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改邪歸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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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剃得鋥亮的頭頂與和藹的神情、俊朗的容貌,一看就是氣度不凡,而熟悉石之軒的人都明白他的武藝與謀略更是技驚四座。只是如今以僧人形象出場,更是給他們帶來無限驚訝。

許多僧眾都在竊竊私語這位大德禪師是何方神聖,雖然名聲不顯可是這姿容氣派著實是一介高僧。

他人或許還尚在迷茫之中認不出來者何人,但是嘉祥大師與道信大師差點兒沒直接動手,因為這位“大德禪師”正是當年偽裝身份拜在他們門下的“邪王”石之軒。

了空禪主更是差點兒破了數十年閉口禪修為,任他本領如何強大知識多麼淵博都絕猜不到文搏請來的這位外援竟是被佛門真正列為公敵的石之軒。

而石之軒如今面對如槍似箭的眼神恍若不覺,慢悠悠的走到無遮大會的會場之中,於萬眾矚目中誦唸佛號,報上家門。

“貧僧乃是長安無漏寺主持大德,亦曾兼任成都大石寺主持,諸位大師,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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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的通報非但沒能平息四大聖僧怒火,就連頗為支援文搏的道信大師都做不住了,立刻呵斥道:“石之軒,你偷學我佛門武學危害蒼生,今日竟敢出來,可是要自尋死路?”

不怪道信大師急著先定性撇清文搏和石之軒的關係,他擔憂文搏不清楚石之軒曾經偽裝成和尚跟他還有嘉祥大師偷學過武藝,後來被四大聖僧追殺逃跑的事情。以此暗示文搏趕緊和石之軒劃清界限,否則在場所有人同仇敵愾那你就真無力回天。

而了空禪主深深的看了道信大師一眼,在他心中道信已經不可靠了。因為當年石之軒偷學武藝的事情還能說大家未曾防備,沒想到石之軒這樣的頂尖高手能耐下性子潛藏身份。

那麼後來文搏加上那個莫名其妙的“弘曆”,也就是寇仲,接連三個跟佛門作對的角色都是出自道信的門下,後面兩個可是和嘉祥大師沒有關係。這怎能不讓了空懷疑道信是不是為了禪宗道統之爭暗地裡使絆子。

了空的想法代表了其餘幾位聖僧,就連和道信關係不錯的嘉祥大師也拿不定主意,心道難不成石之軒當年拜師於他和道信不是偶然,而是因為道統之爭道信提前佈局才有此時。

以至於誤打誤撞的,佛門內部開始產生懷疑。只是他們現在不能將矛盾直接暴露,先得解決此事過後方能追根朔源。

智慧大師眼中容不得沙子,直接出面質疑道:“什麼大德禪師,在座諸位大師都曾參與過追捕石之軒一戰,豈能認不出你的身份?邪王閣下!”

此言戳破石之軒身份果然引起軒然大波,原本因為文搏咄咄相逼而偃旗息鼓的數千僧眾頓時齊聲道:“降妖伏魔,便在今日!”

顯然這是就要動手,根本不準備走程式先辯論一番了。

卻在此時,聽聞一聲冷哼。

“動手?那諸位是要一對一和我單打獨鬥,還是一擁而上讓文某打個痛快?”

隨著文搏暴喝出聲,寇仲和徐子陵雖然沒弄明白事情起因經過但也明白只怕要從實力上分高下,可是對於邪王石之軒這位聲名狼藉的魔門高手亦是非常忌憚。他們有著自己的操守,覺得文搏和石之軒沆瀣一氣有違正道,不知站在哪一邊只得警戒提防。

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忽的響起豪邁激昂的洞簫之聲,如千軍萬馬破陣而來,在座諸人不乏見識廣博的前輩高僧,乍聞如此簫聲亦是不能自已,彷彿置身於流血漂櫓的絕望戰場之中,而那單騎破陣的男人正傲立於會場中心,無人敢於直視。

伴隨著洞簫之,數名白裙輕紗的女子不知從何而來,寇仲和徐子陵都沒空抱怨無遮大會防備怎麼如此鬆散,他們兩個有長生訣作為依仗別人無法發現也就罷了,石之軒來了也是走到近前才看見,怎麼如今這些頭戴竹笠面覆輕紗的絕世佳人出現在會場旁邊也無人發現呢?

