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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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千面揹著遍體鱗傷的慕傾嫣出現在自己眼前,非常委婉地表達安樂被留在了驛站裡的時候,雅兒只覺得天旋地轉,手中的木盆驟然脫手,潑在地上的水如同潑在她的身上一般,直接來個透心涼。

看著六神無主,怎麼叫都回不了神的雅兒,三千面無法,只得自己去安置昏迷不醒的慕傾嫣。

“雅兒姐姐莫慌,待我安置好這位姑娘,馬上就去救她。”路過雅兒身邊,三千面心中滿是愧疚,只得真摯地安慰她道,“樂天七竅玲瓏,千伶百俐,定然不會有事,我定會把她安全帶回來。”說罷,轉身快步離去。

“這……這可怎生是好?”一想到安樂在驛站裡一個人無所依靠,而且明顯地危在旦夕,雅兒便萬念俱灰,眼淚不禁奪眶而出,覺得自己十分有愧於慕容嬪如生前所託,“慕姑娘這等高手都在那吃人的地方被折磨得不成人樣,小小姐竟然要一個人留在那種地方……小姐啊……雅兒該怎麼辦哪?”想去救安樂,但是想想自己的三腳貓功夫,雅兒只覺身心交瘁,哇的痛哭出聲。

“夭壽了,小小姐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麼辦!讓慕容家如何是好啊!這娃莫不是腦子被驢踢了!平日裡逃命比誰都快,怎的偏生今天如此不懂事啊!”雅兒又是恨鐵不成鋼,又是哀莫大於心死。

雅兒哭得呼天搶地了半天,直直抹了半盆眼淚後,霎時覺得自己不能這樣坐以待斃,時間太過緊迫了,思前想後也不得個法,只好撩起裙襬風風火火去找木凜和玄武二人。

木凜和玄武一聽原委,這還得了!馬上便各自召集人馬去了。

雅兒和木凜是同一波人馬,他們決定分頭行事,一波人馬從正門破門而入,一波人馬從後門靜悄悄潛入,慕傾嫣被劫回,想來驛站早已亂成一鍋粥,他們大可方便行事。

夜幕中,兩隊人馬悄悄隱沒於夜色之間。

透著些許血色的圓月,給這竹林帶來了無限的陰森。

錚――

一道劍光劃破了長空。

幾起幾落,劍氣橫生,凌厲的劍光殘影讓人目不暇接,帶起漫天的乾枯竹葉,一個清絕的女子正在其中持劍穿梭。那身影,如幽幽谷底的雪白蘭花,從骨子散發出疏離寂寞,姣花照水,動身移兮恍若仙。

女子轉過身,青絲輕拂過,露出了一張絕色的容顏,看著飄零的落葉,臉上似有點點悽色。

將軍府其實挺大的,畢竟住得靠山,除了邢傲雪的居所有一片孤傲的松林外,府內還種植了好些奇奇怪怪的花樹,甚至府西還有一大片竹林,這是安婧最喜歡的地方之一。

她的心很不安,所以即便是如此晚了,她也來到了這,做自己最喜歡的事――練劍。她以為這樣便可以一如既往地心靜,但是她的心卻始終無法平靜。白天裡,孃親的步步逼近,讓她無計可施。邢傲雪竟然選擇讓她和竇婁下月初三便完婚,如此著急,讓她一口氣哽在喉嚨,有千言萬語都說不出。

說起來挺嘲諷,平常秀外慧中的她在此時什麼都做不了,不是她太沒用,而是她的孃親邢傲雪太有手段,緊緊抓住了她的軟肋……

孃親竟然……知道她喜歡自己的‘三弟’。

安婧緊緊攥著劍柄的手有些顫抖。

她作為邢傲雪指定的下任繼承人,邢傲雪不會對她怎麼樣,但是對待她一向恨之入骨的安樂就很難說了,她並不知道自家的孃親為何會對安樂有這麼深的恨意,因為慕容嬪如?可是二孃都已經去世很多年了。邢傲雪是個性情難測之人,她恨安樂,卻也讓她放蕩不羈地活了這麼多年,若說她不恨,安婧分明能常常感受到她對安樂強烈的殺意,總而言之,邢傲雪非常不喜安樂,更別提是知曉安樂將會成為自家女兒的絆腳石。只要她想,安婧毫不懷疑邢傲雪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取了安樂性命的能力。所以,她都聽她的,她只能聽從她的……

求只求,那人的一世周全。

只可惜,她從未懂她的心意;只可惜,她從未敢有勇敢……

安婧緊咬著唇,淚已到了腮邊。

月下,長劍而立,女子單薄的背影看上去既倔強又孤寂,叫人無比心疼。

刷刷――

這個竹林鮮有人至,雖片葉不沾身,可安婧分明在風聲背後聽到幾道衣襟摩擦的細微聲音,這是有人在附近輕功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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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身法……不是暗衛,更不可能是門將。

“咔……”小心翼翼地把劍收入鞘中,安婧一雙美目若有所思地望著聲音消失的方向。來路不明的人,加之那是離開將軍府的方向,安婧始終放心不下,遂運氣偷偷跟了上去。

遠遠看到對方有五六個人,全部都穿了黑色夜行衣,看身材有男有女,用輕功趕了差不多一炷香的路,竟然都不帶喘大氣的,看上去身手非常了得。

“還要更快,刻不容緩,公子的性命危在旦夕!”一把低沉的男聲低低吩咐道。

“是!”

