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輕鬆。

在他面無表情的揮拳砸碎了第三個下巴後, 就再沒人空手上前, 試圖和他‘講理’了。

緊繃的神經徹底斷開, 他再也不用像只驚弓之鳥……他終於不再害怕被這世界傷害、或這世界被他傷害了……無所謂了，沒關係了。有些事不是假裝不存在就不會發生的——比如這樣。

克拉克邊想邊射出了一道熱視線。他徹底焊死了進來的大門。超人不想再聽這幫人驚慌失措的吶喊與緊張無比的心跳了。太吵也太可悲了。這麼的沒挑戰性、這麼的恐懼——這幫深藏於神盾內部的毒蟲竟是如此羸弱, 簡直令人大失所望。

氪星人冷卻了雙眼, 收斂好情緒。克拉克知道john是個好人，是個敏感、善良的好人。若能選擇其實他們真不該在此時見面。

畢竟現在的他是如此憤怒、如此黑暗。這肯定會給john留下個深刻極了的壞印象……但這些念頭，這些一天前還能給他帶來困擾、使他躊躇的小念頭。現在卻只一閃即逝。

克拉克毫不猶豫的撕開了那面假牆。和他‘久違’了的朋友見上了第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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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看著被以大字型拘束著的火星客, 他情不自禁的微微苦笑。氪星遺孤默默上前，為這和他有著相似命運的好友解除束縛。

克拉克撕開了圈住john四肢的巨型金屬圓環, 隨後又小心翼翼的摘除了那個套在john腦袋上的阻隔裝置。青年扶著他虛弱不堪的朋友，讓這星際來客坐到了地上。

“對不起, 我來的太晚了……”年輕人苦澀的低聲說道。“讓你受苦了，john。”

火星獵人虛弱的扶住了頭。心靈操控者有些驚訝的看向卡爾·艾爾。看向這傳說中最強最年輕，也是最後一個的氪星人。john向來有話直說。火星客從學不會迂迴：

【你和剛剛的感覺截然不同, 超人。】他的聲音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克拉克腦中。【剛剛的你……你那麼痛苦、那麼失望、那麼……憎恨。你很傷心。】

他毫不留情的、非常火星特色的一語道出全部真相。

【而現在……你還是很傷心，你為我傷心……謝謝你，超人。我本都以為我可能找錯了人……】

克拉克‘聞言’只能苦笑。氪星人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有一點尷尬, 但卻並不因此憤怒。他在心底想道：

【發生了一些事……我猜你可能無法徹底看清我的心事, 對嗎？我的一個朋友，一個地球人。他也有著和你類似的能力。但他始終不能窺見我不想他窺見的部分……

今天發生了一些很難啟齒的事情，john，有機會我會告訴你的。但我猜現在還不是時候……】

克拉克想這一切時的表情非常平靜。但火星客卻露出了被刺傷般的表情——他的敏銳是天生的。對john來說, 體會他人的真正心情已是一種本能。所以他知道，他知道超人還很痛苦……

他張口欲言，並在疑問出口的最後一刻止住了話頭。john不解的、驚訝的瞪大了他那雙赤紅的眼睛。

……只一個瞬間。只一瞬而已。卡爾·艾爾，這為他的遭遇而難過，為見到了他而欣喜的青年……

一股突如其來的暴怒與憎惡席捲了他的心靈。這摻雜著強烈毀滅欲與痛恨的情緒讓john繃緊了背脊——但同樣也只是一瞬，卡爾艾爾竟單方面的切斷了與他的連線。

“現在我們還有問題需要處理。”

超人站起身來。克拉克垂下眼，勾起笑。他剛剛‘聽’見了皮爾斯的垂死掙扎。他聽到這該死蟲子念出了一段俄文組成的…咒語？

總而言之這無恥的人類已下定決心想要逃離，但在逃走之前…他想讓他的冬日‘士兵’，處理掉這個得知了一切的火星人。

——這再次成功將他激怒。這也終於令他下定了決心。

他過去究竟幹了些什麼？是什麼讓這群蠢貨覺得有任何玩意兒能當著他的面取走他朋友的性命？除非皮爾斯的‘特別’士兵是毀滅日，除非他暗地裡造出了比扎羅。

否則？否則他就會一手提著他可愛的‘士兵’，一手把那愚蠢的男人從天上拽下來……

超人冷笑著一腳踢飛了鐵門。他狂躁的像個等不及出場的角鬥士。

克拉克笑著望向那些已經開始發抖了的士兵。並隨著這群喪家犬的視線看向那戴著面罩的鐵臂戰士……

“冬日戰士？”

超人率先開口。他冰冷的重複了那個單詞。皮爾斯對這傢伙信心滿滿，於是克拉克也躍躍欲試。

——但此刻他的神情卻絲毫不像那個常駐大都會的超人。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英雄……某個變種人踢壞了的電燈正閃動著，為他這殺氣騰騰的英俊面容營造出了魔鬼般的氣質。

