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楚留香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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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對無花和一點紅之間的關係的猜測很不可思議。

這當然是很奇特的一件事。以無花的高潔清傲與一點紅的深沉堅忍, 這兩人本該像是兩條平行線一般, 絕不可能發生交集的,但這世上發生的事,豈非本也有很多在旁人眼裡看來本就是極不可思議的?只是可惜, 這份感情從一開始就註定了只會是一場美好的夢。

一點紅當然是很好的,他足夠的堅忍可靠, 足夠的深情至誠……甚至就連我都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是一個值得任何女孩子託付終身的男人——我簡直再沒有見過第二個比他更可靠更能夠給一個女孩子幸福的男人。

但是這對無花來說卻還不夠。因為不論無花多麼的俊秀清雅, 多麼的風采絕俗, 也終究並非女子,他需要的始終不是一個堅實可靠,能夠為他撐起一片風雨的胸膛。那樣驚才絕豔, 清傲高潔的無花, 那樣拈花微笑,不然俗塵的無花……若將他視作女子一般溫存憐愛, 這也太過辱沒了他——很少有人能像我一樣明白, 在無花那溫文爾雅,風輕雲淡的外表下,他究竟有著一顆多麼驕傲的心……有時我甚至會有種錯覺,他本該是那種永遠高高在上,目下無塵, 讓所有人都拜倒在他腳邊的人才對。

所以,一點紅若當真同他在一起,只怕永遠都只能屈居下風了……我實在不忍心看著他落到這種地步。

更何況, 儘管無花出身少林,本該講究四大皆空,不滯於外物,平時的坐臥行止好像也並沒有什麼與旁人不同之處,但我仍然看得出,他是個極精緻的人。他或許不要求衣物質地的昂貴華麗,卻必定只肯穿那種極柔軟雪白的料子,做工也必定極其精細,而且時時刻刻都是一塵不染仿似剛從雲端走下一般。他或許不要求食物中山珍海味俱全,卻必定講求食物的新鮮精緻,甚至還會追求一種意境。而這些,顯然一點紅是絕做不到的。

一點紅的好我能看得出來,無花自然也是能看得出來的,甚至也一定會感動於這種好,可是他卻必定不能忍受。

就好像一碗燉的噴香流油的紅燒五花肉,它的香氣和滋味,當然已經足夠滿足這世上絕大多數飢餓的人了,但是這世上總還會有一些人,並不會僅僅滿足於飽腹——如無花這樣的心思剔透,性情雅逸,他所欣賞的,甚至會傾慕的,必然是那種能夠陪著他一起吟風弄月,撫琴作畫,風流繾綣不盡的人物,是那種能嚐出食中妙味,品出茶中雅趣的人物……像這樣的人,即便是喝他一杯清澈甘冽的泉水,也要能從中體味月白風清,朗月朝暉。

就好像即便是品嚐美食,也必得能夠聞弦歌而知雅意——這不但要求對方能夠欣賞他做的菜,甚至還必須能夠一點點嚐出其中的心思巧妙,但就我的經驗來看,這顯然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仍然記得那一次無花在船上親手為我做的齋菜。

武林中俱傳妙僧無花做的一手好菜,但事實上,真正吃到過的人卻是寥寥無幾——絕大多數人即便有機會也有資格吃他做的菜,看見這風中含笑,白衣出塵的少年僧人,只怕也不忍讓他沾上一身灶間的煙火氣……焚琴煮鶴的名頭畢竟也不是人人都不在乎的。由此看來,天峰大師果然是佛法精深,四大皆空。

不過,不得不說,無花做的齋菜的確十分特別。飯菜都講究色香味俱全,而他做的菜,別的且不說,顯然色香二字已臻個中極致——當他端著那兩盤菜自船上的小廚房裡走出來時,陽光打在他光潔的額頭上,映出的,竟是玉一般瑩潤的色澤,眼底那兩丸深邃的黑和唇上一抹淡紅,更是將整個人都都瞬間染上了一層靈動鮮活,更遑論那託著盤子的兩隻十指修長的手——衣袂飄拂間,為了這一刻,我特意從藏品中翻出來的兩隻極品羊脂玉制的玉盤都在他指掌間黯然失色……

