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才是進到裡頭,皇帝便將滿殿的人清理了個乾淨,她便也識趣的讓安華姑姑退下去。
現下殿中只剩下她們二人,太后看著眼前這個面無血色,虛弱無力的男人。她完全連想不起來是那個昨日還在朝堂之上叱吒風雲的東陵帝王。
她心裡不知道那一塊地方震動了一下,看著眼前的景象鼻子也酸了起來。
終於在皇帝喊出口那一刻突破了防線,"母後。"
她的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他們之間好久沒有這樣安靜的待在一起了,自皇帝登基之後,他們之間便都是無窮無盡的勾心鬥角,無窮無盡的明槍暗箭。
她忙走過去,守在皇帝的床邊。她焦急的喊了一聲,"皇兒。"
皇兒...
皇帝迷迷糊糊的想起了以前,他在所謂母后的宮裡,吃不飽穿不好,連下人都能欺負他。太后當時只是個小小嬪妃,她在宮裡後院那個狗洞,伏下身子輕喊,"皇兒...皇兒。"
只有那裡,所謂的母后才不會在意。
真懷念啊...那時雖說養在別人宮裡,但太后經常來見他。眼裡的愛子之情,是很難裝出來的。那時他才下定決心要得到皇位,他要他的母妃名正言順成為他的母后。
她才是他的母后。
他虛弱的喊出了一句,"母後,您來了...兒臣好累,兒臣撐不下去了母后。"
太后眼中淚光乍現,眼前這個兒子她照顧了不足幾天便被抱走了。那時的她是多麼的難受,又是多麼的不捨。如今這種情緒再現,她有些失控。
"不...皇兒,皇兒,別丟下母後。"
她如今的眼裡再不是什麼權勢了,只有她的皇兒。她的心裡只有一個聲音,她只要她的皇兒,她不奢求什麼了。
她怎能為了自己養了多年的兒子,而要害眼前自己虧欠了多年的兒子。
皇帝已經無所謂了,他貪戀的那點溫情,他現在感受到了。他拿出聖旨,塞在太后懷裡,"母后...兒臣是多麼的羨慕弟弟,他自幼就在母后身邊。"
"兒臣,兒臣也想。可如今,兒臣來不及了。母後,是兒臣的錯,都怪兒臣不能在母后膝下承歡。"
他已經無了多少力氣,連話尾都逐漸變得虛弱。若不是仔細聽,怕也聽不見他的後半句,"我不怪你,母后..."
太后顫顫巍巍的接過聖旨開啟,裡頭赫然是將她封為太皇太后的聖旨。她頓時淚意不止,她究竟是做了什麼蠢事,她為何要傷害這個兒子。
她虧欠了他這麼多年,是不想想起自己失去他的侍候,不想回憶起自己伏低做小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的時候。所以她再次選擇了這種傷害他的方式,是她錯了。
"皇兒...是母后錯了,皇兒。"
皇帝虛弱的笑了笑,吃力的伸手撫去她的眼淚,"不要緊了,母後。如今誰對誰錯也不要緊了,母後,我好懷念以前..."
"我累了。"
臨走前,他還是不想讓母后看到自己這個樣子,以免她傷心。他在趕她走。
太后緊緊握著眼前人的手,無數的愧疚湧上心頭,足以淹沒她。她做的蠢事,她來不及彌補了,"皇兒..."
"來,來人,送太后回宮。"
皇帝用力的喊出這句話,始終面帶笑意的看著太后,眸中閃過幾分眷戀,"母後,照顧好自己。"
太后聽完這句話,便已被送出去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慈寧宮的,一路跌跌撞撞,待到了後,便跌坐在地。
堂堂一國太后,何曾有過這般潦倒。她不讓人靠近,失魂落魄的,回憶起以往的事。
安華姑姑雖是心疼,卻也有眼力見的將宮人盡數帶了下去。太后雙手捂面,眼淚從指縫中留了出來。
"皇兒..."
她註定要再次失去他了。
驃騎大將軍領兵深入的時候,根本沒想到皇帝竟然還留了後手。他眼看著自己的部隊節節敗退,潰不成軍,這一仗終究是敗了。
驃騎大將軍倒是欣然接受了這一事實,被禁衛軍帶下去的時候,他的臉上是慷慨赴死的大義。
白儀旋躲在暗處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心下暗忖,這謀反肯定是失敗了,自己要為自己的後路著想。
這下事情敗露,太后肯定難逃其咎,到時必然牽扯到自己。她心下只是這麼想著,卻已經慌了神。
她趕忙回了自己的住處收拾東西,想著剛好趁亂逃走。到時縱使是查到了自己,自己也已經逃到天涯,免了這罪責。
叛軍和禁衛軍還沒有結束這戰鬥,四處可見士兵的殘骸。白儀旋不過走出一小段路程,便已經臉色嚇得煞白,看著倒是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模樣。
行至一處小巷,巷子狹長幽深,白儀旋有些害怕出什麼事。但是若不想被禁衛軍看到稟告皇上,這條路是最安全的。
白儀旋定了定心神,提步向裡走去,不料巷子中蹲守著幾個叛軍,見到白她進來,目光綽綽的盯著她。
白儀旋轉身想離開這鬼地方,但是被幾個叛軍又拖回了深巷中。不需多時深巷中一聲聲淒厲的,她衣衫不整的躺在地上,霏糜的氣息溢滿了巷子。
她眼角有淚水滑落,半晌,掏出了隨身用來防身的匕首,一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待太后緩過來後,才想著去找白儀旋。聽下人說白儀旋在幾日前便匆匆回去收拾衣物,像是趁亂逃跑了。
她如今的心再難起什麼波瀾,她派人去查。直至探子來報白儀旋的慘境,她也不曾理會,只叫人收拾了將白儀旋丟入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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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