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腿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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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了近半月後, 朝廷的行文下至辰州府時,清平已悄然離開辰州。行文中命辰州三郡重新丈量田畝, 且登記造冊;由各郡官府出面, 將轄區內的土地再次按照額數劃分,清查世家田產;最後因世家所欠下的賦稅太多,朝廷考慮到她們的難處,免去了大部分重稅,暫她們將近十年拖欠的賦稅補齊, 在今年年底之前補全。

緊接著在這道恩威並施的行文之後還有一道聖旨,由於近日以來民間謠傳藩王謀反, 並暗指之前譁變之事因自出此, 朝廷派兵部侍中及辰州巡撫,巡南總督、左右僉都御史赴辰州查明,這道聖旨一出, 頓時將朝野上下的視線從清丈田畝轉移到藩王那裡,皇帝不過登基一年,藩王們屢屢挑釁, 同時京中也傳出信陽王在先帝靈前冒犯皇帝一事,短短數日, 便將信陽王推到了風口浪尖。

萬萬沒想到的是,信陽王竟身穿祭服,率幾位藩王跪在先帝行宮前嚎啕大哭,因先帝是從小宗入大宗,舊地藩王皆為皇親, 負責行宮事宜的宣禮官及一眾官員被無故驅趕,藩王們將行宮打扮成靈堂的模樣,召家僕入內日日哭靈。宣禮官將所見上報朝廷,多日也無訊息,藩王們正暗自得意,皇帝必然畏懼背上宗親離心的名聲,只能忍著被打臉,在天下人面前失了顏面。

但不過三日,便有大隊軍馬把行宮團團圍住。

據說信陽王當時面色自若,與身旁人道:“正是要天下人都看看,那皇位上坐著的是什麼東西!”

左右驚聞這等大逆不道之言,恨不得將耳朵都割了,信陽王被綁著手從行宮走出,頗為不屑地道:“天降災禍,都是因為有無道之主在位,我等在此設靈堂祭拜先帝,將所見所聞告知,好讓先帝知道,她有這麼一個不孝忤逆親長的女兒!且看著罷,先帝在天之靈必有所感!”

她這話剛剛說完,從天邊傳來數聲炸響,彷彿冥冥之中真有人回答,大風驟起,吹的門前白幡嘩嘩作響,霎時滿天白紙飄落,宮中縞素,好似下了場大雪。

在場的人無不色變,縱使有不信鬼神者,但眾目睽睽之下見了這等離奇之事,也難免心中慌亂。幸得兵部侍中大喝一聲,命人將信陽王押了下去,宣禮官也及時帶人入行宮撤去靈堂佈置,但到底是河道易疏,眾口難堵,這事第二日便傳遍了辰州,連在船上的清平都知道了這件神乎其神的事情。

她聽完這事,首先想到的是,看來這群藩王是真的與神院有勾結,神院又暗中與金帳有所往來,難保藩王與金帳沒有合作過。之前原隨就有過這種假設,單憑世家之力,金帳想在辰州動作似乎有些難度,但若是加上藩王,那有很多事情就變的容易了起來。畢竟她們在辰州經營多年,又是皇親,即便是辰州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清平相信這世上沒什麼神蹟,更別談鬼神之說了,天邊炸響怕是有人引燃璃火,至於什麼天降白紙,必然是人為,不然為什麼光下白紙,不下點銀子?

先帝要真顯靈了,看到楚晙拆了她修道的玉壇仙宮,驅趕了那些方士法師,明行法令,暗改其道,怕是要再氣死一次。

但此時此刻,這些紛紛擾擾都離她太遠,人人都以為她這個掀起風浪的尚書如今還在辰州,卻沒想到,她早就已經離開了風暴的中心,遠遠看著這場變革的到來。

小船在夜色中順水而行,河水柔柔地盪漾起漣漪,群山在她身後漸行漸遠,只剩下渺茫的淡影;船行在月色中,破開粼粼波光,如同千萬個迷離幻夢。

四周只聞拍岸的潮水聲,似乎有花開了,薰染開清淡的香氣,這是辰州最好的時節,河流在月下蜿蜒而行,隨處都可入畫。她獨自享受這份難得的寧靜,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什麼也不用做。

而此時在長安,這次的朝會從早開到了晚上,楚晙按住辰州摺子,悠悠道:“世上還有這等古怪之事?既然可以下白紙,那國庫空空,為何不下點銀票呢?”

