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封凌拿著盤子站起來，“我先收拾一下。”
他想拿著盤子去廚房洗盤子，可這房間裡沒有廚房，他只好拿著盤子去洗手間洗。
用洗手液洗過的盤子乾淨清香，封凌拿到吧臺上，然後對沈淮說：“我再去洗洗手，手上有油。”
沈淮埋頭看劇本，彷彿沒注意到他在幹什麼，只是點頭。
封凌到洗手間洗了手，洗完手又刷了牙，乾脆又衝了個澡，等他出來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
沈淮看到他微溼的頭髮，淡淡地說：“沒必要洗澡吧？”
“……我沒有那個意思。”封凌繃著臉說。
失誤了。
這個時候洗澡確實很容易讓人誤會。
沈淮從劇本中抬起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封凌坐得筆直，面上一副淡定的神色。
h國有豐富有效的男團培養經驗，目前好幾個國內大火的愛豆有h國訓練經歷，聽說表情管理是非常重要的課程，會讓練習生們不斷反覆練習。
沈淮心想，效果果然不錯。
他笑了笑，“今天洗澡的次數有點多，其實每天洗太多次對皮膚也不好。”
封凌：“……”
他早上洗過，下午去劇本圍讀的時候洗過，現在又洗了一次。
幸好沈淮沒有問他為什麼洗那麼多次。
但他直接問：“是因為我說你身上的味道好聞，所以你要一遍遍洗掉嗎？”
他低下頭，“抱歉，是我唐突了，我以後不會再說。”
封凌：“……不是！你隨便說。”
沈淮笑盈盈地抬頭，“好。”
封凌松了口氣。
沈淮雲定風輕地說：“做了這麼多準備，我們開始吧。”
封凌的氣又提了起來。
他解釋：“我不是為這個準備的。”
沈淮臉上已經帶上了嚴肅和認真，“多準備準備好，我也做了很多準備。”
但是，你做的準備是學術性的，而我做的準備是把自己洗乾淨。
封凌越想越不對，站在沈淮的角度，越想越覺得自己齷齪了。
沈淮把劇本推到桌子中間，對不知道在想什麼的封凌說：“我也是第一次拍這種戲，沒什麼經驗，我去問了有經驗的前輩。”
“他們說如果是不熟悉的人，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下拍親熱戲，很容易僵硬尷尬被不斷喊卡。”
“一個有用的方法是，在拍之前過一遍戲，先熟悉對方的身體。”沈淮推了推眼鏡，低頭時滑下的眼鏡重新遮住根根分明的睫毛，卻遮不住他眼裡乾淨且直接的光，“今天晚上是先瞭解我的身體，還是先瞭解你的身體？”
“……”
封凌覺得他跟老爸作對，故意進娛樂圈氣他這步走錯了。
做演員比回家繼承家業還難。
如果換個人對他說這句話，他一定會懷疑這人心思不純。
不是他自信，是他遇到過不少這種人和事，雖然都不用他說話就被解決了。
可是，對方是沈淮，絕對不是。
他的心思太純了。
對待親密戲就是像乖乖的小學生做作業一樣認真。
說實話，當看到沈淮的劇本和他摘抄得滿滿的功課時，除了震撼，封凌還覺得他認真得可愛。
沈淮穿著一件象牙白襯衫，一般人穿這種顏色會顯黑，沈淮完全沒有這個煩惱，襯衫穿在他身上，更襯得他白淨冷然，釦子一顆不差得扣在纖細脖頸的喉結處，又增加了一絲禁慾。
當月光落下來時，整個人不染一絲塵埃的清冷美好。
白衣天使醫生給你檢查身體時，你不會覺得他有別的心思。
可是，這安靜的一刻，封凌沒辦法把沈淮當成醫生。
沈淮眨了下眼，彷彿看出了封凌的抗拒，他指著資料上標黃的兩個詞，退了一步，“那我們今天就先熟悉手腕和耳朵，好嗎？”
“好。”封凌不知道為什麼，開始吝嗇自己話裡的字，只說一個字，嗓音是啞是高難以聽明白。
