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楚留香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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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石觀音死後, 江湖上就再也沒有了關於妙僧無花的訊息, 就好像當日那個月下舟上,風采絕俗的少年僧人真的已經隨著那堆碎石瓦礫從此如風消逝於人間了一般。武林中永遠有新的高手崛起,而人們總是最善於遺忘的, 紅顏一朝成枯骨,那美貌絕世卻又詭秘狠毒的石觀音就好像忽然被從所有人的記憶中給抹去了一樣, 被絕口不提——現在江湖上名聲最盛,也最可怕的女人已經只有神水宮的宮主水母陰姬了。

按理說, 石觀音之事一了, 我與無花之間就該徹底的恩斷義絕……就算我不這麼想,恐怕無花也已經把我恨到了骨子裡,日日不忘了。殺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完全可以想象的到, 我這一輩子,只怕都很難再如昔日一般同無花兩人談笑風生, 心意相通了, 可一想到印象中那張清絕如玉,彷彿永遠都帶著春風拂面般的微笑的面孔上染上了一縷薄怒的樣子,我就會有種再做些什麼的衝動……哪怕自己也知道,楚留香若是聰明些,就該先遠遠的避開一段時日——時間能沖淡很多東西, 卻也能讓某些感情變得更加的深邃刻骨。

只是無花不在的日子,我卻總覺的似乎少了些什麼。

不見了那風采絕俗的少年僧人優雅的身影,如今, 不止杯中香醇的美酒沒了滋味,就連眼底衣香鬢影巧笑嫣然的佳人也彷彿黯然失色……即使心底隱隱的感覺,無花不可能真的就那麼死了,但是他的自此杳然無信卻讓我始終有點放心不下——如今我與他說不定已是天各一方,可像無花那樣一個風雅入骨的人物,若是不得與一個知心解語的風流雅逸之人朝夕相處,卻偏偏只能對著些木頭冰塊一樣的無味之人,豈非太過寂寞。

若是老姬在,只怕又要說我憐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可是,或許只有我才知道,像無花那樣驕傲的一個人,不論承受了什麼樣的痛苦,也不論他究竟有多麼寂寞,也一定不會肯對任何人說的……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宣之於口的心思一樣。只是,楚留香雖然一向都只對年輕的女孩子憐香惜玉,但是無花到底是不同的,不論是他的生母石觀音,南宮靈,或者是一點紅,這世上,或許只有一個楚留香是真正瞭解他,真正能夠明白他深深隱藏在心底的那些心意的。

更何況,像無花那樣的人物,必定任何人都不忍心讓他如此寂寞……可我這時候卻偏偏沒法子去安慰這種寂寞。我忽然有些後悔——我是不是,真的不該拒絕的?

忽然間忍不住想起了當日將金磚送至少林時的情況。要將石觀音谷中那幾乎鋪了滿地的金磚運到少林寺去當然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管是從大沙漠裡運出來,還是要千里迢迢的送到少林寺去都一樣不容易……哪怕負責運送的這個人是楚留香也一樣。看著地面上深深的車轍,我就開始有些擔憂起來,江湖中有眼力的人物數不勝數,在這麼驚人的一筆財富面前,就算是原本笨些的,也會一下子變得聰明起來的。而楚留香這個名字在武林中的名聲哪怕是同吃人的鬼神畫上等號,但是金錢的魅力卻往往能讓許多人都變得充滿勇氣,變得不畏鬼神。

我幾乎可以想象的到,這一路上會有多麼大的麻煩,但是,為少林盡一份心力,這終究是無花的心願。

不過,我原本所更加擔憂的事卻並沒有發生——沙漠之王的手下們果然都是些真正的好漢,即便已經親眼見過了那滿地的金光,從大沙漠到少林的這一路上,地上留下的那些車轍的痕跡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化,倒當真讓我佩服的很。只是,到了少林的時候,這最大的麻煩終究還是來了。

