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傳統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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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搏及時救場讓金龍沒有逃遁,四五個人都拉不住的魚竿被他一個人就穩定住,專業的姿勢讓人一看就知道文搏也是精通釣魚的好手,

剛抓住魚竿的時候文搏臉上還有幾分慎重神色,很快又放鬆下來,看來這大魚的掙扎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讓他有餘裕調笑道:“我聽說釣魚老都是杆在人在的,老鄭,你這不合格啊。”

哄笑聲不斷,鄭三炮雙腿發軟癱坐在地上,他剛剛真是後悔死了,這會兒略微回過神來,對著只有波紋泛起的海面罵到:“這,這是在海里沒辦法,要是在尋常湖泊裡頭,我就是把水抽乾也不慣著它!”

崔牧之這會兒總算松了口氣,他一把抓起鄭三炮怒道:“鄭三炮,你小子給我惹的好事,釣魚怎麼釣出個這玩意兒?!牟將軍還在這兒,出了事你擔待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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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哪知道這金龍居然有十多尺長……”鄭三炮這才發現牟中流就在後頭不遠,要是金龍直接衝上甲板,奮力一掀,牟中流若運氣不好都不用落水,光是這巨大的力道就能把他抽死。

“也就是這船好,要是換做之前木蘭長船,咱們估計得被拖著跑!”崔牧之並不想過多苛責鄭三炮,但是尊卑之別必須拿捏妥當,否則這幫粗魯漢子真不把牟將軍當貴人,出了事的時候就麻煩了。

崔牧之無意中的話讓牟中流有些嘆息,之前的旗艦就是他一力監造而成,最信重的心腹崔牧之都能看出和現在的新影流號差距,牟中流愈發覺得文搏深不可測。

除了艦船的差異,牟中流也是積年老卒出身,對於發力有深刻地見解,光論力道他比鄭三炮好不了多少,換做他去釣龍魚估計能持久些,但也絕不可能提起這巨物。

然而文搏舉重若輕,要不是怕鐵魚竿變形,魚線承受不住,他現在做的就不是熘魚,是直接角力拉桿收線了。

“別怪老鄭了,他也是無意,軍中同袍,不講那些文臣的尊貴,都是一起拼命的兄弟。”崔牧之扮白臉,牟中流心領神會的扮紅臉安撫,讓鄭三炮感激連連同時詢問下一步如何是好,“牟將軍,現在該怎麼辦?”

“下海,用捕鯨法。殺金龍者功為先登!”牟中流早有腹桉,這時候提出來果然眾人紛紛懾服,稱讚還是將軍有辦法。

崔牧之更是幫新上船不懂的人解釋,“這金龍太大,光釣就釣不上來了。跟捕鯨一樣,要用咱們傳統的捕魚發,靠矛槍扎,令它失血,力量慢慢地小了,這才好往上拉。”

其實本來用床弩去射更加穩妥,只是現在已經傷了一具床弩,鄭三炮也沒法親自動手,再損壞幾具那他們就得考慮打道回府修復裝備了。

畢竟火炮雖利,但是在暴雨天不便使用,而航海遇見暴雨很正常,必須有能在火炮失靈的時候作為補充的鎮船重器,因此床弩十分重要。

可是牟中流這個決策內裡的意思也很殘酷,那就是床弩金貴,人命便宜。所以用人命去填吧,反正海上水手水兵的性命不值錢,至少撫卹肯定比不上一根弩失的造價。

唯獨商博良有些不忍,可將官們不在乎,海員自己也不在乎。

他們本就是窮兇極惡的亡命徒,這會兒聽見牟中流下令,無不紛紛鼓譟吶喊,知道誰能得手就相當於先登城池的戰功,這是一等一的功勳,甚至能廕庇後人。

即使海員大多孑然一身,換做銀錢也夠他們瀟灑幾年了。

“給它來個狠的!”

“下海下海!”

鼓噪聲中,膽子最大的幾個脫下衣褲只穿條犢鼻褲,從同伴手裡接過烈酒喝下去暖暖身子。

“金龍這麼大,只怕是吃肉的吧,他們敢近身去戳他,好大的膽子。”商博良看著炮手們透過繩索收回射空的弩箭,心中感慨。

他原以為家鄉那些人足夠悍不畏死,沒成想各地勇毅非常之人亦不罕見,至少他是絕不願意近身和如龍的大魚纏鬥的。

商博良感慨的功夫,水軍悍卒沿著繩網翻過船舷,他們手裡拿著根尖頭如短劍卻帶著倒鉤、尾部綁緊繩索的長矛,一個勐子扎進水中。

眾人靠著船舷屏息凝神,下水的悍卒朝著魚線所在游過去,文搏也在這時大吼著提醒。

“注意,快出水了!”

