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夢境-冰霜凍雪(巨蟹座)~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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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羅是最近,才和雙子一起搬離衛宮家宅邸的。

之所以搬離衛宮家宅邸,自然不是因為討厭士郎,或者是討厭被人管著的生活。

至於原因……不止是因為士郎在打工中受傷後,因為肩傷而退出了弓道部――為了間桐櫻被虐待的事,氣憤不已計程車郎揍了間桐慎二一拳,於是記仇的慎二以肩傷難看、無法禮射(日本弓道禮射時,男生必須要裸/露一邊的肩膀)為由逼士郎退出弓道部――更由於受到她的衰人光環影響,導致自從受傷之後,士郎的身體一直不太好。

而且紗羅為了打工,經常會半夜或者凌晨才回家,她一直沒精神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雖然多數人都誤以為,她是因為懶散和睡太多所致。

在日本未滿十八歲,九點以後因為宵禁的緣故,只要不是偷偷去享受夜生活的青少年,或者別的什麼情有可原的特殊理由,一般是不能上街的。更何況那麼晚才回家,士郎也會非常擔心。

去酒吧或者咖啡店彈鋼琴、拉小提琴來賺錢,雖然時薪並不高,但有打工和沒有打工畢竟是不同的。更何況,沒有幾個酒吧會是在晚上開門的吧?就是咖啡店,也多是下午到晚上之間營業。雖然穗群園學園並沒有禁止學生打工的條規,但也不允許學生在晚上打工到深夜或者凌晨的。

紗羅和士郎不一樣。士郎能做體力方面的工作,紗羅卻不能做。倒不是說歧視體力勞動,或者她不想去做。士郎原本是弓道部的部員,即使是為了鍛鍊體力,以便於更好地掌握拉弓的力道和準頭,順帶磨練意志,他也會選擇體力勞動方面的打工。而紗羅……就算她想去工地搬磚頭,也不能去。

學習音樂的人,需要注意的除了不要感冒、導致氣管發炎之外,還要保護自己的身體。不論是指甲、手指、手掌,胳膊或者脖子,雙腿――儘管覺得很麻煩,但是對於平時也有在教很年幼的小孩子樂器來賺錢的紗羅來說,就連身體也成了養家餬口的工具。就算不想在乎也不行。

當初青子教授她體術的時候,也沒有糟糕到打斷她的手臂或者腿腳,原因正是因為這一點。儘管青子對音樂很是不屑一顧,導致訓練過程中紗羅在臉上、頭上和身上受的傷更多。

自從搬到藤村家借出的洋館之後,紗羅才稍微有意識地去瞭解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的這對雙生子。

法伊酒量很差,基本就不能碰酒,紗羅也經常以他還是未成年人為由(雖然法伊因為長壽的緣故,已經四十多歲了還一副少年臉),禁止兩個人去超市的時候買酒回來――除了做菜用。因為在紗羅心目中,這對雙生子中的弟弟法伊根本就還是個小孩子。哥哥由伊在她看來,卻已經是大人了。

而由伊雖然喜歡喝酒(因為這裡沒有色雷斯國的水果酒,所以由伊只好退而求其次,買日本的青梅酒,還有杏子酒、葡萄酒什麼的來喝了),但至少沒有嗜酒到喝醉讓別人困擾。比起對音樂沒什麼感受性的法伊,由伊雖然喜歡聽音樂,但是卻不會彈鋼琴。

平時週末,紗羅去琴行彈鋼琴教學生時,基本上都是由伊去琴行,幫忙送便當,或者兩個人之後一起去超市,搶購限時降價產品……

這對雙生子儘管看上去相像,但其實性格和喜好卻截然不同。由伊很擅長料理、畫畫和飛鏢,法伊則是打掃、整理、培育植物什麼的。因為總看紗羅彈琴,外加紗羅閒得無聊還會教他,所以儘管由伊依然不會彈,但坐在鋼琴前,架勢倒是有模有樣的――看上去比學了很多年的人還要專業。

也許正是因為紗羅的內心,稍微表現出了一些接受這對雙生子的趨向,所以才會夢到由伊的過去。至少她自己是這麼想的。

“我一直都沒有問過你,你和法伊到底為什麼會來這個世界?‘為了幫助另一個世界的露大人’這種理由就別再用了,如果還是這種理由的話,你可以不用說,我也不想聽。”

聽到紗羅的話,由伊似乎覺得好笑似的歪了歪頭,“那也是因為你從來沒有認真問過我們不是嗎?”

