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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靜得連針掉落地面都能聽見。

房內燭光微微晃動, 趙安玥躺在床上,整個人縮在被子裡, 小小的一團, 一動不動。

顧淮景靜靜的站在床邊:“你睡著了?”

房間燭火未滅, 趙安玥在被子裡也能感受到外頭的光亮, 她眼睛睜著,聞言眨了眨眼睛,根本沒打算回答他。

睡著了可不會動,也不會回答問題的。

顧淮景又問:“賬本你真的看懂了?”

趙安玥當然沒看懂,她根本就沒認真聽。賬本枯燥乏味,她又不喜歡, 才不要聽呢。而且沒聽懂的話, 她什麼損失都沒有。聽懂了反而後患無窮,以後這顧國侯府的賬都要交到她手裡,她如何是好?

顧曲每天都這麼忙,幾位夫人姐姐也常常會說府中事情煩多,很是頭疼。

她可不想這樣,這些時間她完全可以拿來餵魚澆花玩小黃貓啊。這種事情沒必要親力親為, 找一個信任得過的下人,讓他們來就好。

顧淮景等了一會兒, 沒等來趙安玥的動靜。她依舊一動不動的躺著,看上去真的睡了一般。

他彎下腰,傾身伸手過去。

趙安玥一直秉著呼吸在注意這外頭的動靜, 他探過身來的時候,趙安玥雖然背朝著床邊,看不到顧淮景,但能感受到他過來時帶過來的一絲香味。

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櫻梅香,那香味和趙安玥身上的是一樣的。趙安玥喜櫻桃、梅花,故而在大宴的時候,她親自找了宮中最厲害的調香師,和調香師一起把兩種花的香味製成了一起。櫻桃味甜,梅花清寒,櫻梅香將兩種味道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聞上去甜而淡,清而悠遠,趙安玥很喜歡。

她常常會讓櫻魚在房中點著櫻梅香,她的衣裙也都會特意燻上這種香味。

顧淮景這段日子一直和她同處一室,同睡一床,雖然兩人之間沒有發生什麼,但每日醒來趙安玥總會發現自己在顧淮景懷裡。

因著這些緣故,顧淮景身上也沾染了一些。只不過趙安玥身上香味較濃,抱在懷裡細聞能聞到恰到好處的香甜,彷彿是一顆沾了梅花香氣的櫻桃,讓顧淮景偶爾會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顧淮景身上則淡了很多,帶著梅花的清冷,聞上去帶著幾分寒和孤傲。

趙安玥對這香味很是熟悉,他探過身來的時候,那若有若無的香提醒著趙安玥他在接近。

她修長的十指悄悄握成拳,心裡頭在咚咚的打鼓,想躲又控制自己不能躲,並時刻提醒自己已經‘睡著了’,他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顧淮景的手摸到了趙安玥枕頭邊放著的那本《永安地形圖》。這書剛剛被趙安玥拿在手裡,微暖,彷彿還帶著她的體溫。

他手指動了動,抬起眼皮朝拱起一小團的被窩看了一眼,他離得很近,能看到被窩微微的抖動。

顧淮景的手在書上輕輕敲了三下,趙安玥耳朵跟著微微的動了三下。

他只是想把書拿走嗎?趙安玥咬著唇想,這書他藏的那麼好,肯定是很重要的東西,雖然她沒看出來有多重要。

但那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她很喜歡這本書。

《永安地形圖》裡的地形圖,每一處線條、筆鋒都讓趙安玥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彷彿在哪裡見過,但她又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只不過,她很確定一件事情,她很喜歡裡面的每一副。

顧淮景要收走的話,她想再找出來估計就難了吧?

顧淮景看著她被窩下細微的不易讓人察覺的小動作,微微勾了勾唇角,手慢斯條理的覆上書,把書拿了起來。

趙安玥躺不住了,刷的一下扯開了被窩,對上了顧淮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他把書收起,慢慢站直,雙手負於身後,唇角笑意深了幾分:“你不是睡了嗎?”

趙安玥咬牙,她爬了起來,看了看空了的枕頭邊,然後望向顧淮景,露出一個祈求的眼神,語氣也很識時務的軟了幾分:“顧淮景,這本書我還沒看完呢,你不能拿走。”

顧淮景掀起眼皮朝她看了一眼:“你不問自取,還好意思和我說沒看完,不讓我拿走?”

趙安玥眨了眨眼睛,眼睛很亮,裡面閃著幾分狡黠的微光,語氣卻顯得天真散漫:“祖母說的,正軒院是你的院子也是我的院子,房間是你的房間也是我的房間,我們是夫妻,不分彼此,那書房是你的也是我的,你的書也可以是我的。我拿自己的書看一看,不可以嗎?”

