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門鈴突然響起，坐在沙發上抱著兔子玩偶看電視的小女孩立刻偏頭朝著大門的方向看去，她歪著頭，又看了一眼左邊長長的走廊，母親在盡頭的房間裡面忙碌著，無暇應對。

於是小女孩將兔子玩偶端正地擺放在了沙發上，小腳套上了涼拖鞋，急急忙忙地向大門處奔去，“來了，請問是哪位？”

門外的人在聽見回應的瞬間似乎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不過很快對方就調整好了心緒，親和的聲音傳來，“是君瑤嗎？我是斯/諾基醫生，我們見過的，在醫院走廊上，你還記得嗎？”

小女孩抬頭看著那個以自己的身高根本夠不著的貓眼，男人的聲音不算小，隔著厚重的門卻依舊聽得清晰，她沒有立刻就把大門開啟，母親教過她，不要隨便給人敲門，一定要確認對方的身份和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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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君瑤本來已經伸出去夠著門鎖的手又收了回來，她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模糊的記憶之中似乎的確在幾個月前，母親被送去醫院搶救後與一位金色頭髮的男醫生見過面，他聲稱為母親做了治療，並讓她在病房裡面休息。

那個醫生看上去很溫柔，他治好了母親的病症，還給自己糖果吃，還給自己找了個房間休息。

斯/諾基醫生……是認識的人，是治好了媽媽的人，應該不是壞人吧？

小女孩遲疑地回過頭走廊盡頭的母親跪在地板上，一手拿著抹布，另一只手上拿著一個相框，逆著光，她在珍重地擦拭著，不僅僅是在打掃，更像是在懷念著什麼。她的小嘴張開，卻又閉上，不知道該不該打擾沉浸在自己世界裡面的母親，該不該打碎這朦朧的場景。

“咚咚咚——”大門再一次被敲響，門外的人遵守了十足的禮數，沒有一味地催促著敲門，而是隔一段時間敲一下，並且用的力不輕不重，是恰好的程度。小女孩回過神來，男人的聲音復又響起。

“君瑤？你還在嗎？雪雲？雪雲，我是斯/諾基，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談談，關於你之前和我說的那幅畫……”斯/諾基醫生的聲音還是那樣親和，可這次附帶了幾分焦急，似乎他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小女孩將懷裡面的兔子玩偶抱得越發緊了，她往後退了兩部，再次看向母親的背影，終於是開口了。

“媽媽，外面有個叫斯/諾基醫生的人要見你……”

母親的動作在那一刻頓住了，時間似乎在那一刻靜止了，一切都定格在這一秒。

女孩以為是自己的聲音太小了，於是又要重複一邊方才的話，可是剛說了兩個字，只聽見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玻璃隨即碎掉的聲音，她嚇得渾身都抖了一下，驚訝地張開了嘴，跪在地上的母親正在慢慢地回頭，她冰冷的眼神漸漸投過來，與女孩視線對上的瞬間，彷彿是黑夜裡蟄伏的猛獸在覬覦自己註定的獵物。

“你說什麼？”母親聲音裡暗含了幾分兇狠，這是女孩從未見過的，母親的模樣。

“我……媽媽…

…你……”

“重複你剛剛的話！門外的人說了什麼？”母親突然憤怒地吼叫道，她徹底地嚇到了女孩，女孩往後退到了牆壁上，後背緊緊靠在，像是在尋求安全感，她的聲音在發抖，“門外有一個叫斯/諾基的醫生，他說有事和你談談，和畫有關……”

恰逢其時，禮貌的敲門聲也再度響起。

“雪雲？”

女人猛地從地上起身，她快速衝到了玄關處，緊緊地貼住門，從貓眼裡觀察著外面的情況，幾秒後，她突然後撤，像是重心不穩，一下摔倒了地上。

女孩連忙上前去扶，誰知女人卻一把將她推開，女孩也摔在了地上，吃痛卻不敢出聲。

因為母親的表情極度扭曲著，像是見了鬼一般驚恐。

“畫……怎麼可能，我沒有和他說過這件事情……”

“雪雲？你在裡面對嗎？你能聽到的，對嗎？我們需要好好談談，它已經害死過你最愛的人了，你難道還想要重蹈覆轍嗎？”男人的聲音猶如深淵裡面在誘惑著世人犯罪的惡魔，極盡溫柔，卻又致命。

女人沒有說話，她只是維持著那樣的表情，目光鎖定在了某一處。

“雪雲？你不會拒絕我的，因為你知道它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要再犯錯了，雪雲，你看看她，那可是你們之間留下的最後的回憶，難道你忍心，將最後的東西也葬送嗎？”

