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萬歲,神獸萬歲!”
“誒?神獸呢?”
神獸呢?這個問題問得好,某只神獸耀武揚威了一番之後,還能幹嘛呢?當然是去領它的獎賞啦!所以,當人們對著月光頂禮膜拜,三跪九叩,想要再次一睹神獸的風姿時,便訝然地發現,月光下,早已沒有了那道燃燒的身影。
戰後的軍營是一片狼藉,東倒西歪的營帳要重新搭建,死去的將士要安葬,受傷的將士要送去軍醫處,唯一的俘虜辛品靨則要好生看管,這麼一大堆事情安排下來,天色居然微亮,
“說的什麼鬼話呢?舒大夫身邊的那只狼明明就是白色的,今日看到的神獸是紅色的,怎麼可能是同一只?”老伙伕一邊擇菜,一邊吩咐著小伙伕起火,被這夜襲的事一攪和,明日的早飯還沒有煮好呢!
“可是,我看著明明就很像啊!況且,既然是神獸,會改變顏色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呀!”小伙伕認命地生火,嘴裡卻止不住碎碎念。
“叫你生個火,怎麼那麼多話?早知道,今天就該讓那些個白狼把你給吃了!”聽煩了的老伙伕威脅了一句。
“有舒大夫的神獸護著我,白狼才吃不著我呢!”小伙伕不甘示弱,頂了回去。
“都說了那神獸不是舒大夫身邊的那只狼,別以為老頭子我真的老眼昏花了,紅的白的,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
“對對對,你沒有老眼昏花……”小伙伕沒心情繼續同他爭辯,正想著打個馬虎眼,把這個話題給解決了,旁邊冷不丁插—進來一句話。
“舒大夫是誰?”
“啥?你連舒大夫是誰都不知道?”老伙伕的聲音陡地拔高,悶頭擇菜的手掌猛地攥緊成拳,菜葉子毀了一大半都毫不在意,氣得那叫一個七竅生煙,活似說話的人犯了天大的錯誤,“你連我們營裡的神醫大夫都不知道,還活著幹什麼,不如趁早投胎去!”
“邱老爹!”小伙伕急著跺腳,企圖喚醒某位白目的,可顯然效果不佳。
“告訴你啊,舒大夫那可是天上下來的神醫啊,我幾十年的病根,吃了他開的藥後,立馬就神清氣爽了,還有那個……舒大夫的身邊還跟著一隻狼,那模樣,說是凡物誰信啊?一定也是天上下來的,不過,絕不是退了狼群的那只神獸,一隻紅的,一隻白的,這一點,我老頭子還是分的很清楚的……”老伙伕一邊搶救著因他一時氣急折損的菜葉子,一邊絮絮叨叨。
“邱老爹!你行行好,還是別說了!”小伙伕恨不得手裡有什麼東西能堵住他那一張嘴,也不看看旁邊站的是誰?這麼說下去可是會害死人的!
“幹嘛不說?小子,你不是也老說舒大夫是神仙來著?連斷臂都能夠接回去!怎麼,現在營裡跑來個白目的,連舒大夫都不認得的,你居然連句話都沒有?什麼意思……”邱老爹猛地抬頭想瞪眼前的小伙伕,可這一抬頭,乖乖不得了,旁邊杵著的兩尊門神怎麼越看越熟悉啊?
老爹啊,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白目的那一個!小伙伕欲哭無淚,當下跪倒稱呼:“殿下,血衣統領……”斜眼瞅了瞅血衣統領鐵青的臉色,暗自叫糟:邱老爹喊著叫血衣統領趁早投胎去,不知道血衣統領會不會一怒之下踢邱老爹去投胎啊?
“那個,殿下,您怎麼來了?”吃驚過度的老伙伕有些狀況外,一手摸著腦袋,怎麼也轉不過彎來。
“我不過來怎麼知道,原來軍營裡還有一個天上來的神醫大夫?血衣——”雙手反剪在背後,葉慕爵隨意地瞥了血衣一眼,“你連軍營裡來了什麼人都不清楚,是可以趁早投胎去了!”
主子,我冤枉啊!這回輪到血衣欲哭無淚了,血滴子與正規軍向來屬於兩派,平日裡也沒有交集,屬於正規軍那一方面的大夫,他們又怎麼可能知道?不過,按理來講,軍營裡來了什麼人,都是需要透過他向主子交代的,可他確實沒有得到訊息啊?這幾日大夥都遮遮掩掩的像是藏著什麼話,難道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個舒大夫究竟是什麼來歷,如何入的軍營?為何沒有上報?”眉頭一皺,血衣亡羊補牢,一下子丟擲幾個問題。
“這個,那個……”知曉自己一時衝動,洩漏了舒大夫的秘密,老伙伕吱吱唔唔半晌,不曉得該如何搪塞,眼角瞥到血衣想殺人洩憤的兇狠的表情,頭皮一麻,最終全部說了出來,“舒大夫是老太醫領進軍營的……”
“舒大夫住的營帳在哪邊?”尚未聽完老伙伕的敘述,葉慕爵急急打斷他,心頭迫切想去見一見那位舒大夫——與老太醫有交情,而且醫術奇高……他與清淺一定有著莫大的關係!