“…………”

而被‘命令’了的士兵不發一言。沒名字的殺人機器迎頭便上——這惹的超人嗤笑著捂住了臉。他感到了一陣冰冷的無奈……這傢伙就只是有條機械手臂而已。他甚至都不是個變種人……到底是誰給了他這種勇氣？

是我麼？是我給的教訓不夠慘烈，才令你們如此的肆無忌憚？

“……你知道上一個出現在我面前，使用金屬義肢作惡的可憐人變成什麼樣了嗎？”

他嘆息一般的笑著問道。超人的聲音很輕很輕，只有離他很近的幾個九頭蛇士兵聽得見他在說些什麼，於是也只有他們幾個為此不寒而慄。

“都見報了，希望你是非常自信，才這麼勇敢的直衝上來……”

——我扯斷了他的金屬四肢。

……而現在我也要扯斷你的。

克拉克露齒一笑。他迫不及待的望著那個奔來的殺手，甚至都忘了對方只是凡人。氪星之子握緊了雙拳，克拉克肯特向前傾身。他專注而殘忍的-

【別！！！！】

……

………然後毫不意外的……他的爆發又一次的被人喝止住了。

克拉克厭煩的微微皺眉，他剛想回頭，卻發現john已隱遁了身形，以幻影之姿站到了他的面前。火星人有幾分偉岸的擋住了他，他的朋友對他說道：

【把他交給我吧，超人……別再傷害你自己了。】他的措辭十分奇怪。這回連克拉克都無法理解他的意思。【而且……他也是個可憐人。他也是這幫人的受害者之一……】

被囚禁了快有半年的火星獵人勇敢的向前飄去。冬日戰士也因任務目標的出現而取出了另外兩件武器。

可超人卻明白這場勝負早已註定了誰輸誰贏——別開玩笑了，那可是火星客，那可是john·jones。那是會讀心、能變形的無敵英雄，他的朋友，他的夥伴！

……但接下來的發展超人卻還是沒能料到。克拉克本以為john會變作惡魔、化作長蛇，他本以為john會變身成那士兵的某個噩夢。但火星客卻沒有這麼做。他竟沒有變高，沒有變大。他竟反而變矮、變小了。

——火星獵人變化成了個小個子的金髮男孩兒。

超人愣住了。

………冬兵也愣住了。

“巴基！”

超人聽見他朋友喜悅的喊道。他知道john這是在模仿著那戰士的某個親朋。這可真是非常火星客，這可真是非常溫柔……

但莫名其妙的，克拉克卻感覺這嗓音有點兒熟悉。

“朋友，我來接你了，我來救你了——”

這不該是錯覺，他的腦子一向不笨。於是超人搜尋著記憶，克拉克印證著面孔……

然後青年也在找到答案的那刻墜入了深淵。

“一切都結束了！”

——超人望向那抱住了頭、顫抖不已的‘冬日戰士’。氪星人鼓起勇氣透視了對方的面罩。並成功的認出了這士兵究竟是誰。

二十二歲的氪星人顫抖了一下。

……而john？john依舊勇敢無比的大步上前。他用那小小的身體給了冬兵一個大大的擁抱。

火星人與他懷裡地球人的精神共鳴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三個多月。他知道的不多，可也不少——這溫柔的外星人抱著這被洗腦、被改造的老兵。他用那屬於某個英雄的聲線溫和的說道，

“我找到你了！巴基！”

然後他便將一縷金髮幻化成了某種外星動物的安眠針。並迅捷的給了這士兵一個難得的好眠。

接著john回過頭來，火星獵人向超人點了點頭，示意他已安撫成功。

…………克拉克·肯特木然的看著那張屬於史蒂夫·羅傑斯的臉。

屬於美國隊長——屬於九頭蛇的‘毀滅者’，納-粹的死敵的臉。

……這一刻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該有何反應。每當他以為這世界已足夠糟糕時，都會有新的事件跑出來證明他還是太過天真——瘋子，都是瘋子！克拉克滿腦子都是他親手捏碎了皮爾斯頭顱的幻像。他滿腦子的憤怒與悲傷——可他……他不想讓john看到這些。

“……我去請他下來。”

面色蒼白的氪星人低聲對john說道。火星人聞言怔了一下，打算介面跟上……但超人卻搖了搖頭，並僵硬的微微一笑。

“我不想你看到我發瘋，朋友——我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會告訴你為何我此刻憤怒到想融穿地表。但我也願意向你保證，我會帶著活的皮爾斯過來問罪……所以求你，求你了john。”

他像個孩子般的哀求。

“求你安置好巴恩斯中尉，這是他的真名，他本該是個國家英雄……求你找個開闊、乾淨的房間……”

“我要讓那比魔鬼更惡毒的混蛋……後悔出生。”

