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倭寇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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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倭寇是誰?

“賈佳世凱”第一時間沒回過神來,回頭一看不正是他的將主,文搏嗎?

經歷過刺皇殺駕的文搏如今偽裝技術高超,不會忽略自己高大的體格和硬派的樣貌,特意弄了個大鬍子遮住臉上大半五官不說,還句僂著腰背讓自己不再顯眼,神態動作模彷韃子那些怯懦的包衣們入木三分,想來不會露出破綻。

只是沒想到黃臺吉沒事找事,硬是把他拎出來詢問。

可憐這些天裡時間倉促,以文搏如今的學習能力也只是勉強能聽懂一些日常的女真話,要是一開口對答不能如流,肯定露餡。

於是在黃臺吉指著他喝問的時候靈機一動,用東洋話回答,出其不意有了奇效。

為何代善如此厭惡倭寇?因為二十年前壬辰倭亂的時候就波及到了建州女真,當時奴爾哈赤還是大明忠犬,曾主動請纓赴朝鮮平亂,只是萬曆覺得這狗東西不安好心,是去擄掠人口就沒有允許他行動。

倭寇更是在那段時間四處劫掠出擊,使得奴爾哈赤平定女真諸部落的時間因此推後。更別說平定了倭亂之後四散的豐成秀吉殘兵敗將沒能全部回到東洋,不少留在當地成為流寇遺禍至今。

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李如松率軍平亂,路上經過遼東女真諸部的時候又是一陣燒殺搶掠,弄得奴爾哈赤極其惱火。

因此代善極其不待見倭人,見著“賈佳世凱”手下有個倭寇,倒是沒有疑心,但是覺得這個鑲白旗牛錄太不講究,怎麼連倭寇都放進隊伍,這不是影響我建州女真的隊伍純潔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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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臺吉也是自討沒趣,他哪能想到這個看上去高大健壯的漢子是個倭寇?別過臉去看向山腳下的深河大營,想著用什麼辦法留下代善,不能讓他就這麼輕鬆回去——畢竟代善回了赫圖哈拉,再見的時候黃臺吉可能就得叫他大汗了,這哪能接受?

此時的黃臺吉已經相信了大半,覺得若非奴爾哈赤中伏受傷,絕不會把自己信物拿來緊急呼喚代善回去,這是傳位的徵兆,他想爭一爭,看看能不能阻止代善上位。

於是黃臺吉靈機一動,指著山下景況說道:“二哥,我等率軍奔波整個白晝,到現在不過稍稍歇下,下面也很快就能分出勝負,不妨稍作休息等到明日天亮再出發,那時候咱們養精蓄銳一鼓作氣拿下明賊,斬獲無數正好給父汗衝衝喜。”

實際上黃臺吉還存著拖延一晚上找另外兩個貝勒串聯的心思,沒法否定“賈佳世凱”的身份,那就只能從前線戰事入手。

這話一說,代善又猶豫了,這人離開戰場後優柔寡斷的特點在此時正好發作,眼見他要遲疑,文搏略一靠前碰了曹文詔一下,眼神示意他看向身後那匹備用戰馬。

曹文詔立刻會意,他們之前有過備桉,知道這時候怎麼繼續引誘代善。

於是“賈佳世凱”故意做出為難神色,浮誇的演技就差沒說“大貝勒,俺有要事稟告,請讓四貝勒離遠些。”

“世凱”想避開黃臺吉跟代善說話的樣子先被黃臺吉看到了,他一個激靈,難道父汗還有什麼重要事情交代?這下子黃臺吉更不願走開,先發制人就指著“世凱”說道:“你這奴才有何隱瞞,趕快交代,否則軍法可不是吃素的!”

曹文詔故意做出害怕神色,朝著代善遞過去求助眼神。

代善沒想那麼多,豪爽的把手一揮,“我跟四貝勒情同手足,無需隱瞞,有什麼就說吧!”

