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王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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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桂花遍地開,花香隨著涼爽的晚風徐徐吹來,雖時值秋天,庭院中卻到處都是綠藤環繞,樹木青翠,翠竹夾路,空氣不時有芬芳的香氣傳來。

月明星稀,繁星稀稀疏疏的閃爍著,端是一個賞月的大好天氣,而此時夜幕下路人卻無心欣賞如此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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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虛扶著周瑞家的手,身後並著金釧、玉釧及幾個提著燈籠照明的小丫頭從梨香遠出來。

一行人順著石子鋪設的羊腸小徑慢慢的行走著,耳邊不時傳來秋蟬微弱的鳴叫聲,待行至一座假山邊緣時,王夫人對著金釧招了招手,金釧捧著小錦匣上前,王夫人將錦盒開啟,隨手捏起那朵緋紅的宮花,目光看著假山後那棵開的正豔的堰紅桂,又拈起一朵雪白的宮花,看了看那開著乳白色至純白色的四季桂,沉吟了半響說道“想來這個時候家裡姑娘還未睡下,你和玉釧前去將這些小巧玩意送去姑娘佩戴,每個姑娘兩枝,四枝給風哥兒,明個兒姑太太也來了,總得體面點不是,餘下兩枝找個穩妥的地方先收著,去吧。”

金釧玉釧應聲便去了,王府人讓小丫頭遠遠跟在身後,虛扶著周瑞家的不緊不慢的走著。

周瑞家的一向是王夫人的心腹,善於揣摩她的心思,不時說些討好的話來著,眼瞧著王夫人如此動作,哪裡能不明白王夫人心中所想,周瑞家笑道“太太真真是個慈悲心腸的,心胸又廣,為人和氣,姑娘們和二奶奶收到花後,心中著實歡喜,稀罕的緊,奴婢瞧著,那紅白兩色配姑太太最適合不過了。”

王夫人笑道“這也是姨太太的一片心意,我不過應個景,借花獻佛罷了,再說了姑太太,未出閣時,在府中是何等的嬌生慣養,何等的金尊玉貴,那才是千金小姐的體統,什麼稀奇玩意沒見過,哪裡是我們家這些姑娘可媲的,權不過拿來當個玩意帶吧。”

周瑞家的一面提醒著王夫人,夜深露重,地下青苔遍佈,一面攙扶著王夫人笑道“奴婢冷眼瞧著,那也是太太心思細膩,面面想的周全,若是換個人,斷斷做不到如此的,眼下雖說二奶奶料理著家中事務,府中上下人人贊好,他一個小孩子家,哪裡能事事想的透徹,權不是太太教導的好,明面上府中人人稱讚二奶奶,私下哪個不是在誇太太教導有方,長了顆仁慈玲瓏心呢?才有了如今辦事老練的二奶奶。”

哪個人不喜歡別人給他帶高帽子,其中雖水分在,饒是如此,王夫人心中清明卻也滿面笑容順手推舟說道“他一個小孩子家,何曾經過這樣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話,我也只不過從旁提點一二,但凡不周到的地方稍稍說上兩句,虧得那丫頭心思也通透,一點便透。”

不遠處有一個四面通風的涼亭,周瑞家瞧瞧後方,見金釧、玉釧還未回來,便扶了王府人去亭子中坐下。

周瑞家的幫著王夫人揉捏著胳膊腿,笑道“瞧太太走了大半日,臉上卻是紅潤,只是稍微酸脹而已,要是換了個人只不得如何的嬌氣呢。”

王夫人用手在臉頰處拭了幾下,疑惑的問道“這話如何個說法。”

王夫人讓周瑞家起來在一邊坐下,周瑞家謝過王夫人,堪堪斜坐了下來說道“那年不是去揚州賀喜姑老爺升官麼?回來後因府中忙著大姑娘的事情,便耽擱了回太太話,也沒細說清楚,只粗略和太太說了幾句,再加上府中接連二三的操辦喜事,几几相加下來,便一直拖到如今兒了,太太,您不知道呢?當年去了林府後,那姑太太一個嬌氣喲,奴婢冷眼瞧著,說幾句話便要躺著休息了,有些兒個病歪歪的,還有那哥兒也真真是個不頂事的主,多大一個人了,璉二爺不過說了句頑話,當場便翻了臉,嚎啕大哭起來,你說這都什麼事兒,黑了心腸了,為此老太太還好一頓怒罵璉二爺,真真個委屈喔。”

王夫人眼眸下垂,斂下眸子中神色,掩映在暮色下,看不大清楚,心中卻是颳起軒然大波,勾起心頭火,當年從蘇州購置了一批奴僕回來,一併回來的還有兩個穿紅戴綠,水蛇腰,削肩的狐媚子,王夫人平生最不待見那些浪樣兒,花紅柳綠的,輕狂樣兒,雖說是自己當家,卻礙著大房的臉面,又因是姑老爺送給賈璉的,也說不得什麼,只能硬生生將這口氣嚥下,直到前兩三年鳳哥兒進了府後,那兩個小蹄子才安分了些,收斂了那狐媚霸道下流的性子。