他孩子般的立下誓言，孩子氣的如此說道。

………………

載著亞歷山大·皮爾斯的直升機正在飛往距他們最近的那所神盾基地。值得一提的是，那兒的確是真的屬於神盾。

皮爾斯安坐機內，面無表情。他這一舉幾乎算得上是最後一搏……若是他能成功趕到。那無論結果為何，皮爾斯也都能在神盾與超人間再添一道裂痕。

…若不能呢？

……不能也算不賴。要是真走正常程式，那氪星小鬼可不一定有足夠的證據來將他將死。

人類默默的為自己打著氣。凡人拼命勸自己別陷入恐慌…年近七十的老九頭蛇非常的不想承認……非常的不想承認他被超人的那句話嚇住了。

——‘你也配？’

……那外星人的表情充滿蔑視，彷彿是在看著一坨無用的垃圾。皮爾斯屈辱的咬緊牙關，他惱羞成怒的握緊了雙拳。

那該死的小鬼頭，那好笑的‘正義使者’——但仔細想來他究竟有什麼好怕？有人會相信兩個外星人的一面之詞嗎？政治可不是家家酒，無利可圖誰會幫助正義？……況且一旦事關‘超人’，就是高層因此起疑，只為了立場也必定會挺他到底——沒關係，這局可還沒到關底呢。遊戲的形式依舊對他絕對有利……九頭蛇萬歲，夢想永存。他必定還是-

但還沒等他把白日夢做完，就被一陣翻天覆地的恐怖搖晃給甩出了座椅。這比跳樓機更激烈、更有節奏感的搖晃不像遇到了氣流，這感覺非常奇怪——

但製造了這場災難的人並不打算再賣關子：

“飛得有點慢啊，紳士們。”

氪星人冰冷的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超人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皮爾斯能夠想象他們正在遭遇什麼——媽-的！這力大無窮的怪物，這怪物正像孩子搖動瓶中的昆蟲般的戲弄著他們……媽-的！！

“卡爾·艾爾！你是瘋了嗎！！”

……但聞言機內的另兩個九頭蛇都感到了不可思議。他們驚愕又恐慌的望向自己的上司……是您瘋才對，事到如今為何您還想與他叫板？！

——那可是超人啊！

……而那陷入了盛怒的無敵之人聞言並未回話。卡爾艾爾冷酷的一笑。他聽得出皮爾斯的言下之意——而這也恰恰是這件事最諷刺的地方……

堅信我，堅信超人不會這樣做的……竟然是這種蛆蟲。

這才是這整出悲劇裡最諷刺也最好笑的段落——你覺得我不會折磨你？你覺得我不會暴怒、不會瘋狂？你覺得我真是我一直以來展現出的那個樣子？

那你可真是大錯特錯。

……超人大笑著將手裡的直升機機尾捏成了一團廢鐵。氪星人邊笑邊鬆開了手，任憑那失去了動力源的直升機從高空墜下……卡爾·艾爾痴迷的聽著那三人的尖叫，超人樂不可支的揉了揉自己的額髮。

“啊———————”

哀鳴不受控制，淚水正在滑落。他們心跳加速，血壓失衡。這都是凡人應有的生理反應——死亡距離他們是如此的近，如此的令人絕望……人類可當真脆弱無比。皮爾斯終於清晰無比的意識到——原來他們的力量，在那氪星人眼中始終不比爬蟲更堅強。

這讓皮爾斯莫名其妙的感到了一陣失望。一種對生而為人的不滿令他想要嘆息——但他老了。他老到已能面對現實，他老到已不再怕死。這政客，這特工，這九頭蛇……竟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發出了一陣狂笑。

他如何能不笑？！

他令超人破戒了！他將成為超人漫長而強大的生命中，最初、最大的汙點！他亞歷山大·皮爾斯，必定會被人銘記，必定要名留青史……

……這幫沒人性的混蛋的思考模式還真是相像。

懸在高空的超人聽著那張狂悽慘笑聲，無所謂的想著。

————可你也配？

氪星之子同樣嗤笑一聲，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那即將墜地的直升機旁。克拉克揚起一腳、掀起旋風。超人在最後一刻截停了這駛向地獄的航班，讓這墜落的飛機翻了兩個個兒，撞到了一顆樹上……

死？死亡對你而言可太輕鬆了一點兒……

他微笑著撕開機門。一手拎起了被慣到了一旁，被撞的滿臉是血的亞歷山大·皮爾斯。超人滿意的看著這明顯腦震盪了的俘虜，親切的拍了拍對方西服上的塵土。

“有什麼好笑的？”

氪星人平靜的問道。

“你以為這樣就完了？你以為我會殺你？你？”

“你也配？”

青年笑嘻嘻的湊近了這老年人的耳朵，講秘密一般的悄聲說道。

“沒這麼簡單。”

“相信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的標題是懲罰。然後應該就會恢復三字標題了。

……我不知道這章大家感覺如何。反正下章會比這章再刺激一點點。我想聽聽大家的回饋。

但這種狀態不會持續很久的。因為他調查過美隊，所以也立刻認出了巴基。他被這其中存在的數種可能給嚇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