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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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的時候, 首都愛思堡郊外的這座小樓,在暮色中迎來了幾輛低調的車輛。

身著便裝的軍情四處主管原碧海走下專車,走向了在門口焦急而立的林夫人。

唇邊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他向著身後的一輛加長救護車伸手一指:“林夫人, 我一個月前帶走的人……又給您送回來了。”

只可惜,未能完璧歸趙。他在心裡加了一句。

沒有理睬他,林夫人快步走向了那悄然開啟了後車廂的救護車。

幾名同樣身著便衣的軍人沉默著抬下一具擔架, 一些笨重的不知名儀器也隨著搬下。

第一眼看見擔架上的那個少年,林夫人就猝然捂住了嘴巴, 她身邊, 謝薇安手疾急忙扶住了她搖晃的身體。

“佩妍……”一個男人安靜地佇立在暮色裡, 明亮的眼睛閃閃發亮,“我是風駐安。”

夜色漸漸暗沉,在壓抑中微喧了一段時間的郊外小樓, 終於安靜下來。二樓那間早已佈置完備的客房, 從這一個月來的灰塵遍佈, 變得窗明几淨, 被褥嶄新。

只是房間裡除了佈滿一切必需的家具用品外,還有著一些家居不太常見的醫療裝置, 笨拙而冰冷,擺放在寬大的床邊, 顯得格外違和。

原碧海帶來的人,早已悄然離去。就算是在這個家裡待了十幾年的司機老潘和老姆媽,也都被勸去休息, 這間安靜的客房裡,只剩下了床上躺著的澈蘇,還有床邊圍著的三個人。

澈安。林夫人,還有依舊一臉震驚和茫然的謝薇安。

“他被打了鎮靜劑。”澈安輕聲說,眼睛終於離開了床上安靜沉睡的少年,看向了林夫人,“他沒有什麼大礙了,臨來的時候,傅家盛院長親自給他做了全面檢查,又重新開了醫囑——他還會隔幾天就親自來這裡診療一次。”

強自忍住眼中的淚水,林夫人勉強地對他微微一笑,看著二十多年前的舊友。

“二十年了,我真的以為你死了。”她凝視著自己和謝詹共同的好友,年華流逝,相貌已改,可是這男人的眼神依舊明亮而溫暖。

長長舒了口氣,她接著道:“傳來你意外身亡的訊息時,我有猜測過你是因為什麼特殊任務而需要隱匿身份。可是三年過去,五年過去……後來,十幾年過去,我終於相信,你是真的不在了。”

風駐安輕輕喟嘆:“是的,快二十年了。”轉眼看看旁邊英姿颯爽的謝薇安,他微笑,“我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還是個小娃娃,趴在我脖子上叫我叔叔。一轉眼,都是大姑娘啦。”

窘迫地看著他,謝薇安臉色微紅,太小時候發生的事,她實在是沒有印象。

“是啊,就連小蘇他……”死死地咬住牙,林夫人哽咽很久,才終於吐出泣不成聲的一句,“連他都這麼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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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言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澈安一時竟然不知如何開口。

“謝謝你,謝謝。”林夫人哽咽難言,“謝謝你這麼多年對小蘇的照顧,我和他在一起共處了一個月,他是那麼乖巧善良,又聰明可人——駐安,你將他教育得這樣好……”

“沒有,是小蘇他自己天性淳樸。”澈安心裡感慨萬千,微笑著看著林夫人,“再說小蘇的聰明可是天生的,這都是得自於他父母的良好基因啊。”

抿著嘴唇,林夫人沒能再說出話來,成串的淚珠又開始滴落。

“佩妍,別這樣。”無措地遞過床邊小櫃上的乾淨毛巾,風駐安低聲安慰道,“小蘇他這十幾年來雖然是生活在帝國的底層,但是……請相信我,我沒有讓他吃過什麼苦。他心思很簡單,又容易滿足,所以……”

眼眶終於微微溼潤起來,他忍不住道:“他這十八年來受的苦,不如來到聯邦後一天多。”

站在母親身後,謝薇安雖然沒有能看見她的臉,但是從那肩膀傳來的劇烈聳動,她也猜得出媽媽聽到這句話時的激動和傷痛。

目光落在床上安睡著的澈蘇臉上,她的眼眶也慢慢紅了。

慢慢蹲下身,謝薇安的目光落在澈蘇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針孔集中在臂彎附近,排列出一片驚心的黑點。

完全無法想象他到底在軍情四處裡遭遇了什麼,謝薇安反身抱住了母親,哽咽道:“媽,別哭……別哭。弟弟還等你幫他好好調養呢,你要是崩潰了,可怎麼照顧他呢?”

