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馬失前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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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榴馬不停蹄地出回紇、取道吐谷渾,自吐谷渾踏上平坦驛路。她歸心似箭,連小曦皓都沒多抱著捏幾下臉蛋,裝好崔氏託她捎給崔表哥的書信後,就換馬告別可汗一家。

信皮上封緘的泥印倒過來隱約像枚鴛鴦紋,石榴瞧出些端倪。崔家有馬,頭一份功勞是這位崔夫人的。同為女子,立刻琢磨明白了,或許她捨棄大族富貴,千里迢迢嫁來吐谷渾,全是為收信這人。可憐天下相思苦……

臨走前,石榴獨自找崔氏勸了兩句:“夫人,可汗他醜雖醜些,但對您真的好到沒話說。您該珍惜。不為可汗著想沒什麼,思念崔大人也沒什麼,可是您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可汗若垮臺,您的兒子將失去本該屬於他們的土地與牛羊。”

“我……竟糊塗了。”一語驚醒崔夫人。

“您多保重。世事坎坷,苦中更有苦中人,需得看開些。我曾陪伴相王二妃,至少您比她們幸福。” 石榴取出兩枚回紇產的上等美玉長命鎖送給崔氏:“遠道而來,身邊也沒太值錢的東西。叨擾了可汗一頓好飯和兩匹快馬,這玉權當謝禮,給孩子們戴著玩吧。”

在通往天竺的岔道口上拐了個彎,可汗贈與石榴的兩匹快馬雄赳赳氣昂昂跨過玉門關,八蹄生風,撒著花兒直奔洛陽。

洛陽春早,綠柳新燕暖風燻,街上已經有愛俏的洛陽女兒換上了薄紗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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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空,這就是洛陽。熱鬧吧?”

“主人,我們從洛陽走到天竺是不是太繞遠?”

“唉,我說過多少遍,大空你擺脫奴隸身份了,不用再喊主人。”

“走,我帶你去洛陽最紅火的酒肆奢侈一頓。”石榴牽馬走在市中,掩不住雀躍的心情。作胡商除了旅途辛苦些,果真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她只在當鋪中胡亂抵了幾塊羊脂玉,身家立馬就從無產階級晉為小資。

大空抱著滿滿一箱銀子跟在石榴身後,被這座繁華帝都給震住了,左看右看,全都是他未曾見過的貨物,身前身後摩肩接踵,全都是衣著鮮豔的行人,他瞪大眼睛,目不暇接。

只消朝路邊擺攤的問一聲:“最紅火的酒肆是哪家?”兩邊就有各個酒肆派出來賣吆喝的店小二們攬客,搭著白抹布紛紛迎上作揖:“兩位客官這邊請——”

“就你吧,帶路。”石榴挑了個身材最胖的店小二,要選他家。

一進酒肆,胡姬踩著鼓點將他們領到雅間座上,大獻殷勤。石榴叫儘管撿著好酒好菜上,還沒坐定就吩咐店小二:“積善坊的路認識嗎?到五王宅去請三郡王來,就說回紇石姓販馬人今天在這裡擺宴請他喝酒。中午沒空晚上也行,只此一天,過期不候。”

“您先吃著喝著,小的這就給您遞口信。”店小二收下賞錢,一溜煙跑出去。這可是位大財主呦,選單子都不問,直接聽憑掌櫃亂宰的。

石榴吩咐完店小二,領著大空下了樓,同滿肆男女客人一起圍在大堂中央欣賞胡姬跳舞。一曲終了,拿胳膊肘碰碰兩眼發直的大空,揶揄笑道:“大空,洛陽美人多,你想抱幾個?別不好意思,看中了就大膽上去一起跳。”

“不、不敢。”大空擦擦鼻血,舞女真、真媚。

“哈哈,怕甚,去吧!我命令你去,不喊你就別離開。”石榴將他推到前面,胡姬立刻很熱情地貼到大空跟前扭腰飛旋。四角裡的鼓樂歡快急促,石榴拍著手帶頭起鬨,旁的客人應和著,要這個外域裝束的大男人也跳一支。

一時間酒肆內熱鬧無比,石榴圍觀了一會兒,怕大空因為她在而不好意思,便抽身上樓到雅間去。門口站著一位腆著小肚腩的藍袍人,看上去挺面熟。呦,這不是王翰嘛!

