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君？曉君？”

——在意識的盡頭。喻曉感覺自己正在被誰呼喚著。

撲撲。隱約間還有這樣的聲音傳來。是誰在拍自己的臉嗎…？

不清楚。說到底這裡又是哪兒？

中東的沙漠，還是齊格飛系統…？

喻曉迷迷湖湖地回憶著。

——啊。對了。

然後，他想起來了。

昨天晚上，用究極亡靈踢擊毀一臺幻影之後.

他是停留在原地警戒。並搜尋著殘存的敵狙擊手的影蹤。

可接著無論怎麼找尋，最後卻是沒有任何的線索。

悻悻然地他正準備回去。可緊接著強烈的脫力感又是傳來，被倦意襲擊的他…

竟然就那樣直接睡過去了。在機艙裡——

不對。以現實的眼光來說，是在齊格飛系統之中吧？！

想到這裡的喻曉驚醒了過來。看見的果不其然，是齊格飛系統內部特有的紅色凝膠體…

以及一名紅髮的少女。

“啊。曉君。醒了麼？”

“來彌？…你、怎麼在這裡？”

“不不…比起這個，怎麼說都該是我先問你才對吧？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打盹啊…？”

“…因為…太困了？”

“——這不是廢話嗎？！”

“也許吧。畢竟我太困了。比起這個、來彌。你究竟…”

“唉…還用看嗎？”

第二次的提問終於得到了回應。

露出看上去帶幾分無奈的表情，來彌指了指身下。

那是作為升降梯通路的狹窄的隧道。

“…當然是攀進來的。繞過防衛系統和認證…然後再順著管道爬進來…老實講很辛苦就是了。”

來彌聳了聳肩。

“託你的福。我變成非法入侵者啦。”

“喔、原來如此…別這麼說。非法什麼的。明明很厲害啊，來彌。”

“嗨呀——以忍者的身手來講，這都是小菜一碟啦！…欸，不對！…話題被你帶偏了！”

剛剛還得意地刮著瓊鼻的來彌，接下來也終於是恍然大悟似的地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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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勐地伸過腦袋。臉和臉的距離被拉的很近——

喻曉感覺自己甚至能夠聽到對方的呼吸。

“…我要說的可不只先前那些喔。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然後她開口了。話語中透露著於她而言很難得的認真和關切。

“——就比如。你知不知道持續著同步的狀況就睡著，有可能造成無可挽回的腦損傷？”

“這個…雖然知道。但是…”

“那你清不清楚長期接觸耳語領域，也許會導致腦袋被不知道哪兒來的意識佔據，第二天變成一具精神錯亂的軀殼？”

“這個…雖然知道。但是…”

喻曉的目光遊弋著。

“…但是什麼？你倒是說呀！”

“——但是。這些事情，我自己是能解決的吧？”

也許是倉促之間來不及編織言語。他的語言明顯有些斷層。

“所以呢。也不需要你來關心這個…之類的？”

並且最終說出了無論是在什麼語境下都有點NG的話。

如果“關心”能換成“操心”就好了，可惜現實不是聊天軟體，他沒法撤回。

隨之而來的，是少女的表情變得極為精彩。

像是氣球一樣，先洩了氣——然後卻又變得氣鼓鼓起來。

“啊…唉。好吧。是我多情了！…你！你就一輩子泡在這座齊格飛系統裡好啦！回見！”

然後來彌轉身，是打算離開了的樣子。

“啊…需要我送你嗎？如果是齊格飛系統的升降梯的話，我這邊是有許可權調動的…”

“——不需要！”

連喻曉最後的話語，也被紅髮少女給無情（？）地拒絕。

而看著對方賭著氣，從狹小的通路處弓著身子貓咪般地重新鑽出去——她倒是沒有說謊——的滑稽場景。

喻曉除去些微的好笑以外，更多的卻是一份微妙的歉意。

總感覺自己剛才，的確是說了些可能傷到對方的話語也說不定。

…不過。要想道歉的話。

喻曉勐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

——恐怕，還得等上一等也說不定。

因為自己似乎，在另一邊…

也有個亟需道歉的物件來著。

為了一些可能算不上瑣事的東西。

***

中東地區。克里塞周遭。

“…好了。處理完畢、請下一位。”

傭兵中介所的前臺。神智老人氣定神閒地端起面前解渴的茶飲小酌，隨後輕聲地喊著。

這對於她來說是每日例行的工作：可終於，來了的是名不一樣的人物。

“是要處理什麼事務？領取佣金嗎，還是…嗯？”

本來說著的是例行公事的話語。可到最後她的聲調卻是一變。

只因前來的是那位少年。在她的認知裡，是叫作“曉”的。

然後，在目光相接了的第一時間裡——

“——抱歉！”

傳來的是喻曉低下頭後，然後面色慚愧的說話。

“…哈？”

而面對如此突兀的行徑，神智老人首先是發著不可思議的訝音。

喻曉也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情緒。所以連忙作著補充：

“…因為我把您的機體損毀了。那臺阿德勒。對於作為傭兵的您來說，也是相當珍貴的財產吧？本來，無論如何我也應該是至少有個完形地把它帶回…但是萬分抱歉！因為戰況緊急，不得已為之地採取了過激的手段，還望您能理解…！”

他會這樣做不是沒有理由的。

因為在艾吉那裡聽說過對方的脾氣古怪…所以無論如何，若是有可能惹怒對方的事情自然是要先避免。做出來了的話就準備道歉。

畢竟他的實力無論怎麼強——也強不過這份能給自己飯碗的，所謂人脈的力量啊。

而且對於搞壞了阿德勒這種珍貴的機體，他的確也是心有虧欠。

…搞什麼啊。這個年輕人。

然而，浮現在神智老人心頭的，首先是這樣一份啼笑皆非的感情。

但隨後，又增生了一份額外的情緒——

認同感。

原本，在聽到歸來的艾吉對她陳述了喻曉拒絕了VTX社長的聘約的經歷後。

她就隱約間覺得，這名少年說不定是個值得信任的人物。

如今再加上這一慕，她更鞏固了遇到少年最初的時候，心頭冒出的想法。

“他是這個時代裡難得一見的，純粹的年輕人也說不定。”

所以神智老人走了過去。

“哎呀…這種事就先放到一邊啦。我也說過，那臺機體是相當於出售給你了吧？…”

踮起腳來，以使得自己略顯句僂的矮小身軀能夠拍到這名少年人的肩膀。

然後，則是語氣緩和地說著：

“何況、比起這個…我還有更想和你談談的事情要一敘呢。總之，先進來再說唄？”

並跟著，是指了指中介所前臺後的那扇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