黃臺吉心裡已經罵開了,我們本來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你說情同手足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

心裡的話還沒說出來,黃臺吉就看見“賈佳世凱”回頭拿出一件東西,頓時將他所有浮動心思全部壓下,瞪大雙眼看向那件熟悉的甲胃。

正是一件藍底黑邊配金色蟠龍紋飾的精良布面甲,上頭甲裙、護膊還外接鐵片,這東西不論誰看了都得贊一聲好甲。

“這是……父汗的寶甲!”代善立刻近身搶過那甲胃,吃驚的說道。

這時候曹文詔都不用文搏提醒,跪在地上就說:“此乃大汗特意囑託俺一定要親手送給大貝勒的東西,還說給了主子您,就一定知道該怎麼辦了!”

文搏當日奪了這甲之後並沒有穿戴在身,一個是大小尺寸有偏差穿著影響活動,第二就是這玩意兒太過顯眼,戰場上成為靶子不說還容易引起明軍誤會,今日正好當做信物推了代善一把。

果然見著此甲,代善就懂了,他也不是真傻,情知奴爾哈赤重傷垂危,還特意給出這套寶甲,這上頭蟠龍紋飾什麼意思他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便立即起身慨然作色,毫無之前猶豫的說道:“父汗有令,我豈能拖延?這裡交給你和阿敏,我帶著莽古爾泰輕兵啟辰,半夜功夫就能回返赫圖哈拉,到時候再做計較。”

接著代善就已經接過那寶甲捧在懷裡,迫不及待的呼喚親兵去別處尋找阿敏,這佈置十分恰當,帶上不那麼令人放心的阿敏回去,讓一直作為智囊並且有可能和自己爭奪繼承權的黃臺吉留下,加上一個莽古爾泰這蠻子根本不怕黃臺吉翻出什麼浪花。

而且代善還十分謹慎的只帶上自己帳下兩個甲喇,也就是兩千餘人精兵,得益於擊敗明軍繳獲,其中半數披甲人人雙馬,回到百里外的赫圖哈拉真是須臾可至,憑著父汗的佩劍、寶甲,定然能輕鬆收服上三旗大汗親兵,很快就能快刀斬亂麻,到時候塵埃落定,建州女真的一切就都聽他代善安排。

想到這裡,代善心中一片火熱,就要上馬召集士兵。

文搏和曹文詔更是悄悄交換眼神,滿是喜悅心想事情已經成了,只要將他們帶上劉綎預先設伏的道路,破了代善這一路人馬那深河大營危機的局勢立刻驟減。

可惜文搏是想把黃臺吉弄死,這人的危險係數遠遠高於代善和奴爾哈赤。

如果說奴爾哈赤是個善於打仗的女真統帥,那黃臺吉就是精於內政的君主,若非他上臺後鼎力革新遼東局面,改善當地漢人生活狀況,按照奴爾哈赤後期發了失心瘋一樣的玩法,女真還真只是一個癬疥之疾,距離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國家還差得遠。

然而文搏也清楚狀況,他誘騙代善把握很大,因為代善真的是此時後金繼承人,於情於理都得在奴爾哈赤危急之時回到赫圖哈拉。如果想要把黃臺吉引入埋伏,那就得繞過代善在法理上的繼承權,定然會引起懷疑,甚至一個不好直接被誒嚴刑拷打也是很正常。

不料峰迴路轉,文搏覺得弄死一個代善和幾千兵馬就算是大收穫了,架不住黃臺吉心裡有想法啊!

眼見野豬皮連這種寶貝都給了出來,那是真要把位置傳給代善了。根本不是他黃臺吉一個四貝勒能夠阻攔,黃臺吉當即改變策略,不再想著爭奪汗位,而是要做個從龍之臣了,於是他站了出來。

“二哥!請聽我一言,父汗在三道溝中伏哪怕是被人暗算,那也說明劉綎所部盡是精銳,他們此時得了一場大勝士氣正旺,你只帶這點人馬有些不妥。而且此地即刻就能分出勝負,我何必留在這裡呢?有阿敏沉著穩重,配合莽古爾泰的兇悍善戰必能輕鬆拿下,還請讓我為你服侍鞍前馬後吧!”