沈淮耳尖動了動，低頭從兜裡拿出一袋一次性手套，拆開包裝拿出手套就要開始向手上戴。
“……”封凌沉默了一秒，問：“這是？”
沈淮解釋：“我看出你的抗拒了，你那麼喜歡洗澡不是要洗掉身上的味道，可能是有潔癖？我戴上手套你會好點？”
“……”
封凌確實有點不太嚴重的潔癖，被拉去酒吧不能讓人靠近。
可是他真沒這意思。
他忽然覺得自己挺矯情的，一個大男人跟個古代小姑娘一樣，碰下手都扭捏捏捏的。
封凌伸手按住手套，“不用。”
沈淮抬頭看向他，“沒事嗎？”
封凌更覺得自己瞎矯情，“沒事，你隨便碰。”
今天進門，得到了一個“隨便說”，又得到了一個“隨便碰”。
沈淮很滿意。
上輩子，不算之前錯過般的擦肩而過，他第一次真正面對面見到封凌，是在他們的28歲。
上輩子沈淮在一個小娛樂公司，京珀娛樂這個造星廠，在沈淮眼裡就已經是一個要仰望的娛樂帝國，而京珀娛樂只是京珀集團下的一個娛樂公司，28歲的封凌是京珀集團的總裁。
京珀集團大廈高聳入雲，總裁辦公室在頂樓，整面寬闊落地窗迎入明亮陽光，那是沈淮站過的離太陽最近的位置。
辦公桌上擺了好多專案合同，有電影，有電視劇，還有綜藝。
因為愛運動，28歲的封凌和24歲的封凌臉和身材沒任何區別，只是氣質有所不同，他穿著嚴謹的深灰西裝三件套，縐紗羊毛面料凹凸起伏的紋路將張揚壓成生人勿近的漠然，連聲音都被壓得低沉微啞，“你隨便選。”
封凌一定不知道，在這之前沈淮經歷了什麼。
他被雪藏了整整一年，被堵住了所有的路，每日關在逼仄陰暗的房間裡與時光蹉跎，一個人念臺詞念到精神都有些恍惚，手指被咬出深深的印記。
封凌的“隨便”不是敷衍，沈淮喜歡他對他說隨便。
心裡的滿意沒在臉上展示，他面容嚴肅地把手伸向封凌。
封凌真覺得他一個大男人被碰下手腕沒什麼，可當沈淮手指落下時，他才知道他想的太簡單了。
沈淮是京珀娛樂，也可以說是當前娛樂圈最紅的演員，公司裡專門圍著他轉的工作人員不下兩位數，有獨屬於他一人的化妝師、造型師、營養師等等，每一處都被細細呵護。
指腹算是人身體中常用到的部位，角質層比較厚才對，沈淮的指腹柔軟得有淺淺小窩，比封凌手腕內側的皮膚還要柔軟細滑，帶著微微的溼潤。
按在敏感乾燥的手腕關節內側時，直接激出細微的麻和癢，封凌身體瞬間緊繃。
這是一套江景房，落地窗外是兩江相匯的壯闊美景，此時江面上是粼粼月光，漾著獨屬於夜晚的靜謐色澤。
沈淮身上也是月光，眨眼時睫毛上的月光輕晃。
良好的儀態浸在他的骨子裡，即便姿態隨意地坐著，纖薄的脊骨也挺得筆直，撐出寬鬆襯衫最好看的樣子，松而不垮。
可此時，他一直挺直的脊背好像也被月光壓彎了，更向他靠近，頭離他的手腕很近。
封凌聞到苦橙葉和琥珀，混著更多他說不出名的氣味，ahor還未上市的初雪融化的香水，沈淮的味道。
沈淮好像在心無雜念地探究：“我剛看到劇本著重描寫手腕內側時有點不理解，為什麼手腕內側很敏感。”
“因為要代言香水，我瞭解過，手腕內側有動脈跳動，所以是經常塗香水的地方。”沈淮思考著，“可能這裡的動脈跳動，是敏感的源頭之一。”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將窗外夜晚的熱鬧完全隔絕在外，封凌耳朵裡只有沈淮認真又冷淡的聲音，當只有這一種聲音能入耳時，整個人的心神都容易跟著聲音和觸感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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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續放大，變得更為敏銳。