老伙伕指了個方向,眨了眨眼,誒,人沒了!
很偏僻的一角,搭著的白色營帳卻是十分乾淨整潔,此刻天色微明,裡面的燭火尚未熄去,隱隱攏著一團溫暖。
“殿下……”看著主子只是愣在那邊沒有動作,血衣出聲提醒,“要不要屬下去請那位舒大夫出來?”
“不必,我親自去會一會他!”搖了搖頭,收回心神,葉慕爵緩步上前,右手搭上門簾,輕輕掀開一角,沁人心脾的蓮花香氣瞬間縈繞他的鼻尖,那永難忘懷的熟悉味道,讓他的指尖都顫抖起來……
顫抖著,等待著,期許著,門簾,緩緩拉開……
首先躍入眼簾的是一方乾淨的案几,其上擱置著筆墨紙硯;隨著案几挪動視線,後方拉起一道長繩,懸掛著素色的紗幔,將整個營帳一分為二。
心頭湧上一股失落,營帳裡沒有人。
移步案几前,當他的眼神觸及到那張宣紙時,整張臉頓時漾起狂喜的神色,緊隨其後的血衣萬分不解——自從清兒小姐離開後,殿下的臉色向來是黯淡的,可現在……難道那張宣紙有什麼古怪?
如此想著,血衣稍稍邁近一步,一雙眼睛瞪得銅鈴般大,卻愣是看不出其中的古怪。不就是一張宣紙嗎?上面還留著幾行字,看樣子,是有人寫了一半尚未完成,憑著他腦海中的知識,那些字就是一些藥名,沒什麼特別的,若硬是要找出些特別的出來——不知道字跡娟秀清逸算不算?
當屬下的是摸不著頭腦,當主子的卻是高興地連姓甚名誰都忘得差不多了,那字跡,那是她的字跡,不會錯,絕對不會錯的。前往新月國之前,在她開給三弟的抑制瘟疫的藥方上,他曾見過她的字跡,那般的細緻清俊,那般的娟秀雅緻,一如她的人。
原本,他以為,前來相助的舒大夫該是清澗閣的人,等聞到那熟悉的蓮花香氣,他又疑惑了,心裡升騰起微小的希望,希望這舒大夫就是她本人,而如今,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當喜悅超出了極限,那又該如何形容?
這個舒大夫就是她,是她啊!舒影,疏影,她可是在留戀疏影齋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葉,抑或,一人一影?哪怕,那個人是多餘的?
想到她曾嫣然一笑:“我一人,月下影,杯中影,原本這對影三人是剛剛好,現在,可惜啊可惜……”
男子的眼神,瞬間融化成一潭溫泉,心底的笑意浮上唇邊,勾勒出醉人的弧度。
可是……她不願意見他,想到老伙伕口中的舒大夫的原則,柔和的唇角驀然僵硬,她不願意見他啊,是,不肯原諒他麼?
殘餘的燭火搖曳著,笑容,失落了……
這是怎麼回事?血衣抓著頭髮,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活了這麼多年,跟在殿下身邊許久,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無知——軍營了來了這麼個重量級人物,他不知曉;如今殿下的臉色反反覆覆,他更是毫無頭緒!
身為血滴子的統領,卻無知成這副模樣,他乾脆以死謝罪得了!不過,在謝罪之前,他還是應該找出些自己的價值來。
“殿下,這舒大夫不在營帳裡,要不要屬下去問問看?”跑腿的價值他還是有的吧?
“不必。”他要親自去找她,失去的,他要親手找回來。
主子的一句話,把他最後的價值都被否決了,血衣的表情糾結痛苦,只差沒有仰天長嘆——蒼天啊,難道是你要亡我?
軍營尚在修整當中,前頭的大批營帳在遭到狼群襲擊後,已經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靠近主帳的那一圈營帳卻是比較完好的,用以關押人質當然是不二的選擇。
天色將明未明之際,一道白影躲過守衛的視線,幾個閃身,身形已經移入了其中的某個營帳,輕如一縷滑過的微風。
“怎麼,傲月國的太子殿下已經等不及來拷問我了?”聽聞背後的聲響,被束縛於椅子上的黃衫女子語帶輕蔑地嘲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