“貴客,有失遠迎。”王翰朝她拱手。

“翰兄!回紇一別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石榴笑著還禮,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他。“謝謝翰兄替我捎口信,您也在這家酒肆用午飯?”

王翰替石榴推開隔門:“某收帳,聽到有位客人點了最好的酒菜還命人去請臨淄郡王,某只當哪位大官要來,掌櫃說不是大官是一女子。一時好奇,便守在這裡會一會。原來是天女大駕光臨……請上坐。”

“哈,你家的酒肆?那石榴就不客氣了,一起坐。”石榴屈膝跪坐席上,這次她總算有了貨真價實的談資。論起一路所見風土人情,王翰或許要比石榴走的地方更多。而談到塞外軍營、叱吒沙場、雪夜奇襲、鑿冰設陷,還有什麼善上師啊薩滿啊突厥人冬天洗不洗皮襖啊之類的事情,石榴絕對比王翰見的多。

兩個人一談歡、二談歡,再次以箸作筆,蘸酒在桌上圈圈畫畫,聊了個不亦樂乎。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王翰接過胡姬遞上來的酒盅,一飲而盡。太暢快了,簡直是知己啊知己。

“酒逢知己千杯少,翰兄請!”

太暢快了,王翰簡直是活生生的地理雜志,閱之不盡,圖文並茂,活的啊活的。石榴杯中斟著葡萄酒,待要一飲而盡時,又覺得這物牛飲太糟蹋,而且萬一度數不靠譜喝醉了多丟人。只淺淺抿了一下,在舌上嘗盡醇甜滋味才入喉。

“何不暢飲?美人與美酒,某素來先幹為敬。”

“您豪爽!美男與美酒這兩樣,小女子不敢先幹……”

那口酒熱乎乎地暖著胃,也暖了膽兒,石榴一念之差,王翰的話被強行扭曲成了邪惡的意思。話溜出嘴邊時,末尾那個字從平聲過渡到四聲,然後拖著四聲的餘音慢慢弱下去。

“哈哈,共盡此杯!”王翰擊掌大笑,美人與美酒,他的確是先幹為淨。

“翰兄,我的酒得慢慢喝,方不辜負它從春天發芽、夏天開花、初秋入窖、又在窖中沉澱了數載日升月落才釀出來的這麼一杯葡萄酒。其中酒色,風有之,雨有之,春夏芳華亦有之;其中滋味,甘有之,澀有之,酸甜香暖亦有之,我願品它春去夏往、澀盡甜來,口齒留香。恕不能從命了。”石榴小口啜飲。

“某願品它不醉不歸,換大觥。”王翰笑抬手,胡姬在一旁替他換杯重新斟滿。

李隆基喘著氣拽開酒肆雅間隔門時,石榴正跟王翰推盅換盞談得興起。

“石榴……”他激動地要撲過去,看了看王翰,咳嗽兩聲,揮揮手,示意他退下。

“哎,我請客呢,幹嘛趕走我的客人。”石榴拍拍身旁的席子,對王翰說:“翰兄,你坐到我旁邊來,這位置不用留給郡王了,讓郡王坐你那裡。”

王翰站起來,拱手向臨淄郡王行禮。李隆基立刻快步走到石榴身邊坐下,先佔住位置再清場。礙於人前不便撲倒,他側身面對石榴坐好,仔細看著她。終於又見到了!

