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針，兩個人是走路回來的。
冬天天黑得早，才走到一半路，就黑的看不見了。
沒有月亮，兩人摸黑著往村裡走去。
兩邊都是高大的樹木，泥巴路坑坑窪窪的，林姒一腳深，一腳淺的走在宴懷旁邊。
夜晚寒風凜凜，林姒被吹得瑟瑟發抖，她脖子上還圍著宴懷的圍巾，就這樣還冷得不行。
再一次差點踩空，林姒的手被旁邊的人牽住。
“這段路很多坑，我牽著你走。”
林姒扭頭看去，漆黑的夜色中，只朦朧看得見男人高大的身影。
嘴巴動了動，最後沒說什麼。
兩人一路摸索著向村裡走去，這段路確實也像他說的一樣，坑坑窪窪，一不小心就踩空。
靜悄悄的村道上不見一個人影，忽地，從樹上傳來幾聲“咕咕咕”的叫聲，把林姒嚇了一跳。
“不怕，是貓頭鷹。”
宴懷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林姒這才發現兩人挨得有多近，她整個人有一半窩在了他懷裡。
……
悄悄向旁邊挪開一步。
看著她鴕鳥一般的動作，宴懷無奈的笑了笑。
隨即又把握著的那只手攥得更緊了，剛剛還冰冰涼的手已經變得暖呼呼的。
天黑路看不清，兩人走得很慢，又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才到村裡，估摸著已經八點了。
村裡已經靜悄悄，這個點大多數人都已經睡了。
兩人沒說話，靜靜的往知青點走去。
路過草垛時，隱約聽見裡面傳來聲響，聲音有些奇怪。
林姒皺了皺眉，還沒等她分辨那是什麼聲音，她的耳朵就被捂上了。
疑惑的抬頭看向捂住她耳朵的人，還沒等她說什麼，那邊的聲音一停——
“是不是有人？”
“這大冷天的誰會出來，別管那，快，老子急死了。”
隨即又是一陣奇怪的聲響。
轟的一下，林姒臉頰紅透了，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那是什麼聲音。
宴懷也很尷尬，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拉著她的手，兩人輕手輕腳的往知青點走，好不容易才走出一段距離，終於聽不到聲音了，宴懷松了口氣。
側頭看去，只見旁邊的小女人一直低垂著頭。
一時間兩人的氣氛古怪得不行。
“你們倆去哪了？”餘斯華聽到聲音，從知青點裡走出來。
藉著微弱的光線，看到兩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姒觸電般收回手，含湖不清的打了個招呼，就低頭朝廚房走去了。
看了眼小知青的背影，再看一眼宴懷古怪中又帶了絲盪漾的神情。
餘斯華：妒忌使我面目全非。
*
第二天下午放工，林姒跟著韓甜甜一起走，宴懷和幾個男知青不遠不近的跟在後面。
剛進村裡，遠遠就聽到有人在吵架。
一看有熱鬧，當下不少人又往吵架的方向去了，速度快得像是生怕錯過一手訊息的狗仔隊。
劉家
“李春華，你看看，這是你家鐵蛋做的好事。”杜紅萍一臉氣憤。
自家的虎子被咬了一口，那牙齒印深的喲，她看著就心疼壞了。
“鐵蛋，咋回事，快跟虎子道歉。”鐵蛋咬著下唇，一臉倔強，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李春華登時就火氣上來了，自己一天天忙得累死累活，家裡的孩子還不聽話。
當下就拿起棍子想給他一頓竹筍炒肉。
“我沒錯，我不道歉。”鐵蛋大聲吼道。
“不是我說，李春華你是怎麼教的孩子？小小年紀就咬人，長大還得了，我可憐的虎子喲，手都被咬成這樣了。”杜紅萍說哭就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你道不道歉？你道不道歉？”李春華手中的棍子一下一下打在鐵蛋身上，沒一會就起了一條條痕跡。
鐵蛋登時就哭了，邊哭邊說道：“我沒錯，他罵我爹是殘廢，他說爹養不起我們，娘要跑了，嗚嗚嗚。”
“劉大柱也是可憐，這一大家子可咋養喲。”
“我看李春華也是守不住。”
“咋守喲，她自己身體就不行，兩口子現在一天都掙不到10公分，家裡這麼多娃，累死了也養不起。”
站在人群外的劉大柱，低垂著頭，不聲不響，也不進門。
半晌，他緊了緊拳頭，向外走去。
*
李家
“四妮，上次你舅介紹的那個葉同志咋樣了？”
王桂花的大哥在公社警察局上班，說局裡有個小夥不錯，想介紹給李俏俏認識。
誰知她家姑娘是個有主意的，非說私下先瞭解一下，免得太早見家長，不合適鬧開了不好看。
王桂花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加上也心疼女兒，就隨她去了。
這都過了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咋樣了。
“媽，我才多大啊，你就想我嫁了？”李俏俏很無奈，雖然葉正堯人還不錯，但是有了前車之鑑，她現在對他媽也要重點考察才行。
這才多久，她媽就開始催了。
這要擱在後世，半年都嫌早了，可她不敢這樣說，不然桂花女士得發飆。
“你還小？咱們村的貴蘭跟你同歲，人家孩子都滿地跑了。”
李俏俏：……
她沒記錯的話，原身今年才19歲，而不是29歲？
想不到她才19歲的年紀，就體驗了一把29歲被催婚的恐懼。
“媽，他人是可以的，可他媽怎麼樣我不知道啊。”
聽李俏俏一說，王桂花又想起了上次跟牛翠英吵架那件事。
瞬間又感覺不得勁起來。
女兒長大了，遲早要嫁人，嫁的好不用說，嫁不好的她得跟著牽掛一輩子。
就像李秀芝一樣，差點沒被打死，要不是娘家人來的早，現在還有沒有命在都不知道。
就算救回來了，也剩半條命。
這樣一想，她又不捨得女兒嫁這麼早了。
王桂花嘆了口氣，摸摸女兒的腦袋，就出去了。
“桂花嬸子。”
王桂花一出門就看到餘斯華，臉上忍不住就露出了笑來。
“哎，好久沒見你上嬸子家來了，一會留在嬸子家吃飯啊。”
王桂花越看這個年輕人是越喜歡，長得好，嘴巴甜，會來事。
唯一不好的就是太遠了，要不然說給她家四妮多好。