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重新拿起毛筆的時候,老人的動作顯得有些猶豫。
顯然,月兒的領養身份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
但見孫兒這麼堅持,老人也無話可說。
一筆一劃,以繁體字的形式將月兒的名字輕輕寫在家譜上。那娟秀的字型,足以讓人拍案叫絕。
哪怕李巖見過無數次,曾經奶奶甚至一度使用她的文化功底給別人寫春聯賺錢。可每次見到,依舊讓他忍不住一陣羨慕。
雖然李巖也學過毛筆字,但卻只能算是過得去,跟奶奶完全無法比較。
"好了!我們走吧!"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老人收拾好筆墨,輕輕走出了門。
她的興致顯得不是很高。
李巖知道,奶奶一直都有一個心病。她一直想著李巖能早點結婚,好給老李家開枝散葉。
可是李巖都二十八歲了,卻依舊沒有結婚。
好不容易有個孩子,卻還是領養的。
這讓思想很是傳統的她有點難以接受。
"奶奶..."李巖跟在老人身後,想要跟她道歉,但卻被老人打斷。
只見她揮了揮手,很是不在意地說道"你不用說,我都知道。去看看你二叔吧!這幾天或許小軍也在家裡。"
"...嗯!"
既然奶奶都這樣說了,李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跟在身邊。
出門之前,李巖端著玉米粒和穀子,去把雞喂了。
之後才帶著月兒離開家裡,向二叔家走去。
李家上一代要麼痴傻,要麼早夭。李巖的父親也是一根弦兒,經常被人忽悠了都不知道。
正是因為這樣李家上一代幾乎沒有任何親戚。
好在李巖的奶奶是個文化人,在當年有不少人拜在老人門下讀書識字,可以說整個下馬坡村老一輩的啟蒙教育都是他奶奶完成的。
因此在村裡五十歲以上的人幾乎都是她的弟子。
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年有幾個天資聰明的孩子,拜了她為乾孃。
李家那幾個傻乎乎的兄弟姐妹,也有了幾個幹兄弟,李巖也有了幾個幹叔伯。
雖然沒有什麼血緣關係,但互相之間關係卻極好。
特別是老人的幾個兒女相繼去世過後,那些乾兒子幾乎承擔了大部分撫養義務。
每到逢年過節,必定會來探望。
平時也是柴米油鹽不斷。
正是因為這樣,李巖跟這幾家人的關係也很不錯。
此時李巖要去就是他二叔家。
雖是乾親,但他跟這一家的關係卻是最好的。因為其他兩個都搬離下馬坡村了。
關係在無形當中疏遠了些。
"汪汪...汪..."
走在遍地積雪的山間,雲霧將周圍景色籠罩,天地間月一片寂靜,只有偶爾從遠處,傳來的幾聲犬吠。
"噯..."月兒在爸爸懷裡輕輕嘟嚷著,明媚的眸子輕輕盯著他,時不時地眨巴一下。
"月兒冷不冷?"
李巖看了一眼整個人都藏在襁褓中的孩子。小家夥在這冰天雪地的天氣裡依舊粉粉嫩嫩的,肥嘟嘟小臉又白又嫩,好似羊脂暖玉雕琢而成,絲毫沒有發皴發乾的現象。
"咯咯..."月兒是個很活潑的小家夥。
哪怕聽不懂爸爸的話,月兒也依舊用了他特有的辦法來回應爸爸的話。
"月兒要乖乖的,知道嗎?要是月兒乖乖的話,爸爸就帶月兒去看貓貓看狗狗。"
月兒太小,自然是聽不懂這些話。
小小的人兒只是在襁褓裡輕輕扭動了一下身子,然後嘟嘟小嘴巴,露出半張笑臉。
哪怕沒有說話,但李巖還是從月兒的身上看到了濃濃地開心。
"哎?李巖?你回來了?"一個跟李巖差不多大的青年,沿著小路,從對面緩緩走來。
下馬坡村裡絕大多數年輕人都已經離開了,但有時候還是有些年輕人回來辦事。
所以時不時地會遇到幾個年輕的身影。
畢竟都是一個村的,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有些人以前甚至還是同學。
比如說眼前這個,兩人在小學和初中的時候,一直都是同學。
"徐成軍?你不是在深市打工嗎?怎麼回來了?"看著這個熟人,李巖不禁有些奇怪。
"有點事,上個星期就回來了。這是你孩子?"
徐成軍有些奇怪地看著李巖懷裡的孩子。
"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行啊!你小子,想不到你連孩子都有了。"徐成軍笑著走過來,看了看李巖懷裡的孩子"哦?是女孩子啊?"
月兒雖然還小,但卻依稀還是能看出幾分女孩子的特點。二十多歲的徐成軍又不是瞎子,自然能輕易看出來。
"是啊!是個女兒,怎麼樣?是不是很乖?"
