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第十一章 男寵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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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姚滅豹召集滅豹營,旋風一樣地出了營門,黑旗在朔風中獵獵飛舞。 章節更新最快

他很憤怒。赫連璝這個王八蛋,不是把光榮的頭陣交給他,而是交給一個除了亮出屁眼等待主將插入外一無所長的漂亮草包。現在,這個草包死了,連累害死了幾百弟兄,赫連璝才想起來身邊有個能打的。堂堂滅豹營,厲兵秣馬這麼久,不是為鮮于殺豹這樣的本營弟兄復仇,而是為國君兒子再也無法插入的一個屁眼復仇!

可他無法拒絕這個可恥的任務。

因為他需要藉助大夏的力量來為大秦復仇!

假如晉軍只是封死了赫連璝熱愛的一個屁眼,羌人姚滅豹才懶得去問是誰這麼奪人所愛。但這支刺痛了赫連璝的晉軍,也是宰割了大秦山河的晉軍。當初的姚驥為大勢所迫,不得不隨主將投奔大夏;今天的姚滅豹,也可以順大勢而為,借用大夏的力量,橫掃南來的寇仇。

郭旭在長安家中只住了一天兩夜,就接到命令,要跟著傅弘之重返軍中,準備對已經馬踏渭水冰河的大夏赫連璝軍發起迎頭痛擊。

沒對起王鎮惡之死。她才過了幾天穩當日子,才嚐到一點小院安居的甜頭,決不能讓她意識到戾氣就在身邊,重新陷於惶恐不安。更何況,她肚子裡有個小生命,不能讓母親一絲一毫的驚懼打擾他(她)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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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弘之有軍務要向劉義真稟報,上峰體諒他家在長安。就送個順水人情,讓他護衛傅弘之。出個順道省親的閒差。

王鎮惡、沈田子雙雙殞命,但仗還是要打。他必須抓住每一片時間。把小別勝新婚的甜蜜榨得乾乾淨淨。不敢**,唯恐會驚擾孩子,讓小家夥坐臥不寧。他能做的,就是幾乎寸步不離地擁著小俏,逮住一切機會親吻她的嘴唇、面頰和手。晚上,他輕輕地把耳朵貼在小俏肚子上,試圖聽到孩子的一丁點動靜。小俏會枕著他的胳膊睡過去,他的胳膊被壓得痠麻,但他一動不動。在正午暖和的時候。他們坐在梅樹下。陽光透過枝幹,把梅花的影子灑在他們身上,淡淡的清香,圍繞在身邊,落下枝頭的花瓣灑在他們頭上。好像所謂幸福就是要有這樣一種相擁的姿態,有這樣一種浸潤身心的芬芳。

其實身經禍患流離的小俏非常敏感,看見郭旭第一眼,就已經捕捉到他眉宇間隱隱的愁雲。他本來是個大男孩,小俏從來沒見他額頭有陰鬱。他此番越是纏綿。就越證明有事。只不過正如郭旭不願意讓外間煩心事流入小院,小俏也不願意讓自己的擔心侵擾郭旭。她的丈夫,是大丈夫,大丈夫自有大丈夫的路數。她也不是村姑村婦。絕不會一驚一乍地徒增煩惱。她要做的,就是在郭旭投身戰陣前,讓他享受家有賢妻、家有美妻的所有閒適和自在。包括為他梳頭、給他做菜、在他懷裡輕輕地唱歌。他還在前方的時候,小俏已經和使女一起。給他做了一領新戰袍,裡面絮絮地填滿了駝毛。又輕又暖。舊戰袍留下,要給來年出生的孩子改成小被褥。父親的戰袍,最能辟邪驅魔。

