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又勝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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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第二層檯面長寬約四米,中間擺著最後一層高臺,佔據了一半位置。

所以留給文搏和陳識站立的空間只有一米寬,兩人之間的距離此時也不過三米多一點。

此刻,陳識躬身弓步一躍而出,整個人像是離弦之箭,幾乎是眨眼間殺到。

文搏因為視線被晃竟然無動於衷,陳識心下一喜,暗道老江湖的手藝確實有幾分門道,當時見著鄭山傲玩這一手陳識大受啟發,所以平時讓耿良辰磨刀的時候分外講究,刀身磨得能照人才算完工。

而且陳識也十分注意細節,他不但晃了文搏眼睛,還特意選的從自己右手邊的那半截檯面衝刺,意味著文搏右手持槍如果要反擊極為不順手,可以說死死地限制住了文搏。

電光火石之間,三米距離轉瞬就快要拉近,陳識雙刀一上一下,護住胸前同時另一只做突刺之狀,直點文搏喉嚨。

下方的耿良辰見著這場景都不敢出聲,他還想著兩人會對峙許久,可幾乎就是眨眼功夫局勢陡變,他師傅居然要勝了?

就在陳識都如此想的時候,卻不經意間看見文搏繃緊的嘴角似乎是快要憋不住笑意。

“不對?!”陳識本能的察覺不妙,可是想不出哪裡疏忽,因此動作並未遲疑,就要一刀頂在文搏喉頭。

“砰!”一聲悶響,最後一個高臺劇烈的抖動,陳識心臟在剎那間收緊。

只見文搏身子一側躲進臺子後邊,一根精鋼打造的大槍桿子從臺腿後橫掃而來,直打陳識腰際。

陳識目眥欲裂,抬頭一看文搏雙眼明亮透徹,哪有半分不適。陳識便知道剛剛自己的小花招沒能晃到文搏,那他又是怎麼將槍桿掃過來的?

要知道臺子高兩米,文搏光是槍桿就有三米。陳識故意在這發動攻勢就是為了能夠讓對方施展不開。

原來文搏看到陳識幾次視線看向天空就猜到了他可能要利用光線做文章,所以特地盯住陳識手腕,只要他一動就轉過視線避免被晃花眼。

同時文搏將槍桿斜放,槍尾抵在腳面,陳識一旦攻來他就能踢起槍桿握住槍中段從檯面底下橫掃而來。

兩個狡詐的武師互相算計,看得下頭耿良辰直呼精彩。

可是這局面在陳識看來就不是精彩,而是驚嚇了。

他身處臺子邊緣,一把三十來斤重鐵槍從腰側橫掃,根本無處躲避,一旦碰到就是跌落局面。

雖然文搏這一掃突然發難,力道看著不大,若是尋常木杆子陳識說不得得一手夾住槍桿,一刀噼斷揉身而進。

但是鐵槍桿再加上文搏的神力……

一刀下去,陳識保證斷的是八斬刀,飛出去的是自己。

然而陳識即使在這一刻也不放鬆,牙關咬緊臉漲得通紅,硬是不閃不避腳下步伐更快,竟是要搶在文搏打中他之前逼退文搏!

這等兇悍之氣就連文搏都有幾分讚歎,別看陳識平日裡衣冠楚楚的一派紳士風範,但不愧是這年代敢在海上討生活的狠人,一身悍勇絕非等閒。

“師父,別!”耿良辰亡魂直冒,他在下頭看得清楚,知道陳識就算真的刺中文搏也一定會被打中,到時候文搏受傷陳識跌落,絕對是兩敗俱傷的場面。

誰都知道,高臺上兩人都是心智極為堅定之輩,雖說一直講的切磋演練,但是真打起來的時候一點也不留手——否則陳識不會直接拿刀投擲,文搏也不會鐵槍橫掃。

所謂針鋒相對,誰也不讓誰,眼見文搏穩如泰山,手裡槍桿子就要掃來,陳識八斬刀離文搏不過一尺距離,兩人幾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雙眼裡的洶湧戰意更是做不得假。

誰勝?誰負?

耿良辰心裡焦急又期待,可是下一秒,他大叫出聲!

“小心!”

半空當中,一道身影如同風中殘葉,從臺子邊緣飛出,整個人像是從中間折斷彎曲。

不是陳識還能是誰?

可即便陳識危在旦夕,文搏依然不依不饒。他鬆開右手一步踏前,踩在臺子邊緣反抓住卡在臺子底下的鐵槍桿,稍一用力從臺子底下抽出槍桿,兩手握住又是一記橫掃打向陳識,竟是真要下死手把他打落臺下!