頓了頓,她強行忍住同樣快要決堤的淚水,接著道:“弟弟以後不會再有事了,我們會讓他過得好好的,再沒有任何事可以傷害他,不是嗎?……媽媽,你要堅強呀。”

定定地看著女兒,林夫人唇邊浮起一個慘痛的微笑。

含著淚,她對著澈安和女兒清晰無比地開口:“我明白的,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只給我自己這最後一個晚上用來哭泣,明天開始,我絕不會再讓自己流淚。”

紅腫不堪的美麗眼睛裡透出一點類似堅定和瘋狂混合的神采,一向溫婉而柔和的女人輕聲道:“——你們說得對,要想保護他,靠眼淚可不行。”

……

清晨的陽光照進這間向陽的二樓客房時,床上的澈蘇慢慢睜開了眼睛。連著很多天都習慣了從混沌的身體疼痛中醒來,以至於身體已經形成了固定的記憶。

不要亂動,不要大幅度起身。不要用力咳嗽,慢慢等著身體熬過初醒時的胸悶和心悸。

微微轉過頭,他呆呆地看著床邊趴著的那個身影。烏黑的長髮松散地挽成一個髮髻,女性潔白而柔和的頸部依稀露了些出來,那身形、那熟悉的氣息……

身體忽然微微顫抖起來,他緊緊盯住近在咫尺的人影,看見了林夫人那安睡時依然顯得紅腫的眼簾。

惶恐地急忙打量著四周,他似乎陷入了夢境。

熟悉的房間,望出去就是那美麗的籬笆牆上綠茵茵的爬山虎和薔薇叢。薔薇已經落敗,玫瑰正盛放。

身邊的人忽然一動,眼皮輕顫,似乎就要醒來。澈蘇心裡忽然大亂,急急忙忙閉上眼睛。

身邊一陣悉悉索索,很快又沒了動靜。屏息等了半天,澈蘇心中一陣惴惴,終於偷偷睜開了眼睛的一條小縫隙。

正迎上床邊林夫人那一瞬都未曾稍離的眼睛,澈蘇一呆,怔然僵硬在了那裡。林夫人也是同時身子巨震,眼睛中有什麼迅速無比地漫上來,卻又死死抑了回去。

沒有像昨天那樣露出任何脆弱和傷感,她在晨光裡對著床上的少年露出一個再柔和不過的笑來:“醒了?”

“啊,是的。”慌亂地回應道,澈蘇只覺得心跳快要衝破極限,頭腦中一片混沌。是她,是她……可是為什麼他會回到這裡,爹爹卻不在身邊?

心中恍惚明白了什麼,巨大的惶恐下,他忍不住艱難開口:“我爹呢?……我爹他?”

林夫人心神激盪下,一時還沒來得及回應,澈蘇已經自問自答地搖了搖頭:“他回去帝國了對不對?”

“沒有,沒有。”看著他眼中的惶然,林夫人心痛難抑,急忙道,“你爹在這裡,昨晚我們聊天很晚,他剛剛在隔壁睡下了呢。你想叫他的話,我這就去。”

微微松了口氣,澈蘇露出了不安和羞窘:“不不,不用……是我想多了而已。”

室內一陣寂靜,母子倆都沒有人敢於打破這怪異而陌生的氣氛,比起一個月前的自然相對,現在的氛圍竟似顯得完全陌生,小心翼翼。

慢慢坐了起來,澈蘇還沒怎麼動彈,林夫人已經匆忙欠身,緊張地扶住了他:“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昨天舟車顛簸被送來,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問題……傅院長今天會來一次,有什麼不對的,要千萬記得和他說。”

怔怔地點點頭,澈蘇低下了頭。半天才帶著鼻音低聲道:“我很好……謝謝您。”

嘴唇輕顫,林夫人在聽到那個“您”字時忽然站起身,匆忙轉身而去!