郭旭本想在小俏起床前悄悄地走,但他掀開被子找鞋子的時候,小俏從背後抱住了他。郭旭轉過身去,在女人臉上身上印滿無數個吻。女人閉著眼睛享受著,伸手輕輕摩挲著男人的臉。她不敢睜開眼睛,怕男人會看到鎖在裡面的淚水。最後,她輕柔而堅決地推開男人,躲著他的眼睛,起身給他做早飯。小米粥裡加進大棗,醃白菜用油煎過,胡餅裡夾了新煮的滷肉,柿餅上掛著糖霜,還有一碟小鹹魚幹,劉義真送來的,佐粥最入味。

郭旭在馬上回頭,看到小俏倚在門框上,微笑著向他招手。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沒出息,只要離開小俏,鼻子就會發酸。他告訴自己這是因為你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太短,而你每一次離開都可能回不來。這一次如果你回不來,留下的就不僅僅是個寡婦,還有一個遺腹子。

這樣下去,骨頭會軟的。

骨頭軟了,你就輸了。

你輸了,就回不來。

絕不!

在馬鞍上挺直腰背,向小俏揚了揚鞭子,順勢輕抽一下,馬兒一聲嘶鳴奮起四蹄,轉眼跑過街角,一轉身消失了。他看不到小俏滿眼淚水,軟軟地靠在門框上。小丫頭一邊流著眼淚攙扶她,一邊勸她趕緊回屋,別凍出病來傷了孩子。

跟著傅弘之出長安背上,人心急,馬蹄快,日落之前已經趕到軍中。此時軍情已經變化,赫連璝大軍前鋒已經踏冰跨過渭河,在晉軍大營十里外下寨,鼓角隱隱可聞。王鎮惡原定的遊騎兵襲擾,目前已經沒有意義,因為不等遊騎兵在大夏境內鬧出足夠大的動靜,主力可能已經被赫連璝擊潰了。此時不能再分兵,只能把所有兵力集中起來做雷霆一擊。

但這一仗事關長安安危,不能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地做野戰一決。傅弘之找來本地老人,仔細打聽了地形地勢,自己去實地踏勘,最後定下的決心正應了古人那句話:“以正合,以奇勝”。

正兵當然是他親自帶領主力,結成三個厚陣,車兵步兵混編,強弩大槊如林。只要這三個梯次排開的軍陣能擋住大夏騎兵的衝撞,後者基本就失去了取勝的機會。但即便這樣強大厚重的陣型,也得有地利之助才能發揮作用。傅弘之發現,在渭水和池水之間,有一片丘陵地帶,此前此後都是平原。丘陵和池水之間有綿亙五六裡的曠野,足夠兩軍對壘。

晉軍的勝算,就在這片丘陵上。

傅弘之的計劃。是晉軍主力撤到池水預設戰場,背對池水結陣。派小部隊挑戰。將小勝進兵的赫連璝引到池水一帶。傅弘之的背水陣看上去是學當年韓信,置之死地而後生。要靠士兵決死反擊來打擊敵人,但真正的用意,卻是要讓夏兵在進擊中拉開,暴露出側翼。

傅弘之的奇兵,就藏在丘陵間。

那是陳嵩和斛律徵帶領的飛騎隊。

他們要在夏兵銳意進取時,突然從側翼高地上馳下,驟然切斷後者的腰椎。

暗中動作都完成後,郭旭和徐之浩要堂而皇之地登場。

他們既要佯敗,也要真贏。真贏是第一陣必須把夏兵小部隊打疼。激怒赫連璝;佯敗是要在夏兵主力壓過來時一觸即潰,激發赫連璝窮追猛打的衝動。但這任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把握不好尺度,很可能真贏沒拿到,佯敗卻變成了真敗,甚至敗到全軍盡歿。