“我瘦了,完全不合您的審美,郡王。”石榴放下酒杯,躲避著身邊熱烈又固執的目光,解開放在一旁的包袱,從裡面拿出節旄。“這個您認識吧?回紇節旄。”

李隆基餘光掃了一眼節旄,點點頭,繼續盯著她看,很符合他的審美。

石榴也點點頭,開始解胸前繫帶。

王翰覺得這場景有趨勢要同街上桃紅柳綠盎然的春光融為一體,多留尷尬無益,他悄悄地要撤走。石榴瞥見了,忙喊他留下來:“翰兄,您不在的話就把我的僕從叫上雅間。”

李隆基抬手讓王翰坐。石榴是誰,他最清楚了,人前解衣,絕對無關春風。

果然,石榴解開繫帶後,一手牢牢捂著裙頭,一手伸進胸衣裡去摸索。衣衫瑟瑟,難免露了一些肌膚。

王翰背過身去非禮勿視,連斟酒的胡姬也退出門外待命了。李隆基一眨不眨盯住石榴,看她右手食指從胸衣內勾出一個小巧錦囊來。

“總算平安帶到洛陽了,貼身藏點東西真不容易。送給你!”石榴掩著胸,勾起繡滿石榴的錦囊,在李隆基面前晃了晃。

指尖一轉,錦囊落到他膝上,帶著淡淡的松香氣。

“定情信物麼?”他攥住,裡面似裝了一堆銀片,握在手心實實在在的。

“馬,上等戰馬。”石榴快速繫好裙帶,正襟危坐。“開啟數數,我可是一匹都沒給自己剩,你的馬廄蓋好沒?洛陽盛不下就到外頭買幾處大莊子養吧。”她絲毫不擔心王翰會聽到,這種事交給郡王去擺平就行了。

一枚、兩枚、三枚……十枚、十一枚。

李隆基捏起鐵符,上面都是彎彎曲曲的回紇文。錦囊中還有同樣寫滿回紇文的字紙。他將猜測的目光投向石榴,得到了一個肯定的對視。

整整十一座大馬場,一個挨一個排在桌上。

“我的胸衣可帶不回養肥了秋膘的馬兒。”石榴聳聳肩笑道:“備好莊子,派人到回紇去。你是它們的新主人了。糧草錢不關我事,本天女不倒貼。不用謝我,刮目相看一下然後為我喝聲彩就行好。”

肩頭一塊含義曖昧的紅色痕跡隨著石榴的動作從衣領中現了出來。

“石榴,你……”李隆基看到紅痕,眉頭緊皺,沉著臉,一把纂了她的腕子。為了弄這些馬,你去取悅蠻人了?我以為你有足夠的應變自保,才肯放手隨你。馬重要還是我重要!馬重要還是你重要!你!

石榴莫名其妙,這算怎麼回事嘛!送了他禮物,他倒生氣了,眼裡要噴出刀子來似的。還沒等她張口問,就被他硬生生拽進懷裡箍緊。

“是我不對,沒能護下你。對不起。有朝一日,定為你屠盡那些禽獸回紇人報仇。”他伸手去撫石榴肩頭的紅痕,音都顫了。

禽獸二字一出,石榴恍然大悟。這廝想歪。果然禽獸跟禽獸的思路是相通的。

“狼,松爪,我還沒說完呢。”石榴以指尖戳了戳他。

“就這樣說吧,我再不會鬆開。”李隆基扭頭,使眼色讓王翰速度給他消失。

石榴又戳了戳他:“我胳膊有傷,光天化日之下,你這樣行禽獸之所為強抱良家婦女,勒裂了傷口付我十倍醫藥費嗎?”

這樣一說,箍著她的胳膊立刻鬆開了,急急忙忙要挽她的袖子。石榴往後退了退,自己指著肩頭說:“這裡是箭傷,因為帶著一些毒,塗上解藥養好以後落下紅色,消不掉了。”然後又拉開另一側領子,扭過去叫他看背後一長道白痕:“這裡是不小心跌下戰車劃到的,從鏡子裡看,恢復的還不錯,正在塗玉肌膏消疤。”

“回紇打突厥,每贏一場,天女能得一成戰利供養。拼死拼活乾乾淨淨掙回來的戰馬,你不領情拉倒!回頭我賣給突厥人大賺一筆橫財去。”石榴瞪了他一眼:“你覺得回紇蠻人比大明宮裡的禽獸還禽獸麼?未免也太小瞧自己。”沒錯,別一臉無辜,喵了個咪的,你以後就是那個名垂青史的千古禽獸……