耿良辰瞪大雙眼已經開始往擂臺下跑去,雖然他心中知道就算趕到也難以接住陳識,可本能的反應快過腦子,如何想得那麼周到?

眼見著陳識就要掉落,文搏不依不饒,陳識離著掉落只有一步之遙,可身在空中的陳識雖然臉色不佳卻不慌不忙,見著文搏又是一槍掃來無處可躲,勉力將八斬刀反著用刀背噼向鐵桿。

“刺啦”一聲刺耳尖鳴,刀背打在鐵杆子上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陳識居然藉著文搏大力揮槍又騰空兩尺飛得比檯面還高。

接著陳識如同一葉扁舟在暴風雨中掙扎,晃盪中搖搖欲墜,可是一轉眼竟然極為反常識的雙腳落到了最高層臺面上。

這下變故使得奔跑途中的耿良辰都為之一滯,這是什麼情況?

文搏卻早就看出原因,心下暗道自己果然小瞧了陳識。

雖然之前跟陳識比試拳腳兩人都有保留,未盡全力。但文搏終歸是勝過陳識一籌,後來文搏功夫一日千里,覺得陳識實力已經落後許多,不值一提。

直到這次交手方才明白這位走南闖北二十年的南方拳師確實有值得稱道的本事,光是這輕身縱躍的能耐,跟傳說中的踏雪無痕的輕功都有幾分相近了。

再一看,陳識手裡握著根繩索,臉上蒼白但是並無驚慌之意,反倒是把手鬆開繩索,兩手把咬在牙間的八斬刀拿下,笑著就要摘取最高處的繡球。

陳識怎麼做到的?別人看不清楚卻瞞不過文搏,當陳識意識到文搏故意裝作中招就知道不妙。可情急之下自己根本沒處躲藏,文搏那一槍橫掃太過險峻,進退不得之下陳識只得受身捱打,同時腳下發力躍起,儘量降低文搏造成的傷勢。

果不其然,文搏未盡全力,陳識就知道有門!

接著陳識藉助文搏一掃之力配合跳躍騰空,身在半空牢牢抓住從頂端垂下來的繩索——正是昨日建築工留下的安全繩。

文搏見著陳識危機之中還能抓住繩子自保,又從檯面下接過槍桿補上一下想逼迫陳識認輸。只是文搏低估了陳識在海上練出來的身手,就像一個積年的老水手在風暴肆虐的桅杆上雜耍一樣,先用刀擋住一槍然後咬在嘴裡,雙手交替抓握繩索上爬,藉助文搏之力再次躍起,最後跳上高臺。

到了這一步,陳識已經勝券在握,手離著繡球也就半步之遙。但是陳識依然沒有放鬆警惕,果不其然就聽見微微風聲從腳下吹過。

這麼高的臺子有風吹過太正常了,可陳識就是心下一跳就地一滾。

“砰!”腳下剛剛站立的檯面豁出一個拳頭大的洞口,裡頭一條銀色怪蟒擇人而噬——正是文搏那杆鋼鐵槍桿,此刻輕鬆擊碎了兩指厚的松木板,帶著無比兇殘的力道而來。

陳識就地一滾狼狽躲過腳下殺機,可是文搏打起了性子不依不饒,手裡槍桿像是攻城錘一樣接連轟擊,眨眼功夫大半邊檯面就被打得粉碎。陳識像是在鐵板上跳舞一般接連閃躲,以求避開腳下危機。

陳識心知這樣下去腳下再無立錐之地,於是心下發狠,閃躲間一腳挑起繩索纏住腕子,然後躍下臺子,藉助著旋轉之力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弧線,越過半個臺子繞開文搏如龍槍桿,陽光下,在空中接連出腿打出無數虛影朝著文搏而來。

“無影腳?”文搏都沒想到陳識還有這招,因為槍桿長度問題加上腳下空間限制,文搏此時既沒有退路也難以收回槍桿還擊,面對陳識如此捨身一擊反而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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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陳識萬萬沒想到的是文搏不閃不避,雙手握住槍桿勐然發力,勐得一下橫掃而來將一條臺子腿從中打斷,這才恰好趕上陳識的攻擊。

“砰!”讓人牙酸的撞擊聲響起,陳識腹部發力雙腿蜷縮,之前無影腳盡是虛招,半點沒使上力氣不過迷惑文搏罷了。最後的殺手鐧在於將整個人重量與旋轉之力用一招橫向的兔子蹬鷹雙腿朝著文搏撞來。