王夫人的眼中神色愈發冰冷,差點把持不住一向慈眉善目的臉面,過長的指甲深深的掐進肉中,最讓王夫人心中記恨的則是,明明一向乖巧懂事,好學上進的賈珠自從從揚州回來後,卻只口不提進京趕考的事,仍憑自個兒老太太、老爺如何漫罵責打,只一法兒不去京中參加秋闈,次年取了房媳婦,生了蘭哥兒,大病一場後,越發不與自個兒親厚,母子關係愈加冷淡下來。這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進王府人心中,連著心肝肺都疼的慌,恨的牙根癢癢。

周瑞從揚州回來後也將當日所發生的事一一交代了個清楚,明面上看似和林府無多大關係,但王夫人心中卻不是如此想,肯定是那些兒不上路子,沒安好心的帶壞了自家乖巧的孩兒,不知使了什麼歪門邪道,讓珠哥反叫這些人教的歪心邪意,挑撥離間娘倆的感情,自然與林府脫不了干係,王夫人打此愈發的將林府恨上幾分,心中切齒憤恨,難掩仇怒,王夫人將手中的佛珠轉動了幾下,念了聲佛,心中憤恨方去了些。

王夫人手持佛珠沉默了許久說道“姑太太一向在家中嬌養慣了,合該怨不得她如此嬌氣,林府子嗣淡薄,姑太太出嫁後,姑老也先後納了幾房妾侍,卻多年未有佳音,心中鬱結也是難免的,我們做親戚的也該是體諒些才是,方不顯得小家子氣,幸得林家祖上廕庇,方能懷上一子,難免會過於寵溺了一點,林家也是書香門第,規矩自然不在話下,雖說那哥兒行為有些過了,但也在情理之中,沒什麼大驚小怪的,也是我們家璉哥眼見力不到位,行事粗莽了點,衝撞了嬌客,橫豎不過得了老太太幾句細罵,拘了段時日。”

周瑞家見王夫人明面上說的無關痛癢,暗地卻難掩怒氣,善於阿玉奉承的周瑞家立馬從善如流說道“哎喲,我的太太呀,也只有你這般寬厚仁慈的人才會說出這般話來,換了奴婢是斷斷不能白白嚥下這口氣的,那璉二爺也是可憐見的,憑白的被冤枉了一場,這林府送璉二爺兩個妖媚下流的,也不知安的什麼心。”

王夫人擺了擺後,後方有腳步聲傳來,說道“別說這糟心事了,明個兒姑太太一家子回來,只不得許多地方要安排,去瞧瞧鳳哥兒睡下沒,這哪一處都不能錯上一分半點的,老太太因沒接到姑太太,表面上未說什麼,權當體諒姑娘身子需要休養,心中指不定還置著氣呢,要是在這節骨眼錯了分毫,將老太太氣個好歹,那可如何了得。”

周瑞家連忙將王夫人攙扶起來,拍了拍王夫人的群擺,王夫人狀似無意的問道“前個兒我去老太太那請安的時候,無意中瞧見太太身邊有個模樣周正的小丫頭,冷眼瞧著,就是個怪穩重懂事的。”

周瑞家的回想了下,緊忙說道“不是太太提醒,奴婢倒忘了這一茬事,那丫頭名叫鸚鵡,大約十一二歲,是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鬟,模樣真真不錯,膚白臉俏的,待人處事在奴婢看來也不差太太身邊得力丫頭分毫,假意時日也定是個美人胚子,卻有些不大的太太眼緣。”

假山周圍綠樹掩映下,灌木叢中一片花繁葉茂,綺麗多姿的緋紅杜鵑花正開的燦爛,王夫人眼睛不經意掃過,眉梢一挑,眼皮子往下搭了會,抬起頭笑道“周瑞家的,明個兒將舅老爺差人送來的五寶綠珠杜鵑盆栽擺到太太房中,那也是個稀罕玩物,雖說姑太太金尊玉貴的稀罕物沒少見,這盆五寶綠珠杜鵑也勉強能入了姑太太眼。”

周瑞家的眼珠子轉了圈,那株杜鵑花,花有五個瓣,花心有一顆碧綠的珠子,因此得了“五寶綠珠”,是杜鵑花中的珍貴品種,就是賈府也甚少有這稀罕奇花,堆著笑說道“奴婢省的,等回頭,奴婢就差人將那盆栽仔仔細細的打理好,明個兒一大早,就搬了過去,沾沾喜氣。”