說完沒搭理對方臉上的神情變化,從包袱裡扒出她的文牒展開:“這個您認識吧?文牒,帶印的。看清楚,吾乃回紇天女。看得,碰不得。供得,吃不得。”

節旄、天女牒、十一枚鐵符契,統統擺到了李隆基面前。

石榴蘸著葡萄酒,指在剛才和王翰交談時畫在桌上還未乾透的一處地圖,正色道:“天女意味著什麼,您懂的。”

“拋掉那個破節旄,別做天女了,到郎身邊來。圖上那些,是皇奶奶要操心的事,郎不在乎。”李隆基端起一杯酒,將它傾灑在桌上,漫過地圖。她的身份擺著,強要不得。

“以後會在乎。”石榴笑著說:“而且,郡王,別忘了,婢子幼時便已立志永不侍夜,長大了又怎會自陷王侯與宮牆的泥沼呢?石榴會選擇嫁給小槐子,不嫁王。”

“郎比太監差?”他頹然洩了氣,耷拉下腦袋。回紇,現在還惹不起。小槐子他也惹不起比不過了?沒道理……

石榴擺擺手糾正他:“郡王此言差矣,不是太監,是我男人,姜槐。”

“羅槐也好,姜槐也罷,他就是太監小槐子。石榴,郎比太監差?就因為我是王,你就不嫁我?宮中一起待了這麼多年,難道你不懂麼?”王是天給的妃是父親定的,你不懂麼?日日籌謀求全如履薄冰,你不懂麼?我是怎樣的,你不懂麼?

“懂,太懂才逃掉。請別再這樣問了,您為王,而我不再是小宮女。”石榴低頭,輕聲道:“您曾是整個大明宮裡最值得去推倒的少年,我已將記憶珍藏。”

“我為王,便能得到我想要得到的女人,包括你。”李隆基靜靜看著她,靜靜地威脅。

石榴聞言抬頭笑了,把她帶來的東西一一推到他面前:“出招吧,咱倆可是老相好老朋友了,誰不清楚誰呀,我不怕。與狼鬥,其樂無窮。我說狼,您能把心思用到正道上不?浪費時間在女人身上,太不理智了。”

“郡王,我勢已積成,有了這牌子,想必皇上也會賜一座道場。您看得,碰不得,何必自撞南牆呢。納我為媵,您不過是多了個暖床的。放我自由,我只收每月一粒金豆子的酬勞。附送蜜餞點心。友情價,如何?”石榴拈起一枚鐵符,就著桌上的殘酒,寫出兩個字。

寒冬百戰歷練出來,石榴絲毫不怵為他寫這兩個字。

“附送暖床咱們就爽快成交。”他看得明白,抬手將字痕抹去。

“不送。”

“送吧,我的小金庫交給你。”

“不送。”

“大金庫交給你。”

“不送。”

“那兩個字也交給你,送不?”

“沒法談了,我還是逃走吧,反正我很擅長,而你現在奈何不了我。”

“附送陪酒、賞月、打馬球、郊遊。”

“各退一步,打馬球可以留下,別的免談。”

“再加上個,隨便什麼。”

“成交。胡姬,上酒菜,今天我在你家酒肆中擺慶功宴,招呼所有客人吃喝。”

“李隆基。”石榴歪頭笑著喚他名字。

“嗯?”將坐席挪近了些。不能碰,看總可以吧……又沒說不能離近了看。

“小基子。”依舊笑著,彷彿笑看多年前,這廝也曾扮過小太監。

“嗯。”記得那時母妃說,傷心的人做不出甜蜜的點心,你何必難為她。

“狼,得了那麼些馬,不敬我一杯麼?”