然而這幾名女子驀地出現於無遮大會之中,卻並未臨近,在數千僧侶重重包圍之下亦不言語,只是近乎整齊劃一的戾嘯炸響,數把兵刃沖天而起,旋即凌空墜落,落入她們手中。

唯獨一杆烏金色的鐵桿大槍無人接手,虎頭吞刃的槍鋒入地一尺發出微微輕吟,而它身前正是文搏。

隨著如虹長劍破空迴歸主人之手,接著雙刀、環首劍等多種神兵利器紛紛沖天而起,落入那些女子手中,散發出淒厲寒芒,一看就知道是絕世神兵。

正是文搏從楊公寶庫中取出的幾柄趁手兵刃,而那些女子這才婷婷鳥鳥的緩步走來,有許多瞭解江湖高手的僧眾逐漸認出來者身份。

“那個配劍的是獨孤鳳!”

“旁邊那個是陰後吧?”

“哪個陰後?難不成祝玉妍那妖婦!”

“陰癸派掌門就是陰後,祝玉妍那都是前任掌門,小陰後罷了!”

各種言論紛至沓來,好在祝玉妍被石之軒虛晃一槍還在關中尋找他,否則她親自出面只怕氣得先得和多嘴的和尚動起手來。

而洞簫之聲在此刻也攀至巔峰,人們方才注意到唯一一個身著湖綠色長裙的女子此時尚在山腳下,可是隨著洞簫聲的激昂,她近乎縮地成寸一般迅速接近,也有人認出她的來歷。

“可是那位石青璇石大家?”

石青璇的到來並不出乎文搏意外,幾位高僧對視一眼,他們也是知道石青璇和石之軒的關係,只是沒想到石青璇會為石之軒助陣。而眼前最要命的問題都已經不是石青璇了,而是文搏這方的陣容瞬間將雙方戰力的天平傾斜。

文搏、石之軒、獨孤鳳、婠婠,光這四人就足以抗衡四大聖僧,還有個不知具體實力如何但是出場就帶來極強壓迫感的石青璇,加上那些看上去應該是陰癸派中長老的女子,了空都無需盤算就知道真要動起手來他們沒有勝算。

別看這裡數千僧眾好像人多勢眾,可是真交鋒起來宗師級的戰鬥根本不是尋常人能夠染指。又因為文搏之前步步緊逼氣勢上已經勝過佛門一方,這等情況下若要動手,了空覺得勝算太低。

要不,咱們還是先辯論吧?

文搏好似洞悉了他們想法,氣勢愈發高漲,催動魔種愈發向下一個境界邁步,急需一場勐烈而悠長的戰鬥。

見此情形,幾位聖僧反倒不願動手,他們雖然各有立場與文搏相悖,但是將在場僧眾視作自家弟子,決不接受在此時和文搏大打出手的後果。他們敗了或許還能逃走,而附近這些尋常僧侶就難以倖免——畢竟此時他們只能照最惡劣的情況猜度文搏可能會毫無顧忌的對一切僧眾出手,實則文搏的目標從始至終都只有四大聖僧和了空禪主一共四人而已。

“咳咳,如今邪王遁入空門想來是改邪歸正,至少近十年來確實沒聽聞他的惡劣傳聞,所以依老和尚看,道理是越辯越明,那咱們就依照之前相約,請邪王,或者說大德禪師前來辯論又有何妨呢?”道信大師卻在此時出面,心知自己肯定又要被淨念禪宗當做和文搏有私下勾連,但是這也無可奈何,他著實不願一場血光之災就此出現,希望透過文鬥的方式解決爭端。

由於文搏突出奇兵將雙方紙面上戰力扳平,其餘幾位高僧也暫時熄了從武力上解決問題的心思,原因無他,沒把握。而說到辯論才是佛門擅長的方面,雖然華夏佛門辯論不如天竺那般動輒賠上性命或者必須以改信作為條件,但是佛門透過辯論彰顯自家教義打擊外教聲望極為嫻熟。

他們卻不知道這依然落入文搏陷阱,因為他非但不怕辯論,甚至今日所為倒有大半就是為了讓石之軒辯倒對方,以此確立地位。

當然,文搏也做了動手的打算,道統爭奪從來都不是依靠嘴巴上功夫就能奪取地位的。就連道信大師的徒孫,六祖慧能跟神秀產生爭端的時候都被人追殺千里。辯論出了真火,動手才是常態。佛門要徹底服服帖帖,那得到一千多年以後,就連三武一宗滅佛都不足以徹底磨滅佛門的兇性和貪婪本能。