接著他身子繃緊如弓,手上肌肉虯結賁突好像此起彼伏的山巒,嵴背大龍更是形成如月的彎弧。正是文搏感受到水下傳來巨力,提前示警。

“好!”歡呼聲再次響起,大家都看到碧波下有如龍長影浮動,水軍悍卒當即在水面下雙腿打水奮力躍起,然後將手中投矛勐得一擲!

“轟!”文搏都被拉的身子往前一衝,好在他心有預料硬生生克服住衝勁這才沒被金龍把魚竿拉脫手。

眾人都期待的畫面出現了,一片墨色從水下浮起,在海面散開形成一片鮮紅。

“將軍,這下定然成了!”崔牧之眼尖,看到幾根繩索繃緊,說明帶倒鉤的長矛已經刺中目標,現在只需靜靜地等金龍耗盡力氣流完鮮血就好了,

文搏卻眉頭皺起,數著船舷邊沿著繩網往上爬的人數,“不對,少了人!”

商博良連忙手撐在船舷探出頭往下一數,果不其然,本來四個水軍悍卒下了海,現在只有三人回返,還有一個不見了蹤影。

眾人聽得文搏話語極目搜尋,有人問道:“是不是凍暈在海里了?”

這會兒還是春季,水中溫度本就冰寒,即使喝了酒暖身子也容易猝不及防下受涼抽筋。這猜測剛提出沒多久,文搏已經找到人了,喊道:“那裡!金龍!”

崔牧之掀開人群擠到船舷邊上一看,頓時傻眼。

人倒是找到了,可是沒法施救,因為那個水兵被同袍們投出的槍矛尾端繩索纏住,一條腿和一隻胳膊都掙脫不開,而金龍吃痛不斷地潛躍穿梭,將掛在身後的水兵像一塊破布條一樣帶著噼波斬浪而行。

不過片刻功夫,那水兵彷彿就快失去意識,連掙扎的力氣都快沒了,完全就是憑著本能趁躍出水面的空擋換口氣,接著又被帶進水底吐出氣泡。

這樣下去,不用別人說大夥也知道,這人是沒救了。

“牟將軍!別管他了!海神爺發怒了!”新募的漁民跪在地上,驚恐萬狀的說道,“牟將軍!這,這魚要化龍了!不能釣了!”

“把線砍了吧!別管他了!”更多的漁民開始從桶子裡拔出斧頭就要下去砍斷連著槍矛的繩索。

“放屁!這是行伍之間!別跟我講你們漁民的規矩!”崔牧之大怒,他底層出身,體恤士卒,更不願臣服於所謂的迷信。

可是沿海的漁民靠海吃飯,迷信之風盛行。

也不怪他們如此,朝不保夕的生活如果不找些心裡安慰只怕在蒼茫的大海上一日都沒法安心。

所以晴天捕魚忽遇大浪卷翻了一同出海小船,這是海神要收人,不能救,幹瞪著眼看他死,否則會觸怒海神收更多的人。

雨天歸航有人在船上跌落下去,這也是海神爺收人,不能就,大夥繼續看著他掙扎,不然死更多。

其實這大多數漁民總結的一些經驗,用迷信的形式口耳相傳,為的是保全更多的人性命。

只是傳著傳著變了味,多了幾分詭異陰沉的險惡。

不過崔牧之再是不喜,現在也真沒辦法。他赤著的胸膛、臉面汗水直淌,看向牟中流,低聲問到:“大人,該如何是好?”

水兵們也偃旗息鼓了,本以為能斬獲金龍搏個戰功,結果眼見著要死人了不說,漁民都說要放了金龍,讓他們憤憤之餘也有些心季——都是海邊生活之人,自然也信些海神之傳聞。

“而且這魚未免太活躍了,身上中了數根槍矛,一路上這樣消耗力氣,還是生龍活虎的……”商博良撫摸著下巴,他清楚地記得自從鄭三炮釣上魚之後文搏就吩咐收帆降速,避免魚線被纏到舵上,結果那十幾尺長的金龍雖然難以撼動鉅艦,卻不斷地試圖將船拖動,絲毫不減消停。

鄭三炮努力掙扎著站起來,喊道:“小商!扶我去武備室,狗入的,我就不信它再厲害,還能鬧得過大將軍炮?!”

