沅從未見過這樣的秦亦崢,目如冷電,聲若寒冰,那種凜冽的煞氣和威壓從他身上釋放出來,甚至有學生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

為首的女生似乎也驚慌起來,一面拼命地將相機往自己懷裡扯,一面兀自嘴硬:“我們是什麼人?我們是大學生動物保護聯盟的人。你憑什麼搶我的相機,你這是犯法的!”

“呵。”藉著身高優勢,秦亦崢將相機提在了手裡,他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女生,一字一頓,“我問的是你?不是他們。”

四目相對裡,女生覺得心慌氣短,她長這麼大,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優雅俊朗的外形裡偏又透著一股冷厲,此刻被他盯著,雖然是瞧獵物的神情,還是控制不住地臉頰發燙,“我們真的是學生,有學生證的。”聲音不似先前那般理直氣壯,流露出一股虛弱來。

同為女人,阮沅敏感地發現了女生的變化,她譏誚地撇了撇嘴角,呵,有人還真是招人,兩句話就把小姑娘迷得找不著北,轉瞬又想起自己,不也是五迷三道的,冷哼了一聲,阮沅再也懶得看下去,轉身欲走。

“阮沅。”秦亦崢從眼角的餘光裡瞥見阮沅的動作,喊住了她:“你等一下。”

她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念出來,彷彿變成了魔咒,將她的腳步瞬間定住,也許,有時候身體比大腦更誠實。

“穿著屍體感覺很美嗎?”“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把相機還給我們!”有學生還在嚷著口號。

秦亦崢眯眼打量著這些明顯還帶著青澀氣的生瓜蛋子,他晃了晃手裡的相機,笑了:“或許,我換一個問法,這個相機裡的存儲卡是誰給你的?”

驟然聽到這話,女生的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了個乾淨,她不由自主瑟縮了一下,但嘴上還硬撐著:“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就是我們學校的相機。”

阮沅也聽出了不對,快步上前,從秦亦崢手裡拿過相機,在看到她和阿逛街,和伍媚吃茶的各種照片後,她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你跟蹤我?”

“我沒有!”女生下意識地反駁道。

阮沅居高臨下地看住眼前的女生,倏地笑了,她將手裡的相機徑直丟進秦亦崢懷裡,然後伸手勾住女生發顫的肩膀,拍了拍,彷彿校園暴力裡的領頭的那個大姐頭,“走吧,小姑娘,我們到洗手間裡談一談。”

秦亦崢怔怔地看著前面高瘦的背影,腦子裡浮現的卻是阮沅剛才的笑容,他從未在哪個女人臉上見過那樣的笑容,危險、任性、滿不在乎中又帶著一點勾引和邪惡,笑得像只大尾巴狼,居然讓他有種心悸的感覺,隱隱又有些失落。吐出一口濁氣,他麻利地從相機裡取出存儲卡,無視學生們的鬧騰,只聽得咔擦一聲,纖薄的卡片在他兩指之間一分為二,驚得學生們倒吸了一口涼氣。將相機丟給當先的一個學生,秦亦崢聲音冷肅:“你們是學生,就該好好唸書,不要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了,真惹出了麻煩,倒黴的只會是你們。”

不知道是被他剛才的武力值嚇到了還是真聽進去了,學生們這回沒有吭聲,稀稀拉拉地往電梯方向走去。

折斷的存儲卡抵在掌心,微微有些刺痛,秦亦崢張開手掌,盯著碎片看了幾秒,還是將它們塞進了褲兜,又朝洗手間方向走去。

女士洗手間內。阮沅好整以暇地抱著兩條胳膊,聽著對面的女生抽抽噎噎地說著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收到了一個信封,裡面有一張相機存儲卡還有一張打印紙,說四季酒店要搞一場皮草秀,而你就是策劃人,你們和那些無良媒體勾結在一起,鼓吹慫恿更多的人去買皮草,如果我能夠接近你,並且拍到你的照片,再寫成報道,他有辦法讓這件事在網路上發酵…”

fuck!阮沅在心底罵了一句,她到底惹到哪路瘟神了。這件事從裡到外都透露著古怪,按說此人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跟蹤到她,顯然有幾分能耐,何必借幾個毛孩子之手整她。再說便是這事被捅到網上,廣大環保主義者對她口誅筆伐,這點唾沫星子根本淹不死她。總之,這一切都無法對她造成實質的傷害,那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對方給了你什麼好處?別告訴我你是為了保護地球。”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阮沅才不相信眼前是朵純潔的小白花。

結果小白花頭搖成了撥浪鼓,“真的,我真的沒有拿一分錢好處。他也沒有說給我任何好處。”

居然連一毛錢都沒有花,空手套白狼?阮沅有點懵了。或許這些綠色勇士腦子都不太正常?

大概見阮沅一臉不相信的樣子,女生囁嚅道:“我是學新聞傳播學的,三月份就要省考了,我們學院有兩個選調生的名額,我想利用這件事爭取一下。”

阮沅深深地看一眼狼狽的小白花,難以抑制地從心底生出了厭惡。居然也是學新聞的,這樣的品性,難怪記者會被稱為“妓”者。

“你走吧。”

小白花胡亂抹了把臉,低低地說了聲“對不起”,匆匆奔了出去。

門外的秦亦崢正在抽菸,看見奔出來的女生,下意識地以為阮沅出了什麼意外,一把攥住了女生的肩膀。

“疼——”女生又要哭了。這兩個人怎麼都這麼恐怖啊,女的那個是心靈攻擊,嚇唬她要告她侵犯肖像權隱私權,讓她被學校除名;男的這個則是直接動手,肩膀都要被卸掉了。

秦亦崢正要問話,卻聽見阮沅的聲音:“讓她走吧。”

看著女生如蒙大赦地跑了,秦亦崢沉默了片刻,“問清楚了?”

“嗯。應該是學校什麼環保組織的負責人,收到匿名信,指點她來揭露我這麼一個可恥的穿皮草的女人。”阮沅淡淡地說道,“這姑娘倒是個祿蠹的好材料,為了什麼選調生名額,不用一點真金白銀,腦子一熱就來當槍了。”

秦亦崢蹙起了眉頭,如果對方不是隨機挑中了為首的女生,而是特別選中了她,那揣摩人心的本事也未免太可怕了。想到這裡,秦亦崢忍不住出言提醒,“阮沅。你最近自己要當心一點。”

他又喊她的名字了。阮沅心底有股微妙的酸澀,但語氣還是疏淡的,“不勞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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