愕然地看著她,澈蘇惶恐地就想追下床去,門口人影一閃,澈安的身形及時出現在那裡。

驚異地迎著林夫人,他伸手攔住了她:“佩妍?”

“我沒事,我去……洗個臉而已。”背對著澈蘇,林夫人不再死死控制自己的眼淚,本以為一定可以在澈蘇面前裝出堅韌強大,可事到臨頭,她終於發現,有些疼痛實在是有如錐心。

望著她匆忙離去,澈安走進了門。

看著兒子呆呆地坐在大床一角,他溫和地走上前去,熟練地拉了他過來,用手掌試了試澈蘇額頭的溫度。

“爹哪裡都不去,就算你身體好得再徹底,我也哪裡都不去。”他溫和地看著澈蘇,眼神堅定,“我會一直陪著你,看著你過上比一般人都安定的生活,看你將來戀愛結婚,娶個漂亮的妻子——等你將來有了孩子,我來幫你帶他……你那麼笨,一定不會照顧小孩子,我可是輕車熟路呢。”

安靜地聽著他的話,澈蘇眼睛裡慢慢有了淚光。

“爹,我以為你不要我了……”他低著頭,有一顆水滴無聲地落在身前的繡花蠶絲被上,“我以為你……你又回去帝國那邊執行任務去了,留下我在這裡。”

澈安心頭一窒。這是澈蘇第一次正式談到這個問題。

這些天來,雖然明明看見澈安身上的聯邦軍服,雖然聽見了他和謝詹之間的談話,雖然早就該追問他的身份,可澈蘇卻像啞了一樣,什麼都沒有提起,什麼都沒有問過一句。

就像是一隻被打撈上岸的蚌,被人強行掰開了殼,露出嬌嫩的肉來任人□□,他也只能那樣默默地承受著,不能發出一點抗議和反擊。

他唯一能做的,不過是用盡全力,嘗試著能不能閉上自己的殼,把自己縮在裡面而已。

“小蘇……你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問嗎?”澈安艱難地開口,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摟住了他,“不過,你假如不想談,我們就不談,好嗎?”

安靜地任由他摟著,澈蘇沉默了很久。

終於慢慢地從他老爹熟悉的臂彎裡掙脫開來,他有點茫然似的,低聲道:“爹,你說吧……我總得聽一聽。”

定了定心神,澈安在心中微微嘆息。這些天已經在心裡組織過無數次語言,可面對著澈蘇,他卻依然發現嘗試闡述是一件如此艱難的事。

“你看到了我穿的聯邦軍服,應該猜得到我真正的身份了,對不對?你是那麼聰明。”他柔聲道,“我和謝詹還有佩妍都是高中時的同學,相識多年,一直是生活中的好朋友。二十多年前,我從聯邦臨浦軍校畢業,直接被當時的軍情四處主管齊波挑中,進了軍隊的情報部……對了,我的真名,叫做風駐安。”

一直低垂著頭,澈蘇安靜地聽著,不發一言。清晨的朝陽無聲照進窗欞,灑在床邊的父子二人身上肩頭。

室內只聽得見聯邦前優秀特工風駐安沉穩而平緩的聲音,在這寬敞明亮的房間內低低迴響。

不知過了多久,澈安才終於停下了話語。看著安靜低頭的兒子,他艱難地道:“謝詹和佩妍,才是你真正的父母……你不是孤兒,小蘇。你的父親是聯邦最有名的將軍,你母親的家族企業,在聯邦也極負盛名。啊,對了,你還有一個姐姐,你見過她的,聯邦軍隊最年輕的偵察艦女艦長,謝薇安。”

呆呆地抬起頭,澈蘇臉上沒有露出什麼驚喜和震動,卻有點瑟縮地往後挪了挪,緊緊地抱著膝蓋。

良久的靜默後,他避開了風駐安的注視,修長的手指痙攣著揪住了身下的床單:“爹……我不會說出來的。你們再騙我,我也不會說的……”

愕然望著他,澈安的心在下沉。

聲音微微發顫,澈蘇的眼神沒有焦點似的:“我知道你是聯邦的間諜,這個我信的……可是別的,都是假的,對吧?”