察覺到紗羅眯細雙眼,有怒火上頭的趨勢,由伊立刻識趣地轉回正題,“這個嘛……怎麼說呢,在來到這裡之前,我就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而且也像你一樣,不停地做夢,雖然完全記不住內容……但內心好像有一把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對我說,要去那個人身邊,守護那個人、照顧那個人、令她得到幸福,令她能夠由衷地露出笑容來――”

“所以你就樂顛顛地和法伊一起跑來這個世界了?”紗羅斜眼看他。

“怎麼可能。一開始我可是覺得好煩――啊啊~簡直是煩死了!真煩!不厭其煩!管她去死!……總之,就是被煩得根本就不想去理會。”由伊故意誇張地做了個鬼臉。

紗羅忍不住笑了出來,“哈哈,這樣的想法比較適合你呢。”

由伊頗有深意地繼續說,“但是後來,法伊說……他一直在夢到極東之地的七日之花,和告訴他這種花的人。”

紗羅:“極東之地的七日之花……是說、櫻花?”

由伊:“嗯。於是王和露大人,就幫我們聯絡了侑子小姐。侑子小姐說,我們兩個人想要去的地方是同一個,於是為了讓法伊付出的代價減少一部分,我就與他一起來到了這裡。”

紗羅:“…………”

看著紗羅沉默,由伊似乎有些不安,笑容也有些勉強,“對不起,一開始――我只是因為法伊的緣故,所以才……”

紗羅揮了揮手,“不許再對我說‘對不起’。你從來也沒做過傷害我的事吧。”

由伊:“……抱歉。”

紗羅:“喂!都跟你說不許再道歉啦!”

由伊:“你沒有生氣?能接受我說的……理由?”

“對,這個理由我就能接受了。如果你是無緣無故對我這麼溫柔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一拳揍飛你的腦袋。因為實在是太可疑了,可疑到我會忍不住想撬開你的腦殼,看看裡面裝的是不是垃圾和棉絮。”紗羅抱著肩涼涼地看他,嘴巴裡說出的話卻無比刻薄惡毒。

由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哇啊、紗羅,你好可怕喲。呵呵~”

惱羞成怒的紗羅一拳捶上了他的肩膀,“……真覺得可怕就給我做出一點可怕的樣子來!真不敬業!!”

哇啊,呵呵~好可怕啊。我好怕、好怕好怕~~

害怕的話你就給我再裝像一點混蛋!!!

又開始頭痛了。由伊略微皺起了眉。紗羅剛才那句話,他似乎很久以前……在哪裡……聽什麼人說過――

“但是,我沒辦法回應你的心意。這點你應該知道吧?”

那時候,切嗣去世前後,由伊曾經表白過心意,但是卻被紗羅毫不留情地狠狠拒絕了。儘管知道自己做的很過分,但紗羅依然認為那樣比較好,因此她打死都不會道歉。

“…………”他沒有說話,只是微笑。大概是想起了那時候的事情吧。

紗羅有些好奇,“你不覺得很不公平嗎?”

由伊思考了一下才回答,“嗯……這個嘛、確實呢。很不公平。但是無論如何,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唔……之一?這一點,是絕不會改變的。我希望你能開心,即使不是對著我笑也沒關係。啊、雖然說的很冠冕堂皇,但我可不是毫無要求哦?”