眾人的衣襟隨風翻飛得更快了。

安婧心頭一顫,剛剛那領頭的人聲音好不熟悉,可不正是安樂平日裡身邊待著的那位叫玄武的年輕人?

樂天!

安婧心下一陣驚慌,呼吸順帶一滯,氣息亂了,就是這麼一失誤,叫讓前面的幾個人察覺到了。

“玄武哥,後面有人跟著咱們。”一把悅耳的女聲提醒道。

玄武皺眉:“不必分心,繼續前行,公子那邊耽擱不得。”

這個氣息,想來只有二小姐了。

“是!”

從將軍府到驛站,其實是有非常長的一段距離的,從三千面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趕回,又從玄武木凜等人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趕去,時間竟然也到了子時,等眾人疲憊不堪地趕到時,卻一頭撞到了透明的結界上,紛紛摔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玄武木訥的臉難得黑了。

明明後門就在眼前,卻始終不得其入,手往前碰觸,分明空無一物,卻眼睜睜地看著手無法再挪過寸毫。

玄武圍繞著驛站摸了一圈,發現介是如此,還在前門遇到了手足無措的木凜一行,木凜他們是騎馬到的,比玄武他們要快些許,此時同樣是無計可施,急得如同鍋上的螞蟻。

“哥,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木凜著急地問道。

“我也不清楚,以前跟隨師父的時候,曾聽聞遙遠的蓬萊島有人會奇門遁甲之術,還有離愁道長的天山派也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法術,世上奇人異士甚多,不知是否……”玄武雖然看上去十分木訥,但是思路卻是十分通透的,心中猜測離愁的可能性更大。

玄武從小和安樂一起長大,自然是知道離愁的本事,也知道他有多愛護安樂這個‘小弟’,待在離愁身邊,任何聞所未聞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恰好離愁最近就從幽暝巔上‘逃’了下來,這個無形的障礙極有可能就是出自他之手,或者和他一般本事的人。

這個結界確是離愁在惡蛟出現後急急忙忙佈下的,一來是為了防止惡蛟逃離驛站,去禍害附近的建築,二來也不希望裡面的打鬥聲音招惹附近的百姓圍觀徒增是非,進進不得來,出出不得去,先行一步逃離的人還好,沒有逃出驛站的人們只得嚇暈的嚇暈,躲的找地方藏躲,除此之外無計可施了。

安婧跟隨玄武來到了驛站,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安樂竟然深陷驛站之中?裡面有著什麼人,沒有人比安婧更清楚了!那是人嗎?分明就是妖怪,安婧的武功在江湖後起之秀中可是排的上前五名的,心裡有足夠的自信潛入驛站而不被發現,豈料竟然有個黑袍人察覺了她,一揮那詭異的黑杖,便一簇又一簇的黑氣湧向她,隱約間似還能分辨出五官,觸之則如同被千萬錘擊打中一般,虧得她拼盡最後一口氣殺出重圍。安樂追問的時候,她選擇鹼口不言,一來是不想安樂冒險,二來是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形容這個匪夷所思的事情,單是一回想,便讓她的內心狂跳不止,如今傷勢未愈,卻又不得不來到這裡。

之前遇到的不死人,最近遇到的神秘黑袍人,以及現在詭異的無形障礙,一件又一件古怪的事情發生,安婧覺得很多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讓她心中有氣,一身傲人的本事,竟然在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毫無用處。

木凜和玄武等人正一籌莫展,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閃了出來,一劍又一劍,倔強地一劍接一劍劈在無形的障礙上。

安婧咬咬牙,她的劍氣,可以一下子砍斷三丈頑石,只要堅持,一定可以破開這障礙……

等我……

“二小姐……”雅兒看到安婧的出現先是一怔,復而被她的執著感動得淚眼朦朧。不論邢傲雪對安樂怎麼樣,但這二姑娘對這個‘弟弟’真真是極好的。

“我等不可毫無作為,我們也動手!”見狀,玄武也揮手喝道。

於是,待慕容淵扛著離愁和安樂走過來時,便目瞪口呆地看到一群黑衣年輕人冒著雨在大門外開上躥下跳龍飛鳳舞。

我天山派的結界,豈是爾等尋常兵器可破的。

慕容淵無語地翻了翻白眼。

把離愁和安樂放下,慕容淵執著長長的劍柄,一道長光劃過星際,結界噹啷一聲碎成片片星光。

結界外面是看不出裡面的狀況的,所以當結界破開,慢慢消散,莫名出現一個衣衫襤褸手持長劍的男子和兩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血人,以及還有只異常高大的鶴的時候,眾人均是一愣。