“強詞奪理。”顧淮景吐出四個字,拿著書就要走。

趙安玥坐在床上,想追又不太敢追,很是猶豫,眼神下意識在房內飄著,飄著飄著,看到牆上掛著的一副畫。

那是趙安玥從大宴帶過來的,她最喜歡的一副畫。畫上畫的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有海鷗飛翔,有廣闊無邊的天空,整張畫磅礴大氣,但未知的天空和大海,配上那一隻渺小的海鷗,又顯得孤寂荒涼。

這幅畫是趙安玥十年前在父皇御書房中看到的,那時她才五、六歲的年紀,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歡,吵著父皇要去看海。

可是這是不可能的,永安大陸的海在大宴最南端,趙安玥是大宴的公主,她不可能離開大宴。

最後,這幅畫從父皇那裡,到了她手裡。從那以後,趙安玥喜歡上了畫畫,也喜歡上了魚。

因為海中有魚。

這幅畫是懷南公子最有名的幾幅畫之一。

懷南公子在江湖和朝堂之中都很有名氣,是一位遊歷永安大陸的畫師,足跡踏遍大宴、大祁、蠻族的每一處,他的畫千金難求。父皇也很喜歡,可是收集多年,也只有這一副《天與海》

這位懷南公子也極其的神秘,所有人都想知道他是誰,都想找他,可是從來沒有找到過,迄今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甚至有人說這公子也有可能是一位女子。

而且,懷南公子已經消失好幾年了,期間再無畫作出現。有人說懷南公子說不定死於某處不可知的山野。

趙安玥覺得有些可惜,她本想著如果能遇到這懷南公子,她定然要讓他給自己畫一幅畫。

畫一幅,她穿著最漂亮的衣裙,左邊放著櫻桃,右邊放著魚,腳邊窩著一隻小黃貓,然後自己在作畫的場景。不過現在看來,是不可能啦。

這幅《天與海》被趙安玥從大宴帶過來,就掛在房中,她看了很多年,也親自仿過,對這幅圖裡的線條、筆鋒都非常熟悉了。

她剛剛覺得這《永安地形圖》熟悉,現在看到這幅《天與海》,猛得想起,《永安地形圖》裡面的筆鋒、線條,甚至給趙安玥的感覺,都和《天與海》如出一轍,很像是懷南公子的手筆。

不,趙安玥肯定這就是懷南公子的畫!

只是懷南公子在世間有名的畫,都是風景畫,根本就沒有見過這種只有線條勾勒的地形圖,故而趙安玥也第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現在想起來了,她不再猶豫,立馬掀開被子光著腳下地,非常激動的跑到顧淮景前面:“顧淮景!”

顧淮景頓了一下,被趙安玥這突如其來的興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抬高了手,把書抬起,不讓趙安玥夠著,問她:“怎麼?”

趙安玥的眼睛緊緊盯著他手裡的書,雙手扯上他的衣袖,踮起腳尖,但也沒能夠著,她的眼睛很亮,仰著頭看著他,表情十分振奮:“顧淮景,你這書是不是懷南公子畫的?”

顧淮景徹底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微沉,稍稍低下頭,眼裡帶著幽光,如同黑夜的亂葬崗中閃動的鬼火:“你說什麼?”

趙安玥沒有察覺到顧淮景情緒的變化,她此刻滿腔熱情悉數都集中在那本《永安地形圖》上。

她鬆開一隻手,往牆上掛的畫一指:“就是畫這幅畫的懷南公子呀!你這本地形圖明顯是懷南公子畫的,我很喜歡他,你這本書能給我嗎?”

顧淮景朝她的指尖看了一眼,看到那副《天與海》,表情沒有多大變化,他低下頭,傾身在她耳側輕輕說了兩個字:“不能。”

說完就打算走。

趙安玥立馬扯住他的衣服,扯的很緊,不肯放:“顧淮景,算我求你了,真的,我真的很喜歡。”

難怪顧淮景把這本書藏得這麼深,要她知道這是懷南公子的畫冊,她肯定藏的比顧淮景深!

顧淮景不為所動,空出一隻手扯掉趙安玥拉住自己衣服的手:“鬆開。”

趙安玥的手從他的衣服上被扯開,她乾脆兩隻手緊緊抓住他空出的手,死死拉著:“你把這本書給我,我可以什麼都聽你的,什麼都答應你!”

顧淮景身形頓了一下。

趙安玥感受到了,立刻道:“真的,那賬本我一個月內就能全部看完看懂,到時候你可以考我。”

顧淮景低頭望著她,突然間笑了,笑容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你很喜歡懷南公子的畫嗎?”