由伊雖然肯定地說她是最重要的人,但卻只是其中之一,這至少證明他心中,還有與她同樣重要、或者更重要的人存在。比如法伊,比如遠在異世界的阿修羅王,和那個什麼露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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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羅覺得,由伊這種說法,她還比較能接受。一個人要是除了另一個人之外,沒有其他重要的人的話,真的是一件非常可悲、非常悽慘的事。

“雖然就好幾年不肯給我答覆這點來說,紗羅是個超級狡猾的人――非常狡猾~太狡猾了。但是……儘管這麼狡猾,我卻依然這麼喜歡你。你說,這該怎麼辦呢?”由伊側了側頭,笑得牙不見眼。

他總是喜歡這樣……眯細雙眼,微微耷拉下右肩,傾過頭露出輕快明麗的微笑。然而,紗羅卻並不覺得他這個笑容像法伊,或者單純只是裝可愛賣萌。

“這、這種事――誰知道!別問我!!”紗羅立刻扭頭,試圖遮蔽他那個pikapika閃著璀璨光芒的明媚笑容。差點就被閃瞎眼了!

“哎呀結巴了,還臉紅了呢。”由伊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隨後卻笑了起來,“只有我一個人這麼在乎你,真的很不公平呢。不過,正是因為太不公平了,所以就讓我成為你最親近的人,以作補償如何。”

“……哈?o口o”紗羅一副茫然的豆子眼,呆然地看著他。

“只要能成為紗羅最親近的人,不管是做戀人也好、朋友也好、親人也好――其實在我看來都沒有什麼分別。”因為對她來說,世界上最重要的,永遠都是親人。其次才是朋友和戀人。

“你……還真是寬容啊。”紗羅心虛地擦了擦腦門上的汗。面對轉型後(裡紗羅:喂!他本來就是那種性格吧!)的由伊,她由衷地表示鴨梨很大。

“寬容?紗羅,你不覺得我很貪心嗎?我向你要求的東西,不覺得很過分、很任性?”他的笑容有些似笑非笑,有什麼地方看上去似乎透著一絲涼意。

“比起直接問我要愛情這種東西,你已經很懂事了。”紗羅故作寬容地拍了拍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由伊的腦袋――就像對法伊一樣。

過於誇張地抬起胳膊的結果,就是“啪嘰”一聲。

“……吶、紗羅,睡衣帶子都被你繃斷了――你也稍微有點女孩子的樣子啊。”由伊無奈地嘆了口氣,而後伸出手,把從她肩頭耷拉下來,導致布料下滑、幾乎露出了半邊胸口白皙皮膚的絲帶,暫時性地系了起來,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像她這樣不器用又固執笨拙的女孩子,如果放著不管真的會死掉吧……弄好之後,由伊眨眨眼,“還是說,你這是在誘惑我?”

“我可沒有誘惑你的打算。”不如說,會有對她這種搓板身材感興趣的深井冰嗎。紗羅毫無少女該有的……羞澀和嬌羞氣質地翻了個白眼。

“可我想要被你誘惑哦?”由伊開玩笑似的,笑眯眯將臉湊了過去。

“大清早就說這種話,你確定你的腦袋沒問題?”紗羅淡定地仰起頭,狠狠用額頭撞了由伊的鼻子一下,兩個人的額頭和鼻子來了個零距離親密接觸。

“流點血清醒一下吧。”某位毫無少女情懷的少女,很冷酷地丟擲這樣一句話,作為突然間施暴的理由。

由伊捂住沒有流血的鼻子,開始胡攪蠻纏,“哪裡的誰什麼時候規定了大清早不可以說這種話?”

紗羅終於脫力了。她不該對這對雙生子有正常一點的期待的,不管是弟弟還是哥哥,反正只要是兄弟,就絕對有相似的地方――不止是臉!尤其是在胡攪蠻纏和任性撒嬌這點上!

“……你還是小孩子嗎?別衝我撒嬌行不行!?=皿=++去去去!我又不是你媽媽!!”

…………別衝我撒嬌!!真當我是你媽媽嗎!!!=皿=++堤丟斯你這個混蛋!!

哈哈哈哈~女神閣下,你的表情扭曲了喲~

“呵呵~我就是想聽你說這句話。感覺好懷念啊~”由伊立刻收回了自己湊到紗羅跟前的腦袋,又恢復了之前明麗輕快的微笑神情。

目的已經達到,他也沒有必要繼續刺激她了。雖然想不起來,這種懷念的感覺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這樣就夠了。不需要再更進一步回想起來。

“?懷念?我以前沒有對你說過這句話吧?”