聲音陡然銳利起來,他猛地咳嗽了幾聲,急切地道:“你們都在騙我,想要給我安一個美好的身份,想要我認同自己是聯邦人,於是我就會心甘情願地說出那個秘密,對不對?……”

被他的話語驚得無法言語,澈安愕然張大了嘴巴。

“小蘇?你本來就是一個聯邦人。”他忍耐地點出事實。

“不!我才不是。”澈蘇忽然用力地狠狠搖頭,眼睛裡有點瘋狂的執拗,“你是聯邦間諜,到了帝國以後,才撿到我的。我不是你的兒子,我是一個帝國人……我的父母,不過是帝國那些貧病死去的賤民罷了。”

“不要自欺欺人了。”澈安忍無可忍,“假如你需要,我可以讓你看軍情四處二十年前的絕密檔案。那裡有你被送去帝國第一天時,在檔案裡留下的指紋。這十幾年來,你所有的成長軌跡都有記錄在案!”

“騙人,你們騙人。”澈蘇呆呆地重複著,“他們什麼做不出來?偽造的檔案什麼的,我才不要看……”

無言地看著他,澈安終於冷冷道:“我這就叫傅家盛院長下午來的時候,安排你和佩妍做親子dna測試。”

聽著澈安這最後一句,澈蘇哆嗦著嘴唇,眼中絕望蔓延開來,忽然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不要,我不要!你們會篡改資料的,我為什麼要信!?”

……“砰!”清脆的一聲玻璃碎裂聲,屋內的兩個人齊齊望向了聲響發出的門口。

滿地的水漬和碎玻璃片,滾熱的一杯熱水灑在地上,林夫人正緩緩低下身去,似乎想要抓起地上的碎玻璃片,又似乎想要擦拭腳上被燙傷的地方。

澈蘇的身體,猛然僵硬得像是千年化石。身子動了動,他似乎想掙扎著下床,卻又慢慢定住,不再動彈。

澈安深深瞥他一眼,轉身跑了過去扶起了林夫人,用極低的聲音輕聲安慰著:“佩妍,給他一點時間……別難過,別傷心。”

林夫人的肩頭,在輕輕顫動。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眼睛時,眼眶中卻沒有眼淚。

“駐安,我沒事的。”她的唇形在微笑,眼中卻都是淒涼,“我說過了,我只給自己昨晚一個晚上哭泣。”

很快站起身,她走到床邊,輕輕伸手撫了撫澈蘇那柔軟的髮絲,就好像沒有聽見他先前的任何話語,也完全不打算就此談下去。

金色的晨光裡,她那和澈蘇極為相似的美麗眼睛裡有波光滾動,神情卻專注堅定:“小蘇,不用聽你爹的。你只要養好身體,什麼都別想。”

看著無言低頭的澈蘇,她沒再說什麼,只是柔聲道:“我下樓去準備早餐。”

沒有看著她離去,澈蘇呆呆地坐在大床一角,低垂著頭。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他的肩頭在聳動。

良久之後,他嗚咽著抬起了頭,淚痕依稀。

含淚的黑眼睛定定地看著澈安,他渾身都在顫抖:“爹,他們為什麼不把我變成瞎子和聾子?……我只恨不得永遠什麼都看不見、聽不見。”

“小蘇。我懂的,我懂。”澈安的心又沉又痛,輕輕握住兒子那冰冷的雙手,他的眼前掠過小時候小澈蘇那可愛單純的笑容,再看著眼前的澈蘇那絕望而沉痛的眼神,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也像被什麼狠狠扎著,一下下,並不稍停。

“爹你放心,我不會再騙自己……我想,我真的是一個聯邦人。我的父母,我的身世,都屬於這裡。”澈蘇原本已經慘白的雙唇沒有一點點血色,襯得他漆黑的眼睛更加幽深得嚇人,“爹,可是我有點兒糊塗啦……你讓我想一想。”

有點淒涼地望向窗外,他恍惚地發現,這郊外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

“無論做什麼決定,我都需要好好想一想。”他喃喃道,清瘦的臉龐上有點恍惚。

距離愛思堡郊外不遠的一家鄉村風格的咖啡館內,臨近傍晚,客人稀少,環境靜謐。

靠近最裡面的一排藤製座椅上,一個褐色頭髮的青年無聲端坐著,高大的身材挺直靠在椅背上,一隻手臂上被簡單的石膏繃帶固定著。

望著遠處的窗外美麗幽靜的風景,片刻後,他的目光落在了手邊的一份報紙上,早上剛剛出版的《首都晨報》,頭版頭條依然被費舍星上的戰事所佔據。

“前線節節敗退,軍需被阻輸送”;