趙安玥狠狠的點頭,她根本就找不到懷南公子的其他畫,都不知道被那些愛畫的人給藏起來了。她手上唯有這一副,還是纏著父皇纏了很久才要來的,珍藏了很多年,更何況是顧淮景手裡這本書,裡面少說也有百幅以上的畫,那就是一百多幅懷南公子的真跡。

一百多幅!

趙安玥想想,都覺得自己這一刻實在太幸福了,在這種幸福之下,學一本賬本的痛苦簡直就跟小小的芝麻一般,根本不值得一提。

顧淮景輕輕的哦了一聲,表情和激動的趙安玥比起來,簡直如同被冰封的河面:“這書對我有大用處,不可能給你的,想都不要想。”

趙安玥張了張嘴巴,眼裡水光瀲灩,下一秒就要癟起嘴巴哭了。

他淡淡道:“你就算把眼淚流乾,也是不可能的。”

趙安玥吸了吸鼻子,把淚水逼了回去,她看著他高高舉起的書,和他那絕無可能的表情,很是心痛。

她威脅他:“那我不和管家學賬本了!”

顧淮景嗤笑的看她一眼:“你現在在學?”

趙安玥張了張嘴巴,啞口無言。

他用巧勁甩開了她的手,繞過她就要帶著書離開。

趙安玥在原地狠狠的跺了跺腳,忘了自己沒穿鞋,腳跺得生疼,哎喲叫了一聲。

顧淮景腳步微頓,轉過頭來看她一眼。

趙安玥眼珠子一轉,哎呦的抱著腳丫跌坐在地上,眼眶瞬間紅了,不過淚水硬是一滴都沒有流下來,強忍著,連唇也抿著,但整張臉疼得都皺在了一起。

他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她的腳趾也許是被凍的,也許是她自己跺腳剁的,紅了一片。

這個時節,已經沒有之前冷,但天氣尚未回暖,她這一席單薄的衣服,還關著腳下床,真是屢教不改。

顧淮景在心裡嘆口氣,走了回去,在她旁邊停下。

趙安玥眼眶又紅了一些,抬著頭看著他,很委屈道:“疼……”

顧淮景道:“咎由自取,疼還不上床躺著?我讓櫻魚進來看看。”

趙安玥眼神偷偷的看了一眼他拿在右手的書,掙扎著要站起來,可立馬又跌坐了在地上,疼得輕輕叫了一聲。

她抬頭,伸出雙手,撒嬌道:“我走不過去,你抱我。”

顧淮景:“……”

這真的是……

顧淮景捏著書的右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最終,他彎下腰,把人打橫抱了起來。

記憶中,顧淮景不記得自己是否有這樣抱過她。

趙安玥看起來纖細苗條,但其實還有些重量,不過在他懷裡依舊是很小的一團。

她難得這般配合,這般乖巧。

如果能一直這樣該有多好,顧淮景在心裡輕嘆。

他的右手手臂環著她的肩,手上還拿著那本《永安地形圖》。

趙安玥吸了吸鼻子,一副很可憐的模樣,眼神卻一直偷偷瞄著。

幾步便來到了床前,顧淮景打算將人放下。

趙安玥猛得伸手,一邊捲過他的右手,將他手上的書奪了過來,然後靈活的一滾,滾到了床裡頭。

顧淮景還保持著抱著她的那個姿勢,兩人抬起頭,視線在空中相遇。

他收回雙手,站了起來,眼神帶著威壓:“把書給我。”

趙安玥把書緊緊抱在懷裡,警惕的盯著他,搖頭。

顧淮景嘆了口氣,輕飄飄的,帶著寒意:“玥兒,你這是何必呢?我要拿回來的東西,你能阻止我?你這樣只會自己受傷罷了。”

趙安玥心中一顫,她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這書到了懷裡,再讓她交出去,她怎麼可能捨得。

趙安玥把書再抱的緊了些,想了想,軟著聲音道:“顧淮景,這樣好了。你把書放在我們房間,我不會拿出這間房,平時就在房中看一看,你要用的話就給你。好不好?”

顧淮景冷笑了一聲:“那我有什麼好處?”

趙安玥想都不想,立馬道:“我一個月內就學會看賬,而且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日後我保證什麼都聽你的,不給你添亂。”

顧淮景哦了一聲,似乎在權衡。

她看著他,心想她這條件已經很難得很難得了,父皇母後那她都沒這樣說過呢。這樣顧淮景還不同意,她就要去找祖母哭個三天三夜了。

顧淮景挑了挑眉:“一個月內學會?”

