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的地磚自申小甲右腳下那一塊開始陸續掉落,露出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淵。
出奇的是,申小甲並沒有落入黑乎乎的深淵,而那只輕飄飄的惡鬼卻猶如千斤巨石般極速下墜!
淒厲的鬼哭響徹整座大殿,頃刻間又陡然消失,就像是一隻叫喊著的鴨子突地被人扼住了咽喉。
申小甲緩緩睜開雙眼,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已經插進心口位置半寸左右的飛刀,沉沉地吐出一口氣,暗道一聲好險。
殿內一片寂靜,沒有什麼惡鬼哭號,也沒有什麼地下巨響,因為它們本來就不存在。
申小甲抬頭瞟了一眼懸掛半空的那四盞油燈,微微有些出神,忽地聽見一陣腳步聲,立時驚醒,循聲看去,瞧見聞人不語木然地走向自己。
七步而止。
聞人不語似乎感受到了申小甲的氣息,用力地咬了一下舌頭,眼中的混沌瞬間消散,恢復了幾分清明,面色蒼白地張了張嘴,掄起右手,迅疾扇向申小甲,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句,“醒一醒!”
啪!一個清脆的耳光響起。
申小甲摸了摸臉上紅紅的巴掌印,鬱悶地吐出兩個字,“十四!”
聞人不語有些意外地看著申小甲,驚奇道,“什麼十四,你已經醒了?”
申小甲咬牙道,“你打了我十四個耳光!”
“醒了就好,快想辦法……”聞人不語剛要松一口氣,還沒來得及說完後半句,忽地眼神一黯,臉上又恢復了那副木然的表情,機械地將申小甲駝在自己背上,語氣生硬道,“事已至此,只能先帶你離開這鬼地方,日後再做打算……好沉啊,你肯定是吃秤砣長大的!”
申小甲被聞人不語粗暴地反向勒著脖子,憋得滿臉通紅,直翻白眼,拼命地鼓盪內力震開聞人不語的雙手,大口大口喘了幾下,憤憤道,“經過我同意了嗎,一上來就熱情地背對背擁抱,也太粗魯了!”
聞人不語依舊悶著頭向前行進,沒有回應,他根本就聽不見申小甲的抱怨,自然無法回答,極為吃力地走了七步,便在青銅鼎正前方停了下來,如同一根木頭般杵在原地,表情古怪猙獰,卻又蘊含某種神秘的韻味。
申小甲靜靜觀察了許久,並未等到什麼驚變,忽然瞥見聞人不語嘴角那些濃濃淡淡的血漬,輕嘆一聲,快步走了過去,扯下自己衣衫一角,塞進聞人不語嘴裡,“你這武功看著挺酷炫的,就是太費舌頭,日後閒下來了我幫你重新找本絕世武功秘笈,省得你哪天不小心真的咬舌自盡了!”
突兀地被堵上了嘴巴,聞人不語登時痙攣了一下,面色更加蒼白了幾分,彷彿看見了什麼可怕的場景一般,瘋狂地撞向青銅鼎。
申小甲驚了一下,幾乎可以預見下一刻聞人不語的腦袋如同西瓜般裂開,心神一慌,立馬飛身撲了過去,擋在了三足青銅鼎和聞人不語之間。
一息未過,聞人不語的腦袋便兇猛地頂在了申小甲的胸腹軟綿處。
噗!申小甲噴出一口鮮血,狠狠地砸在青銅鼎上。嘣!沉悶的撞擊聲在大殿內迴盪著。
聞人不語眼中的混沌如波紋般緩緩漾開,往昔的神采再次煥發,感覺到嘴裡塞著什麼東西,呆愣了片刻,取出那團衣角扔在一旁,盯著癱在青銅鼎下的申小甲,皺眉道,“你為何在我嘴裡塞破布,莫非是想在此僻靜之處……咦,真髒真噁心!”
申小甲翻了個白眼,扶著青銅鼎站起身來,剛要駁斥幾句,忽地聽見啪嗒一聲,扭頭看向被自己手掌推動的鼎耳,驚奇道,“這玩意兒還真藏著玄機!”
便在此時,懸掛在半空的那四盞油燈無風熄滅!
一聲巨響從大殿下方傳出,門口的那幾塊地磚忽而下沉,變成延向地下的階梯,現出一個幽暗陰寒的密道。
密道的口子四四方方,像是一個張開嘴巴的怪物,似乎在發出某種召喚。
申小甲和聞人不語感受到了那種召喚,互相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並肩走向那條密道,誰也不願先踏出半步,誰也不肯落後半拍。
兩人來到密道????????????????口後,又很有默契地停了下來,因為密道很窄,已然不能讓他們並肩而行。
申小甲眼珠子一轉,忽然哎呀一聲,趴在聞人不語後背上,眨眨眼睛道,“這地怎麼這麼不平順,都崴著小爺的腳了……聞人兄,實在不好意思,接下來的路只能勞煩你揹著我了!”