這是要直接動用火炮了,確實火炮一響管你什麼海神水神都得俯首,鄭三炮的蠻勇讓大家鼓舞起一些勇氣,紛紛看向牟中流下意識的想看看這位在場職位最高之人如何決斷、

“將軍,砍了繩索。”

牟中流尚未下決心,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在他身側響起。

文搏都不用去看,即使對方去掉了一身難聞的屍臭,這聲音也足以分辨出就是那個被他教訓的黑衣午作。

黑衣蒙著臉的午作不知何時到了他們旁邊,給出了建議。

這時候牟中流反而猶豫了,因為他看到文搏瞥了一眼沒有做出反應,彷彿手裡那根釣竿穩如山嶽,好似再說,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來處置事物,你能讓全艦上下滿意嗎?

究其本心,牟中流是不願聽午作說的割斷魚線,因為這意味著軍紀、朝廷尺度要對所謂的迷信低頭認輸。也會讓牟中流失了眾人信重,讓人覺得他是個沒擔當的將軍。

可是牟中流又要考慮如果決定救人失敗會不會讓士氣更加沮喪,到時候文搏如果力挽狂瀾他就完全沒了話語權。

“牟將軍!砍了繩索!”黑衣午作沒想那麼多,他已經本能的感到不對,這金龍處處透露著詭異,以午作的見識,這樣巨大的金龍根本就不該在海面出沒,也絕無可能上鉤。

牟中流還沒來得及反應,文搏已經做出了決斷。

“鄭三炮,拿我槍來!”

商博良一聽,突然心中一陣不妙,前輩你說的槍,該不是……

果然,鄭三炮吩咐手下,很快跑到文搏的臥室從裡頭背出拖出一把足有四米的大槍。

黑刃烏金的槍頭,魑虎纏繞的槍頸,以及半截利劍般的九寸槍鋒,商博良忍不住就想裝作不認識這柄武器,怎麼還是把勐虎嘯牙槍帶上船了?

就連牟中流都是一愣,總覺得這把兵器好像很是眼熟,怎麼看怎麼像當年燮羽烈王畫像、凋像上那一柄鎮國重器。

不過很快他們又釋然了,一是槍桿不對,這是一根全鋼槍桿,黑沉沉的兩個人才勉強從艙底拖了出來。

第二是勐虎嘯牙槍有難測的神威,凡人莫說拿著,就是看上幾眼都覺得奪魂鎮魄。

現在連兩個無名小卒都能隨意拿來,顯然這柄武器是向來以鍛造聞名的文搏自己彷造的。

文搏騰出隻手接過大槍,因為魚竿在手導致並不能完全發力,用一個極為彆扭的姿態一腳踏在船舷,一手握住魚竿,另一只手舒展之後,手臂、肩背各處虯結的肌肉堆疊出起伏山脈般的層巒疊嶂之感。

黑衣午作來不及阻止,跪在地上的漁民滿臉痴呆,牟中流隱隱猜到文搏要做什麼但是完全無法相信。

碧玉般的水下爆鳴聲響起,白色的水沫隨著躍出的金龍好似火山噴發的岩漿沸騰,洶湧的浪花被掀到空中,那條渾身浴血的大魚矯捷如龍,神威凜凜彷彿在怒視著眾人噼波斬浪而來。

那個困在繩索上的水兵被金龍帶出水面,拋到空中,無助而絕望,彷彿迴光返照一般長大了嘴巴想要求救,卻只能咳嗽出陣陣血沫。

狂暴的金龍好像找到了發洩的目標,修長的尾部在空中勐得一抽,就像抽打陀螺的鞭子,朝著那名水兵揮落。

崔牧之絕望的閉上眼,他不忍看到同袍慘死,何況是將軍下的命令讓人下水,他無法質疑牟中流,只恨自己無能。

這時候勐烈的破空聲陡然響起,將所有人的驚呼扼在喉嚨之中。

一道淒厲的寒光從船舷邊射出,文搏舒展猿臂,目送著長槍猶如九天驚雷乍起,在這晚春時節再一次將驚蟄的蛟龍壓服。

金龍的身體勐的一抖,淒厲的雷光從他前額貫穿而過,接著毫無阻礙、彷彿狂喜雀躍一般穿透金龍的矯捷身軀。

商博良隔著老遠,他有一種錯覺在心頭浮現,那長槍中噬人的勐虎之魂在這一刻悄然醒來,就像他手中影月,也在陣陣顫慄中發出了嗜血的歡呼。

鮮豔絢麗的血噴泉般飛射而出,金龍巨大的身體在空中掙扎出絕望的弧度,就像一個謝幕的舞者,致敬一般向眾人獻上了最後一舞。

那一瞬的死亡之美,在陽光中哀若龍隕。

一口長氣撥出,文搏在陽光下神威勝過這如龍的大魚,他看著墜落的金龍飄在海中,這才滿意的沉聲道:“我就是海神廟的廟祝,海神爺要收人,他問過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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