他沒有正面回答,“嗯。不過,小孩子嗎……也不錯啊。就因為是小孩子,所以有很強的好奇心和探究心,不論做了什麼都會被原諒。”

紗羅嘴角抽了抽,“不不不我覺得你已經很成熟了,跟法伊不一樣你已經是成年的大人了!!”

由伊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嗯,也是呢。大人的話,不管做什麼都有理可依、有憑有據,所以被誘惑的話,也可以坦率地作出回應哦。”

“所以說我根本沒有想要誘惑你的意思!=皿=”她可以打他嗎?可以打嗎可以打嗎可以用力地狠狠地對準那張臉打下去嗎!?

“呵呵~可是我想要被你誘惑。”由伊無辜地回答。

“…………這又繞回來了不是嗎。”紗羅忍不住撫額。

[好累好累!身心俱疲!!]不止是胃疼頭疼渾身疼,如果有蛋她表示自己都要蛋疼了!

這回由伊乾脆地嘲笑出聲,“噗~~~紗羅果然很有趣。雖然看上去很隨便,總把自己偽裝成什麼都不在乎的懶散樣子,但意外是個認真正經的女孩子呢。”

“……讓你意外了還真對不住啊。”紗羅假惺惺地道歉。心裡卻在琢磨,要不要用膝蓋對準由伊那張精緻秀麗的臉龐,狠狠地磕下去,磕他個“朵朵花開淡墨痕”,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吶、紗羅,其實我之前就想說了。”由伊突然正經嚴肅了起來。

“?”

“我之前叫你起床的時候,已經七點半了哦?”言下之意就是――我們說了這麼久的話,你說不定已經要遲到了哦?

“……=口=+……”紗羅額角的青筋抽動了一下,“如果我今天因為遲到而被罰站,你就給我做好受死的準備吧由伊!!!!!”

“呵呵呵~”

飛速起身跑去洗漱的紗羅,聽到了身後傳來的愉悅笑聲,於是內心更加不爽了。

可是,與“蜷縮”的安全感相比,不知為什麼,她竟然更喜歡這種陪伴式的“聚集”安全感。畢竟人類就是這種只要互相扶持,心中的不安和恐懼就會減少的生物。

反正自從來到冬木市之後,紗羅就覺得,自己似乎應該感到榮幸。除了有浪川大輔x2(由伊和法伊)的近距離各種變聲待遇之外,還能聽到杉山紀彰(衛宮士郎)外加岸尾大輔(天宮瀨名)、神谷浩史(間桐慎二)的聲音――雖然慎二的聲音她完全不期待。畢竟有奧璐菲珠玉在前,慎二這人又實在太渣。

然後,明白過來瀨名的聲音為什麼會覺得耳熟――辨認出岸尾大輔聲音之後,她終於對瀨名的表裡不一釋然了。

既然是尾巴役的角色,那麼就算不像榮家《無雙大蛇》裡那個太公望那樣裝x傲嬌,也會像《金色的琴絃》裡教主柚木梓馬同學那樣腹黑陰險的,再不濟――好吧,還有個她最討厭的人外物種、玖蘭樞先生作為典型範例。

反正空野太陽(岸尾大輔的馬甲= =)其人,就是那種哪怕馬甲聽上去再怎麼溫暖人心,也一樣只會出現在十八禁遊戲的cast表裡的rp搞怪。因此說白了一句話,那就是紗羅從來對尾巴役的角色不抱有任何期待。

所以不能怪紗羅總追著瀨名毆打他。儘管瀨名本身就特別欠揍,也是其中一個要素。

在出門去上學的時候,紗羅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在玄關門前對身後送自己出門的由伊開了口,“我有件事要問你。”

“什麼事?只要我知道的話,都可以告訴你。”

紗羅一點也不客氣,更加不會不好意思,反而直白地問,“你剛才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之一。那麼你最最重要的人是誰?”

由伊怔了一下,“我最最重要的人?”

“嗯。”

“是法伊。”他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絲毫遲疑。

“太好了。”紗羅由衷地笑了出來。

“……哎?”