金釧、玉釧過來回了話,跟在王夫人、周瑞家身後往王熙鳳那屋方向走去。

薛姨媽並著薛寶釵身後跟著丫頭往薛蟠那屋走去,見房中燈光暗淡,便吩咐了鶯兒將屋內燭火點亮,卻差點被眼前景象嚇的魂飛魄散,頓時一顆老心像被誰拿了刀子一片片切將割下來的疼痛,老淚直掉。香菱掩面哭的眼睛紅腫了起來。薛寶釵也紅了眼眶,眼淚在眼睛中打著轉,卻未落下。冬兒見驚動了薛姨媽,及寶姑娘,嚇得驚魂未定,臉色慘白,跪在一邊。

只見床榻上薛蟠哼哼唧唧,面目腫破,沒頭沒臉,遍身內外灰頭土臉的,身形狼狽,衣服殘損。薛姨媽顫抖著身體上前,見臉面身上遍處傷痕紅腫,並未傷筋動骨.薛姨媽又是心疼,又是發恨,奎罵一番,薛寶釵一邊命冬兒一五一十的將事情交代了個清楚,一邊安慰著薛姨媽。

薛姨媽聽了事情經過,又摟著薛寶釵好哭了一會,意欲去尋王夫人,連夜追拿那些歹人。

薛寶釵遣了冬兒、香菱、鶯兒出去,紅著眼睛,出聲道“媽媽,這大晚上的去勞煩姨媽不大好,明個兒姨媽那頭還有許多事要忙活,再加上先前哥哥為了香菱鬧出人命案子,應天府那邊處理的文書也下來,哥哥並未被牽連其中,況且咱們家哥哥無法無天,也是人所共知的.媽不過是心疼的緣故,眼下不說那幾個歹人行蹤不知,身份未定,今兒偶然吃了一次虧,媽媽這急慌慌的去告知姨媽,這不明擺著告訴眾人媽媽溺愛偏心,縱容他生事招人,倚著親戚之勢欺壓常人。”

薛姨媽拿著手絹子擦淚說道“我的兒,到底是你想的到,我一時氣糊塗,哪些個下人也真真不定式,沒了規矩,任著大爺胡鬧,大爺都傷成這樣了還欺瞞著,也是些吃閒飯的主。”

薛寶釵寬慰道“他又不怕媽,又不聽人勸,一天縱似一天,吃過兩三個虧,他倒罷了,拘上一段日子也就好了,那些下人哪個不是看他行事,稍微懲罰下也就算了,只叮囑他們不得胡亂張揚才好。”

母女倆又密密商量了會,偷偷差人尋了大夫,過來瞧上一瞧,開了藥方,抹了藥,在房中將養著,對外稱生了病不宜見客。

卻說劉墉心滿意足的吃了蟹黃蒸餃摸著黑偷偷回了沈府別院,將另外打包好的蟹黃蒸餃送到林玄玉住處,又差人送了一盒去了林黛玉那屋,方洗漱完畢,安寢。

沈天佑帶著隨從護院翻牆進入沈府,側耳傾聽,見府中不時有歡聲笑語夾著歌聲斷斷續續傳來,訕訕的摸了摸鼻子,偷偷摸摸的熟門熟路的拐進房中,命人將蟹黃蒸餃放在廚房,等明個兒送去給家人享用,洗漱後,躺在床上,總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似乎錯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卻毫無頭緒。

直至夜深人靜,萬籟無聲之際,方有些睏倦,朦朦朧朧欲睡之時,突然從窗外飛進一隻通體雪白的信鴿,一邊發出低沉的“咕咕”聲,一邊用著嘴喙梳理著雪白的羽毛,一對小眼睛不時滴溜溜的轉著。

外間的小廝上前將綁在雪鴿腿部的信箋取下,雪鴿溫順的任著小廝動作,片刻,呼扇著雙翅飛了出去。

沈天佑從帷幔中伸出手來將信箋接過,小廝退下,沈天佑展開信箋,嘴角露出一絲饒有興味的意味,平日裡銳利的眼神此刻惺忪著,整個人透著股慵懶的味道,翻了個身睡下,心中腹誹“妙人,確實是個妙人不錯,可這脾氣真不敢恭維,饒是精明邪俊的損友也著了道,栽了不小的跟頭,氣的牙根直發癢。”

冷月如水,傾灑而下,瑩瑩生輝,清幽的香氣在空氣中瀰漫著,月光下,一個小巧的白色人影幾個利落的動作後,翻牆而入,不是那輕飄飄飄留下一句話後消失不見的林玄玉,卻是何人,林玄玉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嘴角微微彎起抹好看的弧度,一雙狹長而有迷人的丹鳳眼中在月光顯得更加動人心魂,晶亮無比,此刻林玄玉心情大好,礙眼的薛蟠被揍,又耍了一通那臭流氓,外加白白得來個好東西,只需稍微加工下,便是個稀罕物。

林玄玉一邊想著事情,一邊慢悠悠的向庭院深處走去,腳步輕盈,端是一個好心情,手中不時甩著一個晶體透明的東西,下面掛著淺綠色的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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