因為某些原因,之前我一直未曾真正到過少林寺,但是到了這裡,望著少林寺宏偉肅穆的山門,以及山前迎客的僧人……那樸素的僧袍,對比一下之前見到的無花的吃穿用度所居所處,我想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無花的師傅天峰大師明明那麼器重他,卻仍沒有選擇他做少林掌門了——以無花那種重義輕財,簡直視錢財如糞土的性子,若只是個普通僧人,自然可稱得上大德高僧,但若是做了少林的方丈,卻只怕幾十年內佛祖都不太可能重塑金身了。而且,即便是要為佛祖重塑金身,我總隱隱的有種感覺,無花似乎是那種傾向於以自身為佛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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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想過要以真正的身份入少林——自從我的某位藝高人膽大的同行冒著楚留香的名字,半夜在少林的羅漢陣中被打的骨斷筋折之後。不過還好,在江湖上,盜帥楚留香一直都被傳的很神秘,而且我這次特地選的白天——沒有了無花,少林寺裡自然是再沒人能夠一眼就認得出我來,只是,不管是什麼人,想要帶著這麼幾大車被遮的嚴嚴實實的東西入少林,都很難不引人注意,更何況,我還並未易容。

不過,當車隊被知客僧攔下,我表示是來供奉佛祖,並且不得不對著那知客僧悄悄掀起車上遮著金磚的一塊布角時,他看我的眼神,簡直就好像是我忽然變成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一般……不,應該說,就好像當日那位薛衣人前輩第一次看到我時的目光一樣。

這麼多的金磚,知客僧自然是做不了主,於是,天峰大師終於出現了。

雖然此事之前我從未見過這位天峰大師,但是看上去,自從無花出事後,這位赫赫有名的高僧看上去似乎鬚眉更加白了,人也彷彿清減了些,只一雙仍舊洞徹清明的眼睛定定的望著我。他口中雖然一言未發,但是目光中卻似有深意,彷彿已然看穿了我的身份,讓我忽然間,不由的有些心虛——任是誰前不久才拒絕了別人的愛徒,這會卻還敢出現在對方面前……就連我自己也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的膽量了。

天峰大師毫無意外的認出了我,只是,當他揭破了我的身份之後,我就瞧見他身後圍過來的那些原本瞧著我,就好像瞧著下凡的天仙一般的少林僧人們,好像突然間不約而同的忘記了少林寺名震武林的諸般絕技一樣,都忍不住偷偷的從車上摸出塊金磚,然後……放進了嘴裡。

瞧著那一塊塊金磚上一下子多出來的明晃晃的牙印……忽然之間,我實在很想揉揉鼻子。但是我並沒有真的伸手去揉,因為我看見,有幾個臉色肅穆,看上去滿臉正氣的僧人正一邊一瞬不瞬的望著我,一邊不動聲色的不約而同朝著一個方向悄悄挪了過去……不管怎麼說,能知道被整個少林諱莫如深的藏經閣的具體方位,這一趟總算沒有白來。

不過天峰大師果然是佛法精深,只有在聽到我說這些金磚都是無花讓我送來的時候,才終於略有動容,而看著對面那雙原本靜如止水眼睛中終於現出了一絲驚訝……果然,即便是佛法精深四大皆空如天峰大師,也終究是忘不了昔年花前月下,風采絕俗的少年僧人妙手烹茶時的那一分回眸淺笑……

我忽覺悵然,如此風雅慧心,清傲出塵的妙僧,卻偏偏又石觀音那樣一個母親,被百般逼迫以致如今在武林中身敗名裂,當真是造化弄人。只是,楚留香縱然可以理解被掩飾在無花那風輕雲淡的外表之下,在親情與愛情之間艱難取捨的痛苦,世人卻始終不能諒解一個渴望親情的孝子。……雖然無花或許並不屑於被我以外的人所理解。

無花的身世如今已然真相大白,但是若撇去他父母之因,說起來,此事倒的確是天峰大師做的太過。昔年那位天楓十四郎前輩雖是來自東瀛,又試圖讓自己的兒子取得中原兩大門派的掌門之位,但是上一輩人之事與稚子何干,無花卻是其中最為無辜的,如此相待,未免不公。而且如今他會有此境遇,卻也委實同天峰大師脫不了干係。……只是雖然明白,縱使佛法精深,也不可能真正的脫離紅塵,但是想及此事,總讓人不免要為四大皆空嘆上一句。