“我說――太好了。”他心目中最特別的唯一不是她,真是太好了。像是安心了一般,紗羅松了口氣,而後朝由伊揮了揮手,轉身向穗群園學園的方向走去。

而由伊則有些呆然地看著紗羅的背影遠去,明顯不明白她今天在抽什麼風。究竟是東南風,還是西北風……

她到底是吃錯藥了還是吃錯藥了還是吃錯藥了呢?(←這有區別嗎?)好吧,她到底是吃錯藥了還是藥吃多了呢?(←喂!)由伊歪過頭,微笑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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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羅在校門口,遇到了好友兼同學的沙條綾香。

雖然看上去一副厭世的出家人氣質,但沙條綾香其人,實際上非常有大小姐的風範。再加上她又非常喜歡閱讀,配上眼鏡的斯文氣質――紗羅都想直接叫她文學少女得了――至少綾香不會像紗羅那樣毫無形象,彎腰駝背耷拉著眼皮,一副要死不死的懶散樣子。

大清早就頹廢成這樣,一整天都不會遇上什麼好事。這是沙條綾香的認知。

“紗羅,早上好。你怎麼又一副沒精神外加沒睡醒的死魚眼樣子――”

紗羅不斷地打著哈欠,“早上好……沒辦法啊,我昨晚打工太晚,早上回去之後,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啊啊……好想睡……”

綾香略微皺了下眉,“你再這樣下去真的會過勞死。打工什麼的也剋制一下吧。”

“沒辦法啊。士郎一個人打工賺的錢,還不夠我們一家子吃飯呢。更別提水電費、日常開銷之類的花銷了。總不能一直給藤村家還有家光大叔添麻煩吧……

藤村爺爺免費把房子借給我,連水電天然氣費都省了,已經夠意思了,我還沒臉皮厚到繼續去麻煩別人的地步。至於家光大叔――說實話,他是切嗣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麻煩他我覺得很奇怪。”

兩個人一邊往校內走,一邊毫無目的地閒聊。

綾香:“你……還真是討厭麻煩的事呢。雖然偶爾也很喜歡給人添麻煩。”

紗羅毫無誠意地笑道,“噗~是嗎?真是對不起啊,我總是給你添麻煩。”

綾香:“……不管是道謝還是道歉,你就不能誠懇一點嗎?”

紗羅:“誒?我很誠懇的。你沒看我都為你的寬大胸懷,感動到熱淚盈眶了嘛?所以,今後還要多多麻煩你咯~綾~香。”

綾香淡定地推了推眼鏡,一針見血地指出,“那是你打呵欠流出的眼淚吧。滿嘴胡言亂語。”

和綾香的相遇,是在來到冬木市一年以後。

那時候紗羅在切嗣的安排下,在穗群園小學讀國小六年級。雖然經常翹課,但至少出勤率還勉強保持在能夠升學的邊緣線上。

儘管很少有人知道,但紗羅很喜歡看靈異驚悚小說,也對靈異方面的事,表現出了濃厚到異常的好奇心。但這一點完全不是出於興趣愛好,只是為了緬懷某位已經去世的友人,所以才刻意為之。她只是在利用這樣一個習慣,拒絕忘記已經再也不會回來的人罷了。

國小六年級時,與紗羅同班、但沒有什麼實際接觸的綾香,由於種種原因,並沒有加入任何社團,因此就在圖書館給司書(圖書管理員)老師幫忙――比如處理學生們借書還書的記錄。反正她也只是一直坐在那裡看書,只有在別人要借書還書時,才需要記錄一下學生的名字和書本名稱及時間。

以往借書還書的時候,除了必要的“出示學生證”、“借幾天?”、“這一本就可以了吧?”之類的話,綾香並不會多說些別的什麼。但是那天她像是隨口一問似的,開口對紗羅說了這麼一句話。

“衛宮同學似乎很喜歡靈異驚悚小說。”

紗羅隨便應答了一句,“嗯?能看出來嗎?”