而當他在我身側微微傾身擺下玉盤時,我忍不住偷偷的揉了揉鼻子,因為我這自出孃胎起就沒靈光過的鼻子,好像忽然嗅到了一絲幽幽的佛香……我當然知道這不過是我的錯覺,且不說我的鼻子絕不可能忽然就好用了起來,單看無花便知他絕不是個會在自己的衣服上薰香的人……一個男人的臉若生的太好,那他若不是很會自我陶醉,就必定會用盡一切法子來讓自己看上去更加陽剛一些。不過,即便明知是幻覺,無花在我眼前的這一舉手一投足,都讓我好像看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正自他的領口、袖間層層疊疊的彌散開來。

即便飯菜尚未入口,不知其味,但如此色香,天峰大師瞧見了,想必也已是食指大動的很。

不過說到滋味……色香太過奪人,飯菜的滋味我倒是並沒怎麼嘗出來,縱是回頭細想,也記不起酸甜苦辣,想來定是清淡的很。不過……因了某些原因,少林的齋菜我之前也從未真正吃到過——佛法向來教人剋制口腹之慾,縱有無花這等妙手,下廚那也當真是可遇不可求,而為了普通僧人的一頓齋飯去闖一回少林的十八羅漢陣……我縱然不是個多麼在乎身份的人,卻也從沒有想過。

少林寺山下的那些素齋菜館我倒是去嘗過,只是不論他們所宣揚的少林正宗是否屬實,這齋菜館終究還是要打開門來做生意的,就是少林的齋菜當真清淡,這滋味也只好偏上一偏了。而論起口味的正宗,當然是比不得一手齋菜做的,連身為少林掌門的天峰大師吃了都要連聲稱讚的無花了。

不過無花做的齋菜滋味清淡,倒也是意料之中。飲食清淡本就助於養生,而無花的師傅天峰大師年紀已然不輕,口味清淡些倒也不足為奇,只可惜楚留香終究是個俗人,到底還是更愛酒肉些。不過對著無花這等妙人,這一頓齋菜,都平添了幾分雅意,倒當真讓我體味良多,吃出了幾許禪意來。

這齋菜的清淡滋味,豈非正如人生百味,還在有無之間?覺時有,不覺則無,心動則生,放下則無,酸甜苦辣,存乎一心……且這被剖的片片薄如蟬翼的薄片,不止在陽光映處宛如水晶般透出盤底的瑩潤光澤,落入口中之時,更除了食材本身的清脆質地外,那爆在舌尖的鮮甜微辣,亦是原汁原味,唯人自知……好一盤群英薈萃,當真不負此名。而桌上那唯一的一小盆湯猶自冒著絲絲熱氣,但卻湯色清澈,與湯中一塊塊大小均勻的蘿蔔塊涇渭分明,不染分毫,而且殊為難得的是,這湯中一絲異味也無,嘗來竟像是十足的清澈白水……

這湯熬製了許久,又經油鹽醬醋各式調料灑下去,到頭來一番滋味卻是回到了最初,嘗來倒與那一枕黃粱有了異曲同工之妙……大道至簡,返璞歸真,不外於是。技近於道……無花果然是應該驕傲的,他也的確有資格驕傲——不論是誰,能夠將一盤齋菜都演出看山還上山,看水還是水的佛理,都是有資格驕傲的。

只可惜我骨子裡到底也還是個俗人,一邊品著無花齋菜中深蘊的佛法妙諦,一邊卻仍是忍不住大煞風景的想起那盤群英薈萃……那層層疊疊柔軟清脆的薄片在陽光下看來美麗是美麗,只是美麗之中豈非也總是蘊藏著殺機?——任何一種技藝到了技近於道的境界時,總是不免會帶上幾分製作者的心跡……那麼,他在做這一盤菜的時候,又在想著什麼?……以無花那能將一整顆粗糙的蘿蔔,都片出那一片片薄如蟬翼水晶似的薄片的刀工,這菜刀落到人身上時,想要剖出那樣的薄片,豈非也是絕不會多麼為難的?

