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門口排了將近兩刻的隊，容家人才終於進了曲陽府城，然後直奔姑山院。
現如今，容家除了容小二在姑山院學習數理，擅長手工機巧的容小四也被送來唸書了，至於一心想闖蕩江湖的容小五，則和容小三一起去了鎮上的慎習書院，磨磨性子。
容家人緊趕慢趕，才在下午開課前趕到了姑山院，把從家裡帶來的棉衣棉被醬菜等東西給了兩個孩子。
秦筠之想問問兩個孩子的課業怎麼樣了，就牽著睡睡帶著給夫子的醬肉醃菜和瓜果去見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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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到山長的屋子外頭，就看到瘦猴兒似的山長趴在一塊長石上沒形象地唉聲嘆氣。
秦筠之：“……”
睡睡：“……”
雖然來過許多次了，可每次見到這位山長，都會有種辣眼睛的感覺……
“山長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我們在院子外面就聽到您嘆氣了。”
秦筠之一出聲，山長就知道是她來了，鼻子立馬一動跟狗似的跳起來，見秦筠之手裡提著不少東西，臉上哪兒還有方才的愁容，飛快地跑過來直接翻東西，嘴裡還念念叨叨地問：“都帶什麼好吃的了？有沒有西瓜有沒有西瓜？”
睡睡看著都嫌棄了。
要不是這個“為人師表”的山長總搶哥哥們的吃食，孃親才不樂意每次來都給他帶好吃的！
秦筠之把東西放在地上，說：“上一茬西瓜都吃完了，新一茬得等到過年才有。”
山長遺憾地嘆了口氣，繼續翻東西，翻到拌好的醬肉後直接就用手抓出來吃，邊吃邊說：“那我就去你們家過年，正好荀愈回來了在你們村裡養老，我跟他作伴去！”
秦筠之聽完，覺得這意思不對，好像話裡有話，趕緊問：“山長準備養老不幹了？”
“還幹個屁！”山長爆了句粗，還是見睡睡在這兒才忍住了，“姑山院都沒幾個學子了，來的還盡是些庸才，教起來沒意思！還有咱們這姑山院，馬上就得改名叫督軍府了！”
睡睡聽完最後一句，眼睛都瞪大了！
姑山院要被將軍佔了麼？
秦筠之也趕緊問：“怎麼回事？姑山院名聲這麼大，以前不是有許多學子慕名而來嗎？”
山長噎了半天才把一大塊醬肉咽下去，翻著白眼說：“那是三年前的事情咯！自從開始打仗，姑山院裡有名的夫子逃的逃死的死，剩下幾個活著的，也不願意再回來了，更別說學子了，而且外面都在傳定州要反，現在不光南邊的學子不敢來，就連北地的也沒剩幾個了，姑山院已經準備關山了。”
秦筠之覺得挺可惜的，不過就像山長說的，一個書院連夫子和學子都沒有了，確實得做好關門的準備，這事誰都無力回天，便問：“那書院內現有的學子怎麼辦？”
山長又翻了個梨出來，啃得汁水四濺，說：“各回各家各找各的娘唄，現在整個姑山院就剩下八個學子，你家就佔了兩個，我看散就散了，我也養老去！”
秦筠之聽出山長有賭氣的成分，雖然山長平日裡看著沒個正形，但教書育人一輩子總是有幾分育人情結在的，想了想，她便出了個主意：“山長，正好我們村裡要辦學堂，你若真想回去養老，不如去我們村？”
山長哽了一下，擺擺手說：“再說吧再說吧，我這還沒關山呢！”
秦筠之忍不住笑，幫忙把東西提進去之後，心裡就琢磨著要不要把村裡的學堂修好點，因為不出意外的話，邊貿很快就要開了，定州造反的訊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大虞，到時候，姑山院的名聲也將徹底毀於一旦，山長註定是要隱退的。
與其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百丈村。
睡睡可不知道孃親的小算盤打的這麼響，出了姑山院就惦記著去將軍府見桑夫人，桑夫人肯定又給她準備了好多禮物！
可是等她到了將軍府，還沒下馬車就看到將軍府門前掛著兩串白燈籠，門匾上還覆著白幡！
“這是咋了……”容老太看見白燈籠，就知道來的不是時候，但人都到門口了，侍衛也看見她們家馬車了，轉頭就走也不合適。
容老二沒聽老四說將軍家裡在辦白事，就先上前對著門口的侍衛一拱手，說：“侍衛大哥，我們是百丈村容家人，今日來將軍府拜見，卻不想看見府上掛著白燈籠，敢問是府中何人去世了？”
侍衛自然知道鼎鼎大名的容家，容家不僅和將軍府往來密切，容家老四和將軍還是生死之交呢，便也對著容老二拱了拱手，客氣地解釋：“您們來的不巧，將軍夫人於三日前過世了，如今還停靈在府，將軍傷心過度近幾日都不見客，如果您有要事，我就著人去通傳一聲。”
睡睡在馬車上聽到這話，立馬看向孃親，小聲問：“孃親，將軍夫人，還系囧家那個夫人麼？”
秦筠之點頭。
據容老四說，當年北雍打過來的時候，言將軍可是將將軍夫人軟禁了的，就怕鍾家軍不聽號令或者背後搗亂，和鍾家分府而治後，也沒放將軍夫人回徊陽府，想藉此挾制鍾家三分，鍾家為了讓將軍夫人當眼線，可沒想辦法將她接回去。
如今雲王要鍾家死，將軍夫人應該就是第一個刀下魂……
“娘，今日咱們就別進去了吧，琉璃的事，我再找機會尋桑夫——”
“秦娘子，是秦娘子麼？”
秦筠之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個丫頭在馬車旁邊低聲問。
睡睡立馬伸出頭去，認出來人是桑夫人身邊的丫鬟，舉起小手手朝她揮揮。
丫鬟笑著說：“睡睡小姐，還真是你們，我家夫人剛才從綢緞鋪回來，遠遠地看到容二爺駕車往府中來，特地讓我在附近候著。”
秦筠之聽這意思，桑夫人是能見客的，便點了下頭，讓容老二跟著丫鬟繞去了將軍府後門，容老二和顧見勍他們是外男不方便，便在馬車上等著，秦筠之帶著家中女眷一起去了桑夫人的院子。
一進去，就看到桑夫人穿著一身素衣，正拿著一塊玫紅色的綢子在身上比著，還同丫鬟說笑：“將軍說還是這鮮亮的顏色更襯我，可惜還得等上幾日，等府中白綢撤了才能穿。”
“夫人莫急，這衣裳做好也須幾日呢，到時候正好上身。”
秦筠之和睡睡知道桑夫人這幾年受寵，但看樣子，她明顯已經被寵得有幾分飄飄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