“因為你雖然不經常來上課,卻經常來借書。除了靈異驚悚小說之外,我只看到你借過音樂方面的專業書籍。”這句話就像是諷刺一樣、點出了紗羅不經常來上課,卻總是跑來借書的事。但實際上綾香也只是實話實說,所以紗羅並沒有覺得被侮辱了什麼的。畢竟那是事實。

可說是各式性格混合體的綾香,看似對任何事情都滿不在乎,其實心底裡卻總是戰戰兢兢。這從她拒絕別人接近自己的行為上就可以看出。而且,綾香是個說話太過直白的人,直白到了只要開口說話,基本就會得罪人的地步。

而紗羅雖然跟班裡的同學都相處比較融洽,但實際上也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證據就是,她沒有記住過任何一個人的名字。儘管也因為“看似迷糊”這一點,而被很多女生和男生喊著“好萌~!”,當做班裡的吉祥物來看待就是了。

所以她們兩個人,其實意外的很相似。

但是,沙條綾香竟然會對衛宮紗羅一直以來借的書有印象,這怎麼說都不能單純歸咎為記憶力太好。只能說,綾香比紗羅更早地意識到了……她們倆很相似這一點。

“啊是嗎。”在等待綾香記錄的期間,百無聊賴的紗羅看到了她放在一旁、似乎之前正在看的書。

《黑魔術起源與適用》、《巫術與咒殺》。

雖然學習的魔術是破壞魔術,但紗羅也不是對其他系統的魔術一無所知。但是竟然光明正大到了把這種書拿來學校看……紗羅覺得,綾香肯定是一臉淡定地告訴別人,她只是對幻想世界的女巫之類的東西感興趣而已――這樣將普通人矇混過關的。

“那個……”紗羅對於不需要在意的人,從來也記不住名字。

黑髮的眼鏡少女立刻就明白了,“我是沙條綾香。和你同班,但至今為止都沒怎麼說過話。”

紗羅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沙條同學,你對咒殺有興趣嗎?”

“……不,沒有。”綾香的心口不一性格,紗羅在第一次接觸她的時候,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於是從那以後,面對綾香的時候,紗羅都會變得格外坦率、甚至坦率到了無恥的地步――

理由?當然是因為對方比自己還要彆扭,還要心口不一。這樣的兩個人成天在一起,要是某一方不妥協的話,就連對話都沒辦法順利進行了。

於是,這兩個人就這樣開始了奇妙的接觸,並莫名其妙地建立了友情。要說不可思議,也確實挺不可思議的。

綾香最初學習的是巫術一類陰性的魔術,但卻屢試屢敗。沙條家流傳下來的魔術,比現今正統的魔術系統更陰暗,更偏向於黑魔術的方面。自然地,綾香與其說是魔術師,不如說是咒術師比較恰當。

在得知綾香的屢試屢敗之後,紗羅很不客氣地吐槽她說“這種複雜的魔術不適合你”。因此綾香雖不情願,但畢竟紗羅也算是系統地接受了蒼崎家家主――青子魔術教育的正統魔術師,於是在那之後,綾香就換用學習那被她稱之為“笨到極點的魔術”的元素變換(formalcraft)魔術了。

……順帶一提,這一嘗試的成敗無需贅言。畢竟時至今日,綾香也依然在不情願地使用,紗羅建議她學習的魔術系統。

在走進建築內,去鞋櫃換室內鞋之前,紗羅和綾香都以為今天會和過去一樣,一如既往的平凡寧靜、枯燥乏味,但卻充滿著日常生活該有的淡淡平和。

然而可惜的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紗羅覺得,自己終於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當你以為生活對待你已經夠不要臉的時候,往往它還有更猥瑣而猙獰的嘴臉,在不遠的前方等著你。

“…………”

周圍的學生們都在不遠處低聲指指點點,而寫著“衛宮紗羅”的鞋櫃裡,滿是雜草泥土和蛆蟲,就連室內鞋裡都是釘子,鞋帶和室內鞋也被剪壞了。甚至於在“衛宮紗羅”這個標籤前面,還用快乾不掉色型彩色水筆,歪歪斜斜地寫上了“賤人”兩個字。