……當然,我也曾想過,這兩道齋菜或許真的只是單純的切蘿蔔片,和清水泡蘿蔔塊,但一來,無花看上去實在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二來,就算真是捉弄,我也實在想不透,他為何一定要選蘿蔔來做給我吃……我似乎從來都沒有表示過自己不喜歡吃蘿蔔。更何況,雖然我並沒有聽到他做菜時的動靜,但這些明顯是剛剛切下來的蘿蔔片被剖成薄如蟬翼的一片片時,我也同樣沒有聽到過任何聲響……庖丁解牛古有傳說,而為了不讓衣服沾上煙火氣轉用內力代替灶下的柴禾來熬湯,以無花這等好潔的性子,似乎也並不是不可能。

不過,這齋菜好雖好,我卻可以想象的到,將來自己必定不會常吃的——女孩子的一雙手不論原先多麼白嫩細膩,保養的多麼精心,若沾多了陽春水,終究還是會變得粗上幾分的,無花是男人,還要習武練劍,一雙手想要像如今這般肌理細膩,保養的難度想來還要大上許多。而且……吃多了無花做的齋菜,我總覺得總有一天,自己會忍不住親自去下廚的。

不過,我瞧著,無花在端菜給我的時候,那臉上的笑容,似乎總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可不管怎麼說,無花做出像這般精緻巧思,禪味濃郁的齋菜,必定是希望有一個解語的知音人來品嚐,來體味他心中的那一抹靈思的,而一點紅卻必定不是這樣一個人。因為殺手往往意味著忍耐,當一個人需要經常的忍耐飢渴,甚至數個時辰隱於林中,花叢,甚至要將自己埋在土裡的時候,那麼不論他原先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只要他在做了這些事之後還活著,那麼就一定會變得不太在意一些東西。

所以我可以想象的到,這頓齋菜,若是換了一點紅來吃,一定不會在意滋味的清淡——如一點紅這般性情,哪怕無花讓他吃的是砒霜,只怕他也只會一邊埋頭苦吃一邊不住的贊好,而只要是無花所做,縱是吃下的是常人所絕無法忍受的食物,也一定能心甘情願而且語出至誠的贊一句好的……即使他或許並不能體會到內中蘊著究竟多麼百轉千回的巧思妙意。只是這對無花而言,卻猶如俏媚眼做給了瞎子看一般,他縱然感動,只怕也必定覺得無趣。

可如今的情況是,一點紅對無花的態度,委實太過死心塌地——即便他已經知道無花其實是石觀音的兒子,也是這一系列事情的幕後之人。而且原本一點紅對南宮靈一直都存在著某種本能的疏遠……彷彿即使不知曉內情,他也能憑著本能的直覺去做出最恰當的選擇。但如今,我看得出,一點紅已經在努力的試圖去接近南宮靈了……就好像每一個想得到喜歡的女孩子家人承認的傻小子一樣。

只是我看得出來,無花對他實在稱不上太好……或者說,是為了讓他打消某種不可能的念頭,而在努力的讓自己看上去並不值得人喜歡,尤其不值得大名鼎鼎的中原一點紅喜歡。只可惜顯然不太成功——當一個人做多了好事的時候,想要再表現的像一個惡人,總是不太容易的。而偏偏這個時候,一點紅又好像忽然瞎了一樣,看不到無花的刻意疏遠,看不透無花喜歡的終究是相貌更加英俊,性情也更加風流雅逸的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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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震江湖的殺手中原一點紅當然不會是個瞎子,甚至眼神也必定極其銳利,但是他卻好像對此全不介意,只一心一意的想著無花待他各種的好——而像這種情形,過往我也只在一些失身於他人的女子身上見到過……雖然不管怎麼看,一點紅都毫無疑問堪稱是個鐵骨錚錚的偉丈夫。