於是下方的耿良辰就見到陳識捨身一擊竟然被打得倒退,文搏活動手中槍桿並無大礙。

可是這一擊過後陳識也沒了法子,文搏特意發力時朝著下方就是為了避免陳識借力再次回到最上層檯面,被看破打算的陳識不但沒能擊退文搏,反而最頂層的臺子被打斷一條腿,此刻搖搖欲墜別說站人了,稍一用力就能推倒。

於是陳識發狠,在空中抓著繩索晃盪之時團身撞上另一側尚且完好的腳手架,整個最高處的臺子“譁”的一聲快散了架,只剩兩條木棍子當做支點勉力支撐。

這下兩人誰都沒法輕易上去,而文搏得勢不饒人,鐵杆子連掃帶砸,三兩下功夫清空兩人之間障礙,於是最高處的架子全數倒塌。

誰料就在文搏發力之際,陳識別出心裁腳下二字鉗羊馬站得牢固,抬起一條腿狠狠踩下。

“砰”本來就不甚厚的木板經不住他大力踩踏,一下子兩人立足的檯面也少了一塊木板。

文搏心頭一奇,不知道陳識要做什麼,只管挺槍便刺。

然而陳識硬是不跟文搏糾纏,藉助手裡繩索直接往下一跳。

隨著陳識跳下,他腳下的剩餘幾塊木板應聲而斷,原來他看出那一塊木板下有橫釘著的木板支撐,被他踩斷後整個檯面都七零八落,瞬間文搏落入窘境,腳下檯面一塊塊跌落,馬上就沒了立足之地。

文搏趕忙用槍頭挑起另一半繩索,纏在手上以免跌落,接著雙腳各站住一根架子穩住身形,就要從上往下戳刺而去。

陳識既然敢跳下哪能不防備文搏這一手,身在空中一腳踹去將這層臺子的支架踢得卡卡直響,估計不要片刻就會斷裂。

無奈之下文搏只得學著陳識跳下,同時藉著繩索之力晃向陳識所在,單手掣槍像是衝鋒的騎兵一般直刺陳識而來。

陳識心頭勐跳,這一下要是挨著哪怕沒有槍頭都得被戳個窟窿,手上一鬆整個人跌落半米,險之又險的躲過文搏這槍。

“不好!”馬上陳識意識到不對,抬頭一看,文搏這槍根本沒使上力,只是輕輕一挑一旋攔住陳識抓住的繩索,正從上方看著他呢。

這下只要文搏稍一使勁,就能將他連人帶繩索打下臺子。陳識哪敢遲疑,竟是把刀往腰間一插,兩手發力合身一撲朝著文搏撞來。

兩人身在半空,陳識一撲之下文搏無處躲避,頓時被撞個滿懷,手裡鐵杆子也壓根用不上。

這等情況文搏當機立斷,手上鬆開鐵杆子反手一抱就要擒住陳識,反正此刻陳識手裡沒刀,兩人要是陷入文搏最擅長的近身纏鬥當中,哪怕身在空中陳識也得折戟。

陳識剛一撞過來完全是無奈之舉,他雙手抱住文搏腰間就看到對方要將他擒抱。陳識知道厲害哪敢讓文搏這一手合攏,咬著牙突然就下滑半米,身在空中抓住文搏小腿,如同倒掛金鉤雙腿一合就要將文搏大腿和腰纏住。

這可不是什麼老樹盤根,而是隨時可以轉化成膝十字固和足跟勾的兇險柔術,一旦成型那文搏可能要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在空中被人降服的武師了。

陳識有如此手段大出文搏預料,看來陳識從沒放鬆對文搏過往戰績的覆盤,就連膝十字固都很快學會然後無師自通觸類旁通領悟了足跟勾。

文搏不想斷腿可是此刻只有一隻手騰得出空隙,人又在空中吊著算是極其不利。

這也難不倒文搏,他見著陳識正要過腿,一把擒住陳識尚未合攏的一條腿往下勐推,被抓住的小腿更是繃直腳背往反方向扭轉,就是不讓陳識輕易鎖住並且試圖掙脫。

這時候陳識已經在角力中落入下風,本來能選擇足跟勾和膝十字固,此刻失了機會只能嘗試鎖住文搏腳踝做足跟勾的嘗試。可是文搏經驗豐富極為擅長柔術,陳識又是倒掛著本身重力下墜,加上文搏力氣大過他還往下推。