你要給我發狠地打,機巧地退,不要怕死人。打得不狠或者死人不夠,這戲就不真。赫連璝就不上鉤。

所以,傅弘之說,我只能讓老弟你這樣的驍將出馬。

傅弘之不愧是心狠手辣、慈不帶兵的老油條,他配給郭旭的三百人中。一百騎兵是馬上精銳,進如旋風,退如閃電。就是要活下來當誘餌,一路把夏兵拖到預設戰場;其餘兩百步兵卻是長安獄中和軍中的重刑犯。傅弘之告訴他們:這就是一次逃脫罪責的機會。如果好好打仗,活下來就赦免;就算命不好。死於拼殺,那也強於五花大綁地砍頭呀。這群囚犯,明知道這就是賭命,但有機會賭一把總是好的,萬一賭運滔滔,真的殺出一條血路生還呢?更何況都是亡命之徒,要殺死他們也沒那麼容易!而這種垂死掙扎,恰恰就讓這次誘敵任務顯得異常逼真,不會讓夏兵一眼識破。

郭旭明白傅弘之的用意,也知道這些人中沒幾個善類,但到了他們要跟著他搏命時,卻不忍心他們都在血腥進退中拋屍荒野。出征前,揀選步兵,只要是會用弓箭的,全部改成弓箭手,不要長兵器,只帶防身刀,箭則多多益善。給他們的任務,是進攻則放箭掩護騎兵,撤退則努力撒腿奔走。

郭旭命令一出,步兵們無不動容。他們早就命如草芥,此番也是被篩出來送死的,大部分人自己都不抱活著回來的希望,不料還有人努力為他們爭取活命的可能。

晉軍斥候已經摸清楚了夏兵的巡邏路線,郭旭帶著人橫掃過去,卡著時間點,半天之內連續滅掉了三個巡邏小隊共七八十人,在攻擊最後一個攻擊他們的不是晉軍小部隊,而是大部隊的前鋒,因為他們聽見晉軍管他們的長官叫幢主。更何況這支部隊步騎混編,不像是臨時遭遇的斥候遊騎。

赫連璝雖然擁兵兩萬多,但步步進逼的同時也在步步為營。這一年多來,晉軍滅秦之戰的風聲,早就吹到了大夏。秦軍不乏猛將,不缺精騎,但居然能被這支南蠻軍隊掃平,可見來著不善。赫連勃勃幾個兒子,都在暗暗較勁,希望被父親看中,百年之後繼承大位。此次出征,赫連璝領到了進軍長安的任務,他身邊人各有說辭,有的說真要是有意傳位,就不會讓你去冒這個打打殺殺的風險;另有人說拿下長安,這是不世之功,如果不喜歡你,怎麼會把這個機會給你?無論作何解釋,總歸是節制三軍,威風八面。正因為如此,自籌必須慎重接戰。不戰則已,戰則必勝,一旦蹉跌,滿盤皆輸。但如果不能滅掉一支囂張的晉軍前鋒,那還如何喋血而歌,狂飆突進,雷霆萬鈞第打到長安去?

姚滅豹請戰。

上次和晉軍遊騎遭遇,鮮于殺豹戰死,滅豹營第一次出戰就慘敗,很是被人指點訕笑了一番。也難怪!大夏立國以來,第一次有降虜加囚犯驟然成為將軍,第一次拿人名當旗號,諸將本來就不服,樂得看到滅豹營的人被人滅。這一回晉軍主動打上門來,姚滅豹如果不把一肚子邪火噴發到他們頭上,是會憋死自己的。

赫連璝卻搖搖頭。說這點散兵遊勇,不必勞動姚將軍大駕。你那個滅豹營,好鋼要用在刀刃上。等大軍合戰時讓你打頭陣。這一陣,就讓牛巍上。

姚滅豹臉色發白地退下去了。

牛巍不是尋常將佐,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帶過兵,他雖然姓名巍峨陽剛,身姿卻婀娜嫵媚。

