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管唇膏,許臨生笑了一整天。
在吃東西的時候,在走路的時候,在說話的時候,許臨生突然就會轉頭說:“來,給這根柱子(這塊廣告牌、這本書、這瓶飲料……)嚐嚐你的唇膏。”
然後“哈哈哈哈”自己一個人笑趴。
沈久久從一開始的不好意思,到後來的惱羞成怒,再到最後熟視無睹。
她開始懷疑,這個看上去要靠著“一管唇膏”的笑話活一年的人,真是她記憶裡那個總是一副欠扁表情的許臨生麼?
他身體被穿越換了個靈魂?還是神經分裂弄了個許臨生一號出來?
這個時不時就突然一陣大笑的人,到底是特麼的誰啊?!
沈久久深深地覺得,許臨生以前那些高深莫測的形象,都是無知群眾的假象。二百五才是他的真實屬性!
一上午,久久帶著許臨生參觀了她的學校,從教學樓,到食堂,到體育館,再到學校南門一條街。
她一路上都在興奮地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恨不得把開學一個月以來,所有的事兒都講一遍。
大多數時候許臨生是邊聽邊點頭,偶爾插話問兩句,久久就能從一個問題再扯出好長一段話來,最後跳來跳去,離許臨生最初問的那句話差了十萬八千裡。
在校門口的冷飲店,許臨生問:“吃冰淇淋麼?”
久久毫不猶豫地點頭:“吃!”
許臨生買了兩支,久久一邊“吭哧吭哧”啃著冰淇淋,一邊還在嘰嘰喳喳地說著。
許臨生驚歎:“我以為,一支冰淇淋可以讓你休息一會兒的。”
久久頓時惱怒:“你就是嫌我話多是嗎?好那不說了!”說完,扭頭坐到路邊的長椅上沉著臉啃冰淇淋。
許臨生走過去,伸出一根手指戳戳她:“哎,生氣了?”
久久不理。
許臨生又戳了戳:“真的生氣了?”
久久還是不理。
許臨生再次戳了戳:“別裝啦我知道你沒有生氣噠~”
久久“噗嗤”一下終於忍不住笑了,轉頭罵:“你煩不煩啊?”
許臨生緊挨著久久擠著坐下:“不煩,我就愛聽你說話。”
“切,剛才不是還嫌我話多麼?”
“誰說的?我滅了他!”
“小狗說的!”
“哦,那只狗一定長得倍兒帥氣。”
沈久久樂了,拿胳膊肘倒他:“要不要臉啊你?”
“不要了。”許臨生轉了下身,把腳搭在長椅的扶手上,頭靠在沈久久的肩膀上,閉起了眼,一臉的舒適。
久久惡作劇地突然往旁邊一傾身,許臨生的腦袋就滑了下來。他調整了下姿勢,頭枕在了久久的腿上:“別鬧,讓我躺會兒。”
沈久久不滿地咬著冰淇淋,嘟囔道:“大老遠地過來,就為了在我們學校裡睡一覺啊?”
“太困了,我就眯十分鐘。”
“你坐火車過來的?”
“飛機。”
沈久久吸氣:“真有錢!就不能省點錢坐火車啊?”
“沒時間。”
“那你早上來的時候怎麼跟我說你兩天沒睡覺了?”
“恩,一直訓練。”
“一直沒睡覺?”
“在飛機上睡了一個多小時。”
“兩天就一個小時?”
“對。”
“你怎麼撐得住的?!”沈久久不能置信,“我睡覺少於8個小時都想死!那……要不你先回賓館睡一覺好不好?”
“不用,我就這樣靠著你眯十分鐘就行了。”
“十分鐘哪裡夠,還是回去睡一會兒吧!”
許臨生搖頭:“時間不夠了,我回西安再睡。”
“你什麼時候走?”
“今天下午六點半的機票。”
沈久久一驚:“今天就要走?”
