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自招選拔考試的時間越來越近, 一眨眼便只剩下三天的時間。

季糖早已買好車票, 準備到時候陪葉川淵一起去考試。

他是否能成功阻止葉川淵的死亡, 就看葉川淵能不能拿到全省唯一一個名額，去清華參加自招訓練營。

如果訓練營裡的考試也成功透過, 葉川淵大機率可以被保送清華。

到時候啊, 葉川淵就真正地走出來了。

季糖想著，唇角上揚。

他煮完早餐, 將早餐端出來。

葉川淵很早就起床，他洗完澡，穿著乾爽的校服在飯桌前看錯題。少年認真的樣子特別帥氣，清晨的陽光披散在他身上，低垂的眼眸攝入了細碎金光。

“吃早餐了。”

季糖將兩碗雞蛋粥端到桌面，然後從廚房裡再端出兩籠小籠包。

“嗯。”葉川淵放下書, 拿起小籠包。

季糖一邊喝著粥, 漫不經心地說道：“兩天後就考試了，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考……對了，你爸他沒有找你吧？”

這一個月以來, 季糖無時無地都陪在葉川淵身邊, 生怕對方出意外。但他不敢肯定這期間葉川淵的父親沒有去騷擾葉川淵。

畢竟葉川淵都快一個月沒回過家了。

“有。”

葉川淵淡聲道：“不過他並沒有找我要錢, 反而對我很好，還想帶我去吃飯, 但我都拒絕了。”

他嫌噁心。

他知道父親為什麼不再找他要錢，他的父親準備好用他的生命來換一筆大價錢，請他去吃飯也不過是為了彌補心裡的負罪感。

保險單被季糖撕碎了, 並不代表保險失效。而且他的父親也想不到保險單會被季糖發現，只單純地以為是不見了。

“唉。”季糖搖搖頭，輕嘆氣：“快吃飯吧。”

吃完早飯過後，葉川淵便繼續學習。

要去參加自招選拔考試的學生，已經將學校裡的課停了，都在家裡或者學校自習室裡自主學習。畢竟考試考的東西都不是課本上的，大多都是大學課程裡的。

季糖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數學老師，也不太清楚葉川淵學的東西。他只要保護葉川淵的人身安全就行。

至於其他的……

季糖相信葉川淵能做得很完美。

畢竟在季糖的世界線裡，葉川淵不但靠自學考上麻省理工，還奪得每年學績的全院第一。

這樣的人，無論放在哪裡都會很優秀。

三天後。

季糖帶著葉川淵踏上前往省會考場的高鐵。

這輛高鐵上也坐了不少前往考場的學生，他們大多都是葉川淵那個學校裡的競賽班學生，好巧不巧地都和葉川淵的座位靠得很近。

季糖和葉川淵坐在一起。

他買了一點小零食，打算路上解悶吃。他拆開一盒旺仔牛奶，和著巧克力棒一起吃。葉川淵坐在他的旁邊，正垂眉看著一本全英文的數學理論書。

葉川淵附近的競賽班學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葉川淵。

葉川淵在學校很不受待見，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大家都下意識認為他也是和他父親一樣，都是一個廢物。

沒人願意接近他。

一個女生鼓起勇氣，扯了扯葉川淵的衣角：“同學，你也是去參加考試的嗎？”

“嗯。”

葉川淵應答的那一刻，女生忍不住笑出聲，連著和他一起坐的幾名同學也一起笑了。

季糖沒反應過來他們為什麼要笑，但當他隨後隱隱約約聽見他們的聊天時，不禁愣住。

“葉川淵也去參加考試？我聽說他的成績很差啊，小混混一個，和他爸一樣。”

“我看見他拿著一本全英文的書在看，嘖，他真的看得懂嗎。”

“我看是在裝逼吧，他這樣子啊，連進清華園的大門都不配。”

在葉川淵的那個學校，競賽班的課程是和高考班分開的，競賽班裡的學生也不參加學校月考，所以對高考班的成績一無所知。

也不知道葉川淵是高考班裡的全級第一。

“你們——”

季糖想要對他們說些什麼，可卻被葉川淵按住了手腕，被強迫坐了下來。

葉川淵望著季糖，淡聲道：“季老師，別生氣。”

季糖攥緊衣角，抿起唇：“可是他們在說你……”

“放心。”少年輕笑：“我會讓他們啞口無言的。”

季糖愣住，但他知道葉川淵的性子，也沒再說什麼。他含著奶糖，靠在葉川淵的肩膀上，沉沉地睡去。

考試考得很順利，接下來時間，葉川淵回到了學校裡，等候考試結果出來。批改試卷的都是一些很有經驗的大學教授，改得很快。——出成績的時間在考完的兩天後。

全省只有一個人能夠勝出。

葉川淵並沒有多緊張，緊張的反而是季糖。

——如果葉川淵沒能拿到那個名額去往清華的自招訓練營，那季糖就要另外想辦法保住葉川淵了。

季糖一如既往地上完課，但他這次沒有回到辦公室放東西，而是馬不停蹄地去往附近的一家網咖。

——中午十二點出成績。

學校附近只有一家網咖，也不是什麼正規網咖，只是一家黑網咖，開在黑漆漆的小巷子裡，在巷子外就能聽見裡面傳來的鍵盤聲和吵雜聲。

但也夠季糖幫葉川淵查成績了。

季糖順著滿是油汙的小巷，一直來到小巷盡頭的網咖。

可季糖剛踏入網咖門口，衣領突然被人扯住。他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對方揪住衣領，抵在了牆角。

