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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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倒吊人嗎?

陳佳慧終於回過神來,她意識到眼前的這個男子或許會給她非常重要的線索,於是她強忍住內心的恐懼,再度觀察起眼前的景象來。那個被懸掛起來的穿著藍色衣袍,紅色褲子的金髮男子閉上了雙眼,看上去十分悠閒自得,完全沒有痛苦的神態。他的右腳腳踝處綁著一根繩索,連線著“T”型樹的最中間,他的雙手放在身後揹著,雙肘是彎曲著的。

這個人是犯了什麼罪嗎?他被這樣綁在這裡,是在受刑?

可是他如果是在接受某人對他的懲罰,為什麼他的表情又是那樣淡然,彷彿被這樣倒吊起來不是一種懲罰,而是一種獎賞,是他自願的。

這實在是太奇怪了,簡直是匪夷所思!

陳佳慧已然離倒吊人很近了,她圍著這棵“T”型樹走了一圈,隨後看見了樹上刻著的一串字母,她立刻蹲了下來,認真地檢視起字母所說的究竟是什麼。

“Y fire to the world(你將火焰帶往人間)。”

將火焰帶往人間,這不是古希臘神話裡面Prometheus的事蹟與讚詞嗎?難道說這個被倒掛起來的人就是與智慧女神Athena一起創造了人類的Prometheus?可是Prometheus當初被Zeus懲罰,綁在Caucasus山上接受老鷹日復一日的啄食肝臟,這是懲罰,Prometheus處在極度的痛苦之中,直到被尋找金蘋果的Hercules解救。

這個人真的是Prometheus嗎?

陳佳慧帶著疑惑重新站在了倒吊人面前,她蹲下身子,這才直視起男人的臉,那是一張很英俊很享受的臉,他真的是一位神明嗎?

就在這個時候,金髮男子突然睜開了雙眼,他微微揚起嘴角,看上去心情很愉悅。陳佳慧卻被嚇得大聲尖叫,猛地站起來,想要向後退去,卻又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直接跌坐在地上。

“你……你……這……”陳佳慧語無倫次,金髮男子的雙眼正直直地看著她,那是一雙異色瞳,左眼是琥珀般的金色的,右眼卻是湛藍的。

“迷失前路的亡靈啊,這裡便是你的歸宿。一無所有的亡靈啊,這裡有你想要的一切。當霧漸漸瀰漫,當陽光被層層吞噬,萬物都在陰暗中籠罩。Nibelung終會降臨——慶祝我們的新生,亡靈將於此不朽!”

不知名的詭異歌謠忽然響起,陳佳慧驚訝地發現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得模糊起來,濃厚的霧漸漸地將這裡籠罩起來,“T”型樹和被懸掛起來的金髮男子全部都在眼前消失了,陳佳慧眼前所見均是灰色的霧。

身後有一股力量在推著自己前行,陳佳慧想要回頭看清是誰,誰知剛有動作,便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在死人之國,活人只能前行,不可回頭。”

死人之國?

陳佳慧隱約記得剛剛那首歌謠裡面有說到一個詞“Nibelung”。

北歐神話裡面的死人之國尼伯龍/根?

她現在所在的是這樣一個恐怖的地方嗎?

“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裡?”陳佳慧聽完身後

的人的話,確實不敢再回頭,可是心裡的疑惑卻還是沒能得到解決,於是她開口問道。

身後的人似乎是長長地嘆了口氣,陳佳慧感覺到推自己的那股力量小了一些,正欲掙脫開來,誰知那人又使了力,繼續半強迫地推著她向前走。

“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因為我也不知道我是誰。”

“你不知道你自己是誰?那你是活人還是死人?”陳佳慧皺眉,這人也太奇怪了吧?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關於我的一切,我一概不知。你若是好奇我,我只能告訴你一點,我是指引者。像你這樣誤闖入死人之國的人,很容易就會死掉,然後你就會變成尼伯龍/根的大麻煩,所以為了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我須得指引你們歸途。”

“你是擺渡人?”陳佳慧聽了身後這人的話,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從他剛剛說的一番話裡面能夠得到的資訊是他想要救這些誤闖進來的活人,那就不會對自己有敵意,她可以放心地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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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這麼理解。”

陳佳慧被推嚷著走了很長一段路,她看不清眼前的場景,迷霧覆蓋了她的全部視線,可是身後的那位擺渡人卻不一樣,他似乎能夠看清這些迷霧背後的東西,七彎八繞的,應該是在躲避一些建築或者死路。