他是赫連璝的男寵。

赫連勃勃愛美女,一夜折騰好幾個,但他的親生兒子,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愛美女更愛美男。既鍾情於酥胸細腰,也離不開玉樹後庭花。他的這個癖好,下邊幾乎無人不知,但沒有人敢告訴赫連勃勃,因為後者難於揣測,一旦發怒,會連告密者一併清算。於是這個牛巍,所有男寵中最得寵的一個,就這樣常伴在他身邊。這次出征。牛巍隨行,粉面著頭盔,蓮步帶戰靴,赫連璝越看越憐愛。想找個輕鬆的任務,讓他立個戰功,好混進有功將士名冊裡。一攬子討一個封賞,也算是對他傾心獻身的一個報答。現在既然來的晉軍不多。那就給他一千人,讓他以眾敵寡。以石擊卵。

牛巍帶著一千人馬,走到大營外約七八裡時,迎面遭遇郭旭。

他沒有帶過兵,但身邊校尉卻是軍中老手,一眼就看出郭旭那隊人殺氣充盈,無一菜鳥。乃建議不要貿然接戰,先列陣,防備敵人衝殺。牛巍在馬背上笑得花枝亂顫,粉聲粉氣地說我們一千人,每人一泡尿都能淹死他們,還要列陣,豈不是要被敵人笑掉大牙。坐在馬背上,顧盼自雄,對士兵們下令:

“弟兄們,晉軍只有一小隊,誰要是衝上去活捉他們領頭的,我稟告將軍,重重賞他!”

郭旭聽到他的聲音,皺了皺眉頭,說大夏軍中怎麼還會有女將官。

徐之浩卻眼尖,說郭大哥你搞錯了,那是個男人。

既然是男人,就不必客氣。

徐之浩一招手,步兵原地站住,張弓放箭。幾乎是跟著箭雨的腳後跟,郭、徐二人,都是一手長槊一手鐵槌,帶著騎兵迎頭砸向衝過來的夏兵。

如果夏兵按照校尉所說列陣,晉軍騎兵會撞向一堵牆,牆頭上還會飛出箭來。

但現在,他們撞向了一個看似龐大實則鬆散的人堆。當兵的只要不站在密集的方陣裡,左右沒有戰友的肩膀,前後沒有堅實的盾牌,心就是虛的。心虛的士兵不會和騎兵較勁,他們會閃避,閃避會造成衝撞,衝撞會帶來混亂,而混亂就是失敗的前兆。

郭、徐二人一手握緊長槊,刺翻一個又一個敵人,一手揮舞鐵槌,打落一個又一個對手。他們的騎兵馬不停蹄,一直從敵人隊裡鑽出去,衝到曠野上,又轉過馬頭,從敵人背後鑽進來。這一來一往,猶如筷子攪雞蛋,將本來就不堅固的夏軍攪成一碗稀湯。晉軍步兵一看有機可乘,收起弓箭,抄出腰刀貼身肉搏。他們本來就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人,現在可以堂而皇之地在敵人身上發洩殺機,排遣此前做囚徒時淤積的惡意。

戰鬥很快就結束了。

準確地說,在騎兵調轉回來的瞬間,夏兵就已經崩潰了。

牛巍如果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應該在看到郭旭衝殺如魔時,就遠遠地躲到這個人的殺傷半徑外去,但他只經歷過床上的肉搏,沒有見識過血肉橫飛的野戰,先是嚇呆在那裡,後來被校尉牽著馬韁繩躲到旁邊。很不幸,校尉不能只顧保護他,還得橫槊接敵。他擊殺傷兩名晉軍騎兵後,被撞下馬來,暈暈乎乎中被馬蹄子踩中額頭,接著被更多的馬匹踏過。牛巍像女人一樣驚叫著,忽然感到身子發飄,整個人被拎起來,架在了一個馬鞍上。

徐之浩生俘了他。

夏兵敗退逃回,晉軍追殺了一陣,止步了。此戰夏軍拋屍一百多具,受傷三百多人,被俘八十多人,餘眾潰散。晉軍死騎兵三人,步兵七人,步騎傷二十三人。

郭旭馬上審問牛巍,後者一問三不知。郭旭一開始以為他是裝傻,抽了幾馬鞭,對方顯見已經嚇尿了,但依然一問三不知。再一審別的俘虜,才知道牛巍原來是赫連璝的枕邊人。根本就不過問打仗的事情。