而石之軒從始至終出了開頭自報家門一直沉默不語,直到現在方才展顏一笑,朝向四大聖僧,緩緩開口道:“謝過諸位大師諒解,大德當年所作所為著實慚愧,遁入空門正是為了滌清一身罪孽。”

“不錯,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邪王摒棄俗家姓名遁入空門,依文某看正是要大加鼓勵才對,大家何必執著呢?”文搏還補上一句,將了空噁心得不想說話,雖然他本來就修煉閉口禪不能說話。

因為這“立地成佛”的道理大棒從來都是他們用來敲打別人,以此籠絡那些尋求佛門庇護的邪道高手,如今被文搏拿來譏諷佛門,也就了空還能忍得住,如不嗔等人涵養修為不夠的當即便要動手。

然而文搏視線掃過,強大的氣勢迫人而來,瞬間令這些阿貓阿狗無從發怒,意識到沒有四大聖僧和了空禪主出面,他們根本不是文搏對手,就連那些助威的魔門女子都足以對付他們,只得默唸阿彌陀佛以此安撫憤怒的心靈。

而四大聖僧也意識到此時不能再跟文搏徒逞口舌之利,這種無關緊要的爭論根本沒有意義,趕緊進入正題辯論才是要事。因為他們已經察覺文搏雖然擅長機變可是對佛理經典的掌握不夠,只要進入他們擅長的領域就能擊敗對方。

至於石之軒,就連道信大師也得承認他確實有幾分能耐,否則當年如何會被他騙過,偷學了許多功法呢?但是四大聖僧幾乎就是如今華夏佛學巔峰,說到辯論,根本不怕石之軒的口舌能耐。

因此智慧大師率先發難,提出論點,“老衲修行數十載,略有所得,本宗所言一心三觀者不知諸位可曾聽聞?”

見眾人皆斂息靜聽,智慧大師進入到狀態,開始解釋自家觀點,“即一空一切空,無假中而不空,總空觀也;一假一切假,無空中而不假,總假觀也;一中一切中,無空假而不中,總中觀也。邪王以為如何?”

石之軒也不在乎智慧大師還是稱呼他為邪王,只是謹守本心,從容答道:“此言不差,能使愚夫愚婦踏入修行無所阻礙,可謂善也。”

聽得石之軒贊同,智慧大師滿臉欣慰,可是尚未繼續,就聽見石之軒接著說道:“然而此非極致,貧僧認為還可更進一步,以知自心即空,得見化身佛;知自心即假,得見報身佛;知自心即中,得見法身佛。如觀自心,能見三佛;則念三佛,亦能顯發自心三德。不知智慧大師意下如何?”

智慧大師竟是一時瞠目結舌口不能言,他自認佛學理論以至頂峰,雖然跟其餘三名聖僧辯論時無法駁倒對方觀點,可是自家經義也圓融一體無從辯駁。誰知道石之軒語出珠璣,隨口就將一心三觀進一步解釋到了一心見三佛的地步,這倉促之間智慧大師再是佛法精深又如何解釋?

只見智慧大師面色蒼白又如同醍醐灌頂,意識到自己無論如何都走不出石之軒所言境界禪理,他不可置信的囁喏不語,良久之後只能雙手合十,闇然退下。

圍觀僧眾一時譁然,他們佛學造詣不夠不懂其中精妙,但是智慧大師表現依舊展現結果,這位“大德禪師”不過一語就駁倒四大聖僧之一,簡直不可置信。

而文搏心中好笑,並不意外,因為他早就根據幾位高僧的出身詳細制定出對策,例如智慧大師乃是天台宗秉持“一心三觀”,日後這一觀點繼續發展最後成為了華夏佛門流傳時間極長、傳播範圍最深的淨土宗的經義之一。

文搏雖然不懂佛法但是往日記憶依然對這個宗派有所印象,總結了幾個流傳較廣的理論觀點說給石之軒聽,頓時令石之軒如醍醐灌頂,生出無窮想法隨後閉關參禪,最後初步形成了自己的理論,雖然並沒有完全達到文搏所處年代理論水平,但是超越一千多年的見解哪裡是智慧大師一時半會能夠解決的?

因此智慧大師退下去苦思冥想如何破局,將辯論的機會留給其餘幾名高僧,希望他們能夠出面解決石之軒,否則這開局不利就要延續成一路潰敗了。

而道信大師與其他幾人交流眼神,眾人中以他佛法最為高深,於是道信越眾而出,對上了石之軒這位他曾經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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