“到底是誰做了這麼過分的事?”綾香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冷靜到可怕地問。

“過分?”好半天沒出聲,紗羅懶洋洋地將損壞的室內鞋扔進垃圾桶,簡直就像是早就已經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一樣,若無其事地從書包裡拿出了一雙備用鞋穿上,“只不過是無聊的消遣而已。看來是平凡日子過膩了的人,想要為自己尋找點刺激呢。”

她看上去一點都沒有震驚、恐慌或者委屈、恥辱的憤怒情緒,更加沒有半點揪心,反而有一種……綾香不由得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紗羅臉上的表情,的確是興奮嘲諷的――惡意微笑沒錯。

難道她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綾香忍不住揣度。

“這種小把戲,還不夠看呢。根本不夠看啊。真是拙劣的把戲,讓人連拍手稱讚一下的心情都湧現不出來。”

沒錯,完全不夠看。和司徒霧華從小時候起,在幼兒園、在學校――因為“天才哥哥”和“身為天才的妹妹,卻不是天才、也沒有絲毫才能”而遭受的惡意欺負相比……根本遠遠不夠看。

紗羅從書包裡拿出一卷報紙和一塊抹布,以平靜淡定到令綾香都覺得毛骨悚然的態度,心平氣和地把鞋櫃裡的泥土雜草蛆蟲處理掉,而後用抹布擦乾淨了骯髒的鞋櫃內部。

“你早就知道,自己會遇到這種事嗎?”綾香放下書包,一邊幫忙,一邊忍不住問。

“嗯?不是早就知道,而是從一開始就有所準備。因為我對自己很有自信。”

“??自信……?”綾香有些糊塗了。這跟自信有什麼關係?

“我有絕對的自信,會被別人討厭啊。”手指拍了拍自己的書包,紗羅嗤笑了起來。但那副表情,卻看上去有哪裡顯得很傷感。

“所以……你的書包才一直那麼重?”綾香突然明白了些什麼。為什麼紗羅總是一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疲倦懶懨態度,還有她的書包,總是那麼沉重的緣故。

居然能夠像是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一樣,如此鎮定自若地從書包裡拿出室內鞋來――綾香突然覺得自己明白了些什麼。

“不好意思,你的書包能借我看一下嗎?”

“無所謂,拿去看吧。”

綾香接過紗羅的書包,開啟看過之後,抿唇不語沉默了,“…………”

所有的東西,竟然都是雙份額的。不論是課本、練習冊,甚至於筆盒――就連運動服,都讓紗羅給塞了兩件進去。

怪不得她總是無恥地說著自己沒有做作業,在大清早到學校之後,借走自己的作業再寫一遍……是因為她在家裡,已經在另一本練習冊上做過一遍的緣故吧。可是,她不想讓大家把自己當做認真學習的人,而被班裡的同學們排斥(畢竟大清早到學校來寫作業是很多學生都會做的事),所以才――

拿著這個沉重的書包,就連綾香,都忍不住覺得內心沉重了起來。

“為什麼……”

“沒有原因,只是習慣而已。”紗羅語氣輕鬆地拿回自己的書包,將換下的咖色皮鞋塞進鞋櫃,而後關上鞋櫃的門,順便從書包裡拿出一卷透明膠,將她自己的鞋櫃周圍,纏了個嚴嚴實實。

“你纏成這樣,自己怎麼開啟?”

紗羅撇了撇嘴,從短裙右邊的口袋裡,摸出一把美工刀,“這個。我平時都用它削寫譜用的鉛筆。”

綾香想了想,似乎對這把美工刀有些印象,而後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苦笑起來,“如果這個丟了,或者壞了呢?”

“我有備用品,所以不用擔心。”左手拍了拍自己短裙的左口袋,紗羅開玩笑似的,將美工刀在右手上轉了個圈,“必要的時候,除了削鉛筆,它還有別的用途。”

“比如?”

“比如……劃花人的臉。”嘴角的笑容,慢慢擴大,最後卻徹底消失無蹤。

綾香不清楚紗羅到底在想些什麼,但後來綾香明白了一件事。當紗羅以那種恐怖輕快的惡意笑容,說出危險誇張的話時,基本上她絕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絕對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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