郭旭立刻謝天謝地。

老天爺派來這樣一個人,他不必勞神苦思。斟酌傅弘之所謂的什麼尺度。此人在手,不愁激不怒赫連璝。不怕他穩如泰山不出兵。

徐之浩壞壞地笑著,說只要把他縫上屁股送回去,赫連璝就會發瘋的。

牛巍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郭旭說放心吧,我們不會讓你受那份罪。

牛巍眼睛裡放出一線光,嬌聲說將軍是要放了我嗎?

郭旭說是的,放你回去,不過不是你的全部。

在牛巍淒厲的哭喊聲中,士兵們把他拖到一邊,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郭旭讓俘虜們把夏兵屍體集中起來。留幾名俘虜看著,不要被烏鴉老鷹啄了,其餘俘虜帶著牛巍的人頭回去向赫連璝覆命。

在留守俘虜眼皮子底下,他向池水方向退去。

赫連璝心情愉悅地在帥帳裡喝酒,觀賞本地士紳送來的女孩子跳舞。牛巍此戰如果取勝,他就可以藉此吉利,揮師南下,逼迫晉軍主力會戰。只要長安落到他手上,父王在決定傳位問題時。就不惟要掂量戰功,更要權衡實力。幾位兄弟中,誰有他這樣既握重兵又佔要地的資本?

傳令兵進來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捷報到了。但傳令兵說的卻是我軍幾百人退下來了。

赫連璝懷裡本來是有個女孩子的,此刻正要把一杯酒灌進她嘴裡,聽到這話。手一抖,酒全灑在自己袍子上。一把推開女孩子。張嘴就問:

“我的牛巍呢?”

繼而意識到身為主將,問手下安危本無可厚非。但“我的牛巍”就未免親密到不合時宜。趕緊補了一句:

“其他弟兄呢?”

此時帳外喧囂起來,敗退的官兵已經湧進兵營,幾個軍官撲進大帳,沒等赫連璝問話,就七嘴八舌地說起來。赫連璝抽刀一拍矮幾:

“一個一個說!”

一名校尉喝了一口別人遞過來的酒,說我們和晉軍步騎遭遇,牛將軍不肯列陣,要我們直接衝殺,孰料晉軍攻勢兇猛,將官恍如煞神,兩個回合下來,我們就頂不住了。

赫連璝忍不住還是要問:

“你們退下來了,牛巍呢?”

這些人只顧逃命,哪裡顧得上什麼牛死馬活的。此刻意識到他們撇下牛巍,已經徹底得罪了赫連璝。而這位赫連將軍雖然對身邊如花的男人憐香惜玉,對部下的粗豪男人卻是視同草芥。若牛巍有個閃失,怕是今後再也不好混了。幾個人趕緊站起身,說我們這就去接應牛將軍。

赫連璝急火攻心,已經顧不得大將風度,說接回牛將軍,你好我好大家好;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都他娘就地罷官,滾到前鋒當大兵撞刀刃去!

一干人亂哄哄地上馬,正要出營,俘虜們回來了,最前面那個用一塊撕下來的戰袍裹著一樣東西,一縷頭髮掉出來,一看就知道是人頭。

赫連璝拋下主將架子,抱著牛巍的人頭大哭一場,用舌頭把他臉上的血汙舔乾淨。

哭完了,一咬牙,把姚滅豹召進來。

赫連璝磨著牙說話,嘶啞嘲哳,像是一條蛇在發怒:

我這就盡起三軍,先吞了這股晉軍,再滅了他們的主力,而後直取長安。你帶滅豹營先出發!