“恩,我只有一天假期。”
“只有一天?就一天你來回跑什麼啊,都兩天沒睡覺了還不在學校好好休息,這不是瞎折騰嘛!”沈久久嗔怪地嘟囔著,卻發現許臨生已經睡著了。
或許是太困太累,他入睡極快,鼻息悠長,發出輕微的鼾聲。像只乖巧的小動物,溫柔又依賴。
沈久久凝視著他睡著的樣子,心裡像是築了一個蜂巢,一層一層,都是甜膩膩的蜜。
這個人,哪怕兩天沒睡覺,哪怕只有一天的假期,也翻山越嶺來見她吶。
之前那一個多月的委屈和抱怨,在這一刻通通消失不見,滿心都是歡喜。
秋日的午間的陽光明亮又晃眼,沈久久平舉起雙手,遮住了曬在許臨生臉上的那一小片陽光。
五分鐘過去,十分鐘過去,十五分鍾過去,半小時過去……
沈久久的胳膊酸得撐不住,她悄悄地放下來一隻手,放鬆了下肩膀,過了會兒又換下另外一隻手。
就在她第三次替換手的時候,許臨生醒了。
他猛地一下坐起身來,睜大眼睛環顧四周,在看見久久的那一霎那,眼神瞬間柔軟下來。揉了揉眼睛,問:“我睡了多久?”
久久捏捏自己痠疼的胳膊,回:“半小時。”
許臨生松了一口氣:“還好不算很久,幾點了?你餓不餓?”
沈久久點頭:“餓啊,我們吃午飯去吧,讓你見識下我們學校的食堂。”
許臨生笑:“那我可得吃軟飯了,我沒有飯卡。”
久久得意地一挑眉:“走,哀家請你!”
“喳!”
南京的菜都是偏甜的,這對吃慣了辣和鹹的沈久久來說,是個十分痛苦的轉變。
這一個多月以來,每次到了吃飯的時候,她都要在食堂裡挑挑揀揀,從東頭走到西頭,最後才不情不願地打一兩個菜。
可是今天,她一口氣拿了八小碟菜,恨不得把食堂裡的菜都點一遍,最後被許臨生給制止了。兩人又不是大胃王,拿這麼多菜不是純浪費麼。
許臨生每嘗一個菜,沈久久都要問一句:“好吃嗎?”
許臨生點頭:“還行,就是太甜了點。”
“是吧?我也吃不慣這兒的菜,什麼都得放點糖,我都恨不得天天吃麵吃粉絲了。”
“去西安吧,天天羊肉面、牛肉麵。”
“好吃嗎?”
“一開始當然好吃了,等你連著吃個十天,看見個菜幫子都能給生啃了。”
“哈,那適合我,我就愛吃肉不愛吃菜!”
“恩,你過去的時候,我天天帶你吃羊肉。”
沈久久抱著碗傻呵呵地點頭:“好!”
許臨生“嘖嘖”搖頭:“你是豬麼?吃飯都能吃一臉。”
說著,伸手替她拿掉粘在臉頰的飯粒。
久久“嘿嘿”一笑,埋頭繼續吃。
午飯後,久久問:“下午幹嘛?帶你去市裡玩玩?”
“來不及了,就在你們學校轉轉吧。”
“啊,可是也沒什麼好轉的了……”沈久久苦惱地皺眉。
“那就陪你在學校周圍逛逛吧。”
久久眼睛一亮:“那我們去拍大頭貼吧!”
許臨生一臉嫌棄:“不拍!”
“為什麼?”
“我不愛拍照。”
久久想了下,從小到大,好像確實沒有見過許臨生主動拍照片,家裡留下來的,都是各種畢業照、軍訓照。
“可是這麼多年了,我們都還沒有張合影呢。”
“以後就有了。”
“以後是什麼時候?”