一小會兒陳識意識到自己連足跟勾的機會都要失去——當然,陳識不知道這招叫足跟勾,這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招數尚未命名,想著突如其來給文搏一下肯定擋不住。

奈何文搏怎麼可能不防備這招兇險技術,瞬間逃脫之後起了興致。

文搏心想我這蟒形拳叫了這麼久,真打起來就沒幾個人敢跟我比柔術擒拿,今天沒成想是陳識首先挑戰,頓時好勝心大起,也不仗著力氣欺負陳識。

反手抓住陳識就要往上頭提起,否則位置太靠下無法形成動作。陳識一看文搏掙脫就知道不好,接著腳踝被抓更是心驚膽戰,立馬蜷腹而起同時一腳反蹬就要踢落文搏抓他的手。

文搏自然沒有忘記陳識還有一條腿沒被控制,所以手一直抓在陳識腳踝外側,無論陳識如何發力都不可能把手踢開。

只是陳識的目的根本不在於踢開文搏的手,殺招盡在他蜷腹之後身子高度調節重新掌握住文搏小腿,馬上就能再次控制文搏的關節。

奈何陳識還是吃了柔術經驗短缺的虧,一個高手最忌諱的事情是什麼或許很難說清,但是刻在他們骨子裡事情肯定有一個是,不要被人拿背。

然而現在的陳識,恍然不知自己已經從原來的主動位置變成了倒著在文搏身體前方。

於是文搏原本有些急促的動作放緩了,就像怕陳識發現一樣單手抱住陳識一條腿,然後一條腿從陳識背後腋下繞過來反著勾住陳識脖子,接著輕輕將身子往一側使力。

一個極其少有的逆龍捲風絞形成了,陳識脖子被勾住還想掰開文搏大腿,奈何自己反側的腿被文搏抱住,一個瞬間陳識心中大駭,意識到自己逃無可逃。

情急之下陳識甚至想來一招猴子偷桃,可文搏哪會給他機會,身在陳識背後不說還貼的緊緊的,剎那功夫陳識就臉色通紅痛苦不堪。

這一招在實戰中都已算得上少見,更別說還是反著成型,只怪文搏腿長手長還欺負陳識從未見過這一招,硬是做成了這招完成降服。

“陳師傅,承讓了。”不等陳識發出慘叫,文搏就已經先一步出聲。

緊接著,文搏單手發力雙腿夾著陳識往臺子上一放,然後自己才跳上臺子。

陳識臉色蒼白腳底發軟,他甚至沒明白最後那一下到底哪裡做錯了,怎麼就被人在空中倒著鎖住脖子和腿然後動彈不得,稍一用力就覺得脖子要斷掉。

“文師傅謙虛了,最後一下要不是你高抬貴手,我只怕現在都擰成麻花了。”陳識無奈的靠著臺子坐下,雙腿垂在空中伸出手活動脖子,剛才那一招讓陳識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

“要不怎麼說我這拳法叫蟒形呢?還稱得上有點門道吧?”文搏靠在腳手架上也不去拿繡球了,現在兩人勝負已分,本就是切磋沒必要做個周全。

陳識默然的點點頭,這蟒形拳真如一條怪蟒,身在空中只能騰出一隻手也可以將他鎖住,這種招數防不勝防,一旦近身沒有同等水平根本打不過。

看來以後跟文師傅動手還是儘量在兵器上頭見真章吧,再也不想跟他比擒拿了——陳識下定決心,再也不犯傻,不過剛剛那招好厲害啊,得偷了跟耿良辰驗證一二。

“師父,文大哥,先下來說話吧,我聽不清啊!”兩人還想再聊兩句,可下頭的耿良辰憋不住了。

文搏和陳識相視,無奈的一笑,只好藉助繩子降了下去。

“高臺比武的難度勝過平地十倍,不過一會兒就累得手都抬不動了。”陳識搖搖頭,故作無事,從臺子底下撿起跌落的八斬刀,看了看確認沒有傷著刀刃後收入腰間刀鞘。

“你們這也太嚇人了,我生怕你們摔死。”耿良辰這會不急了,抱著手在旁邊抱怨。

“都有分寸,不會出事的。你別老呆在這,去管管師弟們。”陳識安慰徒弟後又把他攆走,這才接著正氣凜然地說道:“文師傅要是不急,何妨去我武館新找的技師處放鬆一二?”

一聽這話,文搏臉上有些古怪,什麼技師得把徒弟趕走才能說?他遲疑地問道:“你這技師,正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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