"是挺乖,不想我家那皮猴子,整天就知道瞎鼓搗,都上學了,還一點都不安分。整天不做作業,不是耍玩具就是打遊戲。"一說起這個,徐成軍這個當老子的就感覺很是不爽。
他結婚早,二十歲的時候就跟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子,生下了兒子。如今孩子都上四年級了。
月兒自然不懂這些東西。
只是好奇地瞪著李巖,然後又一臉怕怕地盯著徐成軍。小家夥忍不住縮了縮腦袋,並不自覺地向爸爸懷裡輕輕靠了靠。
無怪乎月兒會做出這樣表情。
只因這話徐成軍的樣子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大腦袋、尖下巴、臉上有很多麻子。除開這些,最引人矚目的還是那滿口大齙牙。
更讓人無語的是,這傢伙說話的時候,會有很多飛沫。
讓人感覺噁心。
李巖跟他畢竟已經認識這麼多年了,早已經習慣了徐成軍樣子和習慣。
但月兒卻不一樣。
小家夥雖然年幼稚嫩,甚至連美醜都還不怎麼會分辨。但這徐成軍的樣子,還是把她嚇了一跳。
"噯!噯!"
月兒癟著嘴,小臉皺巴巴地,在襁褓裡輕輕哼哼著。
時不時地偷偷看一眼這個嚇唬人的怪叔叔,小家夥總會笨笨地打個寒顫。
"好了,你別靠這麼近,看把我女兒嚇的!"月兒身在懷中,李巖自然時刻都注意著她。當他注意到月兒的表情時,他毫不客氣地推了推徐成軍。
好在兩人認識多年,對彼此都很瞭解。所以徐成軍並不在意李巖的話,而是很無語地指了指李巖,一副哭笑不得地樣子。
"噯...卟卟卟...卟卟..."
月兒雖然已經看不到退開的徐成軍了,但這個怪叔叔的樣子還是給她帶去了很深的印象。
小家夥一邊嘟嚷,一邊吐口水。
"..."
看著她的樣子,李巖頓時有一種胃疼的感覺。
"真是..."
"她這是在幹嘛?"徐成軍也很是奇怪地問道。
"在向你吐口水。"
"我..."徐成軍呆了呆,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過了半晌才咂咂嘴,很是無言地說道"你家這丫頭,怕是要成精了。"
"滾你的蛋,你家的娃才要成精了。"李巖笑罵道。同時伸手拿起手帕,擦掉她下巴上的口水。
似乎有些不舒服,小家夥哼哼了一聲,然後很不乖的偏過頭,想要躲開。
但在李巖的手裡,卻根本就躲不開。
最終無奈,只好張開小嘴巴,想要咬一口。
"咬咬咬..."李巖伸手在月兒臉上輕輕地戳。
小家夥頓時就老實了起來。
"你家這丫頭還真是逗。"徐成軍看著月兒,很是奇怪地說道。
"這丫頭很聰明,一般孩子還真比不上。"
"我看也是,你這孩子才這點大就這麼機靈了,要是長大了還得了?"徐成軍很是驚異地說道。
"我也在頭疼,這丫頭以後恐怕會成機靈鬼。"
機靈活潑的小蘿莉誰都喜歡,但如果整天都鬼精鬼精的話,那就不妙了。當父母的恐怕會被折騰死。
兩人在小路上聊著。
原本已經停歇了的飛雪,再次大了起來。雪花在天上順著寒風到處飛舞。
李巖看了看天空,低下頭伸手輕輕把月兒蓋在襁褓下面,免得調皮的雪花跌倒在月兒臉上,鑽進她脖子裡。
"走吧!去我那裡坐坐。"徐成軍笑著對李巖發出邀請。
"算了,我還要到我二叔那裡去呢。改天吧!"
"行!這幾天我都在家裡。你隨時過來都行。"徐成軍笑著說道。
"嗯!一定一定!"李巖笑著點點頭,表示到時候一定會去"那我過去啦!"
"好好!你慢走!"
"再見!"
"再見!"
徐成軍看著這父女倆漸漸消失在小路的拐彎處,笑著搖了搖頭,露出醜了吧唧的大齙牙。
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當初的發小都陸陸續續結婚生子了。就連二十多快三十歲的李巖,都已經有了孩子。
這讓他不禁感嘆時間的力量。
讓當初經常湊在一起拿著鞭炮炸牛糞的小夥伴,都變成了慈祥的父親。
想來,這些年每個人身上都發生了太多的故事。
每個人在自己的故事裡都是主角。
不斷上演著一場場即將老去的社戲。
李巖帶著孩子行走在坡坡坎坎的小路上,就如同行走在歲月的時光中。
在這裡他的角色是一個父親。
懷裡是那個稚嫩的小生命。
稚嫩!柔弱!卻又充滿了蓬勃的生命氣息。
就如月兒身上的奶香。
濃烈,清新。
讓人不禁為生命的偉大與蓬勃而感慨。
二叔的家已經遙遙在望。
李巖知道,在那裡,月兒命運將會徹底改寫。
(過幾章月兒會長大點,坑爹旅程正式拉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