許臨生笑:“反正以後會有的。”
久久翻白眼:“我不管,我現在就想拍大頭貼!你還在我的管轄地呢,強龍不壓地頭蛇,最好給我乖乖地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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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沈久久這個地頭蛇的強制下,許臨生被壓到了學校門口的大頭貼店裡。
面對著鏡頭,許臨生臉部肌肉僵硬無比,每一張都是皺眉冷臉。沈久久則一會兒笑得見牙不見眼,一會兒各種搞怪。
拿到大頭貼的時候,許臨生還在搖頭不解:“有什麼好拍的啊,這麼熱衷。”
沈久久樂滋滋地看著:“反正我就是喜歡。”
大咧咧的男生怎麼會明白,女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想要記錄下跟他在一起的所有時光的心情。
最傻的大頭貼,卻是最甜蜜的證據。那樣小的一個格子裡,只能盛下兩個人的笑臉。
多一個人太擠,少一個人太空。兩個人,剛剛好。
所以,一起拍大頭貼,簡直是每一個懷春少女必做的“蠢事”之一。
沈久久挑了很久,總算挑出了一張自認為自己拍得最美的,要求許臨生放到他的錢夾裡。
許臨生攤手:“我沒有錢夾。”
久久大手一揮:“姐給你買個!”於是當即在隔壁的皮夾店裡選了一個皮夾,親手把那張大頭貼放了進去。
許臨生糾結:“能不放嗎?太娘了……”
沈久久瞪眼:“你敢!”
許臨生看著自己的新皮夾,轉頭問:“我的皮夾裡只能放我家人的照片,你是我什麼人啊?”
“你在我家吃住了這麼多年,我還不算你家人啊?”
“這個條件可不算。”
“哦,我爸媽該傷心欲絕了,白疼你了,你都不拿他們當家人。”
許臨生皺眉:“別轉移話題,這個跟叔叔阿姨沒關係。”
沈久久耍賴:“怎麼沒關係了?要是我爸媽是你家人,身為他們女兒的我就必須是。你要說我不是你家人,那我爸媽也不是。恩,晚上我就打電話跟他們說,你當他們是外人。”
許臨生伸手揉她的頭髮,無奈道:“強詞奪理。”
六點半的飛機,許臨生三點就得從學校走。
沈久久本想送他去機場,被許臨生給否決了。理由是她沒去過機場,許臨生怕她一個人回來的時候坐車坐丟了。
學校門口,久久送許臨生坐去機場的大巴。
等車的時候,久久一言不發,只一下一下地踢著馬路沿。
許臨生問:“怎麼了?”
久久低頭小聲道:“一定得今天走麼?”
“恩,我們不允許在外留宿,明天就恢復訓練了。”
“那……訓練的話你們時間緊麼?有空出去麼?”
“當然沒有啊。”
久久耷拉著頭:“哦,我們還有六天假呢。”
許臨生笑了,摸摸她的腦袋:“你好好玩,下次有空的時候,我再過來。”
久久響起他兩天沒睡,想起一天之內往返飛機的奔波,眼眶一酸,掉下淚來。
許臨生怔了怔,有點不知所措地去幫她擦眼淚:“別哭啊,對不起啊,我下回爭取多兩天假期行嗎?就算平常沒空,寒暑假我們還是放的,好吧?”
久久背過身去自己把眼淚抹乾淨了,回頭道:“沒什麼,那你路上注意點。”
大巴遠遠地駛過來,許臨生提了提肩上的揹包:“那我走了啊。”
“恩。”
“走之前,讓我嚐嚐你的唇膏來。”
久久“噗嗤”樂了,翻個白眼套掏唇膏:“你今年就指著這個笑話活了是嗎……”
話還沒說完,許臨生傾身上前,迅速地在她唇上點了一下。
在久久還未回過神的時候,許臨生已經跳上了大巴,坐在靠窗的位置,笑著衝她擺擺手。
沈久久呆呆地摸了摸嘴唇,那個吻快得好似蜻蜓點水,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結束。
可她的胸腔裡,心跳如雷。
大巴晃悠悠地開走了,揚起一路煙塵,許臨生的影子越來越遠。
沈久久突然開始跟在大巴的後面拼命跑,可是終究在拐角的時候被甩下,再也看不見。
手機傳來新資訊的震動提示,開啟,是許臨生:“別追了,快回去。”
沈久久突然放聲大哭。
明明之前是那麼好的心情,怎麼突然間就黑雲壓頂?
她的戀愛,才剛剛嘗過了一丁點相聚的甜蜜,就要開始體會分離的痛苦和想念的輾轉反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