遇到這等事,換了旁人,只怕是難免會忍不住卻報復,但是無花有如此武功,卻偏偏沒有對天峰大師下手,甚至還留下了當日谷中那滿地如今已經在少林寺中為佛祖重塑了金身的金磚……看到這麼多金光閃閃的金子,就連我這往日裡自詡見慣了寶物的盜帥都忍不住想要自我陶醉一下,把這金磚當成是無花送給我的——不管是誰一下子收了這麼多的金子,只怕這一輩子都必定再也忘不了那個送金子的人了。

而無花卻毫不猶豫的將這驚天的財富拱手相贈,只為酬恩師的養育之恩,教化之德……以德報怨,孝心拳拳,有徒如此,天峰大師倒當真是讓人羨慕的很。

轉身而去的時候,我仍舊忍不住在想……不知天峰大師現在,是否又憶起了那個妙手烹茶,春風含笑的少年僧人?是否又想起了那盤禪意深遠的群英薈萃?……我只知道,這個時候,我忽然又想起了那雙輕撥著琴絃的修長素白的手,和他望向我時,唇畔那一抹微笑中幾不可查的含情之意。

一日不見如三秋兮……過去,我一直都能理解這種深情,也一直都感動於這種深情,但是我卻從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會真的體會到這種感覺,尤其是當我聽說,武林中突然出現了一位來歷神秘,身手高明的神醫時,這種思念就變得更加鮮明了……尤其,我聽說,這位神醫還特別的愛財。

聽上去,這位愛財的神醫同風雅絕俗的妙僧無花簡直是風馬牛不相及,但是,人在承受著痛苦的時候,往往會選擇去做一件從前絕對不會去做的事來折磨自己,就好像心高氣傲,不屑名利的無花之前,不也正是選擇了貪財這種他所最為不屑的方式來自汙嗎?但他之前所做的顯然並不太成功——除了一點紅,就連是對老姬,他都從未真正試圖討要過那些銀子,就好像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些一般……一個真正貪財的人,就算是忘記了自己的性命,也是不會忘記銀子的。

而除此之外,明明高潔出塵,心高氣傲的妙僧無花,卻偏偏被我同那位在武林中名聲驟起的神醫聯絡到了一起,這也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這位神醫出現的時機委實是太過巧合,而且兩人都是一樣的武功高明,以貪財示人,並且同樣的年華正茂,面目俊雅……雖然其中一個並無頭髮。至於醫術,出身少林,本身又是才華橫溢的妙僧無花會些精妙的醫術也實在不是什麼讓人難以理解的事。

……即使我明知道之前的那些事都是無花為石觀音所迫而做下的,但是真正得知無花隱姓埋名,選擇了這樣一個身份來維生,憐惜之餘,我有時仍然會忍不住的想——會選擇做一個懸壺濟世的大夫,是不是也正說明了,無花的骨子裡,仍舊是一個善良的人……就如他的心意一般,自我與他相識的那一刻起,從無改變。

不過關於無花,我還聽到了一個不太妙的訊息——在無花的身邊,似乎出現了一個性情冷酷,而且來歷更加神秘莫測,被稱為白先生的白衣人。

聽說那位白先生的劍法極高,而且出手也極狠辣——千兩銀子一次的看診價碼雖高,但同性命比起來始終是有所不如的,可想而知,那位神醫的手裡必然積攢了無數的錢財。據說最開始時,那位神醫每收診一個病人,當天晚上就必定會有人想要偷偷潛入他的房間,而這些人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無花既然洗心革面懸壺濟世,自然不會再殺人,那麼……江湖上曾經有人見過那位白先生在夜間幾乎所有人都最容易懈怠的時刻,出現在那位神醫的窗前,而且,不止一次。

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去了。那位在傳聞中,不但能夠活死人肉白骨,讓同性生子,還能逆天轉性的神醫果然就是無花。只是,看著昔日珠圓玉潤的頭上那濃密的青絲,我卻忍不住生出了幾絲滄海桑田之感。但是這一回,不知為何,無花對我的態度卻是淡了許多,彷彿已然陌路……無花若是我所見過的那些普通的女孩子,我會認為他是因為被我拒絕而惱怒死心,或者是故意不理睬我來吸引我的注意,但是我卻知道,無花絕不是個會輕易受情緒所控的人,更不會因為一己私情,便對自己唯一的知己冷淡疏遠,那麼……