他抬起頭，看見眼前的乾瘦男子時，不禁愣住。

是葉川淵的父親。

乾瘦男子背後還跟著幾名牛高馬大的男人，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他們的目的很明顯，是想要找茬。

季糖很快從無措中反應過來，他眯起眼：“你們想做什麼？”

他不經意地瞥一眼手錶。

現在已經是11點58分了。

看來……他沒辦法準時查到成績了。

乾瘦男子：“你是我兒子的老師吧？”

“嗯。”

“是你讓他去廣州參加什麼自招考試的嗎？聽說透過了可以去北京讀大學？”

季糖點頭：“嗯，是我讓他參加的。”

對方瞬間炸起來，他緊緊盯著季糖的面龐，眼睛剎紅：“——你他媽別多管閒事，那是我兒子，你別亂指使他！”

他的拳頭垂落在季糖額前，隨時都要砸下去。

季糖能嗅到他撲面而來的濃濃酒味，很臭。

季糖頓時明白對方為什麼這麼生氣。

葉川淵離開這座城市去參加考試，讓他找不到人，殺死葉川淵的計劃無法正常實施。

而且如果葉川淵考上了，去清華訓練營學習直至高考，他的計劃相當於完全毀了。

他購買的那些保險有效期只到葉川淵高考完的那一天，而且以他的財力，沒辦法再買新的保險了。

他肯定很看不慣季糖拼命地想讓葉川淵走出去。

季糖沒有任何慌亂，他冷靜得有點令人害怕：“你是怕你兒子走了，你殺不死他，撈不到錢是嗎？”

以前的他無數次想回到厲鬼們生前的日子，去挽回他們的生命，幫他們奪得那些本應擁有的幸福。

如今，他就站在他想要回到的地方。

在這昏暗潮溼的小巷中，他與殺死葉川淵的兇手對峙著。

“你……”

乾瘦男子背脊發涼：“你別亂說話！他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殺害他！”

季糖沒說話，他瞥一眼手錶。

12:10

——成績已經出了。

不知道……全省唯一一個名額到底歸誰所有。

季糖抬起頭，隨即，他突然看見乾瘦男子背後閃過一道藍色校服的影子，下一刻，乾瘦男子像一團破布一般，被葉川淵拽住，狠狠地推向地面。

乾瘦男子的身軀砸在地面，揚起渾濁的泥水。

“川、川淵？”

季糖愣住。

乾瘦男子很快爬起來，他氣勢洶洶地向葉川淵衝去，一邊罵道：“你竟然敢打老子了？膽肥了？！”

葉川淵這一次沒再沉默著，他猛地後退一步，避開乾瘦男子。

乾瘦男子向旁邊的兩個男人叫囂道：“你們在看什麼啊？還不趕快幫忙？還是兄弟嗎？”

那兩個男人很快反應過來，他們吵吵嚷嚷地向葉川淵走去。

他們手裡都拿著刀棍之類的武器，如果真的打起來，葉川淵並不是他們的對手。

季糖皺起眉，有點不知所措。但下一秒，尖銳的鳴笛聲打破了混亂的場面。

季糖看見一輛小轎車停在小巷子門口，轎車車門開啟，從中走下來兩個人。

那兩個人看上去也不像是警察。

他們逐漸走近，季糖看清其中一個女生扛著攝像機，她打量一下葉川淵，很興奮：“請問你是一中的葉川淵同學嗎？”

葉川淵皺眉：“怎麼了？”

“我是教育部派來的記者。”

女生出示了自己的記者證，季糖正疑惑她為什麼要來找葉川淵，可下一刻她說出原因時，季糖猛地愣住了。

葉川淵是拿下了全省唯一一個清華自招訓練營名額的學生。

——而且是遠甩第二名五十分的滿分成績。

教育部名下的新聞網站第一時間派出了記者，去往葉川淵的學校，想採訪對方。可沒在學校找到人，他們兜兜轉轉，沒想到在一個小巷口裡看見了葉川淵。

葉川淵父親的那幾名朋友，見到有記者過來，便紛紛逃竄，躲進了網咖。葉川淵父親也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名記者轉過身，對他淡聲道：“您是葉川淵的父親吧？您剛才的行為……我們都已經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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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高瘦男子氣得發抖：“看見了又有什麼用？他是我兒子！歸我管！我就是不讓他走出去！我就是讓他留在我身邊給我賺錢賣命！”

他的聲音很大，方圓內的人都聽得見。

記者冷靜得出奇，她指了指攝像機。

“你繼續說吧，攝像機都拍下了。”