漸漸地,陳佳慧聽見了水流的聲音,由小變大,這似乎是在提醒她離河流或者說大海越來越近了。

“我們快到了嗎?”陳佳慧聞到了大海的獨有的氣息,這讓她意識到她的前方,在迷霧背後便是一片汪洋大海,那可能就是擺渡人的目的地,也是她可以離開尼伯龍/根的地方。於是她詢問起身後的人,身後的人似乎是細微地嘆了口氣,隨後她聽見擺渡人說道,“就快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陳佳慧便看見層層迷霧之中,出現了一個橙黃色的光點。那光點一閃一閃的,還在左右搖擺,那一瞬間她猜測這個光點可能是燈塔。

海腥味越來越重,浪花拍打海岸的聲音也越發地清晰了,眼前的迷霧在燈塔的照耀下漸漸淡去,陳佳慧看見了一片深藍色的海洋。

身後的力量驟然消失,陳佳慧站在原地,腳下就是冰涼的海水。

“擺渡人,我該如何回去?”陳佳慧半晌未聽見擺渡人的回應,有些疑惑,她下意識回過頭想要看看那個人還在不在,可是動作剛做了一點,又想起最開始擺渡人說的話。

“在死人之國,活人只能前行,不可回頭。”

於是她硬生生地將頭扭了回去,她很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恐怖的霧氣瀰漫沒有生氣的尼伯龍/根,可是身後的人半天都不說話,她必須想個辦法確認一下。

陳佳慧的目光落在了腳下的海水上。

她不可以回頭,但是可以藉助別的東西看見身後的人是否還在,比如說——鏡子。

她自己身上當然不會隨身帶著鏡子,系統道具也處於不可用的狀態,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找不到鏡子。

波瀾不驚的海面,也可以當作一面鏡子。

於是陳佳慧向前走了幾步,踩在水裡,海水越往裡走就越冷越深,她聽見身後也傳來了水花的身後,便明白擺渡人是跟在自

己身後的。

他沒有走,為什麼不說話?他不是來送自己離開的擺渡人嗎?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擺渡人?您還在嗎?我該如何才能離開這裡?”陳佳慧一邊詢問著身後的人,一邊緩緩地低頭,想要看清海面上倒映著的自己身後的情景。可是僅僅只是低頭,是看不清身後的,她必須彎下腰埋頭才能看得清楚。

陳佳慧靈機一動,鬆開了手腕上帶著的一個手鐲,手鐲掉入水中發出聲響,隨後陳佳慧驚呼一聲,“我的手鐲——”

藉著撿手鐲的理由,她順理成章地彎下腰,朝著水裡伸手,目光卻鎖定在了海面上,她看清了身後的場景,全身的動作都停住了,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般。

擺渡人幽幽地開口,“你沒辦法離開這裡了……沒有活人能離開尼伯龍/根,因為死亡之國的門是只進不出的!”

陳佳慧猛地起了身,她站在水中不敢動,全身都在發抖,她在害怕身後的擺渡人。不,不應該稱它為擺渡人,因為它根本就不是人!

那是一個龍頭蛇身的怪物!

陳佳慧遲來地感覺到一陣噁心,沒想到自己居然被這樣一個怪物推著走了一路,她居然剛剛還在相信它是個擺渡人,可以幫助自己出去!現在看來,它根本就沒想要幫自己,把自己帶來海邊,只是為了方便殺死自己!

怎麼辦?她不會要死在這裡了吧?

可是,可是任堯不是說這個階段他們不會死嗎?

陳佳慧慌忙地想要作業系統,手指在空中點了半天,都沒能看見系統頁面彈出來,她意識到一件事情。

系統失效了?還是說她現在不在系統控制的範圍之內?

這裡是尼伯龍/根,難道說這裡本不屬於這一次任務構造的世界?

那她在這裡就不受系統的保護,也就是說她會死?!

一隻手搭上了她的左肩膀,陳佳慧偏頭看去,只見那隻手只有四根手指,青色的上面長滿了讓人作嘔的鱗片。

“不過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幫你,你想聽聽嗎?”

陳佳慧不確定這個怪物知不知道她已經知曉了它的身份,但是為了不激怒它,她決定繼續和它說話,趁這個空檔想求生之法。

“什麼辦法?”

“活人無法離開死人之國,可是死人卻可以隨意出入……現在,你知道我所說的辦法了嗎?”怪物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撕碎,陳佳慧皺著眉頭,全身的力氣在這一刻都散盡了,她感覺到自己身體裡有什麼在流失。

“啊——”就在陳佳慧覺得自己就要死了的時候,身後的怪物卻痛苦地大叫一聲,她聞見了有什麼東西燒焦的問道,於是再度低頭看向海面,只見身後的怪物全身都被點燃了,青藍色的火焰正在將它一點點吞噬。

“你——是你!隱藏著的人!該死——”怪物氣急敗壞地大吼大叫,可是它無法滅掉身上的火焰,只能任由火焰將它包裹,吞噬,變成灰燼散在風中。

陳佳慧感覺到左肩膀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頭昏沉沉地,於是她仰頭倒向了海水,瞬間消失在一片深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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