我在一旁瞧著,雖然雙眼之中總是流露出不符合年齡的沉穩之感,但無花身邊的那位白先生倒確實不負盛名,稱得上是世間第一等的人物,不但容貌俊雅,氣勢凜然,更兼一身飄逸的仙氣,望之幾不似凡俗,就連我這男人,也忍不住多瞧了他幾眼。只可惜那樣一雙氣勢橫絕,琥珀光寒的眸子,在望向無花的時候,卻總會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種幾乎無人可察覺的大大破壞這種風采的眼神……而我之所以能夠發現,只因為那種目光我實在太熟悉了,這正是男人瞧見自己心上人時的眼神——既想輕憐蜜愛,肆意褻瀆,又不敢沾染一根手指,生怕破壞了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不過,雖然知道這人是在打著無花的主意,我在一旁瞧著,卻忍不住仍舊是生出了幾許同情之意——若無意外,只怕這位白先生是一輩子也別想一遂己願了……有時候,男人若不臉皮厚些,就真的只好做一輩子光棍了。

雖然有意相助無花,但那位白先生的武功委實太高,而且我在一旁卻也發現了一件事——那位白先生不在身邊之時,無花的行止往往極其的從容恣肆,但只要那位白先生一出現,他的言談舉止就變得彷彿有了什麼顧忌一般……原本正常的把脈立時就會被換成懸絲診脈。

而這種情況,讓我忍不住生出了一種極其驚人的猜測——這位白先生的容貌氣度,超絕武功,這世間任何人只要得了其中一樣,就已經足夠揚名天下,更何況如他這般兩者兼具,就更該為天下所知。但如今的情況卻是,這位白先生在出現在無花身邊之前,卻是一直都籍籍無名,來歷更是神秘之極……這本該是一個極大的疑點,但是聯絡到無花的母親石觀音,卻變得不難解釋。

無花的母親石觀音,當年華山的李琦姑娘曾遠渡東瀛——若這位白先生其實是來自東瀛,那麼他的不為中原武林所知,也就可以解釋了。

只是,原本我以為石觀音之所以會重回中原,是因為學到了一種詭秘而強大的武功,想要回來報仇,但現在想想,或許我的思路從一開始就被引上了歧途——我忘記了,能夠讓一個已經找到了深愛自己的丈夫,並且剛剛生下了孩子的女人不顧一切的離開的,除了仇恨,還有愛情,而在少女的心中,愛情顯然永遠比仇恨更有魅力——不論石觀音有多麼狠毒,當年孤苦的李姑娘卻顯然不可能一朝就由一個幸福的妻子、母親變成一個女魔頭。更何況,石駝雖然被石觀音害的極慘,但就石觀音來看,仇家還有不止一人存於世間,顯然是她並沒有全力去報仇雪恨。

這樣一看,真相幾乎是呼之欲出了——當年綺年玉貌的李姑娘在東瀛偶遇這位因為某種原因要來中原的白先生,一見鍾情,甚至不惜拋夫棄子跟著他重回中原……這位白先生顯然是有著這樣的魅力的。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意,於是李姑娘因愛生恨,性情大變,終於成為了狠辣殘忍的女魔頭石觀音。而石觀音之所以會這麼執著於征服男人,心結或許也正在此。

只是白先生武功太高,所以石觀音始終拿他無可奈何,只能轉而去試圖征服其他出色的男人,只是一旦為她所征服,那男人身上同他相似之處也就蕩然無存了,必然會被她毫不留情的拋棄,可一直堅持著不肯為她所征服,又必然會讓她聯想到那個讓她愛恨交織的人,從而招致更加殘酷的報復——只看石駝的遭遇,就知道石觀音必然是將她對白先生的恨統統發洩到了他的身上。