聞人不語麵皮抽動一下,看了看平平整整的大殿地面,又看了看申小甲死死環抱著的雙手雙腳,不由地攥緊了拳頭,只是片刻之後,他又鬆開了拳頭,舉步朝著密道下方走去,冷冷道,“看在你剛才誤打誤撞破解了第一道機關的份上,我就背你這一回!”
“欸,誤撞的是你,小爺可是憑實力解開這第一重難關的!”申小甲舒服地掛在聞人不語身上,漫不經心地說道。
聞人不語冷哼一聲,不再言語,只是步子穩定地向下走去。
沒了話搭子,申小甲也閉上了嘴巴,警惕地掃視四周。
離開最後一塊大殿地磚,聞人不語揹著申小甲踏在更加狹窄的石階上,兩人的身影便完全沒入了黑暗之中,那些地磚也在此刻又升了上去,封上的密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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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無退路,只有繼續向前。
聞人不語望著下方的黑暗,眉尖一皺,輕聲道,“要有光!”
話音一落,密道裡燃起了一點火光。
申小甲舉著火摺子,癟著嘴道,“你這話最好不要對其他說,別人會以為你是上帝,把你釘在十字架上的!”
聞人不語沒有問上帝是誰,他不像申小甲那般神經大條,在任何危險的境地都能保有無聊的趣味,他只想儘快離開石階,踩在地面上,因為剛才他藉著火摺子向下瞟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石階的盡頭。由此得知,他如今所處的位置相對很高,而他有些恐高。
步子越來越快,身形也越來越不穩當。
石階有些溼滑,但上面並沒有什麼青苔,顯然平素這裡有人細緻打掃。
向下走去,每隔一段距離便能看到一個鐵面人俑。
每個鐵面俑臉上都沒有表情,只有刀疤劍痕。
每一道刀疤劍痕裡充滿了刀光劍影刻畫的恩怨情仇。
一百個鐵面俑,有一百道刀疤劍痕,也就有一百種恩怨情仇。
黑暗的密道裡,只有一點微光照亮著這些恩怨情仇,那微光在申小甲手上,在聞人不語頭上,影著又一段離奇的故事。
忽然間,也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陰慘慘的涼風,那點微光搖曳幾下,終究熄滅。
卻也在此時,兩側鐵面俑眼中突地燃起了青色的幽火,一種死人骨骼般的青色。
那些刀疤劍痕像是活過來了一般,緩慢地從鐵面俑臉上脫落下來,層層疊疊地斬向申小甲和聞人不語,每一刀每一劍的角度都很刁鑽狠辣!
聞人不語停下腳步,略微感知了一下那些鐵面俑身上透出的氣息,駭然道,“竟都是只差一線便能入絕世的高手!”
“別慌!這些都是紙老虎!”申小甲從聞人不語背上跳了下來,一臉肅容地看著外象緩慢,實則迅疾????????????????斬來的刀光劍影,閉目感受了片刻,低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鐵面俑的實力會根據闖入者的實力發生變化……我們剛才外放的內力是僅次於絕世高手的,這些刀光劍影便是相等的層次,現在只要我們斂起內息,這些鐵面俑就會變成普通人俑,刀光劍影自然消解!”
說罷,申小甲率先運轉起龜息訣,無聲無息地立在原處,泰然自若地看著那些近在眼前的刀光劍影一道道消散。
聞人不語見狀,面色一喜,立即也運起儒家秘法,斂去氣息。
數息之後,所有的刀光劍影盡皆消散,鐵面俑眼中的青色幽火也暗了下去。
申小甲撥出一口濁氣,重新燃起火摺子,對聞人不語使了一個眼色,側身越了過去,走在最前頭,淡淡道,“還是我來當領頭羊罷,讓你一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對付這些外來者鱖魚伎倆,實在有些強人所難……牛批啊,居然連三維影像都搞出來了,小爺倒要看看是哪位先聖者在作妖!”
聞人不語雖然面色不悅,卻也沒有反駁申小甲的話,對付這些古怪的東西,當然古怪的人才最合適。
兩人一前一後不知道走了多久,空氣都變得有些沉悶起來,與申小甲手中那點微光相融,讓人五感都有些遲鈍,彷彿此地已經不在人間,而是險惡恐怖的九幽黃泉。
微光又一次被吹熄,只不過這一次是申小甲自己對著火摺子哈了一口寒氣。
因為他們已經走下了最後一個石階,站在了一道巨大的石門前。
石門左右兩側燃著兩個火把,飄忽的火光映照著石門上雕刻的青龍。
青龍的嘴巴裡有個槽洞,形如豎立的劍柄。
聞人不語四處摸索了一陣,退回到申小甲身旁,搖頭嘆息道,“沒有其他的機關,應該只能用鑰匙才能開啟這石門,咱們這一天算是白折騰!”
“不會白折騰,”申小甲面色怪異地盯著青龍嘴巴裡的槽洞,扯下別在後腰處的那柄竹劍,嘴角微微上揚道,“我這裡剛好有一把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