臣子們沒有想到皇帝會這麼說話,紛紛跪地請罪,楚晙手一揮道:“罪不在眾位卿家,在那有心人等。都起來吧,今日議了一天的事,卻沒有議出個結果來,到頭來卻等到了這麼一份摺子。”

無人膽敢言語,但都能感受到皇帝的目光一一掃過自己,但事關藩王本就是人臣忌諱,稍有不慎引火上身,若是幫藩王說話,那又違背了皇帝的心意,畢竟信陽王對皇帝不敬之事已經傳遍長安;要是順著皇帝痛斥藩王,最後被藩王逃過一劫,那接踵而來的報復哪裡是臣子承受的住的!早有先例在前,重臣因削藩之事獲罪者比比皆是,何況首輔一言未發,六部尚書也沒有說話,誰又敢妄言?

楚晙玩味地看著殿中的大臣,在她看來,信陽王哭先帝根本不值一提,如這等不入流的手段,動輒以孝道宗室相逼,就算信陽王哭死在先帝靈前她也不會眨眼……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信陽王真能這樣死了,她也不介意賞她個體面,保她後人爵位不變,不過是往封地多派幾個長史輔佐罷了。

她心中冷笑,啜了口茶溫和地開口道:“信陽王是朕的長輩,也是宗親之首。先帝在時也多有掛念,屢次與朕提及她,情誼甚篤。”

許多還未開口的大臣松了口氣,看來皇帝的確是想放過藩王了,幸而那些話沒說出口,免了一場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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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晙淡淡道:“朕不信她會說出德行有虧這種話來,但此事鬧的沸沸揚揚,朝野皆知,若是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不但宗室的名聲有損,朕也愧對先帝託付了。不如就這樣罷,召宗正寺卿過來。”

嚴明華道:“既然是陛下的家事,臣等理應避嫌才是,請陛下容臣等告退罷。”

大家紛紛在心中讚歎首輔高招,但楚晙微微一笑,道:“閣老是老成謀國,但皇家無私事,哪裡有避嫌之說呢。”

未過多久宗正寺卿入殿覲見,其實她也想和皇帝私下說說這件事,看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沒想到滿殿都是臣子,見到此種情形,她心中一沉,覺得這事要黃了,思及那封信與幾箱沉甸甸的珠寶,宗正寺卿還是決定說一說。

楚晙看著她道:“信陽王之事卿應當聽聞了,依你所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宗正寺卿正義凜然地回答:“回陛下,信陽王安分守己,是為宗親表率,如何會說出這等大逆不道之言?想必是有人從中作梗,要離間陛下與宗室。”

“言之有理,信陽王為人朕也略知一二,倒不似傳言中的那般不堪。”

宗正寺卿見皇帝態度平和,趁熱打鐵道:“陛下說的是,可見有些風言風語未必是真,所謂三人成虎,正是這個道理,還請陛下儘快決斷才是。”

“宗室的事向來是歸禮部管,”楚晙話鋒一轉,看向嚴明華道:“嚴閣老的意思呢?”

嚴明華附身道:“正是如此,不過禮部尚書現今不在京中,暫掛尚書品銜的樂大人前幾日因病告假了……”

這麼會這麼巧,宗正寺卿難以置信的抬起頭來,卻聽皇帝溫和地道:“既然如此,為了一證朕與諸位藩王的情誼,讓天下人知道,朕與宗室之間密不可分,斷然不會有什麼齷蹉——”

“要流言不破而散,那便請信陽王進京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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