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玥還是想得太簡單了，周勉搖了搖頭：“手術的風險太大，如果不成功……我可能就會像昨晚那樣，昏睡一輩子。”

他說這些的時候，神情輕鬆，完全不像是有什麼困擾。

施玥嗓子發乾，她喝了杯水，又緊緊握著杯子：“不做手術，會有什麼影響？”

她急切要知道，周勉知道是瞞不過去的，全都告訴了她：“就會像昨天那樣，突然發病，後面會慢慢失明，也有可能失聰，五官盡失之後，也就是廢人一個。”

做手術與不做手術，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難道只能這樣慢慢等著身體被拖垮嗎？

想到他曾是一個天之驕子，因為病痛折磨，變成那種模樣，施玥只要一想到，就覺得無法接受，更別說周勉是什麼心情了。

“沒關係，現在醫療科技這麼發達，我們肯定會找到能做這個手術的醫生。”

施玥的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他，還是在安慰自己。

周勉笑應道：“嗯，肯定會的。”

周家夫婦得知兒子醒來的訊息，就著急忙慌趕了過來。

周夫人眼眶還是腫的，又怕兒子看到難過，她一直拿手帕擦著眼睛。

周柏松猜測施玥知道了真相，說話也不再隱晦：“昨晚美國那邊已經回覆了訊息，要去那邊做個檢查報告，才能確定要不要動手術，你怎麼想的？”

施玥認真聽著，國內做不到的，說不定國外的醫療水平，可以幫他做手術，取出血塊呢。

可周勉想也不想就拒絕：“我不會去的。”

他這樣反應，就連施玥都無法理解：“周勉，這總是一份希望，還是去試一試。”

周勉並不認同：“現在國內的醫院水平等級，和國外不相上下，去了之後，說不定還是一樣的結果，又何必跑這一趟。”

他極認真地道：“與其做了手術，變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活死人，還不如清醒地感受最後一點時光。”

周夫人是又急又氣：“你這樣讓我和你爸怎麼過後半輩子？周勉，你一直是最聽話的，就聽我們的，去看看好不好？萬一成功率高呢。”

她求助地看向施玥：“施玥，求求你，你幫我勸勸他。”

才一晚過去，他們夫妻兩人就像是蒼老了十歲，施玥也於心不忍。

“周勉，我們還是試一試，任何一點希望，我們都不能放過。”

周勉朝她看了過來，蒼白的臉色上，瞳孔裡依舊是沒什麼情緒，興許是在幾人的“逼迫”之下，他才肯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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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玥的心頭還是疑惑很深，她總覺得，眼前的人，和以前溫和如玉的男人一點都不同。

她從來不覺得，周勉是個悲觀的人，可這一次……

他這次發病，身體狀態太過嚴重，需要他靜養一段時間。

施玥對周家父母主動道：“這段時間，我就留在這裡照顧周勉吧，你們不用太擔心。”

起先，周夫人還不太好意思：“昨晚已經讓你費心費力照顧一晚上了，不能再麻煩你了。”

但後面，在施玥的再三堅持之下，他們只好同意。

周柏松看向自己的兒子，眉頭緊鎖，又微微嘆氣：“施小姐，很感謝你為周勉做的一切。”

施玥心頭也有些自責，“其實我也有些責任，在安市時候，是我忽略了這一點，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接下來幾天，在施玥的監督之下，周勉每天都按時吃藥，終於看到他臉上有了點血色。

太陽落山的傍晚，山林間晚風不斷吹襲著，驅散了白日的燥熱，夏風悠悠，是清爽的涼快和自在。

不遠處的酒莊建築木質的結構，和周圍景色融為一體，開業之後，來這裡的客人也有不少，但地方足夠大，養病期間也是安靜的。

兩人並肩走在溪邊，風吹來的時候，帶來水面的溼氣，更讓人感覺到涼爽。

周勉去美國的日子已經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一個月的時間，足夠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他餘光落在施玥的臉頰上，離得近時，能看到她肌膚上細小的絨毛，要比夕陽還好看。

施玥卻出著神，這幾天她一直在網上看到鋪天蓋地的新聞，都是沈氏要創辦旗袍大賽的訊息，也不知道營銷和宣傳花了多少錢，風頭把聞氏全給蓋住了。

“去美國就不用你陪我了，你公司的事情已經一團亂麻，我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聽到他的話，施玥清醒過來，詫異看著他：“可是之前不是說好了嗎？”

施玥從不覺得，照顧他，或者陪他去美國看病，是一種麻煩或者累贅，和他對自己的幫助來說，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周勉堅持：“我媽會陪我一起過去，”他看施玥神情嚴肅，笑著道：“看病治療過程中，肯定很狼狽，這種樣子，還是不要給你看到了，免得毀壞我在你心裡的形象。”

施玥也跟著微笑：“那就這樣說了，那我在國內等著你回來，到時候請你吃火鍋。”

他一直喜歡吃辣，可生病期間，醫生特意囑咐要清淡飲食。

周勉停下腳步，眼神中滿含柔情看著眼前的女人：“施玥，等我從美國回來，你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這是周勉第一次將自己的心意表露在她的面前，語氣穩當，四周安靜的，只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他緊張地捏了捏拳頭，靜靜地等待施玥給出的答案。

自己以後生死未卜，她仍願意守在自己身邊，她一定對自己是有感情的吧。

施玥也是十分錯愕，她腦中全是轟鳴的聲音，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在周勉期待的目光之下，施玥垂頭，低斂著眉眼：“周勉，我們之間……”

周勉迅速打斷她的話，有些急促：“你現在不用著急回答我，等我回來再說，”他遲疑了下，又繼續道：“其實你應該能感覺到，我在網上說的那些話，全都是真的。”

他又自嘲一笑：“曾經，我以為自己不會再有機會，可我得承認，在看到你和裘西沉離婚的那一刻，我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