姚滅豹召集滅豹營,旋風一樣地出了營門,黑旗在朔風中獵獵飛舞。

他很憤怒。赫連璝這個王八蛋,不是把光榮的頭陣交給他,而是交給一個除了亮出屁眼等待主將插入外一無所長的漂亮草包。現在,這個草包死了,連累害死了幾百弟兄,赫連璝才想起來身邊有個能打的。堂堂滅豹營,厲兵秣馬這麼久,不是為鮮于殺豹這樣的本營弟兄復仇,而是為國君兒子再也無法插入的一個屁眼復仇!

可他無法拒絕這個可恥的任務。

因為他需要藉助大夏的力量來為大秦復仇!

假如晉軍只是封死了赫連璝熱愛的一個屁眼,羌人姚滅豹才懶得去問是誰這麼奪人所愛。但這支刺痛了赫連璝的晉軍,也是宰割了大秦山河的晉軍。當初的姚驥為大勢所迫,不得不隨主將投奔大夏;今天的姚滅豹,也可以順大勢而為,借用大夏的力量,橫掃南來的寇仇。

在一片僵硬的屍體旁,他遇到了幾個夏兵。

晉軍順著那個方向去了。

追!

一定要在晉軍縮排大營之前揪住他們的脖領子!

可追到大營前,卻躊躇了。

空營!

無人聲無馬聲!

似乎連風聲都是凍住的!

起初姚滅豹不敢動,擔心這是一個陷阱。滅豹營固然強悍,但如果陷入甕中捉鱉境地,用不了一炷香功夫就能全部被屠滅。斥候說這裡的晉軍數量少說也在萬人以上。

遲疑良久,正要橫下心來派人闖一闖,後面大地隆隆,赫連璝的大隊騎兵已經跟上了。

赫連璝也不敢擅闖晉營,最後決定分三路齊頭殺進去,這樣就算晉軍有埋伏,也篤定折不斷這樣相互照應的三個矛頭。

一聲令下,三軍吶喊,地崩山摧,氣如長虹。殺到中軍,沒有損失一兵一卒,因為沒有遭遇一兵一卒。

果然是個空營。

赫連璝略略沉思,想清楚一點:晉軍之所以主動派小部隊挑戰,就是以攻為守,掩護大部隊撤離。

問一問身邊將佐,也都做此理解。倒也正常。晉軍大部分是南人,在夏秋季節肢體舒展,還能和北人野戰爭勝。如今天寒地凍,他們若不依託堅城,怎麼敢再這樣空曠的戰場上,在刺骨寒風的側擊下,和嫻於寒冷的匈奴人對抗?而且據本地土著講,晉軍中諸將不和,打仗心不齊。天時地利都不順,人和又失去,怯戰而退取守勢,也在情理之中。

滅豹營先行,大軍撇下步兵和輜重,精騎全速追擊。

絕不給南人喘息機會。

只要在野戰中消滅了晉軍主力,取長安如瓜熟蒂落。

赫連璝甚至忘記了牛巍,心中充滿了獨佔殊勳的熱切。

他的部隊現在是一柄投槍,極速投向敗退的晉軍。

槍頭就是滅豹營。他們裹挾朔風和黃土,隆隆轉過一小片樹林時,看到一個奇怪的陣型。晉軍騎兵列成兩隊,中間夾著步兵。

看到夏兵逼近,郭旭舉起手,再次讓弟兄們沉住氣。

他要讓步兵先製造一場箭雨,而後騎兵衝過去快戰一局,斬殺那些被箭雨打亂的敵騎。

步兵會在騎兵合戰時迅速後撤一里地,在那裡結陣等待騎兵。

騎兵撤下來,會在步兵兩側短暫休整,等待第二次箭雨殺傷敵人。

然後再上前合戰。

他估算過了,只要這樣五個回合,他就能把夏兵引到池水岸邊,傅弘之的三個方陣會在那裡迎接殺紅了眼的夏兵。

只是.....

敵人來勢如山崩。

不敢說到那時,他這支小部隊,還能活下幾個人。(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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