這話說得就很藝術,言語間將自己擺在了代善屬下的位置。代善聽了心裡更是得意,阿巴亥的死亡對他的影響好像也沒那麼重要了。

女人隨時能有,老頭子馬上死了,想玩誰就玩誰!

心裡一片暢快的代善雖然還是有些不情願,但是黃臺吉妙語連珠多次勸說哄得他心花怒放,裝作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同意黃臺吉跟隨。

既然不必再叫阿敏,代善甚至沒去把事情經過告訴那兩人,只是吩咐親兵等他們醒來之後說自己和黃臺吉有要事回去,這裡交給他們負責,免得這兩人生出什麼不必要的心思。

隨後代善和黃臺吉分別,兩人各自召集帳下三個甲喇,比代善本來想帶的人多些,合計約六千人馬,其中披甲者近兩千人,都是精銳悍卒,人人雙馬,急行軍兩三個時辰就能趕赴赫圖哈拉,敲定大事。

文搏直到此時終於放下心來,但如何將代善和黃臺吉引入埋伏還是個大問題,只能期待自己做的佈置能夠起效,也希望陸文昭和沉煉那邊清理遊騎沒有放鬆。

只是文搏都沒想到,他原以為自己偽裝到位不會再引起注意,剛才黃臺吉詢問他來歷不過是湊巧。誰知道代善鷹隼般的目光掃過周圍,又是一眼看到他這個駝著背都顯得很高大的“倭寇”。

“這倭寇看著礙眼,把他充入前軍當做死兵,留在這裡為父汗盡忠吧!”

這意思就是讓文搏留在深河大營去當送死的,曹文詔大驚失色,連忙一熘煙的跪下磕頭,反正磕了好幾個不差這一遭,等會把建虜引入埋伏就算是還債了。

“大貝勒饒了俺手底下這個包衣奴才吧,俺一個牛錄廝殺突圍到現在十不存一,還大多走散,要不是這倭人盡心盡力掩護,俺早就沒了性命!”

代善這人向來不體恤士卒,就要指派親兵把文搏拿下送去前線,聽見這話也不過皺皺眉頭,粗豪的說道:“世凱,你此番做得好,等我回到赫圖哈拉必有重賞,一個牛錄算什麼,我不但給你補齊兵馬,人人披甲,還要多賞你一千奴隸,讓你……讓你再領一個牛錄!”

之前代善還許諾給曹文詔當甲喇額真,現在臨時縮水,這等反覆行徑落在文搏眼中,暗道這人難怪爭不過黃臺吉,就算沒有和阿巴亥那檔子事情早晚也得不到擁護會被趕下臺。

倒是黃臺吉有幾分欣賞文搏,他因為自身勇武不足,頗為推崇敢戰忠誠的勐士,聽見“賈佳世凱”求情,覺得此人可用,但是也不好拂了代善面子,便說道:“二哥,這人熟悉軍情又從三道溝殺了出來,我們等會要從那邊經過,還得熟悉戰場的奴才指引才好,我看不如留著此人隨我們一同回返。”

代善聽著覺得有理,不情不願的點頭,但是依然厭惡“倭寇”的他下令道:“明人、蒙人都能做包衣做披甲人,幹得好的抬旗也成,但是倭寇不行,還是充入前軍當做死兵,這人身高體壯的,是個推盾車的好手,哈哈哈。”

竟然還是讓文搏去當最前線填溝壑的死兵,不過終究是讓文搏跟隨,他勉強聽懂幾人的交談,保持人設不懂女真話,也就默不作聲,裝作茫然的看向曹文詔。

曹文詔松了口氣,連忙謝恩同時跪著奉上那把野豬皮佩劍。

這次代善當仁不讓,從曹文詔手裡接過這把佩劍在手中把玩,又想起了阿巴亥,感慨若是她晚一點死,豈不是能和自己逍遙快活,不用躲著野豬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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