“你們要找的人都在這,需得帶回去好好救治。”慕容淵沉聲道。

“你是何人,如何知道我們所謂何事?”玄武英俊的臉上佈滿了鄭重。

“呵,小娃娃,疑心倒挺大。”慕容淵冷笑。

“你是……慕容少爺!”看著熟悉的臉,雅兒突然驚叫出聲。

“許久不見吶,雅兒丫頭。”慕容淵展顏,哈哈大笑。

“嗚嗚嗚……少爺,這些年來您都去了哪裡啊,知不知道我們受了多少委屈……”雅兒淚眼婆娑,撲了上去。

慕容淵瞬間覺得肩膀一沉,自己彷彿被一個千斤重的八爪魚緊緊勒住了喉嚨,怎麼扒拉都扒拉不開,只好憋著氣拍著雅兒的肩膀不斷安慰。

木凜和玄武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著抱在一起的二人,表情就跟吃了屎似的,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小女人姿態的雅兒,畢竟……平常的她就像個潑婦。

見狀,慕容淵無奈地搖搖頭,他一直把雅兒當做是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雅兒和他以及他的姐姐慕容嬪如共同一起長大,其中的情份他人自是無法體會。

安婧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側身欺上去,用顫抖的纖手翻過了地上較為瘦弱的少年,看著那張熟悉卻不省人事的臉的時候,安婧的眼淚唰地一下子就下來了。

慕容淵安慰了雅兒大半天,好不容易把她拉開,剛轉身想一把撈起安樂時,卻見安樂身邊有個妙齡女子在暗暗掉淚。

這可不是邢傲雪那女人家的二丫頭?

“哎,我說你這小丫頭,這一身的血又不是我大外甥的,他又沒死,你哭得這麼傷心幹什麼?”慕容淵皺皺眉,不忍地道。

“她……還活著?”安婧抬起頭,剛才一探分明沒有了氣息,有點不可置信,眼中的淚光明晃晃花了眾人的眼。

“他剛丟了魂,現在沒呼吸很正常的,待會魂穩了就好了,他這是孃胎裡就落下的病根子,先天性氣不足,體質更是差得離譜,加上被雨淋了這一宿,再不帶回去好好救治,恐怕就真的要歸西了。”慕容淵難得好聲好氣解釋,逐而像想到了什麼,不禁暗自嘆口氣,離愁這邊的狀況就難說了……

想了想,神色不禁又暗了幾分,哪怕是修道的人,流了這麼多的血也是會死的。

“既然你們來了,我外甥就交給你們好生照料了,我須得帶離愁去聖手門找一位故人,不日後將回來與爾等共商大事。”慕容淵叮囑雅兒道。

“少爺,您真的還會回來嗎?”雅兒楚楚可憐地望著慕容淵。這麼多年來她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安樂,這下她就盼著慕容淵這個做舅舅的能回來看著安樂,她好休個假兒。

慕容淵虎目中帶著點點笑意:“我何時騙過你?”

“不騙,那您在瑾德鎮不敢相見?”雅兒一針見血。就說當時怎麼覺得這人的背影如此眼熟,可不就是眼前這人嗎?打小都看了十幾年怎能不熟!

慕容淵笑容一僵,搓著手期期艾艾地道:“那……那是因為還不到時候。”

“什麼時候才是時候?難不成等雅兒老死的那天才是時候嗎?”雅兒傷心地抹著眼淚,“但願少爺能遵守諾言,小姐去世的時候,我讓長老們派人滿天下的找您都尋不著,慕容家的旁支還對主位虎視眈眈……雅兒一個小丫鬟,就帶著不足月的小……的小公子,您知道我有多無助嗎?”

“……雅兒,相信我,我定會為姐姐討個公道的。”慕容淵幽深的眼眸,目光灼灼的正視著雅兒的眼睛。

“好……”雅兒一愣,止了淚水。不知怎的,聽到這如同宣誓般的虔誠話語,再說不出更多的抱怨來了。

“唳――”仙鶴拍了拍翅膀,啪嗒一聲將口中的黃色包裹扔到昏迷的安樂身邊,用腦袋拱了拱慕容淵的手。

慕容淵看了它一眼,又望望微微泛白的天邊,不知道在感嘆些什麼:“真是畜生都比人有情義啊。”

抱起離愁,穩穩地放在鶴背上,慕容淵食指和中指往上一挑,背後的長劍破鞘而出,穩穩飄在他的身前,慕容淵一腳踏上去,這下眾人看著他的眼珠子都紛紛要掉出來了。

“小丫頭,好生收好這包裹,這包裹可是我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外甥用生命換回來的。”慕容淵言有所指,衝安婧一笑,腳一點,兩人一劍一鶴很快消失在天邊。

“這……這到底是什麼人啊!”眾人下巴都驚呆掉在地上。

御劍飛行??他們練劍二十載,為何從不知道劍還有這般的操作!

安婧心情複雜地盯著地上的黃色包裹,潛意識中她彷彿暗暗知道那是什麼,只需要等她親手開啟確定而已。

她的心中糾結萬分,她總覺得……這個慕容淵似乎很不簡單,好像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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