“奉城爆發反戰抗議示威,三千名市民走上街頭”;

“更多州郡限制肉食供應,按照戶籍配給用電額度”。

看著那些熟悉的標題,南卓的臉色漠然。

已經不是什麼新聞。拖了一年多的戰事近來有急轉直下的趨勢,帝國軍隊在強有力的集權威壓下,不僅暫時還能源源保證後勤,而且反戰的聲音也被壓制得異常嚴密。

而聯邦這邊……民間開始爆發出越來越多的反戰聲音,就連一年前那場引發戰爭的爆炸□□,也開始被民眾質疑。——原本都認定是帝國人的苦肉計,可是現在居然也傳出奇怪的風聲,認為真是軍方的鷹派炮製了那場挑釁的陰謀論開始發酵和升溫。

這一切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聯邦軍隊在前方的劣勢,真的在擴大。

謝詹將軍不在的短短十多天,帝國軍隊隨著那位皇太子殿下的瘋狂進攻,迅速擴大了優勢,最新的一場平原戰役,更是將聯邦的幾個集團兵力成功割裂開來,隱約有著各個擊破之勢。

原來他手下帶隊的聯邦飛行營,據說更是因為高能能量櫛的嚴重匱乏,而導致每每只有不到百分之五十的機甲可以升空作戰,被帝國的雙人機甲整編飛行大隊壓制的死死的,毫無還手之力!

就算謝詹將軍已經緊急飛回費舍星,可是一位手中沒有足夠武器彈藥、沒有充足後勤供應的將軍,又能有什麼好辦法扭轉頹勢呢?

沉沉地嘆了口氣,他煩躁地放下了報紙。

門口的風鈴輕輕搖動,脆響聲聲。一個穿著米色風衣的嬌俏身影推開厚重的蒂凡尼彩色玻璃門,走進了咖啡廳。

四下掃視了一眼,很快看見了向她遙遙揮手的青年,她快步走了過來。

隨手摘下頭上的淺灰色貝雷帽,她滿頭的黑色髮捲飄然落下,散落在肩頭,襯著健朗的膚色,有種英氣和秀麗的混合美。

身材高挑的青年男子站起身,紳士地幫她拉開了坐椅。

“謝謝。”謝薇安輕聲道,俏麗的臉上有點淡淡的憔悴。

凝視著她,南卓的臉色也沒有往日的陽光笑意。兩位同樣出色的年輕人靜靜地面對面坐著,半晌都是無語。

還是南卓首先打破了寂靜,他無意識地轉動著手中的咖啡杯,低聲問:“他還好嗎?”

謝薇安的眼眶,忽然紅了。忍著眼眶中的水色,她看著南卓:“你既然關心他,為什麼不自己去看望?”

默然看著她,對面英俊的青年澀然道:“我怕。”

咬著嘴唇,謝薇安執拗地問:“你怕什麼?”

“我怕看見他遍體鱗傷的樣子,我怕看見他躺在床上,用仇恨的眼光看著我。”南卓的聲音有點嘶啞。

“你明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謝薇安注視著他。

南卓僵直了背脊,半晌點了點頭:“對,其實我怕的不是他恨我。我最怕的……是他平靜地看著我,沒有一絲怨恨的樣子。”

“你猜得對,他就是那個樣子。”謝薇安一字字道,修長的手指將手邊的銀質小勺捏得很緊,“他根本不記得誰傷害過他。別說你我,就算是原碧海來我們家,他也不會對著那個人露出什麼怨恨。”

“原碧海為什麼還會去你家?”猛地提高了聲音,南卓有點激動,“他想幹什麼?!”

苦澀地搖了搖頭,謝薇安道:“他不是來逼問小蘇,他是來催風駐安。現在所有的人都覺得小蘇知道一切後,會被他爹說動。可是我覺得……”她的杏目裡有點淡淡的憂慮,“事情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簡單。”

“為什麼?”南卓忽然煩躁無比,雪白的牙齒咬地咯咯作響,“假如說他原先以為自己是一個帝國人,那他的堅持還有意義。現在呢?現在他到底在堅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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