女孩完全聽不懂門外的斯/諾基醫生在說什麼，但是直覺告訴她，這與自己的父親有關係。

因為她聽到了畫，還有死亡。

“媽媽……”女孩在那一刻忘記了面前的母親才將自己推開，她就像是寒冷的動物本能地想要靠近火堆取暖一般，伸手想要去拉母親的衣角，想要得到些回應。

女人終於是回過神來了，她立刻看向一旁的君瑤，將她拉起來，就要扯著她往雜貨間的方向走。女孩被這樣粗暴的對待，有些不理解，剛剛摔倒的地方還在疼，於是她開始大喊大叫起來。

“啊——媽媽，放開我——疼——”

女人卻是狠下心來要將女孩塞進雜貨間裡面，並且她的確那麼做了，女孩蜷縮在全是箱子圓桶的狹小雜貨間裡面，只能勉強地待在那裡，她不解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媽媽……”

“噓——”女人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你就藏在這裡，不要出來，無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無論你聽見了什麼，都不要出來！除非是我來開門，除非是我來叫你，否則，絕對不能出來。”

“媽媽，我怕……”

“聽明白了嗎！”女人嚴厲地打斷了孩子的撒嬌。

女孩被嚇住了，立刻蜷縮成一團，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一定，一定要記住我說的！”女人說完這話，毫不留情地將門關上，漸漸地遠去了。女孩躲在完全黑暗的空間裡，聽見外面的大門被開啟了，很快又被關上。她聽見了兩個人在

木質地板上走的聲音，聽到了鍋爐上的沸水煮開，她聽見了有什麼東西落在地上碎掉的聲音，聽見了紙被撕掉的聲音，然後她聽見了女人的尖叫，聽見了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了的聲音，有木頭被燒焦的味道從門縫鑽了進來，她感覺到本來陰冷的房間居然變得溫暖起來，有人在門外敲門。

“君瑤小朋友？”是個男人的聲音。

“除非是我來開門，除非是我來叫你，否則，絕對不能出來！”

不是母親，不能開門，不能出去！

小女孩往後退了些，她想要遠離門，遠離門外即將來臨的那個危險。

“君瑤，沒事了，可以出來了……”

是自己聽錯了嗎？怎麼那個斯/諾基醫生的聲音突然就變了？那是母親的聲音嗎？外面沒事了嗎？自己可以出來了嗎？

小女孩用力地朝著門的方向伸出手，想要夠著它，最後卻在半途無力地放下。

意識徹底消失掉了。

///

“我不太理解，你這一步棋子的用處。”穿著純白色長裙的金髮天使從走廊處的暗影裡緩緩走出，她的手裡拿著一塊在黑夜裡閃閃發光的水晶碎片，高跟鞋在光滑的瓷磚地板上敲打出了一首動人的樂曲，遠處的風逼近，將滿園的白薔薇花吹的四處飄零，瞬間便將她的視線阻擋了。

坐在長亭裡面的黑髮女人輕輕放下手裡面的瓷器杯，白色的煙霧瞬間就被吹散，她漫不經心地朝著說話的人的方向看去，卻只是淺淺一笑，手指輕點，對面的那張椅子便被無形的力量給拉開了。

Elizabeth根本不需要猶豫，只需要簡單的對視，便知曉她的用意，於是她從善如流，優雅地坐下，伸手端起那杯準備好的紅茶，抿了一口。

“下棋，並非是簡單的事情，我們不能滿足於走一步看一步的程度，有的時候，需要走一步看三步，甚至——還需要看得更遠。這就是棋局的魅力啊，更何況我們的對手，遠比我們想象的要強。”Avarice右手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將自己的臉頰托住，她抬頭看向深藍色天空上懸掛著的那輪彎月，意味深長地說道。

Elizabeth也隨著她的目光看去，隨後皺起了眉頭，“你不覺得，它的光輝更加黯淡了嗎？黑夜就要隕落了，而太陽，只會更加燦爛。”

Avarice收回視線，毫不在意地把玩著那塊被Elizabeth帶過來的水晶碎片，就在失神的瞬間，被鋒利的稜角劃破了手指。

“嘶——”Avarice難得發出一聲痛呼，引得Elizabeth連忙站起來想要做些什麼，可是Avarice的下個動作便將她的一切想法制止了，她搖了搖頭，示意Elizabeth不必擔憂。

“月亮的光輝，不也是藉著太陽的勢嗎？它黯淡了，不是因為那位更強了，而是……它變弱了。”Avarice冷冷一笑，“而這，正是我在等待的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