就在這時，沈淮按在封凌手腕內側的指腹忽然用力，指腹順著一個方向滑動，整根手指都貼在了封凌手腕上。
封凌胳膊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本能地要收回胳膊。
沈淮卻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看他細白修長的手指，容易下意識認為那只手手無縛雞之力而放下防備，沒想到那隻手可以有那麼強勁的力道。
沈淮的五根手指牢牢抓在他的手腕兩側，整個溼潤帶著柔軟紋路的掌心完全貼合在他的手腕內側。
封凌喉結滾了滾，呼吸有點亂。
“手腕內敏感，應該不只是因為脈動，也可能和這裡的許多穴位和神經有關。”沈淮的拇指用力按在一個地方，麻意加深，“比如這裡，靈道穴。”
“靈道，有個說法是，它是一條通往心靈的道路。”
封凌心一顫，再也受不了，想要收回手時，沈淮自己松了手。
他眼裡閃著求知慾，“這就是手腕了，你有什麼感覺？”
什麼感覺？
封凌垂在桌子下的手腕又熱又麻，手腕內側皮膚底下流向心臟的血液都滾燙了起來。
封凌還沒回答，沈淮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他的助理。
助理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清晰的傳出來，“到準備睡覺的時間了，回來。”
沈淮就起身告辭了。
封凌送沈淮出門。
沈淮瞥見封凌微紅的耳尖和怔然的神情，眉眼微彎。
沒想到封凌年輕時這麼純情。
“本來今晚要瞭解手腕和耳朵兩個部位的，我瞭解了你的手腕，你瞭解我的耳朵。”沈淮說：“沒想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封凌回過神，目光剋制地沒有向沈淮耳朵上看。
沈淮的房間就在他隔壁，封凌看著他進了房間，要回去時，沈淮又從房間裡出來。
“我耳朵上有個秘密，你想知道嗎？”
“……”
封凌當天晚上還是沒能知道沈淮耳朵上的秘密。
他進洗手間用涼水洗臉時，還在想沈淮耳朵上能有什麼秘密。
意識到一點，封凌又向臉上潑了一捧涼水。
他看到手腕處淡了很多的紅痕，他的皮膚沒那麼嬌貴，沈淮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在他的手腕上留下痕跡。
那裡現在還在發熱，他的心跳還是很快。
封凌按了按動脈跳動處，又移到靈道穴上，沈淮手掌侵上來，手腕摩擦他的手腕內側的觸感還在。
“……”
他真的不對勁。
封凌隨手拽了塊毛巾，匆匆擦了把臉，拿起手機跟秦東谷打電話。
“哎呦，終於想讓我給你介紹膚白腰細腿長的大美女了？”
封凌沒跟他繞圈，開門見山：“直男對於男人的觸碰會有感覺嗎？”
秦東谷：“？”
封凌：“說話。”
秦東谷：“直男對於男人勾肩搭背這樣的觸碰沒有任何反應，對於更親密的觸碰會覺得噁心。”
封凌沉默了會兒。
一分鐘後，他垂死掙扎，問：“要是那個男的長得特別好看呢，比如像沈淮這樣的。”
秦東谷大大松了口氣，直接忽略了“比如”兩個字，聲音輕鬆昂揚起來，“是沈淮啊，那沒事了。”
封凌：“？”
秦東谷：“我聽圈子裡的八卦小天後說，平均沈淮每拍一部戲，就有一個直男男演員懷疑過自己彎了。”
封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