……這也正解釋了為什麼這位白先生看上去明明年方弱冠,眼睛中卻有著遠遠超出年齡的沉穩——石觀音能夠駐顏不老,白先生當然也是可以的,而一個人的容貌可以騙人,他的眼睛卻是騙不了人的。只是,武林中傳說石觀音能夠保持青春是因為她用年輕美麗的少女的鮮血沐浴,就不知那位白先生是不是用年輕英俊的少年的鮮血來沐浴才得以維持青春的。

想通了石觀音同白先生兩人之間的聯絡,我忽然覺得就好像得到了一把鑰匙,無數扇大門開始一扇扇的對著我開啟了。

在我們遇上石觀音之前,從沒人聽說過白先生的名字,甚至石觀音谷中的女弟子們也一字未提,彷彿他從未存在於這世上,而是忽然無中生有的從某個角落裡跳了出來,但是聯想到石觀音——在無花之事被揭破之前,石觀音豈非同樣神秘的很?能夠藏得住一個美麗絕世的女人,自然也就完全可以藏得住一個英俊的男人,更何況,就之前石觀音的那兩個女弟子跟我說幾句話都會被她逼死來看,白先生的存在會被她死死瞞著不讓任何人知道,也就不是什麼不可被理解的事了。

而且這麼一來,無花身上的種種特別之處也就有了解釋。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無花的利用價值尚未盡,她便迫的無花早早的暴露了身份——即便石觀音生性毒辣,對無花毫無母愛,也未免太過心急了些。但若是她一直都將無花視作情敵,那反倒可以解釋了——女人在感情的影響下,本就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的,更何況是石觀音那樣一個為愛瘋狂的女人。

另外,少林精於棍法和指掌功夫,而無花的生父,那位天楓十四郎前輩也是用刀的,但是無花卻是用劍的,而且劍法極高——這世上當然不是沒有天縱之才的,只是無花的年紀終究還是太輕了些,這世上有很多東西本都是需要時間的沉澱的。更何況無花作為一個僧人,還有早課要做,佛法要習,甚至妙僧無花還精通百藝……在這種情況下,絕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在無花這個年紀,便能無師自通的將劍法精研到他那種境界。而偏偏,我看得出,那位白先生不止劍法高明,就連輕功也是一等一的高明……對他來說,要夜入少林,向無花傳授劍法想必也不會是什麼為難的事。

而更加讓我確定這一點的是,一個人的性格的形成必定會受到從小到大身邊環境的影響,少林僧人素來性情衝和,心存慈悲之意,但無花與我相交之時,卻偶有露出冷酷淡漠之色,此時想來,竟似於眼前這位白先生極之相似……孩童總是會在不知不覺中,受身邊長輩的言傳身教,想來數載授業,無花自是難免被影響了性情。

我早就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夥子了,自然能夠看得出來,以這位白先生對無花的態度,只怕是有所企圖……這也正解釋了為什麼白先生的武功明明遠遠高過石觀音,卻寧願留於荒蕪死寂的大沙漠中,堅持不肯離開——他之所以一直都不曾為石觀音所征服,或許只是因為,他早已被他的兒子所征服了……

這世上或許有人肯無緣無故的對別人好,但是我看得出,這位白先生絕非如此熱心之人——多年的苦心孤詣,悉心教導,或許只是為了等待無花的長大,為了能夠有朝一日終償夙願。

如此一來,那位白先生始終看我不順眼的原因也就可以解釋了——向來只有丈母孃看女婿才會越看越喜歡,岳父自然只會討厭女婿了,尤其還是這等抱著不倫之心的岳父。而聰慧如無花,只怕也早已看透了他的狼子野心……只是像無花這麼善良重情之人,礙於多年的師徒情分,不願揭破此事,或者,為了我的安危,才一直絕口不提,直到為我所拒,才黯然回到他的身邊,為他所脅迫……

這一陣子,那位白先生一直都鍥而不捨的追在我的身後,試圖將我這最強的情敵給斬於劍下。我知道,敵強我弱,若是我足夠聰明,就應該儘可能的避開他,但是我終於不想再躲避了,更不想再迴避無花對我的感情了。不論是出於友情還是愛情,我都必須讓白先生明白——無花值得更好的,值得年貌與他更加匹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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