她舉盞,茫茫人海之中,有緣相遇,你不是我的男人;悠悠歲月之中,緣盡宮牆,我是你背後同行的無名友人。男男女女,如此罷了。

他斟滿,你看得,碰不得;你供得,吃不得。我卻等得。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終有一日,你是我的。回紇之行,辛苦你了。

這一杯,皆一飲而盡。

王翰的酒肆狂歡了一整個下午。直到臨淄郡王被石榴勒令停杯送回府去,這位女馬販的慶功宴才算結束。

“翰兄,就此別過,祝你族裡的產業生意興隆,祝你早日入仕官運亨通。”石榴也有點暈,幸好還有大空扶著。

“借您吉言。敢問要往何處去?”王翰拱手相送。

“長安,我往長安去……郡王那邊,替我說一聲,就說我看望公主去了,回頭給他寫信……大、大空,僱輛車吧,暈乎乎的……”黑店啊黑店,葡萄酒都整這麼醇,一喝就顯醉,咋不摻點水呢!

然而當石榴馬不停蹄趕到長安時,她沒想到會馬失前蹄。馬車一下子翻到路邊,幸而只擦到手上一些油皮,膝蓋磕出一塊青紫來。

車伕慌忙去抽那馬,石榴止了他,反正已經在城門下了,讓大空揹著包裹,付過車錢,一路走進長安去。這次她有了經驗,先買地圖,再打聽著去尋客棧。

“史記客棧長安分號……就這家。”石榴顛顛荷包,掏出一顆銀豆子,向史掌櫃的訂了兩間天字號上房。稍稍梳洗,便找掌櫃尋筆墨寫信。封好後,按著記憶中小槐子給羅公公寫信時的那個地址,交給店小二去送。

“那戶人家要是沒住著叫姜槐的人,你還回來。別送錯了。”石榴叮嚀店小二。

“錯不了!置著一大片果園的老薑家的小姜!剛才給您房裡端的小櫻桃就是他家種出來的。城裡的櫻桃樹才抽了葉,姜家的果子早就摘下來賣了。下個月,大櫻桃也能熟!”店小二把巾子一搭,利落地跑出去送信。

這下輪到石榴感慨了。羅公公就是厲害,看樣子過得挺滋潤呀,不知道是架了暖棚還是臨近溫泉才催熟了果子?唉,嫁進姜家不會用高科技種地該咋辦……石榴回屋揪了一顆櫻桃,邊吃邊琢磨以後要不要夫唱妻和,拋下點心鋪的想法改行賣果子去。

石榴給小槐子寫信說,已到長安,住在史記客棧長安分號,讓他擇吉日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迎娶這件事,打算完全交給夫家去操心,她要在客棧等著當新娘子。

一輩子就這麼一次,豈可輕率。六禮必須按步驟辦。石榴吃完一碟子櫻桃,伸個懶腰,愜意地躺下小憩了片刻。浮生難得半日閒啊!

醒來時,店小二已經將回信塞進了屋門縫裡。石榴揉著眼睛撿起信,有點失望,她以為小槐子會早早跑過來坐在床邊含情脈脈溫柔守候。浮生難得一次料錯啊!

坐在桌邊拆信來看,不看則已,才看一行,花容頓失了顏色。

“石娘子慧鑑:槐,上元夜已娶妻……”

他說他正月十五娶了妻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說他生活美滿幸福,他說在市中置了糕餅鋪,是送給石榴姐姐的,契約附在信中,祝她開張大吉。他說如果長安住不慣,洛陽的五王宅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他說他遣了丁香在臨淄郡王的廚下做事,姐姐去後可以放心飲食。他還說,對不起,負了你。但新婦長的比你好,待我比你好,飯菜也做的比你好。新婦溫良恭順,你刁蠻霸道。

馬不停蹄從回紇繞吐谷渾再進洛陽辦妥事務歇都沒歇日夜兼程一口氣跑到長安,迎來的就是這人仰馬翻的結果?石榴跺腳,握起拳頭衝下樓去。

“浮生難得遇小三啊!搶男人搶到老虎頭上來了?大空,扛傢伙,我不管你劈桌子還是卸門栓,有什麼拿什麼。火速牽馬,我要去親口問問他!”石榴快要氣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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