趙安玥點頭如搗蒜。

他輕輕一笑:“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這書沒有人知道,你說出去了,大家估計都會來府上要求觀賞,所以……”

趙安玥頓時道:“我保證什麼都不說!”懷南公子的這本書訊息一旦洩露,那得有有多少人想來府中偷走啊!她死都不會說的,這事如果只有他和她知道,那就最好不過了。

顧淮景朝她笑了笑:“你過來。”

趙安玥警惕的盯著他,不動。

“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唇角微微上挑,是質問的語氣。

趙安玥把書藏在身後,然後爬了出去,跪坐在床邊,抬頭看著他,一副非常乖巧的模樣。

顧淮景眼中晦暗未明,看著她面上乖巧,嘴角帶笑,眼中卻靈動非常,喉嚨下意識一滑,覺得唇有些幹,他突然間道:“如果我讓你吻我呢?”

趙安玥一愣,眼睛眨了眨,微微張嘴咬住了自己微粉的下嘴唇。

編修夫人曾經說過,男人都那樣,哭一哭,撒個嬌,然後笑一笑,打個啵,枕邊風一吹,什麼都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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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真是這樣啊。

她側著頭,朝他甜甜一笑,直起上半身,眼神在他臉上瞄了一圈,然後停在他的唇上,手撐在他的手臂上,把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她還學著水中的魚吐泡泡一般,吻了一下,空中發出一聲‘啵’的聲音。

然後她退開了一些,眼睛亮亮的看著他,彷彿在說——看,我聽你的吻你了,你滿意嗎?

顧淮景不知為何,猛地退後了幾步,轉身匆匆離開了房間。

趙安玥摸了摸自己的頭,有些不明白,怎麼上一秒還好好的人,下一秒就這樣了。不過她也沒多想,爬回床裡頭,寶貝般得將那書捧在懷中,愛不釋手。至於顧淮景情緒的變化,她根本就不在意。

顧淮景背抵在門上,重重的吸了口氣。

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吻也好,其他更親密的事情也罷,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代表著什麼。

如果換成另外一個男人手裡有《永安地形圖》,是不是她也會覺得無所謂的吻上去?

真的是,讓人頭疼,真想把她……

顧淮景閉上了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離開了門口。

臥房不遠處有一側房,顧青已讓人備下洗澡水。

顧淮景脫衣下水,坐於浴桶中。

顧青在簾外輕聲稟告:“侯爺,六皇子的人在查兩年前和姜佩綺的事情,他們安排了人潛進姜府和楊府,私底下悄悄的找姜佩綺身邊伺候的丫鬟,甚至是院中負責花草的僕役套話。”

顧淮景的聲音隔著簾子不遠不近的傳來:“如今六皇子在朝中如日中天,已經沒有敵手,去查在意的往年舊事倒也沒什麼。”

顧青:“那是否讓姜大人和楊大人都不用管。”

“此事我們不用插手。”顧淮景頓了一下,道,“衛禮心中自然明白,隨他罷。”

顧青道了聲是。

顧淮景閉上了眼睛,聲音隨著房中水汽,越□□緲了起來:“江南知府薛讓也該安排回朝述職了。”

顧青一凜:“是,屬下這就安排。”

顧淮景嗯了一聲,顧青退了出去,他抬頭望著漆黑夜色中的那一抹月亮,想,大祁就快要變天了。

房內,顧淮景慢慢陷入了水中,水溫剛剛好,漫過他的下巴,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

在水下,他靜靜的,連呼吸都不曾有。

不知為何,此刻他莫名的想起趙安玥剛剛的那個簡簡單單的吻。

**

顧淮景洗漱完成回房的時候,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

他拿著罐藥,來到床前。

趙安玥已經睡著了,身子縮在被子中,露出一個頭,面朝著床外,臉睡得微微發紅。

他睡在床邊,把藥罐放下,想起她剛剛傷到的腳趾,掀開了被子。

泛紅的地方已經恢復如常,看起來剛剛壓根就沒傷到,只是痛了一下。

顧淮景吐出一口氣,手伸了過去。

他從外邊而來,手上是冷的。趙安玥睡在屋內,身上暖洋洋的。

她感覺到冷,一腳蹬了出去。

顧淮景順勢鬆開手。

這一腳,把她自己被子踢了下去,露出了她懷中抱著的《永安地形圖》。

她抱得有些緊,顧淮景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抽.住書的一角,使了點力,沒有抽.動,睡著的人反而把書抱得更緊,還轉了個身,背對著他。

他把藥罐放在床邊,把她的被子給重新蓋好,吹了燈,然後在她身側躺了下來。

她的髮絲散落在床上,有幾縷就在顧淮景那邊,他伸手執起,摸了摸,捻了捻,髮絲柔軟細膩,還帶著櫻桃與梅花混雜的香。

懷南先生嗎?

顧淮景在黑暗中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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