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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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的天,很冷,又雨又雪下了好幾天。

越浩他們回到揚州的那天,恰好是難得的風和日麗。整個揚州城在他們的商隊出現後,氣氛就開始怪異了起來,議論聲很多,有人頂著看好戲的笑臉說得拐彎抹角,還有人一臉鄙夷地看著他們的馬車說得很是直白。

比如眼前的路人甲和路人乙。

“你看這個展越浩,跟那個方夫人才一夜而已,就種出娃兒了。羨慕麼?不要羨慕,看見這個秘方沒?一兩銀子,包你朝種暮獲。”

“忽悠人吧。你當我傻呀,懷胎九月,你倒是朝種暮獲給我瞧瞧。我那口子又不是豬!不對,就算是豬也沒法子這麼著批量生產。”

“你怎麼那麼沒有文化,我只是稍微運用了一些些誇張手法來介紹而已。這些都不是重點的,重點在於成功先例就擺在你面前,看展越浩就知道我這秘方有沒有用了,偷偷跟你講,我家三代專伺候展家養生,沒瞧見嗎?他們展家每代都有私生子,那都是我們的功勞!”

“哦?包男女麼?”

“男女?有點難度啊,能不能等你那口子生出來我再來回答這問題。”

……

路人甲纏著路人乙走遠了。

展越浩的臉也隨之崩得越來越緊了,飄了眼身邊神情專注看著那兩人的夕蘊,他微微眯起眼,等著她開口。

沒隔多久,她果然是耐不住了,鬆手放下了簾子,轉眸睨了眼展越浩。片刻,輕笑了下,“多日不見,揚州城裡的人越來越有幽默感了吶。”

聞言,楊釗忍不住嗤笑了聲,故作專注地研究起了自己的掌紋。

“他們有沒有幽默感我不清楚,倒是你,真是越來越有涵養了!”越浩蹙了下眉,看不透她的心思,也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情。

他不清楚是從來沒有真正瞭解過夕蘊,還是她真的變了。若是以往,聽了這些話她勢必會大吵大鬧,可是眼下著實平靜得讓人心驚。

“快到了,笑一笑,別嚇到孩子。”

夕蘊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喧譁,隱隱約約只能聽清“歡迎”兩字。

“什麼東西在吠?”越浩煩躁地擰著眉心,低問。

“你府裡的一群寶。”好奇心地驅使下,楊釗掀開簾子瞧了眼,不禁被撼住了。

遠遠地就瞧見街口站了一群人,排列得很整齊,穿著統一的棕色衣裳,每人手上捧著一大朵惡俗惡俗的牡丹,使勁地揮舞著。好幾個因為揮得太猛了,把花瓣都給揮了,握著個光禿禿的花梗還渾然未覺。

最為招人眼球的,莫過於前頭那排人舉在頭頂的那塊布條,還真是上好的絲綢呢,色染得極好,上頭歪歪扭扭地寫著“蒹葭蒼蒼,白銀為雙;吾家越浩,回家真好”。楊釗憋著笑掃了眼展越浩,看來他真是囤積了不少絲綢,已經奢侈到這地步了。

馬車越來越近了,那排舉布條的人開始有規律地上下扭動,導致那個布條也跟著扭了起來,遠遠看去像是波浪般,倒也煞是好看。

越浩剛一下車,正打算轉身拉夕蘊下來,就有三個身影撲了上來。

“爹,這‘波浪歡迎舞’是我排的!”最先邀功的是從涼。

“爹!那些牡丹是我派人收集的!”跟著就是從商。

最後小弟才輕咳了下,一身撐在馬車上,擺出了個臉色深沉撩人的姿勢,“姐夫,絲綢條上的歡迎詩是我作的,可好?”

錢小弟的姿勢確實有那麼幾分帥氣,看得從涼都快移不開眼睛了,只可惜並沒能維持太久。等到夕蘊跳下馬車後,立刻揮手打向他的頭,怒吼了起來。

“好個屁,沒有那才華就別學人家玩藝術,有你這麼糟蹋詩經的麼?搞那麼多花樣幹嗎,哪找來的那麼多人,要不要給銀子?!”

“不用不用,免費客竄的。”錢小弟連忙解釋。

“真的?”

見小弟用力點頭很是誠懇的模樣,夕蘊才笑逐顏開了,“不錯不錯,很別具匠心的場面嘛,這樣多有範兒。還有,那歡迎詩也不錯,壓韻了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尤其是這句‘白銀為雙’簡直深得吾心啊!”