但事到如今,連我也只能嘆,情之一字,直教人生死相許。

可我又有何資格說別人……我終究是,欠了無花的。

雖然之前就已經聽那位葉姑娘隱隱約約的暗示過了,但在無花揭開面巾的時候,我卻還是不免震驚了。那月下舟上,溫文爾雅,含笑撥絃的少年僧人,實在讓人無法同那詭秘血腥的佈局,那幾具死狀悽慘的屍體聯絡在一起,更讓人無法想象,這樣纖塵不染,風采絕俗的妙僧無花,竟是那殘忍惡毒的石觀音的兒子……我也實在想不到,當日那初初相見時,一閃而過的關於蓮花的一絲心念竟是以這種方式一語成讖……出淤泥而不染……

只是,這也正解釋了為何無花會同這些事牽扯在一起,以及,當日船上他為何會為我洗手做齋菜——清傲高潔如無花,自然絕不可能是悖逆不孝之人,而這殘忍惡毒,詭秘血腥的風格,豈非正是石觀音所獨有?我終於若有所悟,當日無花費勁心思所做的那清澈寡淡,滋味幾如白水的齋菜,唇畔那一抹特別的笑意,那抹現在想來,正是洞明而透徹的笑意,豈非已經提前暗示了,我與他之間鏡花水月,必然成空的結局?

如此說來,他對一點紅所做的也就可以理解了。當一個人一生中所有的信念都在一瞬間轟然倒塌時,在那種遽然深入骨髓的痛苦下,無論做出多麼瘋狂,多麼不可思議的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只可惜一點紅成了他那一次失控的唯一一個受害者。

只可惜我似乎已經悟的太晚。但眼看無花攜著南宮即將踏水而去,我顧不上身畔那位葉姑娘的拉扯……甚至都顧不上剛剛無花顯示出來的那種強絕的劍法帶來的巨大威懾,下意識的就跟了上去,但是當他真的回頭問我時,我卻反倒忽然遲疑了——為他這一刻顯現出來的那種強絕凌人的氣勢。

我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成熟的男人,所以即便已經打算要接受無花的感情,也仍舊不準備屈居下方,但是無花在這一瞬間忽然展現出來的那種氣勢卻立刻讓我猶豫了——不論手段多麼高明,我也實在沒有信心,能夠讓這樣的無花真正的享受到這份感情帶給他的愉悅……畢竟,有些事對他來說,即便強自隱忍,也必定會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痛苦。

所以落進水裡的時候,我也毫無怨言——尤其是當我清楚的看到無花動手前嘴角的那抹好像自嘲一般的笑意時……不管是誰,傷害了別人感情,都是應該受到懲罰的,楚留香當然也不例外。只是,如此一來,我反倒更覺得愧疚了,甚至比我過去告訴任何一個女孩子自己終究不可能為一個女人留下時都更加的感到愧疚——別人或許不知,但我與無花相處這麼多時日,且又曾送過他一顆珍珠,聰明如無花,他自然不會不明白我的水性究竟如何……想不到直到此刻,他都對我始終手下留情。

無花的用情之深,相對於我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了他為父報仇的計劃,甚至枉顧朋友之義,卻親手害的他在武林中身敗名裂……想到這裡,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若不遭報應,簡直是太過沒有天理。只是,我想要等著他來報復我時,無花卻已經身入大漠,一去杳然了。