****

葉川淵父親的行為，被記者拍下來，次日，便上傳到了各大新聞網站。季糖也趁著這熱度，爆出了葉川淵父親購買的大量保險單，以及試圖騙保殺人的計劃。

這雖然不足以構成犯法，但足夠葉川淵父親的名聲一輩子都爛掉。

【天，如果不是老師發現了真相，說不定這孩子就死了。】

【要是我孩子獲得自招名額，我高興死，這人竟然不讓孩子去上學？】

【不過這同學也是天才了，在這樣的環境中還能拿到全省第一，我酸了。】

【他一定要走出去啊！】

清華自招組知道葉川淵的家庭情況後，幫他免除了來回車費以及訓練營學費，並且很熱烈葉川淵來到清華訓練營學習直至高考。

而且以葉川淵這次前所未有的滿分自招成績，訓練營結束後，保送清華肯定是穩妥的。

很快便到了葉川淵前往清華園的那一天。

季糖陪他去高鐵站

葉川淵依然穿著藍白色校服，陽光披散在他身上，朝氣蓬勃的少年氣息撲面而來。他揹著揹包，兩手隨意地插著兜。

季糖幫他和自己訂好車票，陪他在候車站等車。

突然間，季糖聽見不遠處有人喊葉川淵的名字。

他一愣，轉過頭，看見兩名女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這兩名女生是競賽班的同學，也是上次在高鐵裡暗地嘲諷葉川淵的人。

季糖正疑惑她們來這裡幹什麼。

她們猶豫片刻，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抱歉，我們上次還不瞭解你，就開始貿然地諷刺你……真的很抱歉。”

葉川淵愣住。

“你很厲害也很堅強。”

其中一名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覺得我應該向你學習。對了，這是學校送給你的禮物，託我們給你帶來。”

葉川淵挑眉。

那學校……竟然還會給他送禮物？

女孩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捧出一大束花。花很大，足足半個人這麼高，最引人注目的是花朵上掛著的小紙條。小紙條很多，密密麻麻地掛滿整束花。

女孩笑了笑：“整個高三級的同學都給你寫了祝福。”

自從葉川淵父親的事件曝光後，葉川淵也得到澄清。

他和他父親完全不一樣，他既不是混混，也沒有欺負人，更沒有成績差這一說。他和無數個學子一樣，都在為自己夢想默默努力，無論身在何處。

這一澄清，讓葉川淵在學校內獲得不少小粉絲。

葉川淵接過花束，草草地看一眼上面的小紙條。

第一張小紙條是校長寫的。

【葉川淵同學，祝你能夠奔向更好的未來。】

其他的紙條便是學生和老師寫的。

【葉同學加油！在清華等我！】

【你可是去了我李老師夢寐以求的學校啊！加油！】

【你超級棒，是我們學校的驕傲！】

【你一定會成為我們學校第一個清華學生的！】

葉川淵看完這些小紙條，他將花束小心翼翼地捧起，冷冰冰的神情多出一絲柔意。

“謝謝。”

女生臉頰有點紅，她嘀咕道：“那就不打擾你啦，趕快趕車吧。”

她們離開之後，高鐵也到站了。

葉川淵一手捧著花，另一只手牽著季糖上車。

季糖很為他感到高興：“你看呀，有那麼多人喜歡你了……”

“嗯。”葉川淵坐在座位上，將花束放在一旁。他轉過頭，看向被車窗映入的陽光籠蓋住的季糖，他唇角揚起：“季老師，但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

如果沒有季糖，他或許還在垃圾池裡撿書回去學習，還在昏暗的小巷中與父親的債主搏鬥，未來還是一片黑暗。

季糖臉頰有點發燙，他支支吾吾地轉移話題：“川淵，我帶了一點小零食你要嗎？”

他手裡揣著一包奶糖。

葉川淵笑了：“季老師，你既然是我的老師，那我可以向你請教一個問題嗎？”

季糖放下奶糖，眨眨眼睛：“什麼問題呀？”

葉川淵突然俯下身，將季糖壓在座位與牆之間的小角落，他抵在他的肩頭，唇瓣拂過他的耳垂：“季老師，你教教我……怎麼樣去喜歡一個人唄？”

季糖：“……”

季糖別過頭：“你吃不吃奶糖，不吃我吃了。”

***

他們所在的城市距離北京不遠，不到兩個小時，便抵達了目的地。

出到車站外，再走幾步路，便是清華園。

此時是夜晚，北京天氣很好，月明星晰。一大片星星懸掛在天邊，清晰可見。

季糖也是第一次來到清華園，他早早便拿出了專門帶過來的攝像機，讓葉川淵站在清華的二校門，想為葉川淵拍一張照。

葉川淵放下了行李，整理了一下校服，規規矩矩地站在二校門前。他遠遠地注視著季糖，季糖也舉起相機，望著他。

季糖笑眯眯道：“一……二……三，茄子！”

咔嚓。

照片定格。

他的人生，也如同這照片裡的景色一般，漫天都是能夠照亮整個世界的星點。

【葉川淵篇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　　葉川淵番外完啦！下章是賀知夜的，大家想看季糖在賀知夜的故事裡穿成什麼樣的人呢~~大家想看人魚糖嗎~

下章更新在週一晚上，週一考試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