夕蘊笑眯眯地看著三個孩子,毫不吝嗇地大肆讚賞著,小弟正聽得一臉享受,身後,飄來了一道冷冷的聲音。

“跟我進屋。”

“噯?我?”夕蘊左右瞧了下,茫然得很。

“嗯,我有話單獨問你。”他刻意強調了“單獨”兩字,眼神若有似無地飄向楊釗,進府前又跟尾隨在旁的越蒙叮囑道,“楊御史來揚州有要事辦,住在展府多有不便,子城的別館比較靜適合他暫住,你去安排下。”

在展越浩虎視眈眈的目光脅迫下,夕蘊匆匆別過了楊釗,踩著頗為輕快地步伐跟著越浩回了東園。

園子裡很靜,估計人全被小弟他們召集到門口去列隊歡迎了,可惜他們當家似乎並不領情。非但連看都沒多看一眼,還始終表情冷漠,像陣風似的把她拖進了東園,鎖上了房門。倒了杯熱茶給她後,他撩袍入座,面色凝重地逼視了她良久,終是耐不住打破了沉默,“你沒有話要問我嗎?”

“沒有。”夕蘊始終不看他,用茶盞捂著手,目光專注於茶盞中犯著漣漪的水。

“那看來你真的什麼都知道了?呵,還真是耐得住啊。”他努力地想從她的眉宇間窺探出她的情緒,可是她看起來依然很平靜。

“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解釋,不想每一次都需要我問了你才講,總不能永遠都是我主動。也許有一天我會懶得再來問你,也懶得再去探究,難道你就打算放任誤會越積越深?你不要跟我說什麼愛你就要相信你之類的話,那是笨蛋用來糊弄傻瓜的話,我愛你並不代表你就不會背叛我,你愛我也並不代表就可以至死不渝。”她悶悶不樂地垂下頭,一口氣把這些日子積在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覺得暢快了不少。回想起來,不得不佩服自己,明明是憋不了話的人,竟然還能忍那麼久。

他溢位一聲薄嘆,思忖了好一會,輕輕勾起一抹笑,衝著夕蘊招了招手,“笨妞,過來給爺抱抱。”

夕蘊聞言後瞪了他眼,倒也沒猶豫,屁顛屁顛地嘟著嘴跑到了他身邊,很自然地鑽了他懷裡蹭了蹭。讓人安心的味道竄入了她的鼻息,她深呼吸了下閉上眼無聲地笑了起來。

“你有想過當年我們為什麼會錯過嗎?”靜靜地摟了她會,越浩忽生嗟嘆,“我們都太年輕也太倔強,萬漠以前跟我說太倔強的兩個人其實並不適合在一起,可是偏偏陰錯陽差我們還是在一起了。你去姑蘇的時候,我想了很多,以我們倆的性子可能稍不留意就會傷到對方。我們只有慢慢地去學,學著怎樣用最適合方式愛彼此。可是在這個過程中我總會有犯錯的時候,如果我錯了,你就像剛才那樣告訴我,我可以為了你改,直到你滿意為止。”

這話實在說得太深情了,讓夕蘊不得不有些狐疑地蹙起眉,目不轉睛地盯著越浩瞧了許久。

“幹嗎這樣看著我?”眼神就不要那麼誘惑了吧,才剛一路奔波會揚州他很累啊,暫時滿足不了她啊。

“我覺得你變了耶。”夕蘊很是驚訝地低噥。

“變帥了麼?”

“嘁……”她沒好氣地橫了他眼,就知道這個男人的深情維持不了太久了,就像傳說中的某種禽獸改不了吃排洩物,“那我要是到死都沒辦法滿意你呢?”

“還有下輩子,怕什麼。”

“那我下輩子要是投胎變成豬了呢?”

“那我就做屠夫好了,我對你有愛,下手的時候能輕點利落點。”

“……”

“一臉哀怨做什麼,你不會想我陪你做豬吧?”

“……”就是就是!

“那不成啊,我要做豬肯定是頭優質種豬,我怕你醋勁太大受不住啊。”

“你現在跟種豬有區別麼?人人都知道你展當家朝種暮獲,可謂男人的典範啊!”一提這事夕蘊心裡頭就有氣。

“我就說你醋勁大嘛,前些日子不是還忍得很好嗎?”戲謔了句後,他正起臉色,又問道,“你有沒有私下找過方明婕?”