所以,當得知蓉兒她們被黑珍珠挾持到大漠裡的時候,我除了緊張擔憂之外,心底居然還隱隱生出了一絲喜悅——我有種感覺,此去大漠,必定能與無花重逢……而若沒有一個正當合理的理由,即使是像我這麼厚的臉皮,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在大沙漠裡,我果然重又見到了無花。當然,他並不是以本來面目和我相見的——像無花那樣的人,不論心底有著多麼深刻的感情,也必定不會全然的坦露於人前。可若非是為了來見我,我也實在想象不到,還能有什麼理由能夠讓石觀音的長子放棄舒適優渥的環境,遠遠的跑到龜茲王這裡來寄人籬下?……無花他本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

其實無花並不難辨認,哪怕是我對易容術一無所知也一樣——他對我的態度,總帶著一種彷彿特別的熟稔,更遑論在舉手投足間,他也總是從不掩飾某些習慣的動作。而且,我也總有一種感覺,無花對我確實與旁人不同——就好像包養的那件事。

……若非如此,為何他只對我說,卻從不對別人說起?當今之世,男子相戀畢竟仍屬驚世駭俗,他正扮演著一個不久前才剛剛被人陷害過的落魄劍客,卻居然如此沒有戒心,就對一個才認識不久的陌生人談笑說起……聰明冷靜如無花,會犯下這等錯誤,若非他潛意識中想要讓我認出他來,那就必定是重逢之下,極度的喜悅已經讓他失去了冷靜了。不過,那個養男人……說起來,我既沒見過無花真的養什麼人,而且我也完全不覺得無花會把南宮看成男人……這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這其實是無花在試探我。

而且接下來的事也證明了,無花的確是在試探著我——不論是在帳篷頂上刻意接近製造破綻讓我識破他的身份,還是在石觀音的帳篷中毫不猶豫的脫下我的衣服,他似乎一直都在有意無意的試探著我的底線……而更糟糕的是,我竟然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感覺,更一點也不想要拒絕……

而後,當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站在一片廢墟之上,我才忽然想通——或許這只是因為我在心裡很明白,身為他的朋友,甚至是知己,卻阻止了他為父報仇,還害的他在武林中身敗名裂,甚至最後還可謂是親手害死了他的母親……如此深仇,即便是大義滅親,這對任何人來說也都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更遑論這其中還有著來自知己的背叛,可他卻仍然能表現的毫無異狀的同我相處……這究竟需要多麼深的感情才能做到……

所有人都以為無花已經死了,但是我卻總有種感覺,他並沒有死,而且一定會再度出現在我的面前……只是就連我自己也不明白,在無花走後,為什麼又自己跑去把石觀音留下的那些財物都挖了出來。而看著這些幾乎鋪滿了一地的金磚,我忽然好像感覺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無花一直以貪財的形象示人,但這滿地被棄之如敝履的財物卻又清楚的告訴了所有人,這是個多麼可笑的錯誤……無花生性高傲,但越是這樣的人,心裡有了痛苦時往往也就更加的痛苦,像他那樣的人,又怎麼會真正的把些許財物給看在眼裡……像他這樣的人卻偏偏以貪財來自汙,豈非也是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痛苦?

最終,石觀音留下的那些金磚被我統統捐給了少林寺,為佛祖重塑金身……我並沒有用無花的名義——以無花的性情,他也一定不屑於如此,但我也並沒有隱瞞這些金磚的來歷,因為我仍舊想讓他知道,這些金磚,我已經留給了他最為眷念的師門——這並不難猜,無花能夠去殺任慈報仇,卻偏偏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要對付少林,對付天峰大師,可想而知,天峰大師在他的人生中,對無花的造就一定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

而這些金磚能夠留給少林,想來無花知道後也必定會感到欣慰……我覺得,做了這件事,我終於能夠坦然去接受他的感情了。我忽然覺得,當日無花為我所做的那頓齋菜,那種返璞歸真的清淡滋味,似乎也早就預示了我與他歷盡千帆之後,等待著我們的,將是一個空白的,新的開始。

雖然相比別人或許是好了許多,只可惜我終究還是個俗人,當日菜中所蘊的禪意靈機,無花的一番深情摯意,我始終悟的還是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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