“得了吧,我要是私下見過她了,早就忍不住把她給殺了,連屍都不會留。”

看她氣得滿臉通紅的模樣,越浩不禁伸手掐了下她的臉頰,感慨道,“倒還真是磨練出了幾分心計,竟然能忍住。”

“越浩。”她忽然認真了起來。

“嗯?”

“你喜歡孩子麼?”

“還滿想要的……”如果她想要跟他生的話,他完全沒意見,並且十分樂意配合。

“我……”夕蘊支吾了下,微露靦腆地摸著脖子,“我第一次看見你哭的時候,就是我小產的時候,我也覺得你應該很要個孩子。現在,忽然就蹦出一個現成的孩子了,這到底是不是你的也沒個準啊,我總不能親手殺了可能是你的孩子吧。所以就一直很掙扎也很惆悵,不過我跟你說,興許我可以讓那個意外產品進展府,至於大的……她只要敢看一眼展府的門楣,我就挖了她的眼。”

“你說什麼?”越浩的眉宇驟然冷了下來,眸色銳了幾分。

夕蘊震了下,一頭霧水地衝著他眨眼。

“我跟別人的孩子,你可以接受?”

“……”她還有其他選擇嗎?難道要像吳越一樣,逼到方明婕小產?

“說話。”他忽然鬆開她起身,側眸掃了她一眼,冷到極致的目光。

“呵呵……”夕蘊乾笑了兩聲,“我只是開玩笑而已,不必那麼當真吧。那我收回那句話好了,你就當沒聽過,我就沒說過。你不是說我醋勁大嗎?我才想表現出一點大度的樣子,這樣你才能明白,關鍵時刻我的肚子還是很大的。”

邊說,她還邊得意洋洋地拍了兩下自己的肚子。

“玩笑?”他拼命隱壓著怒火,瞪著她,“呵,那我娶到的娘子還真宜其家室啊,這種情操倒真是遠遠不止二兩!”

這樣的話是可以拿來說笑的麼?她說出口的瞬間,就未曾想考慮過他的感受?

“早就不止二兩了……”就算是頭豬,養了那麼多年,也升值了吧。

她本就咕噥得很輕,越浩壓根就沒去細聽,也懶得去聽,正處在怒火旺盛階段的他死瞪了夕蘊良久。

直到夕蘊開始察覺到不對勁時,他用力拉過她抵在了牆上,雙臂圈出的方寸之隅讓她動彈不得,氣氛凝滯,四目相對。她不敢說話,他呼吸急促,眼神交纏了片刻後,他猛地堵住了她的唇,這個吻很深,近乎狂肆。夕蘊有些被他的氣勢嚇到,下意識地想推開他,可是展越浩根本就沒讓她有逃脫的機會。

“唔……”她越來越覺得呼吸開始不順暢,難受地哼了聲。

可是越浩非但不為所動,緊扣住她想轉開的頭,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黑髮,不知不覺兩人間的氣氛變得更為糾纏了。他有些粗暴地吸允著她的舌,在情緒失控前忽然用力地啃咬了她一下。

唇齒間漸漸瀰漫出一絲血腥味,讓越浩的眼眸更添了幾分戾氣。一想到剛才夕蘊的話,他便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這就是他家娘子對他的瞭解……以為他可以為了孩子,對一切妥協,甚至讓她受委屈?歸根究底,她始終都不清楚他在乎的到底是什麼!

這個稱不上纏綿繾綣的吻,在夕蘊快要窒息的時候終於停止了。

她大口喘著氣,皺眉打量著眼前的男人,他眉宇間氣息依然是冷的,涼進了她的心扉。

“我寧願你什麼都不做,也不需要你這樣的寬容!”

他凝視了她半晌,帶著怒意的話從唇邊迸了出來,說完後,嗤笑了聲漠然地轉身,重重摔上了房門,離開了。

越浩不見了,可是屋裡還存留著他的氣味,唇間還有逗留著他的氣息。夕蘊怔怔地沿著牆蹲下身,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唇,觸碰一絲淺淺的血,她舔了舔唇察覺到舌尖傳來一絲痛感,不禁倒抽了口涼氣。

“好痛……”

有沒有必要下嘴那麼重?都見血了。

她知道自己或許說錯話了,可是……對著一個什麼都藏掖在心底的男人,她到哪裡去找信心堅持。是他自己說想要孩子的啊!她都已經退了幾千幾萬步去學著委曲求全了,這也錯了?!

糾結不出個所以然,夕蘊乾脆認真回憶關於方明婕的每一件事,沒有一場陰謀會是無懈可擊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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